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立三见过耆老疯关在笼子里的麻雀,也知道那些麻雀疯了一样想要扑腾着挣扎着从牢笼的桎梏里冲出去的模样,爪子拼命的撕扯着竹签,任凭爪子上细小的伤口喷涌出血色,喙尖拼命的啄着鸟笼,任凭喙尖折损,任凭羽毛零落,任凭鲜血四溅。看着面前身上满是雪泥和血渍的袁观潮,马立三似乎看到了鸟笼里那只拼命挣脱的麻雀。身上的伤口从破烂的衬衫里点点的浸出,地面上的积雪绽放开了一朵朵的寒梅。
以死相搏,狮子搏兔。

马立三看着袁观潮的模样,有点想笑,但却又笑不出来,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像个血人一样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战斗;但是没有见到过这样一次次从地上撑起来,然后义无反顾冲过来,任凭身上再多上几个伤口,血液再溅出几分的男人。

身后的沈安好早已经泣不成声,蹲在地上,想要扑过去挡在袁观潮的身前,可是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的力气,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偶像剧里的那些女主角扑在男主角身上,朝仇人大哭大喊的桥段都是虚构的。

马立三没有时间去感叹这一出苦情戏,眼眸清冷,独臂出来的功夫全然不是这个年纪人应有的灵活。袁观潮绑在手腕上的匕首早已到了他的手上,匕首在手心灵活一转,迅速瞥了眼摇摇晃晃又站起身过来的袁观潮,手中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了一条如同眼镜蛇扑食时的好看弧线。嗖,刺入了袁观潮的腹部,然后一个提膝直接撞在了袁观潮的下颌上,把已然是强弩之末的袁观潮砸翻在地上。看着缩在墙角上,从腹部伤口喷涌出鲜血的袁观潮,马立三第一次心中有了些波澜,面前的男人就像是一只已经被折腾的七零八碎的木椅,那张原本清瘦略带憨厚的脸早已鲜血模糊,除了眸子再看不出任何表情。

浑身上下淋漓的鲜血,再加上腹部的伤口,每一个身体的动作都会让袁观潮感到剧痛难忍,整个人趴伏在地上,狼狈而凄凉,袁观潮甚至不知道身体哪个部分更痛,腹部的那柄匕首此时就像是一条吞食鲜血的眼镜蛇,仿佛在一大口一大口的吞食他的生命,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上每个伤口流出血液的感觉,以及血液流出之后,带走身上气力的那种感觉。

匕首拔出,鲜血淋漓,袁观潮不敢大口喘气,因为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挥霍他的生命,。马立三看着那张已经完全被鲜血模糊的可怜面孔,一脚飞踹了出去,把袁观潮踢到在了墙角。

身子重重的摔下,但手中的匕首依旧没有松开。从始至终,袁观潮甚至没有转头看一眼,不敢看,不能看。

“你还有一个机会,把那把匕首拔出来,从这里插进去。”马立三看着袁观潮面无表情,独臂指着自己的胸口,对袁观潮淡淡道。

早已如丧家之犬,落水之犬的袁观潮此时居然平静如水,如同一只垂死挣扎的死狗一般,扶着墙壁撑起身子,伸手从腹部把那把匕首拔了出来,看着面前的马立三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这把匕首迟早要插进你的身体。”

匕首握紧,不握紧,又怎么能制敌?雪花已经零落了袁观潮的身影。

马立三看着面前眸子里依旧没有悲愤和绝望的袁观潮,独臂不可察觉的摆动了一下。

跟着耆老疯,虽然早些年吃了些苦,吃过亏,受过苦,出过力。但拼命之后的唯一结果就是顺利,就是享福,不是没有糟蹋过那些形象气质佳的女人,不是没有踩过那些牛.逼轰轰的所谓京城纨绔,也不是没有和那些所谓王牌集团军出来的侦察兵干过架,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十几年太顺了,顺到马立三甚至早就没有了出手的机会。时代变了,年轻人想要往上爬就得拼了命,有些甚至要比当初他们往上爬时候劲头还要足,手腕硬,手段狠,便省却了他很多麻烦,可在省却麻烦的同时,不可少的当年身上的那种劲儿慢慢的消散。马立三是正儿八经的宗门出来的,没见过这种野路子出身的,即便是见到了也不会往心里放。除了耆老疯,野路子出来的似乎没有一个能混得好的,挤破了脑袋,削尖了头,也不见得就真能出人头地。野心太大,背景太小。

马立三看着袁观潮仿若是看到了当年的耆老疯,有点想笑,但又笑不出来,所有人只知道独臂马立三,但不知道马立三的那只胳膊是怎么丢的。一把刀,削人骨,马立三还记得当年那个虎口上纹着麻雀的黑瘦年轻人手中挥下的那一刀是如何的霸道和决绝。

“你拼不动了。”马立三看着面前依旧挣扎着要起身的袁观潮淡淡道,看得出来,袁观潮浑身的力气似乎已经全部被掏空了,血液流出的不仅是温度,也是生命的征兆和力气。

“一个人能拼到这里,我马立三生来不服人,你算半个。”马立三看着依旧在挣扎的袁观潮,看着他丝毫不理会被粗糙墙壁划破手心喷涌献血的袁观潮,道。

如同一只蝼蚁,一只只轻轻一捻便能捏死的蝼蚁。

“他不是一个人。”身后的雪雾里淡淡的传来了一个声音。

手中握着军刺,身上的状况不见得就比袁观潮好到哪里去的陈子锟一步步的逼近了马立三的身侧,手中的军刺带着破空的风声划出。

马立三一转身,伸手便要去握住那只挥舞军刺的胳膊,可在转身的那一刻,马立三突然觉得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的转身。

八卦拳到了巅峰,不是他能奢望的,即便是耆老疯已经做到,但马立三知道自己这辈子那只脚都不可能迈出那个门槛,即便是右手被废之后,只剩下左手苦心琢磨左拳,但也只是触碰到了那层隔膜。马立三心中一片苦涩,雪花纷扬打在了脸上,这一生,终究是又被一个男人打败。

其中一个削掉了他的右臂,让他做了一辈子的走狗;而另一个却是直接要走了他的命,没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

马立三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件事情,那把一直被袁观潮紧紧握住的匕首,会离开他的手。

他似乎已经听见了匕首尖刺破雪雾的声音,也似乎听到了匕首尖刺破衣服,然后刺破皮肤,鲜血喷涌带出的那种风声。

看着面前的军刺,马立三原本已经伸出的手,缩了回来。

既然败,那便败得颓唐,败得零落,败得不能再败。

已经到了后心的匕首,已经到了脖颈的军刺。

马立三已然身陷在死巷之中。

垂暮之虎,爪牙虽在,但早没了食牛之气。

两抨血花绽放。沈安好终于站起了身,扑到了袁观潮身边,抱住了那个身上满是污浊,满是鲜血的男人,原本有着小小洁癖的她对那些鲜血的腥味、雪泥的土味,再没有了任何的反感。

“事儿办完了,该带我去见未来的岳父大人了吧。”袁观潮强忍着咳嗽,嘴角挤出一丝笑,伸手揽住沈安好的身子,道。

沈安好拼了命的点头。

看着站在马立三尸首前,低头看着手中军刺的陈子锟,袁观潮眼神清冽。

两个男人就那样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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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漫京城。

叶小寒站在大开的窗前静静看着帝京今早的雪景,任凭清冷干燥的风扑面狂吹。身后的小青沉默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低调、圆滑、腹黑、阴沉、人前却又谦卑而阳光,这很考验一个男人的底蕴,寻常男人就算是修炼一辈子也不见得有这功力。如果换了其他的女人来看这个站在窗口看雪的男人的背影,恐怕早已神魂颠倒。小青在心中沉默的想着,叶少如此,那个站在破败工厂里依旧厮杀奋战的袁观潮又该用什么词句来形容,霸道?血气?凶狠?

就连小青自己都没有发现,当初那个她连名字都记不住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居然已经开始让她在心里和叶少进行对比。

“修车厂里有两条尸首,一地黑灰,已经派人去处理了,如果没错的话,马如龙是袁观潮做的,马成武是陈子锟做的,马立三恐怕是两个人联手的。”小青拿着刚刚挂断的手机,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在窗口站了一夜的清瘦男人,神色古怪道。

叶小寒转身,脸上有着一抹不可思议,错愕道:“马家军就这么完了?”

小青笑着点了点头,带着一点儿轻松,轻声道:“那俩人也真够狠的,听说找到他们的时候,有个叫彪子看了一眼,然后直接晕了。活人能把活人吓晕,这得多大的本事。”

“小青,给我拿酒来,不要长白山送来的,给我拿二锅头。”

叶小寒面色青白,双肩不自觉的颤动着,道:“大雪漫京城,提剑出燕京。好一个袁观潮,好一个陈子锟,当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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