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年前有一群泥腿子来到这个城市,占有这个城市,改变这个城市。六十三年后又有一个泥腿子来到这个城市,被当初那群泥腿子的后人鄙视,被那群泥腿子的后人看重,被那群泥腿子的后人怜悯,但没被那群泥腿子的后人当人。还是那句话:
小人物真该死。

马如龙看着面前这个面色发青的年轻男人,没着急出手,他不否认这个男人在他面前要比很多人镇定的多,如果真的给这个男人些时间,指不定真就能被这群人当人看,但是越是这样,就越应该虐他一次。

“只要你马上回头滚出北京,说不定我心一软,就能放你走。”马如龙抿着薄薄的嘴唇,看着袁观潮道。

袁观潮往后退了两步,撸起袖管露出那把绑在手腕上的匕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马如龙,良久之后,突然笑了:“活了这么久,杀过兔子,杀过野猪,还真没杀过人,你当第一个也不错。”

听着袁观潮这句话,马如龙觉得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威胁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真像电影上那样把匕首绑在了手腕上,到底是孤注一掷还是傻人傻胆?马如龙无所谓这些,就算是袁观潮把匕首绑在脑袋上,又能怎么样?扭了扭嘎嘣作响的脖子,马如龙准备一分钟之内把面前这个年轻男人的关节全部错开,然后看他在地上像是一根蚯蚓一般的蠕动。

近战,马家军中能在疯爷手下走过十五招的,只有他马如龙一人。

像疯爷那样浸淫八卦拳四十年如一日然后大成,马如龙自忖没有那个耐心,也没那个天分。但收拾面前的袁观潮,马如龙自觉绰绰有余。面带笑意,单手挡住袁观潮的胳膊,一个提膝撞在袁观潮的身上,正在奇怪为什么这个肯把匕首绑在胳膊上的男人此时没有任何动作,却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眼前一黑,在这一失神的电光火石之间,袁观潮手中的匕首斜斜刺了出去,然后提膝又是一顶,局势瞬间逆转。

马如龙一退再退,那头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此时正在淅淅沥沥的往下流着刺鼻的汽油,原本干干净净的一个人,此时变得像是刚从汽车下爬出的修车厂工人一般污浊。马如龙有洁癖,变态的洁癖,此时汽油上身,心中只剩下暴躁、仇恨以及凌虐袁观潮的冲动,心中的所有阴暗面全部走上台前。

袁观潮没有时间去欣赏马如龙此时的丑态,手腕上缠绕着的匕首往下一划,顺着马如龙的锁骨斜斜划下,一道血痕刹那间从马如龙的身上绽放开来。马如龙往上一跃,匕首划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小腹才停止下来,马如龙跃起之后,一个肘击捶在了袁观潮的脑袋上,一击得中,袁观潮的身子瘫倒在了一边但是手中的匕首还是斜斜的挥出,割断了马如龙脚踝处的脚筋。而此时落地的马如龙直接瘫软,原先带着笑意的面庞,此时狰狞而可怖,从锁骨到小腹上的伤口像是一只鲜红的蛇,正在一口一口一点一点的咬噬着他的身体,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伤口裂开之后的热痛。马如龙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近到那一把匕首只要再往里两公分,便是心脏。

“疯爷不让我杀你,可是我现在改想法了。”躺在地上的马如龙任凭伤口上的血液肆意往下流淌,狰狞着脸看着袁观潮冷笑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杀了你!”

袁观潮默不作声,面如死水无波,如同拖着一条死狗一样提着马如龙的身子扔到墙角,手中的匕首四下飞舞,每一刀下去就是一朵血花。马如龙大口喘着粗气,他想爬起来,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望着那张没有任何表情,拿着匕首在自己面前晃荡的脸庞,马如龙心中突然萌生了一种绝望,一种如坠深渊的绝望。

望着那张沾染了汽油和血渍的狰狞脸庞,袁观潮蹲下身来,把手腕的匕首解了下来,拍着马如龙的脸轻声道:“我心眼儿小,你想让我死,我不能让你活着。”

袁观潮瘫坐在地上,靠着墙,把身边剩下的全部的汽油倒在了马如龙的身上,然后颤着手的从裤兜里面摸出了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之后,没有说话,也不看身边歪着倒在地上的马如龙,等到手里的烟只剩个烟屁股的时候,转头看着马如龙道:“我就是个从清风岭来北京的小人物,来这就是想赚点钱,你们说的什么疯爷我不知道也不认识,你们凭啥要我跟你们玩命,你说你非逼着我干啥?把我弄死了,弄残了,弄得没人样,对你有啥好处还是你闲得蛋疼,吃饱了撑的自作孽想找死路?”

袁观潮没再理会在地上蠕动着的马如龙,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把手里的烟头往身后一扔,轰隆一声,火焰瞬间燃起。

天色渐渐的昏黄下去,原本还在飘着的雪此时渐渐的停落,风的气息更加的干冷。

小巷,拐角。又是一个拐角,袁观潮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往前走去,一转头,却看到一个白发苍苍,身材魁伟的老人正站在那里,垂手拱立,低眉顺眼,默不作声。

老人只有一只手,但是从虎口处的老茧可以看出这只手很灵敏,很有力,甚至要比大多数双手齐全的人还要有力一些。

老人淡淡的看着袁观潮,不说话,眼眸如同是青灰色的墙壁,遥远、冷淡。也许只有再这样经历过了生活的老人,眼神才会有这样的遥远和冷淡。

老人看得见袁观潮,但是眸子里还是全无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袁观潮一步一步的走近,直到袁观潮快要走近的时候,他慢慢的弯下身子。

然后他就跪了下去,直直的朝袁观潮跪了下去,就像是奴才看到主人一般的跪倒在地上。但他的脸上还是全无表情,无话,无言。袁观潮看着面前在寒风中颤栗着的苍白头发,没有作声。两个人就像是演着一出无声的哑剧一般,沉默着,谁也不知道剧中的含义。

“我一向尊重死人。”地上的老人的声音就像是在沙子里泡过了万年之久一般,干涩沙哑。

袁观潮并没有问‘死人在哪里’,而是反问:“你为什么认为死的一定是我?”

“因为你非死不可。”老人的眼神依旧是墙上涂抹出来的灰黑色,没有半分的生机。

“为什么?”袁观潮觉得有趣,又问了一句。

“因为我只有一个像样的儿子。”老人勉力站了起来,身形瘦削,就像是所有到了风烛残年之后丧子的老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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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某栋别墅内,一个老人正在看着面前空空的鸟笼子,鸟笼子的做工很精致,只是鸟笼的每根竹签上面都密布着爪痕,爪痕细小,像是麻雀的爪子抓上去或者是尖喙啄上去的痕迹,只是此时鸟笼中的鸟早已不见了踪迹,剩下的只是空空的留下了殊死抗争之后的痕迹。

眼神清冷,老人一直不说话,身后垂手拱立的年轻人也不敢说话,看着手中诺基亚100闪烁着的淡淡白光,犹豫了一下之后,走到一边接了一个电话,然后走到老人的身边,神色古怪道:“马如龙死了,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骨头渣子。这小子下手挺狠的。”

北京喜欢养鸟的,遛鸟的人很多,但是喜欢养麻雀的,而且一天换一只肯定只有耆老疯。

耆老疯默不作声,盯着面前的鸟笼,波澜不惊。

身后的年轻人看着耆老疯的模样,犹豫了一下之后,有一些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道:“马如龙死了,还有马立三。也怪那小子倒霉,马立三最疼的就是马如龙,他一把火把马如龙烧了,少不得也得被马立三给烧了。”

“你很想他死?”

身后的年轻人唯唯诺诺,再不敢说一句话。

“让沈安好过去,让她看着那个男人是怎么为他死的。”耆老疯原本微眯着的眼睛一瞬间睁开,眼中有着闪烁不定的光芒。

受了伤的野兽,看到身后有母兽在,会不会宁可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不愿身后的人受到这种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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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少少总是有机会的吧。”小青紧紧盯着面色铁青,一直紧握着手的叶小寒道。

叶小寒可以感觉到自己手心一直在往外渗着冷汗,沉默了良久,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但动作之中怎么看就怎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怯懦。

沈安好看着在手中震动着的手机,一下,两下……四下,五下……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她不知道,也不敢想。就算是她明知道这一去可能再不复返,也同样不会停下已经开始起身的动作,因为这件事情是她一定要面对的。

她已不能逃避。

因为在那里,有一个男人,掏心拿肝,一无所有,换她安好。

(送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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