李德全从雪窝子里爬出来,刚才程习之的那一脚一就让他心有余悸,胸口依旧隐隐作痛,只是在围观的村民们面前如何能掉价,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指着程习之色厉内荏喊道:“程习之,你有种,你给老子等着瞧!”
话音一落,旁边的那胖妇女冲到程习之面前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天喊地骂起街来,人群中乱哄哄一团,但没有一个人赶上去劝架,程家老二没去当兵之前就是个暴脾气,这当了兵回来在部队练了几年谁知道拳脚到底长进了多少,上去劝架不当紧,万一挨上一脚那就亏大发了。

一边的挖掘机司机眼瞅着现在这情势,偷偷摸摸到一边把地上的铁锹给见了起来,然后溜到程习之身边,手中的铁锹高高举起就要照着程习之的脑袋拍下去。

一上来就朝死里收拾,看得出来这挖掘机司机也不是个善茬,那边的程志清看得清清楚楚,见状大喊道:“习之哥,小心!”

程习之早有准备,轻轻一闪,便躲过了那铁锹,然后伸腿一绊,挖掘机司机就摔了个狗吃屎,手中的铁锹也斜斜的飞了出去,程习之往前一步,揪着挖掘机司机后脑勺处的衣服把整个揪了起来,一耳光甩了过去:“你他妈想找死?!”

飞出去的铁锹擦着坐在地上的泼妇擦过,臃肿的羽绒服的外罩被划了个窟窿,寒风一吹,羽绒和雪花满天飞,原本还想上来继续撒泼,但被那铁锹和此时程习之眼中的凶悍延伸所震慑,哭嚎声顿止,只是坐在地上拍着腿。

程习之也不搭话,单手便把挖掘机司机举了起来,朝着李德全站的地方扔了过去,李德全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个人便压在了一起。

程习之往前走了几步,伸脚就往两人的身上踹,脚脚都带着劲风,毫不留情,几下过后,地上躺着的二人便成了猪头一般,嘴角流血,眼神呆滞,俨然是被程习之这几下给打懵了,那地上坐着的中年妇女此时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弯腰低头冲着程习之就冲了过来,嘴里大叫道:“我和你拼了!”

程习之没转身,一只脚朝后一踹,中年妇女整个人也飞了出去,落到了一边程家养鸡的笼子旁,几只老母鸡正在里面觅食,见到个大活人摔进来,抖着翅膀扑棱棱就开始乱跑,甚至还有几只当时就吓得失禁,鸡屎糊了那中年妇女一头一脸。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也发出一声惊叹,程家老二实在是太生猛了,看起来这几年在部队混的不错。

程习之转身看着程老爷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头玩命般的往地上磕,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口中喃喃道:“爹,孩儿不孝,让您老受委屈了!”

程老爷子脸上此时也是老泪纵横,看着程习之嘴角翕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李德全趁着这个机会从地上悄悄爬起,挽起一边鸡笼中的媳妇儿便赶紧往家跑。眼瞅着李德全跑了,围观的人群也一哄而散,地上歪倒的挖掘机司机也赶紧往李德全家中跑,大门上锁,房门全关,李德全手里拿着紫药水瓶子小心翼翼的往身上擦拭着。一边龇牙咧嘴的挖掘机司机看着李德全的模样,恨声道:“德全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一边头上依旧还粘着鸡屎的胖妇女看着挖掘机司机,脸上黑漆漆一片,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咬着牙,将口中不经意吞进去的鸡笼那饱含矿物质的泥土吐出来之后,厉声道:“怎么能算了,老娘一定要把这口气给出了!”

李德全把手中的紫药水瓶子往一边重重一放,看着一边的胖妇女道:“赶紧去洗澡,把你身上那些阿臜东西给洗了,臭死个人了。”

胖妇女翻了个白眼,嘴里骂骂咧咧,但还是往二楼的浴室走去。

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紧锁着的大门,李德全从口袋摸出一根烟递给了挖掘机司机,挤出个笑脸道:“陈诚,你说陈所长会不会管这件事情啊?”

“我这就给我大伯打电话去!”挖掘机司机也就是陈诚听到这话,眼珠子一瞪,马上从口袋摸出手机,按了几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显然对面接电话的陈所长有些醉醺醺的,听了自家侄子的话之后,甩了一句“十分钟之后到程家寨”之后,便挂了电话。眼瞅着陈诚脸上的得意笑容,李德全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样了,怎么说的?”

“十分钟之后就到。”陈诚得意道。

“好嘞!”李德全激动之下一巴掌拍在膝盖上,不料牵动了胸口的伤势,立刻龇牙咧嘴,嘴角一片抽搐。

“走,咱们出去,看看那程习之还有什么本事?!”陈诚冲龇牙咧嘴的李德全翻了个白眼,便往外走去。

大门拉开,一眼便看到如同凶神一般站在院落之外的程习之,陈诚的腿肚子没来由的一阵发抖,身后跟来的李德全也是倒抽冷气。

…………

“观潮哥,怎么就什么都不干,天天在这呆着?”闲了几天的彪子有些踌躇,看着一边正在翻看报纸的袁观潮问道。

袁观潮也不理他,只是看着手中报纸上硕大的标题“民营、国营——西郊花城鹿死谁手!”

眼瞅着袁观潮不说话,彪子讪讪的看着一边的陈子锟轻声道:“子锟哥,你给我讲讲你们那什么钢八连的事情呗。”

陈子锟看着彪子脸上渴盼的目光,仿若看到了五年前那张第一次走进钢八连营地时候自己和身边的程习之一样渴盼的脸。

尉官遍地走,校官多如狗。这便是钢八连的现状,陈子锟和程习之两个士官不知道被多少人当作熊猫一般观望,也不知道被多少那些肩上一毛三,两毛二的军官折腾过,不过总算还是在那个地方熬了过来。钢八连不讲资历,不讲军衔,只讲能力,只可惜,兵终究是兵,兵的服役年龄是有限制的。

也不知道程习之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陈子锟突然想到了程习之脸上始终带着的没心肝笑容,即便是第一次参加越境追捕毒贩,击毙一名毒贩之后,吐了一地之后依旧带着的满脸笑容。

没人理会的彪子看着若有所思的两人,再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陈子锟的手机,心中带着期盼,哪怕是王强打来个电话也是好的啊,至少能让自己不会那么无聊。

……

程习之家旁此时停了两辆警车,一辆上面写的是程寨乡派出所,另外一辆写的程寨乡联防治安大队。

车子上下来的穿着黑灰色制服的陈所长腆着肚子,带着熏死人的酒气走到了程习之家的院子旁,面容阴沉,沉声道:“怎么回事儿,谁打的人?”

身后跟着的鼻青脸肿的李德全和陈诚此时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民不与官斗,这是中国几千年留下的传统,虽然无奈,但是硬道理,眼瞅着下来的联防治安大队队员们手中的电警棍,程习之心中不由得一阵无力感。

走之前在那个小黑屋中的誓言似乎依旧在他的耳畔回响。

“我为家国,家国为我,即便是我脱下军装,但我依旧随时听从军队的号召,我的拳头永远不会对向人民!”

“陈所长,你看,这是我的土地所有权使用证,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这是我家的地方,可是我想改房,他们怎么着就是不让!”李德全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走到陈所长的身边,擦着眼泪道。

“这是你的地方,你就是想在这盖个猪圈也是可以的,咱们是法制社会,什么事情都是要按照法律规则办事!”陈所长嘴中喷着酒气,但口中的官话却是一句也不少。

“我们家在这住了几十年,怎么着地皮就变成了别人的,李德全你什么时候丈量的土地,我当年打江山分土地的时候怎么没有见你来说,这块地方是你的。”程老爷子气喘吁吁道。

“爹,别和他们说了,你还没看出来,他们就是一伙儿的!”程习之咬着牙,拳头攥的紧紧地,别说是这么些人,就算是再多来一倍,他也能全给收拾了,只是誓言依旧在,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违背。

听到程习之的话,再看看程习之捏紧的拳头,陈所长脸上一抹阴沉的笑容,厉声道:“你这是要造反?”

联防队员和警察杀气腾腾的围了过来,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一触即发。

“拿下!”陈所长瞪了一眼程习之,然后看着一边的李德全厉声道:“明天就给我拆房子,放心,我给你做主!”

挨了几拳嘴角一丝血红的程习之抹了把嘴角,眼珠子瞪得圆圆的看着面前的陈所长,伸手从口袋摸出一张相片递给一边脸上带着泪容的程志清,柔声道:“志清,帮我打这上面的两个电话,你就把事情照实说了!”

陈所长犹豫着,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让程志清接过那张相片。

眼看着程志清接过那张相片,陈所长突然心头一紧,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很快就要发生,而且是一件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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