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又让我吃了一惊,他不顾在场乌孙人的强烈抗议让人刨开了那处高大很多的坟茔。总算天气逐渐变冷,尸体并没有完全腐烂,让我们免遭了一场无妄之灾。观察了许久之后,贾诩说道:“看来乌孙人快到穷途末路了,士兵的年龄组成老少都有,应该是全民皆兵了。”贾诩又仔细查看了许多鲜卑士兵的尸体,但一直脸sè凝重的没有说话。
我心事重重的漫步在流光溢彩的伊塞克湖畔。
如果说伊犁河是孕育乌孙人的母亲河的话,那么烟波缥缈的伊塞克湖是庇护乌孙人茁壮成长的父亲湖。站在一望无际的茫茫水面前,我为大自然的瑰丽所倾倒折服。伊塞克湖以胸怀的灵犀,哺育着方圆千里的山水和人物,有意无意间,勾勒风景以外的生机,巧夺飞来神韵。地平线上的红ri破天而来的时候,一朵云悠过来,一串风荡过去,我触摸到了天地间的永恒和瞬息——那相交相融合的脉跳。清晨湖畔厚厚的湿意里,风儿于旷野孑孑而逝,我的呼吸隐合着天地的节奏而血脉贲张,浑然忘我。
以这样的心态和节奏面对战场搏杀,效果会怎样呢?融于万物的感觉让我烦恼尽去,有种想要雀跃的冲动。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
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旃为墙,
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
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隐约可辨的清丽天籁穿越沉沉如岚水气而来,如空谷回音般萦绕不去,却唱不尽那幽怨之情、思乡之意。歌声流淌着yin柔的韵调,象踏着离离荒草,掩盖着无尽幽思,在清冷的空气中不可遏制。拢不回一丝光yin,抵不了彼端的cháo声,难忘故乡。淡淡的哀愁,在晨风中轻绻,于悒郁枝头缓缓升上天际。
这些天我已经习惯了旃糜带点不羁的jing灵古怪,又或者是功利到近乎无情的淡然自若,这一刻我依稀又触摸到了那个温柔凝望金sè巨狼的纯净女子。她应该是孤独的,我对旃糜有了新的顿悟,生长在粗放的异族王室,没有几分手段的话要想生存确实很难,也许平时的她只代表生存,而此刻的歌声展示的却是她的心灵。难道她是背井离乡的汉人?
我缓缓循声前行,直到映入眼帘的美人出浴图让我目瞪口呆。
水波如鱼,触抚着她的雪肤;彩云的影子,霞光的斑驳,垂下如瀑,在美丽到令人心悸的**上旋舞。几滴水珠带着欢呼,自她白玉为岸的红唇边缓缓滑落,令人艳羡的掉在匀称而挺拔的双ru上。几绺调皮的黑发象轻盈的耷拉着,驮着轻风的妩媚,乘着碧水的浪漫。
面对这幅美到极点的画,我唯有浑浑噩噩的欣赏。
仿佛某种心灵的悸动,我猛的一震,她应该发觉我了,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向我袭来。我不是正人君子,可是我不想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她优雅的笑了,然后骄傲的挺起胸膛,象鸟雀一样舒展四肢,选择碧水般清澈的ziyou奔放。
我鼻孔一热,两行鼻血绵延而下。
旃糜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如花娇颜笑得花里胡哨。总算她还记得以美到极至的姿势慢慢穿衣,否则真难保我不会把她就地正法。
“这下惨了,非但我的脸,我的全身都被你看到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对人家负责啊。”
“我又不知道这里的状况,谁让你的歌声这么美啊!我不想这样的。”
旃糜的神采暗淡了下去:“早知如此的话,你就不会来了吗?”
她难道对我动了真感情了吗?我老老实实的说出了心中所想:“早知如此的话,就算是双腿残疾的瞎子我也要爬过来。”
旃糜抿嘴浅笑的样子娴静而灿烂:“那好,我赖定你了。”
不复幽怨之后,狡黠而可爱的旃糜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我的头不再疼了:“那我就要问问了,你吃得究竟多不多啊?食量如牛我可养不起啊。”
“放心,我吃得很少的。不过我可没有嫁妆的。”
“那可不行,我就指望娶个公主解决温饱了。”
旃糜幽幽的看了我一眼:“带我回中原吧。”
我闻言一震,她怎么会唱《悲愁歌》,看来她应该是两百多年前远嫁乌孙的细君公主或者解忧公主的后人,这倒能够解释为何她汉语如此流利以及更接近汉人女子的绝美长相。
在汉廷对抗匈奴的历史中,大将卫青、霍去病,飞将军李广、骁将李陵等人的豪情至今广为传诵,信使张骞、苏武、班超的事迹令人赞叹不已。我们同样无法忘怀,在这段历史中同样饱含着女人的血泪,她们也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英雄的鲜血与美人的热泪,写成了千古青史。从汉武年间开始,为了笼络这拥有民众十二万户、人口近百万、强兵十余万的西域强国,先后有两位刘姓王女儿以公主之名远嫁乌孙,将乌孙于匈奴的战车解套了下来,最终让乌孙和匈奴走上了兵戍相见的敌对立场。乌孙、丁零、乌丸大败匈奴的一役就是最终产物。
身处“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边陲,满耳只闻异族语言,满眼都是异国风光,对比细君公主和解忧公主魂牵梦绕的绮丽中原景sè和繁华的都市风光,个中苦恼可想而知,更为难堪的是她们还需要忍受不断改嫁的命运。按照乌孙的习俗,下一代昆莫也就是国王会全盘接受前任的所有妻妾。
温婉含蓄、多愁善感的细君公主因为幽怨和思乡早早香消玉陨,仅仅留下一女。爽朗干练的解忧公主看似子孙满堂,先后嫁了两代三位国王,七十岁返回长安时已是恍然一梦,行如青丝归如霜,个中酸楚实在苦不堪言。
我万万没有想到,旃糜居然是乌孙分裂近两百年后重新融合的产物。乌孙分裂后有大小昆莫之分,勒拉索一系的大多有来自解忧公主的血脉,巧的是旃糜的母亲就是当年细君留下的孤女少夫的后人。
“你一点都不眷恋公主的权势和家庭的温暖?”
“权势?对我父亲来说,我只不过是可以换来数万雄兵的一件工具而已,他只关心我会不会死掉,他能给我的权势只不过是个虚名和锦衣玉食。温暖?我可怜的母亲早就被生活折磨的谨小慎微,我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追求?大哥xing格象父亲还好点,亲二哥对我的野心只怕不比快七十岁的康居国王小吧。我会让他们看着的,我一定做得比他们更好,谁说女的只能挤nǎi和生育?”
我很后悔问了这问题,尽管她的遭遇令人爱怜,回复冷静之后,旃糜的言语又开始功利了。真的,我不喜欢她这样,尤其是如此轻慢她含辛茹苦的母亲。
“你能为我做些什么呢?”我试探xing的问了个问题。
“我有智慧和美丽,加上你的武勇和那些杰出的部曲,我相信天下间能难住我们的事情不多。”
看着她因为激动而cháo红的脸,我感慨万千。吟唱《悲愁歌》时那个幽怨的旃糜所感触的并不是背井离乡,她所想表达的也许只是无助虚弱以及郁不得志,不胜娇弱的听雨高楼并不适合她。金sè的晨光下,旃糜的美丽让我心驰神往,但我与她之间却有着一条若有若无的鸿沟。对她来说,爱情究竟能放在什么位置呢?如果我是个平凡的常人的话,她会不会正眼看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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