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三坡与丁大力父子二人同时点头,表示此意大善。
罗家竹被气笑了,戳了戳丁大力的额头,嗔怪道:“既然你们爷儿俩都是这想法,干嘛不早说啊……”
丁大力很不好意思地答道:“这不是有求于师姐您嘛,怎好意思提太多要求……”
罗家竹无语,良久之后挥了挥手,说道:“既然是和你们天昌公社签协议,我倒是要问问清楚了,具体的,我应该和谁、哪一个人签协定?按理说不应该是和您这位大书记签的吧?”罗家竹话里的意思甚是玩味,也难怪,以他们港商的观念,书记这一角sè还真是不上不下的、很是尴尬。
被罗家竹这么一问,丁三坡显得愈是难为情,说道:“因为还是筹建中的企业,所以还未向工商局登记……”
“那就是连银行户头都还没有?”罗家竹这回真生气了,指着爷儿俩怒道:“我只在你们沈南县待三天,三天之后搞不定,咱们一切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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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二人灰溜溜离开侨办招待所。
回程的路上,丁三坡说:“三天的时间,无论如何也办不好证照。眼下只能以现有的针织厂名义与罗家合作了。”
丁大力摇头说:“不到万不得已咱不走这条路,以现有针织厂出面合作,厂房、设备都是现成的,你还想从银行贷款搞建设?而且不是我说丧气话,针织厂现有设备,根本就负担不了繁重的外贸订单。”
丁三坡就反问道:“难道现在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了么?你可别告诉我说,县工商局能够在三天之内把证照全给办下来……实话告诉你吧,儿子,你老爹我这个公社书记,在工商局眼里,和那些大队支书、社队企业的厂长,根本就没什么分别。”
“你支使不了工商局的,有人能够啊。”丁大力说道。
“你是说柳县长吧……”丁三坡很快就明白过来,对此,他只能报以苦笑。
丁大力却没有笑,他说:“柳老头脾气是臭了点,可有一样,这老头儿公私分得很清楚。你看,上回骂了你,还让你滚。但有一点我很佩服他,在公事方面,他绝不卡你脖子,骂完人,许你的吉普车,第二天不就送下来了?”
“柳县长这是在暗示我,他与我的私人情谊自此了断……”丁三坡说着就感到有些难过,无论与公与私,他对于柳非都是非常敬佩的,可想不到,如今,二人竟然是走到这一步田地。
丁大力却没有沮丧,而是很带劲地继续说:“公私分明,这是柳老头的优点,但同时也是缺点、足以让爸爸钻空子的缺点……今晚上老爸你赶紧写一份计划书,把今后天昌公社几年的工业发展规划详细、具体的写下来,明天你带上计划书,以及企业登记所必须的材料,到县委大院二号楼去堵他办公室,我就不信,以柳老头的原则xìng,他还会把你赶走不成。”
听完儿子的话,丁三坡仍旧苦笑以对。许久之后才道:“你这是把你老爹往绝路上逼啊……”
话虽如此,回到家以后,丁三坡真的一头扎在房间里,认认真真开始书写他的计划书。之前因为丁大力和老爸说起过该计划,所以家里他放有之前打的草稿,这一次只不过是完善,除了浪费纸张和墨水,也没有耗费多少脑细胞。
让丁大力感到有些好笑的是,晚上八点,孙校长莅临拜访,附上试卷两张。孙校长的时间掐得极其jīng准,在这个时间点,晚饭肯定已经吃过,那就撇清了蹭饭嫌疑。睡觉又还嫌太早,正好可以闲聊一会儿,借以拉近彼此感情。
两张试卷双百,父母倒是挺高兴,丁大力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也就是在父母夸奖他的时候应景儿笑一笑。倒是笑完了之后,忽然就想起,要是吴芸芸看见他这两张双百试卷,该是何等的羡慕与妒忌。
一月十三号,星期三。
这天,丁三坡早早来到县委大院二号楼。
柳非的县长办公会在二楼。丁三坡背了个花袋,熟门熟路拾阶而上,心境却与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
县长办公室套间外屋,金秘书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一些文档。丁三坡来的不是时候,听说要找柳县长,金秘书淡淡说:“不好意思,丁书记,你看,我这里的活一时脱不了手……”
“没关系,我等一会儿好了……”
丁三坡早知道会有这待遇,也没有如何的沮丧,说着话就要到外边去等着。
“坐,丁书记坐啊。”看到丁三坡要出去,金秘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招呼着让丁三坡自己找地方坐,而他则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地做着自己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金秘书手头的活儿也总有忙完的时候。
“哟,丁书记,等久了吧,您稍等,我去和柳县长通报一声。”
“那就有劳金秘书了。”丁三坡站起来,笑了笑说。
金秘书的嘴角抽了抽,就去给丁三坡通报。只不过,柳非听说是丁三坡找他,嗓门立马就大了,高声说道:“老子现在没空,让他在外面等着。”
金秘书轻轻合上门,无可奈何地对着丁三坡摊了摊两手心。
“没事的,我再多等一会儿好了……”丁三坡笑得也很勉强,不过,那份韧劲却被彻底激发出来了,他倒是不信了,你柳非还能不上厕所不吃中饭?
的确如丁三坡所料,只要是人,总有吃喝拉撒睡的时候。
柳非大清早的喝了不少的水,眼下正处于排尿期,也没多想,站起来就推门而出。
“柳县长。”丁三坡赶紧把花袋放在一旁,站起身迎上前去。
柳非看都不看他,自顾自大步流星向着公厕而去。
丁三坡快步跟上,尽量不让自己落后柳非一米之外。
柳非被丁三坡跟得急了,脚下又加快了步子。丁三坡岂能让他遂了愿,照旧保持原来的距离。
到了厕所门口,柳非抬起一脚就把厕所弹簧门给踢开,丁三坡正好跟在后面,不意柳非闪身而入,他却被弹回来的门给撞在了鼻子上。大冷天的,身体本就特别容易受创,这下子被撞上,当即涕泪齐下,说不出的凄惨落魄。
丁三坡不敢有任何不满,又推门进去。而这时,柳非已经站在小便槽的阶下,正在松开皮带扣子。
丁三坡忍不住在心里学着儿子的吐槽: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当然,也仅仅只是心里说说而已。
和县长站一排撒尿,倒好像要和zhèng fǔ老大比老二大小的意思在里面。这种不识趣之事,丁三坡肯定不会去做。所以,丁三坡很自觉地与柳非背对背,自己对着大便槽解开了裤子上的扣子——同样,他也没有文明一大步的觉悟。
柳非粗壮的水柱与小便槽里黄sè瓷砖相撞击的声音持续了一分多钟。这一分多钟是丁三坡极其难熬的一段时间,他不止一次心里骂娘,你踏马马上就要做县委老一了,小便能不能声音轻点,害得老子都排不出一滴水出来……
然而,时间一过,柳非拉裤子走人,丁三坡也只好匆匆系上皮带。这份难受劲就不提了。
丁三坡亦步亦趋,紧紧跟着柳非来到办公室门外。
柳非也难受,按照平时的规律,他一天起码要上四趟厕所,且午饭后必定有一趟是来大的,整天被丁三坡堵门,终究不是个事。小便的时候被缠上还好点,可大便的时候呢?两个大老爷们,隔一堵墙面对面蹲着?还是排成一排、亦或是背对背?老便秘好几个月不发作了,不会是在今天复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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