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乔远巧妙的利用了当官者被上器重、得下拥戴、名留青史的心理,挑动了他们最敏感又最忌讳的神经,反其道而行之,当场骂他是个糊涂官,果然赢得了一个辩白的机会。
不过他也暗暗后怕,如果遇到一个脾气暴的小气官员,先给自己来个辱骂朝庭命官的罪名,再来一个藐视公堂的罪名,先打自己五十大板,堪堪吃个哑巴亏,然后再让自己慢慢辩白,那可就适得其反。不过幸好他遇到了曹镇,他刚才只是一时间听到乔远乃是一个秀人,本是出于对读书人的尊重,依利小刀之言,表面证供似乎他确实乃小偷共犯,不免有点愤恨,所以才判他三十大板的。
“不错,这钱袋确实是从我怀里拿出来,这一点令我也感到莫名其妙,但这也不能说明我就是小偷的共犯。”乔远款款而行,走上前说道。
“岂有此理,钱袋既然从你怀中搜出,还不能证明你就是接赃之人。”曹镇听后不禁发怒,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你休得再此狡辩,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否则,休怪本官无情。”
“大人息怒,在下马上就能够证明这个问题。”乔远面含微笑,又款款走到利小刀跟着说道,“这位小哥,其实在下实在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你都不抓,偏偏走过来就抓住了我,而且还从我怀里搜出了贼赃。你究竟是从何得知那贼赃会在我身上呢?当时,连我都不知道。”
利小刀一脸得意,嘿嘿笑了一声,说道:“那小偷是麻三,是个惯偷,一向行事都是两人,一个负责扒窃,一个负责接赃。有很多次,我明明看到他偷了人家的钱袋,等抓到他的时候,却不见赃物了。所以,这一次,当我发现他偷了钱袋之后,一边追,一边牢牢的盯着他,看看他跟谁接触,谁就是接赃人。果然,我看到他一路逃来,谁都没碰过,去偏偏撞了你一下,我便料定你就是那接赃人,果然被我搜出了钱袋。就凭我利小刀这双眼,是不是小偷,一眼就能够看清楚。”
“那我看你回去该请个大夫,好好医治一下你的眼睛了,简单就是一双瞎眼,还好意思在那里自吹自擂。”听到他前面的解释,似乎也合情合理,但是听到他后面的自夸,乔远没好气的说道。
判司曹镇也觉得利小刀此番话有道理,那麻三他也知道,确实是惯偷不假,也常常有人替他接赃,便点点头,又问道:“乔远,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呢?”
“曹大人,根据利小刀之言,从我身上搜出失主的钱袋,就认为我是小偷的共犯,是也不是?”乔远慢悠悠的问道。
“从表面证供上来看,确实如此。”曹镇点点头。
“那曹大人,请为在下做主,那利小刀偷了在下的家传宝玉。”忽然,乔远话题一转,言之凿凿的说道。
此话一出,公堂上下为之一惊。
“乔远,你这小子乱说些什么,我利小刀向来都以抓偷为己任,怎么可能偷你的东西呢?别说是家传宝玉了,就是一根鸡毛,我也没偷过。”利小刀一听这话,就急了,吹鼻子瞪眼睛,大声说道。
“是呀,乔远,你可不能为了脱罪而诬告他人。”曹镇也大吃惊,觉得他这话太荒唐了。
“大人,在下有证据在手。”乔远很自信的说道,“请哪位差爷去搜搜他的身,我那家传宝玉还在他身上呢。”
曹镇使了一个眼sè,其中一位衙差走过去搜起了利小刀的身。
利小刀一副君子坦淡淡的样子,一点也不怕衙差前来搜身,还轻蔑的看着乔远,心里还想着这小子一定是狗急乱咬人,故意扰乱视听,却不料衙差真从他腰带里搜出一块核桃大小羊脂白玉来,脸上的笑意立刻僵住了,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这玉……我……我没偷……偷他的玉。”
“既然你不曾偷他的玉,为何他的玉会从你的身上搜出来呢?”曹镇也是满脸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请大人明查,小人是冤枉的。”利小刀急了,赶紧跪在地上磕着头说。
一边的乔远暗暗发笑,“怎么样,被人冤枉的滋味是不是很好受呀?”
“哦,我知道了,是你栽赃嫁祸给我的,好个yīn险的小子。”利小刀也不笨,看到乔远一脸的贼笑,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便大声骂道,“大人,是他故意栽赃给我的,请大人明查。”
“乔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曹镇也是一头雾水,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相信利小刀肯定不会偷东西的,而且他素知利小刀的为人,断不可能去偷东西的。
“不错,正如利小刀所言,我确实是栽赃嫁祸于他的,只是想证明,有时候,眼晴看到的并不是事实的真相。”乔远说着,再一次走到利小刀的跟着,手底下只是轻轻一动,便将玉塞进了他的腰带里。刚才,他就是这样,乘着他说话的空子里,便把玉塞了进去。
众人这一次都看明白了。
曹镇点点头,觉得乔远的话也有道理,不过又一想,似乎觉得某些地方不对劲,骤然间明白过来,狠狠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大胆乔远,果然诡计多端,竟然想用移花接木之术来扰乱本官的视听。就算你刚才说的全对,眼睛看到的不是事实的真相,但此事与你是否是小偷之共犯完全没有关系,也不能证明你就是清白的。你还有什么话想要说,快快从实招来,本官或许还可以酌情处理,轻判于你。”
“好一个移花接木,大人果然英明,一语中的。那小偷就是想用移花接木之法来转移大人的视线,使真正的接赃人逍遥法外。刚才,麻三见利小刀等人追的紧,死咬着他不放,仓促间不能将贼赃转移,便想随便找个人来栽赃嫁祸,以转移利小刀等人的视线。只可惜,利小刀的眼睛早已经瞎了,什么也看不见。”乔远拍着手掌,不紧不慢的说道。
曹镇觉得乔远的话也不无道理,而且他又是一个秀才,有功名在身,也不会做这等下作之事,不过见他巧舌如簧,心里又有点打怵,这会不会是他为了脱罪而使的狡辩之辞呢?一时间,他又有点难下结论,从感情上来说,出于对读书人的偏爱与尊重,他相信乔远的话,从理xìng上来说,一个人为了脱罪,千方百计使尽各种手段,况且表面证供对他十分不利,又让他不能相信他的话。
正在曹镇思忖之间,衙差前来报告,说是抓到了麻三。曹镇一听,心下一松,只要麻三与他对质,便能辩出乔远之言的真与假。
乔远一听说麻三给抓来了,心下也是一松,只要与他对质,便可还自己一个清白。
“麻三,你好大的胆,竟然不知悔改,三番两次行窃。”麻三被带上公堂之后,曹镇气不打一出来,喝斥道。
那麻三三十多岁,却十分jīng瘦,像个猴子一般。听了曹镇之言,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咧着嘴嘿嘿笑了一声,说道:“小人知错了,以后定当痛改前非,不再行窃便是了。”
“每次都是这么说,可每次出去你都重cāo旧业。”曹镇瞪了一眼,有点无奈。这盗窃罪虽然比较重,一般要判半年牢狱,可他却是屡教不改,也真没有办法。
“我问你,这堂上之人,你可认识?”曹大人又指着乔远和利小刀问道。
麻三嬉皮笑脸了一番,指着利小刀说:“利小刀嘛,我当然认识了,整天说是抓小偷,就像个跟屁虫一样,烦死了,我都被他追过好几次呢,幸好我机灵,算上这一次,被他抓住过三次。”麻三似乎还有点得意。
“那他呢,你可认识?”曹大人又指着乔远问道。
麻三看了乔远一眼,笑着说:“当然认识了,他是乔公子嘛,还是个秀才呢。”
此话一出,确实令乔远心惊不已,不过随后又一想,自己乃是秀才,也是这沧州人氏,麻三一个小偷儿,自然有机会遇到,他认识自己也不足为奇。
“你因何认识这位乔相公的?”
“大人,如果我说了,您能不能轻判我呀?”麻三望了乔远一眼,笑着问道。
就是那一眼,让乔远觉得有点不安,这麻三会不会咬自己一口呢?
“大胆,竟敢跟本官谈条件,快快从实招来,否则板子伺候。”曹镇惊堂木一拍,喝斥道。
“是,小人遵命。”麻三说着,又望了乔远一眼。
又是那一眼,让乔远的心都提到嗓子口了,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
“回禀大人,乔相公正是我的接赃人,我又岂能不认识他呢?”麻三笑着说。
恍然间,乔远有一种天旋地晕的感觉,这该死的麻三,老子和你无怨无仇,何苦要陷害于我呢?乔远真恨不得跑上去将他暴打一顿。
麻三的话,令堂上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要不然,赃物怎么从他身上搜出来呢,随之而来的鄙夷之sè,差点都能把乔远给杀死。
“这小子果然狡猾,刚才说的天花乱坠,差点被他骗了。”
“就是,果然是个狡诈之徒。”
“这种人,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看他现在还有何话要说?”
……
公堂之下议论纷纷。
曹镇听了也不由得一惊,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太给读书人丢脸了,不由得怒上心头,喝道:“乔远,本官乃念你是读书人,又有功名在身,所以一而再的给你机会,没想到你却令本官这么失望。事到如令,你还有何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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