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的天空翻滚着暗红的浓云,散发着恐怖和邪恶,似在宣告天下那里是血腥的屠宰场。弗莉達躲在它的阴暗的古墓中,指挥着恶魔的杀戮。
队伍向峡谷外开去,最后连鲜红的大旗也消失在荒野中。

勇敢的人组成的队伍,向恶魔袭来的方向杀去,没有恐惧和畏缩,武器在信仰下发光,同信念一起变得刚强,人与魔的交锋,碰撞出光明与黑暗,这将是一群赴死的灵魂。

直到傍晚,布德和父亲才回到峡谷。他们在解救了西瑞尔,克雷孟特后,在回来的路上又碰到了恶魔的部队,两人势单力薄,布德又受了伤,所以只好绕远路甩掉恶魔的跟踪,到傍晚才回到桃源峡谷。

耳目众多的最高决议员很快知道了布德他们解救西瑞尔,克雷孟特的事,气得发誓一定要好好地收拾他们,但又找不出惩罚他们的借口,更担心布德他们说出他的密秘,只好躲在决议厅观望动静。

一个手下猥琐地试探道:“据说布德的妹妹塞西莉亞在偷偷的研习法师,如果……”

“什么?”最高决议员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顿时有了计策,“你说塞西莉亞在偷偷研习法师?”

“是的,大人。”

“哈哈,真是天助我,快把她带到广场上来,让所有的法师都集中起来。”

广场上很快就聚齐了人,塞西莉亞被带到了广场中央,布德护着妹妹不让别人伤害她。法师们围在一起商量着惩罚的事,他们迫于塞西莉亞父亲在法师界的威信,不敢定夺使用何种惩罚。

趾高气扬的最高决议员站在广场高台上,宣布塞西莉亞偷学法师的事:

“远古的规章规定,严禁女性学习法师,违背规章者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今天,我们看来可爱的塞西莉亞却犯了这个最大的错误,她将受到法师们给她的诅咒,诅咒她的罪恶和贪婪。谁也代替不了她,她将为她的错误付出沉重的代价,不是我不想救这么可爱的姑娘,只是我们都必须遵守祖先的遗训。法师们,商量好给她什么诅咒了吗?”

法师们并未料到最高决议员要他们给塞西莉亞下诅咒,他们只想给她一些小小的惩罚就算了,对一个小姑娘下诅咒未免太过残忍。现在最高决议员已经在逼迫他们给她下诅咒,真是陷入了两难境地。

“法师们,想好了惩罚的咒语了吗?”最高决议员幸灾乐祸地催促道。

被蒙骗的村民等待着看因违背祖先的规章而降临的最严厉的惩罚。

峡谷中的岗哨突然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一声接一声地传到广场上来,空中又腾起浓浓的狼烟,弥漫了那里高峻的山林。急促的号角声和腾起的狼烟都说明有危险逼近了峡谷,广场顿时陷入了骚乱和恐惧中,村民纷纷嚷叫着恶魔来了,恶魔来了。

最高决议员催促法师们赶快下咒,而法师早被这骚乱的人群弄得手足无措。

一个岗哨慌慌张张地跑来,向最高决议员报告:

“弗莉達的恶魔已经来到峡谷的入口了,黑乎乎的望不到边。”

这时,老战士们突然整装待发地出现在广场上,他们都穿上了曾经浴血的战甲,举起了各自的武器,有法杖,有弓箭,也有阔剑和板斧。原来,自从西瑞尔,克雷孟特给他们带来不幸的消息后,他们就做好了再次与恶魔战斗的准备。老圣骑士拿着阔剑和硕大的轻盾,振臂一呼,带着队伍奔向峡谷的岗哨。

随队伍走出一段路的布德又重新返回来,她要去救塞西莉亞,父亲跳上高台去抓最高决议员,慌张的最高决议员突然朝法师们大喊道:“塞西莉亞是弗莉達派来的恶魔,是她引来了恶魔的部队,快诅咒她。”

被搞浑的法师们于是念起了恶毒的咒语,布德冲进广场中央去救妹妹,就在他拉住塞西莉亞时,恶毒的诅咒也降临在了可爱的塞西莉亞身上,塞西莉亞软绵绵地倒在哥哥怀里,晕了过去。

“塞西莉亞,塞西莉亞……”布德大声呼唤妹妹。

“糊涂的法师,糊涂的法师。”父亲边在慌乱的人群中寻找逃遁的最高决议员,边咒骂法师们。而最高决议员早趁乱钻进了密秘的地下通道,逃往密室去了。

浓重的乌云铺盖了整片天空,仿若上万吨的黑铁压在峡谷里,令空气紧张得一划就破。弗莉達的恶魔部队黑压压地囤积在峡谷入口,发出摄人心魄嚎叫声和撕心裂胆的兵器碰撞声。站在高耸的哨塔上也望不到黑色的尽头,恶魔仿佛是从东边巴尔的宫殿一直延伸过来的,直接从东边过来攻打桃源峡谷。

前头的恶魔开始冲撞峡谷的大门,高大笨重的血腹兽一下一下撞击着铁制大门,发出惊天动地的隆隆声。岗哨和赶来的老战士不停地往下射箭,下面很快积起一堆恶魔的尸体,后面的恶魔就踩在同伴的尸体上继续攻城。峡谷的箭失如雨而下,横扫着疯狂的恶魔部队,愚蠢的恶魔只是一味地一批接一批的撞门,生铁打造的大门发出清脆的内部断裂的声音,已经有人跳下去砍杀撞门的恶魔了,但很快就被涌来的恶魔淹没。

尸体已经堆过了城门,后面的恶魔爬上尸体,轰地涌进了峡谷,就像汹涌的潮水一泻千里。峡谷中展开了残忍的肉搏战,老战士一个个倒下,而弗莉達的恶魔还在不停地杀来,他们已经杀到了广场,很快就要占据整个峡谷。村中又燃起了大火,烧得茅舍噼啪作响,到处逃命的村民都葬身在恶魔的屠刀下,浓云骤然间压住了峡谷,失败已经是注定了的。

布德抱着昏死的妹妹徘徊在大火中,望着充满杀气的天空,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他随着慌乱的人群逃回广场,发现恶魔正潮水一样涌来,连忙掉头往峡谷深处奔去,而峡谷深处却是陡峭的山崖。(待续)

峡谷陷落在血腥和火光中,像一盆炙烫的篝火在群山间燃烧。随处可见纷繁杂乱的武器和巨大的足印,以及恶魔身上流下的粘稠的黏液。恶魔拥挤在广场上,堵塞在泰瑞尔雕像前,它们举着地狱的武器从四周围聚过来,仰止高高耸立的雕像。大天使的汉白玉雕像耸立在群魔之上,似乎正在召唤着英雄的到来,脚底下的恶魔睁着血红的眼睛注视着静立的雕像,不敢靠近。

四散的村民在恶魔被雕像震慑的片刻,纷纷往峡谷的深处跑去。广场附近霎时安静了下来,在一片阴霾之下的火光中,只听到恶魔粗重的呼吸声和金属的碰撞声。大天使似乎复活了,用他的能力制服嚣张的黑暗势力,那是一种来自天堂的震慑力,是从灵魂深处释放出来的威慑力,压制住混沌的邪恶。

尚且幸存的村民悄无声息地钻进漆黑的峡谷深处,有条不紊地向最里面的峭壁聚集。塞西莉亞在哥哥的怀里苏醒过来,茫然地环视在大火中挣扎的村庄和地上错乱的尸体。胸口难受地疼痛起来,她在昏迷中听到四周慌乱的脚步声,感觉出哥哥挤在人群中颠簸的步伐。

童年结束在早有预谋的侵略中,而这又是场早有预测的侵略,只是很多事并不因早有预测而得以改变,或是避免。当外因来得过去强大,超过了当事者所能承受的限度,那将是一种不可抗拒,无法逆转的力量。弱小的桃源峡谷藏的在隐蔽,也仍是一个弱小的峡谷,在恶魔当道,人类遭到史无前例*之时,它的存在只是短暂的偶然,而它的毁灭才是长久的必然。

高大厚重的城门并不能守住黑暗势力的进攻,克尽职守的岗哨也不过是种自欺欺人、或是*的摆设罢了。铺天盖地的恶魔全身流着黏液,挥舞着黑色的屠刀,踏着沉重的脚步汹涌而来,犹如龙卷风起卷整个大地,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吼叫声,冲向峡谷,冲向城门,用它们自己不能感受的身体摧毁这座人类的避难所,将鲜血、尸体、邪恶、恐怖和绝望抛掷其中。

黑暗势力的恶魔部队是一支完全惟命是从、冷酷无情的军队,在巴尔、破坏神、默菲斯托的皮鞭所指下,残杀一切违抗自己的活物,散播千年不散的恶毒的诅咒,甚至是路边的野草,亦逃脱不了罪恶的摧残。其实,其他军队亦未尝不是如此,不同的只是程度的深浅不同而已。

一片浓密的针叶林横在窄小的峡谷深处,站在树林边缘,只见蜿蜒的小径到此便消失在荒草中。树林漆黑如夜,深不见底,里面还时时传来猫头鹰“咕噜咕噜”的怪叫声。夺路至此的村民全都驻了脚,不敢闯进这阴森的黑森林。布德放下醒来的塞西莉亞,两人穿梭在止步于林子边缘的村民中。林子边缘的茅草在夜风中摇摆不止,更像是在这黑黝黝中躲藏着同样骇人的鬼怪。后面又传来了恶魔令人发颤的咀嚼声和骨头被磨碎的咔咔声,那是多么寒心的声音。

惊魂未定的村民终于被更为恐怖的东西压倒内心对黑森林的胆怯,抓住身边人的衣角,像一头头将死的鹿钻进这浓的化不开的黑暗中。火舌已经延烧过来了。

树林中全是粗壮的冷杉,粗糙的树干森然挺立,枝干上*着蛇一样的藤蔓,像是一个个被缚的普罗米修斯,等着搭救,有些藤蔓深深地勒进树干,仿佛嵌进了肉里。很多树虽然仍挺立着,却早已被活活地勒死。

针叶交错在一起,组成重重密不透风的厚毯,挡住了外面燃烧起来的火光。躲在树林黑暗中的人们对外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甚至是树叶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响声和恶魔骨节的摩擦声都历历在耳,但眼前却是漆黑一片。布德和塞西莉亞夹在人群中朝树林深处跑去,他们并不知道路,只是处于逃生的本能和直觉。

越往深处越是漆黑,简直令人怀疑是在一步步坠入地狱,但他们别无选择,只好凭着直觉往恶魔相反的方向逃遁。从后面隐隐传来恶魔用巨斧砍树的声音,声音很快又消失了,一时间悄无声息。村民突然闻到强烈的恶臭,而且愈来愈浓——它们已追进来了!

“快,就要走出树林了。”从黑暗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布德停下来细听,但声音早已消失在暗处。他只好紧紧拉住塞西莉亞随着蜂拥的人群钻出树林。人们还来不及欢呼,又陷入了另一个更显绝望的境地:一面陡峭的悬崖扑面而立,黑色的崖壁在残缺的月光下露出狰狞的面目,逼视着崖下瑟瑟发抖的众生,几乎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恶魔又近了,树林深处透出几丝红光,那时恶魔的眼睛。一起撤退的老战士向林中放出一连串冰弹,合力构成一道冰墙,这暂时能阻挡恶魔的靠近,不过也是最后的屏障了。

“大家快往崖上爬!”左边人群中又传来那熟悉的声音,这回布德听得真切,忙牵了塞西莉亞寻过去,果然见父亲正指挥着村民攀爬悬崖。

崖壁直立,岩石突兀。有几个胆大的已经抓着攀了上去。妇女由男人护着,小孩则被绑在大人背上,一起向着这唯一的出路逃生。

恶魔攻破了冰墙,齐声发出刺耳的吼叫,震得峡谷隆隆地颤动。它们随时都将从树林中跃出来。

“快上去,布德,带着你妹妹爬上悬崖,离开峡谷。”父亲边指挥乱哄哄的人群,边催促子女。折了一截的法杖支撑着他受伤的身体,额上有两条血痕。

“那你呢,爸爸?”

“我是一个战士,有留下来战斗的权力。”

“那我也是,我要和您并肩作战。塞西莉亞,你快走吧!”

父亲一把推开布德,怒吼道:“混帐,你的战斗在未来,快带上塞西莉亞走。”

父亲眼中*出两团赤色的火焰,既像是催他离开的愤怒,又像是给他指明希望的明灯。那含着希望的愤怒的明灯在暗无天日中点燃,并欢快地跳跃着,仿佛一直照透他年轻奋勇地灵魂。布德心中一懔,格外明白地看着父亲,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即牵着塞西莉亞走向悬崖。

空中传来“啊——”的一声,“咚”的一下,有人从崖壁上失手掉了下来,摔得破碎。崖上其他人回头往下看,结果又掉下来几个。低下的人害怕地散开,紧张地望着破碎的尸体。刚才还灵活攀爬的人,瞬间就成了一堆烂泥。但人们很快又涌到崖下。

怪石嶙峋的崖壁上已紧紧地贴着密密麻麻的人影。这些黑影借着残弱的光,寻觅可以攀手和落脚的地方,一块突出的岩石,一个凹进的坑,一棵崖上弱不禁风的野草,都是他们逃生的恩人。由于长期风化,峭壁上已没有什么泥土,但留下的岩石也被风化得稀松,有些突出的岩石看似牢固,但当手抓上去,或是脚刚踏上去,便软软地晃动,接着一空,整个人就像石头一样掉下去,消失在低下的黑暗中。

布德脱去沉重的战甲,只在腰间插一把短剑,背上妹妹开始往崖上攀去。他像壁虎一样,身体紧紧地贴住崖壁,四肢寻找可以着力的地方。他屏着呼吸小心地试探岩石是否牢固,当身体的四个点都稳定了,再去寻找其他可以抓手的地方,然后再腾起一只脚,踩到下一个凹坑或岩石上,像蜘蛛一样一点点往上爬。塞西莉亞趴在哥哥背上,紧紧地围着他的脖子,尽量将重心往崖壁上靠,两个重叠的黑影艰难地往上移动,明显落后于其他人影。

“真是玩命的事情。”身边一个人影咒骂了一句,又继续慢慢地爬着。

树林边缘霎时间横出一条邪恶的红光,幽幽地凝视着崖下拥挤的人群和崖上挪动的人影。厚重的乌云像上涨的潮水,从广场上空蔓延过来,漫过树林,又漫过崖顶,终于,崖上崖下一点光亮都没有了,全沉浸在了墨一样的黑暗中。有的,只是林中虎视耽耽的成千上万恶魔的血红眼睛。笼住天穹的乌云中裂开一条条隙缝,隐隐地泛着暗红的光。

喧哗声又消失了,崖下的村民陆续转过身来,面对着这条充满邪恶和杀戮的红光,默然无声地呆望着,对视着,沉滞着。有人在暗中去抓身后的崖壁,崖壁像是溶化了般,怎么抓也抓不住;有人终于流下了强忍的泪,生时最后的泪滴在剥落的岩石上。

万籁归于寂静,听不到虫鸣,听不到风声,听不到树叶飘落下来轻抚泥土的声音,连呼吸都似停滞了。黑暗中,夜沉沉地睡去,这样寂静的夜晚,该是给被窝中的人们带去安详的梦,发出吵人但美妙的呼噜声,然后在梦中迎接翌日金色的黎明,继续一天新的生活。但梦没了,做梦人也被赶进了黑暗的峡谷深处,却无法选择寿终的坟墓。

夜真的要沉沉地睡去了,并不再有醒来的时候。红色的隙缝恰似被定格的闪电,渐渐裂开,延伸,像是天穹的伤口,黑暗势力给了它致命的裂痕,裂痕中沸腾着红色的血液或岩浆,就要爆炸并洒落下来。

天若是塌了,还有什么?

人们默默注视着龟裂的天穹,突然,“咔嚓”一声,是鸡蛋壳破碎的声音,天穹碎裂成一张残缺不全的网,是红色的血网。恶魔最后的进攻开始了,林中红光终于扑了出来。霎时,蔚蓝的冰弹,烟花般绚烂的火弹和各种魔法的光辉在峡谷中释放出一场最后的盛宴。人类的哭喊声,怒吼声,恶魔倒下时沉重的叹气声,夹杂着金属尖锐的碰撞声,演奏出桃源最后的葬礼挽歌……

一直攀爬的布德忍不住扭头看崖下的情景,父亲早已消失在混战中,或许早已倒下了,他想。身边咒骂玩命的黑影毫无预料地掉了下去,连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出口,只见他脚下一松,人就直直地坠下去了,连同着脱落的碎石。他不禁担心起背上的塞西莉亞来。

“哥,不要往下看。”塞西莉亞提醒哥哥道。

还好,至少她没再昏死过去。听到妹妹的提醒,布德安心地宽慰自己道。

一枝箭“啪”地射在布德手指缝里,深深地扎进了岩石中,布德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崖下归于沉寂,恶魔开始往崖上放射乱箭,乱箭像蝗虫一样撞向崖壁,很多人影张着四肢掉下悬崖,有些则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崖壁上,永远不再动弹。

峡谷的灵魂主宰不了自己,但愿死去的生命能为多灾多难的人类祈祷。灾难不仅仅是恶魔的行为,人类也逃脱不了几分“功劳”。

布德终于幸运地爬上了悬崖,他放下塞西莉亞,两人坐在一块巨石后面休息。他从巨石后面伸出头来,看其他爬上来的人,却一个也没有,再探身俯视直立的崖壁,除了几个后仰的黑影,再也见不到什么了。倒是聚集在崖底的恶魔,嚷嚷着欢庆又一次伟大的胜利。

山颠上刮着猛烈的风,穿过高大的马尾松再打在他们脸上,仍有丝丝疼痛。布德注视着缩在皮裘里的塞西莉亞,她正不停地在发抖。

“塞西莉亞,你很冷吗?还是病了?”

“不,都不是。”塞西莉亞轻轻回答道,她还在颤抖,但灰白的脸上却挂上了笑容,“哥,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紧张,真担心自己太重会让你掉下去,好几次我都想手一松,自己掉下去算了。”

布德后怕地训斥道:“不可以这样,以后就算想也不能这样想,知道了吗?”

黑暗中,塞西莉亞叹了口气,不免悲伤起来:“我们爬上来了,可其他人好像都死掉了,还有爸爸,还有许多许多人,他们都死掉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峡谷中隐隐传来恶魔砍伐树木的声音,“咚咚咚”的,传到山颠的崖顶时,好像是谁在远方敲打一面小鼓。但小鼓的声音是多么令人振奋,而这伐木声,却是那样地摧心裂肺。恶魔们趁着黑夜完全占据了桃源峡谷,人类也就减少了一个宝贵的聚居地,在对抗的实力上又拉开了一段距离。恶魔不知疲倦地整理战场,砍伐树木,挖掘峡谷中的矿藏,看来,它们打算就近利用峡谷中的资源建立一个新的据点。

布德伏着看了一会儿,拔出短剑在巨石上胡乱刻着,心里思索着以后该何去何从。他首先想到克雷孟特,可敢死队早已溃败,克雷孟特也是下落不明,说不定早就……他又想到西瑞尔,克雷孟特,但他来去无踪,不知到哪里去找。他越想越烦乱,只好靠着巨石仰望苍穹。

渐渐镇静下来的塞西莉亞坐到哥哥身边,说道:“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我们去丹尼尔营地吧!”

“丹尼尔营地!”布德猛然想起西瑞尔克雷孟特提起过的丹尼尔营地,心中烦乱顿时减少了不少,不禁欣喜地站了起来。

“我们现在就走。”塞西莉亞拉住哥哥,就要走下山去。

“可我们不认识路,更不知道丹尼尔营地在哪里。”

塞西莉亞神秘地笑笑,说道:“我们只要朝着东边走,就一定能找到。而且现在恶魔都挤在峡谷里,放松了对山下平原的警戒,我们正好趁机下去。”

布德觉得有理,佩服地看着妹妹,点点头,捡起地上的短剑,牵了塞西莉亞往一条通往山下平原的小径走去。

阴霾的天,夜风正凉,吹得树叶纷纷扬扬地飘落。塞西莉亞的胸口又不禁一阵疼痛。

这一带树很少,最多的是茂盛的茅草。

枯萎的茅草在风中呜呜地颤抖,拨开茅草才能找到隐没在低下的小径。未融化的碎雪冻住了茅草的根部,踏上去发出轻微的咔咔声,路却在残雪中分明地显现出来。浓云在不知觉中散去,能看见在树叶间穿行的月亮,惨白的月光冷冷地撒下来,落在山梁和山坡上,显得格外苍凉。

布德和塞西莉亞走在没过人头的山坡荒草间,踩着地上坚硬的冻雪,根本听不到沙沙的雪声。边缘带锯齿的茅草枯黄一片,从两边垂下来,妄图钩住行人的衣裳。塞西莉亞戴上宽厚的连衣冒,冻得通红的双手也缩进了衣袖,以防被茅草划伤。

连绵的山脉从山颠倾斜下来,静静地延伸至广袤的平原。小径也随着山脉的走势,忽高忽低,忽隐忽现,时而突兀在山脊上,得以远眺东边沸腾的红云,时而又沉入谷底,只有几丝惨淡的月光。

布德走在前面,走几步就回头看一下后面默默跟着的塞西莉亞,有时停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地倾听周围的动静,或蹲下来观察脚下的路,还好,前面的路都只有惨白的雪,并没有任何可疑的踪迹,空气中也闻不到恶魔的臭味。

地势渐趋平坦,出现了长满浮萍的泥沼。他们回头,只见刚才还在脚下的山已经拔地而起,耸立在身后无穷的黑暗中,鬼黝黝的像是盯着他们。平原已躺在他们脚下。虽然荆棘草占据了绝大多数地盘,但还是能勉强通行。

月亮爬到了西边的山头上,将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拉到东边,遮住了脚下的路。开始降露水了,迷朦朦地笼住了荒原,仿佛下着一场牛毛细雨,不多时,草尖上,泥土上,*的石头上都落下了一层细细的水珠。塞西莉亞的皮裘大衣上也结起了一层珍珠,在月光下闪闪地辉映。

荒原缓缓地伸向地平线,以千年不变的姿态迎接一切。现下,除了颤动的野草和时而冒出水泡的泥沼外,毫无生气。惨白的月光又冷冷地照着,四周死寂无声,使得它完全像一条腐烂的舌头,被扔在大地上,慢慢地任其腐烂,慢慢地消失。

有些泥沼边缘还长着一圈细瘦的芦苇,像僵尸一样静立着。时而能见到一堆堆白色的东西,是腐烂后剩下的白骨,有些明显是人类的骷髅,有些则格外粗大畸形,那是恶魔的骨头。还有锈迹斑斑的铁器,散乱地扔在尸骨旁。塞西莉亞忙拉住哥哥,不敢去看那些死去的东西,他脸色惨白的踏着碎步跟在哥哥身边,很快地从尸骨旁跳过去,好几次踩到自己的脚。

月亮掉到了山的另一边,荒野上慢慢露出了晨曦。

他们又继续走了两个时辰,直到望不到群山才停下来。现在四周都是茫茫一片,只剩下一圈地平线。如果没有太阳指路,他们很快就会迷失方向,还好是白天,恶魔不敢出来,万一到了晚上,那麻烦可就大了。

“哥,我很累,我想睡觉。”塞西莉亞睁着黑黑的烟圈,困倦地说道。

夜晚怕恶魔追来,又担心碰上半道里窜出来的鬼怪,他们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紧张,现在一停下来,疲劳马上就占据了他们。布德觉得自己也是双腿发软,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就别想移动半步。浑身的肌肉也是一个劲**,眼皮沉重地垂下来。他环顾四周,想白天应该不会碰上恶魔,那就休息一下先。

布德插好短剑,发现妹妹已经站着靠在他身上睡着了,看来她确实已体力透支。他蹲下来背起塞西莉亞,朝一处坍塌的泥墙走去。塞西莉亞安静地趴在哥哥背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颓废的泥墙倒在荒草间,风吹雨淋后渐渐归为烂泥,除了两面还微微隆起一个直角的墙基外,其余只剩下荒草间的土坷垃了。从残迹来判断,这以前应该是一座人类的岗哨。多年前日夜都有岗哨警戒,后来恶魔占据了这里,人类只能退缩到更为遥远的后方,岗哨也就坍塌成这个样子了。桃源峡谷中说不定就有村民在这里战斗过呢。

布德放下妹妹,让她躺在无雪的墙基内侧睡着,自己却没有闭眼睡去,他沿着岗哨遗址走了一圈,了解周围的地形。除了踩到稀松的泥土外,还踩倒了一些埋在土里的铁器,是些早已锈得只剩轮廓的武器。正门处一截断碑上刻着“鲜血”两字,地上的另半截上刻着“荒地”,原来这地方就是传说中的“鲜血荒地”!这四个字被深深地篆刻进青石碑里,还在字体上涂上了血红的颜料,让人感受到荒地上汩汩流淌着的鲜血。

气温逐渐回升,冻得坚硬的残雪发出融化时的碎裂声。倒伏着的草茎遮住了隐藏着的泥沼,埋下了可怕的陷阱。布德看着睡熟的妹妹,自己眼皮也打起架来,疲劳的圣骑士真想立即美美地睡一觉,然后带着妹妹去寻找丹尼尔营地,说不定还能见到白胡子的西瑞尔,克雷孟特呢,但一想到可能出现的恶魔,烦人的瞌睡又被赶走了。

他选了块高起的石头,坐在上面削捡来的一根木棍,这样可以让他做点事而不至于睡着,也可以观察四周的情况。这把罗马短剑还是一位老战士送给他的,说曾经立下过汗马功劳。现在他用这把威名显赫的短剑削着木棍,却一点也体会不到它的威力,或许只有当真的遇上了恶魔,它才能发挥出它的强大威力来。布德盯着拂动的草原,再看一眼睡得正香的塞西莉亞,暗暗决定,只要恶魔一出现,他就是拼了命也要保护妹妹。

但疲劳还是战胜了坚强的意志,他还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待他睁开眼醒来,看到四周漆黑一片,头脑轰的一下,知道可能出事了,连忙望向塞西莉亞睡着的地方,那里空空荡荡。

“塞西莉亞。”他惊恐地唤到,心里不停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怎么可以睡着呢?万一妹妹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向天堂中的父母交待!

“塞西莉亞。”他站起来警惕地环视死一般的四周。

塞西莉亞从一块石头后面绕过来,示意哥哥不要出声。布德见妹妹还在,悬着的心才放下。他按她的示意轻轻地靠近,两人一起趴在石头后面观察前方草丛外的动静。

“该死的瞌睡竟然让我睡着了,真是太大意,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危险的事情了。塞西莉亞,你醒了怎么不叫醒我?如果恶魔突然出现,我们不是早就死定了!”

“嘘——”塞西莉亞注视着前方的动静,轻声说道,“我看你睡着就不忍心叫醒你,我也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岗哨啊!你看,我现在就发现了你还没看见的恶魔。”

“你看到了前方的恶魔?”布德既惊异又害怕地问道。

“有一队恶魔正向这里走来,它们拿着长矛,不停地撩拨两边的野草。”

由于练了法师,塞西莉亞的视力变得异常的敏锐,就算是在夜晚也能清楚地看见百米以外躲在黑暗中的东西。

“什么?”布德盯着塞西莉亞的脸,“你真的看到它们向这里走来?难道恶魔发现了我们的踪迹?”

百步之外,一队恶魔悄悄地向岗哨走来,它们的手中的长矛闪着冰冷的寒光,硕大的脚掌陷进泥土中,留下深深的脚印。它们排着松散的纵队从荒草中钻过来,瞪着血红的眼睛检视着两旁,好像还互相说着奇怪的话。终于,布德也看到了它们身上绿色的黏液。

粘稠的液体从它们身上流下来,挂在野草上,宛如形成了两道绿色的臭*。

布德握紧罗马短剑,做好了随时搏斗的准备。他扭头看身边的塞西莉亞,她也从怀中掏出了小巧的灵珠法杖,但手却因紧张和害怕而微微发抖。

恶魔长矛上的寒光已经照到他们脸上,他们只要微微移动就会被它们发现。恶魔还在靠近,看来战斗已是不可避免了。布德琢磨道,与其等恶魔靠近发现他们,不如先发制人,现在就跃出去打它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样或许才有几分胜利的把握。他曲起右腿正要跳起来,这时恶魔却突然停住了,从纵队换成了横队,朝右边走去。

这支鲜血荒地上的巡逻队并没有发现在它们转弯处的荒草中,躲着两个流浪的人类。天黑后,它们从地下洞窟中出来,循着划定的路线巡逻,来保证占领区域的稳定。黑暗势力虽然非常强大,但恶魔还是不敢在大白天出来,它们经不起太阳的照射,只有到了晚上,才从幽暗的低下洞窟中探出身来,散布恐怖与邪恶。而人类正好利用白天的时间,对恶魔进行反击。

兄妹两躲在石头后面一直等到恶魔远去,消失在视线之外,才退回到墙基内。看来,晚上他们只能躲起来,白天才可以赶路。两个人靠在墙基上,肚子咕咕地叫出声来,布德掏遍了身上口袋也没有找到一点可以吃的东西。塞西莉亞倒在衣袋里找到了一块发软的饼干,她高兴地将饼干递给哥哥,布德迟疑地接了,将饼干从中间拗断,一人一半香甜地吃起来。只可惜饼干太小,一下子就没了,塞西莉亞开心地看着哥哥嘴角的饼干屑,擦擦自己的嘴角,满足地靠在哥哥身上。

没有月亮,只有阴郁的云。荒地沉睡在黑暗中,死死地悄无声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恶魔狂啸的声音,但太远了,声音像游丝一样在草茎间回荡,很快消失在空气中。

清晨天一白,他们就离开岗哨遗址向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昼行夜宿,他们已连续两天行走在鲜血荒地的杂草间,见到越来越多的尸骨,有些恶魔庞大如小山,有些则像死去的母鸡,有些坚硬粗糙的鳞甲还没来得及腐烂掉。很少再看到人类的尸骨,这使他们感到很大的欣慰,无形中也增加了在荒原中赶路的勇气。

但缺少吃的却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塞西莉亞凭着记忆,在荒地上挖到些可吃的块茎,好歹多少填一下肚子。但晚上不敢生火,只能强忍着袭来的寒冷。

野草的品种换了一批又一批,泥沼也变得越来越大,像是闯进了荒废的农田。有时候,他们不得不走远路绕过长满芦苇的沼泽,而晚上茂密的芦苇倒成了他们躲避恶魔的天然屏障,但被污染的池水往往将他们熏得晕头转向。

“不知道克雷孟特怎样了?”布德时常想起好友,“如果当初能够赶回峡谷,我也会和他一样加入到阻击的队伍中去,去阻击突袭过来的恶魔部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恶魔击溃了敢死队后,又摧毁了桃源峡谷,结果只有他们兄妹两个逃出来,如果他知道了真不知会怎样?”

白天赶路时,他不禁想起以前和克雷孟特一起练功的情景。当初谁也不清楚应该练习什么角色,他们只是怀着一腔热情地练习最基本的东西,后来克雷孟特练了死灵法师,他练了圣骑士。练习两个决然不同的角色也减少了他们见面的时间,现在布德流浪在鲜血荒地,而克雷孟特却生死不明。

“哥哥,你在想什么?”塞西莉亞关切地问道。

听到妹妹的声音,布德突然感到肩上巨大的责任,说道:“克雷孟特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被恶魔打败,他一定是胜利地逃脱了,但,你说他会不会回到峡谷?”

说道克雷孟特,塞西莉亞在心中默默地替他祈祷着:“我想克雷孟特肯定会回到峡谷,但我们不能返回去等他。”

“真不敢想象当他赶回峡谷看到的却是一片废墟时的心情。”布德突然想到恶魔们在峡谷里建造了据点,如果克雷孟特冒冒失失闯进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他大声叫出来:“万一克雷孟特闯进了峡谷,那他怎么逃得出恶魔的群攻?”

“我想应该不会,因为死灵法师都有着很强的直觉,他一靠近峡谷应该就能感觉得出来。说不定他也会去丹尼尔营地,那我们就又可以再相见了。”

听了妹妹的分析,布德宽心了些,但他又怀疑克雷孟特是否还活着。本来他们是要一道去参加战斗的,如果克雷孟特出了事,那他一个人岂不是要杀两个人该对付的恶魔?只有这样才能替克雷孟特报仇啊。

“克雷孟特一定没事的!”布德提醒自己道。说着拔出罗马短剑,怨愤地挥斩去翘起的狗尾草,在心中默默地为好友祈祷,祝愿克雷孟特平安无事,让他们早日相见。

他们在荒野上走了一星期,由于没有丰富的营养,也没有御寒的地方,身体开始浮肿。第七天天暗下来后,他们照旧躲在芦苇丛中过夜,为了以防万一,兄妹两轮流睡觉休息。

乌云从东边滚过来,布下浓重的黑暗。到了半夜,冰冷的雪霰将布德冻醒了。塞西莉亞蜷缩在皮裘大衣里,正警惕地观察着芦苇丛外的动静,雪霰打在她身上,发出淅沥沙啦悦耳的声音。气温很低,沼泽上结起了厚厚的冰,落下的雪霰也很快冻结在一起,成了硬邦邦的冰砣。塞西莉亞不停地捧着手呵气。布德握住妹妹的手,四只手都是冰冷的。

离沼泽地两百米处传来车轮碾地的声音,一支商队从夜中慢慢地走来。身穿战甲的兵士守护着四驾马车,警戒着周围的动静。突然,从暗处射出一枝箭,一名兵士应声倒地,其他人纷纷拔出武器。一群恶魔吼叫着从侧面截杀出来。

车队顿时陷入混战中,商人也拿起了武器,人类和恶魔势均力敌。但这些人中好像没有一个会使用法术,只能用攻击。恶魔们则凭借着强大的身躯和疯狂的砍杀,渐渐占据了优势。如果再没有援兵,车队就要全军覆没了。

一位头缠白布的商人砍倒一个恶魔后,退到马车上。其他人接二连三地倒下去。

突然,一串火球从芦苇丛中窜出来,烧着了恶魔身上的黏液。一个黑影从中跃出,举着一柄短剑杀将过来,剑落处恶魔倒地,发出低沉的呜咽。恶魔全向他围攻过来,他被夹在了中间,只有招架的份。正当危急时刻,又一串冰弹从芦苇丛中射出来,冻住了挥刀的恶魔,布德趁机跳出包围圈。其他人赶上来解决了余下的恶魔。

头缠白布的商人从车上跳下来,向布德深深鞠了一躬,感谢道:“多谢英雄相救,要不然我们就全葬身在这里了。请问高姓大名?”

“我们从桃源峡谷逃出来,想去丹尼尔营地。我叫布德,这是我妹妹,塞西莉亞。”布德拉着塞西莉亞说道。刚才躲在芦苇丛中释放法术的塞西莉亞也走了出来。

那商人高兴地说道:“我们就是从丹尼尔营地出来,前往另一个营地鲁,高因,大家都叫我马席夫。我听西瑞尔,克雷孟特说起过你们,说桃源峡谷有三位勇敢的年轻人,就是你们吧?那还有一位呢?”

“克雷孟特在阻击恶魔时失踪了,但也可能……”布德伤心地回答道。

马席夫也难过地垂下了头。

“西瑞尔,克雷孟特也在丹尼尔营地吗?能见到他真是太令人高兴了,我已经在这里走了七天了,如果不遇上你们,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走下去。”

其他人找回了惊散的马匹,重新装好车子,又就地埋葬了死去的同伴,调整停当后等待重新上路。

马席夫说道:“你们真是勇敢的年轻人。你们只要沿着我们来的方向一直往东,就可以找到丹尼尔营地,会有很多人欢迎你们的到来。我们要运送一批武器到鲁高因,不能护送你们前去。不过你们最好在白天赶路。希望能在鲁高因再次见到你们。”

“放心吧!我们会自己保护自己的。”

马席夫从一驾敞篷马车上取出一袋东西交给布德,说:“这些干粮足够你们吃到丹尼尔营地。如果碰到恶魔,打不过就逃。见到西瑞尔,克雷孟特后不要向他提起车队碰到恶魔的事,免得他担心。最后再次向你们表示感谢。”

布德接过干粮袋。马席夫领着车队又悄悄地上路了,几个商人走在车队外侧,代替死掉的兵士担当去警戒的角色。马席夫走在最后面,他回过身来向他们挥挥手,终于消失在夜色中。

为了减弱恶魔的势力,人类在各个地方的交界处设立了关卡,阻断各处恶魔的流动。同时,也切断了恶魔部队有效的后备补充。被分割开的恶魔零散地分布在各个地段,得不到支援,而大大削减了它们的战斗力。这给人类逐个的反击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在战争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更好的布置战术成了战胜敌人的关键要素。人类正是充分利用了自己的聪明才智与黑暗势力展开了长期的对峙。

鲜血荒地上散落的恶魔虽然还时时袭击人类,但无论从各方面来看都已构不成多大的威胁。它们只能袭击一些落单的士兵和过往的商队。但是,鲜血荒地附近的冰冷之原,成了阻挡人类继续收复失地的一大障碍。鲜血荒地东部偏北方向有一个狭小的山口,穿过山口就*寒气逼人的冰冷之原。人类在山口建造了高大的城墙,阻断了两地的交通。并设立了严密的岗哨,有精壮的丹尼尔日夜把手。

弗莉達麾下的恶魔占据了这里,散布下冰冻三尺的寒气,平原上的一切都在一夜之间被冰封起来,发芽的草,开花的树,地上奔跑的动物全被冻在冰砣里,就像是一个个玲珑的冰雕,连飘过此地的云都再没有逃过劫难。那里简直成了一个冰封的地狱。

正是因为极度的寒冷,人类很难在那里呆上很长的时间,更没法去驱赶盘踞着的恶魔。从被占领到现在,全副武装的人类部队只能匆匆穿过那里,直接去反击另一个地方的恶魔。但冰冷之原的恶魔却经常试图越过丹尼尔的监视,奉命去摧毁鲜血荒地东部的丹尼尔营地。

夜幕低垂,寒气逼人,又将迎来一个难熬的黑夜。

只要天黑下来,恶魔们就兴奋地从藏身处钻出来,进行猖獗的破坏。两地的交界处自然成了恶魔觊觎的地方。从冰冷之原西下的寒流侵袭着这一狭小的山口,将石头垒起的岗哨和城楼冻得死气沉沉。丹尼尔们都穿着厚重的红色战袍,守在岗楼上注视着眼前那白晃晃的世界。他们从高高的墙垛间望出去,能见到堆积着的硕大的冰块和冰块间时隐时现的恶魔。

藏躲在冰块间的恶魔屡次偷袭岗哨都没成功。今晚,它们又接到弗莉達的命令,要它们一定要冲过去协助鲜血荒地上的同类,摧毁阻挡黑暗势力继续推进的丹尼尔营地。

趁着寒冷与夜色,恶魔悄悄地从冰冷之原各处聚集过来,囤积在冰块之后,准备随时向山口发起大规模的攻击。弗莉達对原有的恶魔进行了改进,使它们同时具备了庞大的身躯,坚硬的皮甲和轻捷的步伐,以及更狂乱的噬血本性。

岗哨上燃起了三堆熊熊篝火,用以驱赶滴水成冰的寒气。丹尼尔举着弓箭分区域来回扫视山口外侧,身上的红色战袍在火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这些从丹尼尔营地派来的哨兵都统称为丹尼尔,是忠于职守的勇士,他们经过严格的训练,专门负责巡逻个把手收复的失地。但他们的战斗力往往只限于攻击,无法对恶魔造成法术伤害,所以他们都采取群体攻击来取得丰硕的战果。

恶魔们集合完毕,准备随时发起强大的突袭。

不安的寒气越来越重,吹得篝火狂乱地跳动,那红色的外焰包裹着淡蓝色的内焰,在夜色下焦躁地舞蹈,映红了范围不大的区域。粗大的油松木丝丝吐着火舌,从木质中渗出粘性极重的松油,又提升了火焰的威力。释放出来的热气缭绕在港商上,减轻了几分紧张的寒气。

有人从武器库中搬出大困的强弓和箭矢,将这些冰冷的武器放在篝火旁慢慢回暖,躲在岗哨里的丹尼尔们则围着炉子吃面包圈,他们打退过来自冰冷之原的几次进攻,知道了恶魔的厉害,所以也不敢懈怠,就是休息时也穿着战袍挎着强弓劲弩。

小股恶魔悄悄地从山谷左侧绕过来,一点点地靠近山口的城门;另一支则从右侧靠近。它们借着夜幕的掩护,蹑手蹑脚地逼近,妄图一下子占领阻断路口的大门,可惜城门被关的死死的,恶魔轻轻地试图对开它,却碰响了门上的铜铃,发出急促的报警声。

听到铃声的丹尼尔大声吆喝起来,惊惶失措的恶魔瞬间*在火光中。突袭失败的恶魔也不再躲闪,大队恶魔从正前方云集过来,在山口重新结集成方阵,举着武器吼叫着显示不可一世的气势。岗哨里的丹尼尔也立即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从墙垛间伸出一枝枝待射的箭矢。

一百来个恶魔已经是一支异常强大的队伍,相当于百个人类军团的战斗力。占据有力地形的丹尼尔们没有丝毫畏惧,他们各就各位把住每个垛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瞄准的目标,只要一声令下,箭就会像密集的雨点一样倾斜而下,射向恶魔的要害部位。

乌黑的恶魔昂着头,对着城楼上的丹尼尔狂妄地嚣叫,取笑人类的胆小和畏缩。笨重硕大的屠刀在火光下泛着耀眼的白光,乌黑的皮甲令人毛骨悚然。

恶魔搬来了攻城的云梯,一靠在城墙上,轻巧的恶魔就蜂拥而上,熟练地踩着云梯直奔城楼。它们攀爬中露出狰狞的面容。

“放箭。”

说时迟,那时快,第一批箭带着嗖嗖的风声射向云梯。云梯上的恶魔惨叫着从空中坠落下去,砸到底下的同伴身上。待丹尼尔们引弓再发,云梯上又聚满了更多的恶魔,有的还挡起了坚硬的盾牌,箭射在盾牌上咔咔地全折成了两段。有几个凶狠的恶魔已纵身跃进墙垛,挥刀砍杀起来。

有人指挥推dao云梯,但云梯上爬满了恶魔,根本就沉重的推不动。底下又传来了冲撞车冲撞城门的声音,震得整个城楼轰隆隆地颤动。

“快用垒石和滚木!”

大块的垒石和滚木沿着云梯滚落下去,压榨在恶魔身上,挤出了红色、绿色、白色的液体,但它们并没有就死,这些不死的鬼魂拖着零碎的身体继续往上爬来。垒石和滚木源源不断地滚下去,终于,云梯咔地断裂了,分成两段带着恶魔在空中晃了晃,接着就从底下传来更多的惨叫声。

城门与城墙的连接处产生了松动,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一批丹尼尔抬来巨大的圆木顶住门梁,又在离门五十米处安装起联发强弩。一名丹尼尔被派去营地求援。

木制城门经不起连续的冲撞,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木纤维一点点地被撞出来,向内侧隆起,仿若一个肿块。终于,门被撞开了,恶魔胡乱地冲杀进来,联发强弩顷刻见万箭齐发,呼呼生威,力透强盾,但大多数射在前方的大块头恶魔身上,其他未中箭的恶魔占据了山口。退下来的丹尼尔和仍坚守城楼的丹尼尔从两边向恶魔射箭夹击,无奈寡不敌众。恶魔渐渐占据了优势。

突然,一串火弹从鲜血荒地方向飞来,隔开了步步进逼的恶魔和退缩的丹尼尔。布德冲出来救出一个苦战的丹尼尔,还待杀进去,无奈体力不支只得退回原地。他扶起刚使用过法术而精疲力竭的塞西莉亞,加入到不停放箭的丹尼尔队列中。

冲破把手的恶魔不顾一切地向丹尼尔营地挺进,它们的目的就是在天亮前与鲜血荒地上的同伴汇合,然后在第二天摧毁丹尼尔营地。退守下来的丹尼尔当然不允许它们前进,他们仍然顽强地且战且退。箭矢却在急剧地消耗下去。

正当一筹莫展之时,一连串绚丽的红色火弹从恶魔右侧弹射过来,灼伤了不少恶魔的手脚。马上有恶魔释放出威力极大的冰冷伤害。一冷一热两股气流对撞,展开殊死的较量,在气流的*处风生水起,竟然下起了急促的小雨。

“那是谁?”丹尼尔们惊喜地询问道。

布德和塞西莉亞也都被奇幻的法术惊呆了。身体极度虚弱的塞西莉亞靠在哥哥身上,真羡慕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有这么强大的魔法。

借着魔法的光亮,只见大石头上站着一个长发翩飞的绿衣少女,身体微微前倾,口中飞快地念着咒语,将手中法杖挥舞出不同的架势,火弹就像绚烂的礼花般射向恶魔,并发出威力极大的爆炸声。

被激怒的恶魔释放出更强大的冰弹和冰屑,妄图给对手造成致命的冰冻伤害。弹尽箭绝的丹尼尔趁机拔刀杀向恶魔,但用惯弓箭的他们用起刀来却威力大减。恶魔将碎冰喷向靠近的丹尼尔,没有任何防冰冻伤害的丹尼尔应声倒地。

体力渐渐不支的绿衣少女不敢恋战,瞬间转移到布德兄妹那边,催促他们快走。布德一看丹尼尔全军覆没,只好打消要他们引去营地的想法,而眼下凭自己也无法对付这些穷凶极恶的恶魔,只好紧紧拉着塞西莉亞跟在绿衣少女身后。

愤怒的恶魔疯狂地向他们追来,大有不把他们碎尸万段誓不罢休的气势。

鲜血荒地,上空挂着一弯残月,勉强能照见脚下的路。绿衣上女从一个草甸跳到另一个草甸,一会儿向后面放一个火弹,一会儿又放一个冰弹,偶尔还放一个威力极小的闪电。看着恼羞极怒的恶魔开心地大笑道:

“傻瓜恶魔,快追上来啊!”

布德拉着妹妹,边跑边大为不解底埋怨道:

“我们都打不过它们,倪快不要再激怒它们了,要是再碰上荒地上恶魔,那我们麻烦就更大了。”

绿衣少女瞥一眼布德,看到了脸色惨白的塞西莉亞,马上知道她定是病得不轻,觉得自己确实玩的过火了点,调皮地吐吐舌头,收起法杖,和他们并肩跑起来。

“唉,你们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布德,我妹妹布德,我们要去丹尼尔营地,但迷失了方向。”

“握叫卡洛兒,是一个法师。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道去丹尼尔营地?”

布德担心地看着大口喘气的妹妹,真害怕她会突然瘫倒在地。

“那我们先得逃出恶魔的追杀,才能——我妹妹病了,她跑不动了。”

“好吧,跟我来。”

卡洛兒拉起塞西莉亞向左边的沼泽地跑去,回头看见恶魔还在紧追不舍,“真该死。”她轻轻骂了一句,随即钻进了鬼影重重的芦苇丛。

这是个很大的沼泽,长着成片树林般的芦苇。如果是在恶魔占领以前,芦苇丛中一定生活着很多野生动物,可现在除了发臭的水,什么都没有了。三人踩着坚实的芦苇根部很快地钻进了沼泽深处,里面阴森幽暗,抬头不见那弯残月。布德回头发现恶魔踩着哗啦哗啦的水声也钻进来了。

“它们还在后面。”他提醒道。

“我知道,所以才要不停地跑。”卡洛兒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塞西莉亞被芦苇绊住,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布德一把抱起妹妹,紧张地唤道:

“塞西莉亞,塞西莉亞!”

塞西莉亞的脸恍如蜡纸,无力地睁开眼皮,*微微抖动:

“哥……”

卡洛兒看塞西莉亞病情严重,如果再不治疗恐怕就来不及了,凑上前去宽慰道:

“别怕,我们就要到丹尼尔营地了,别怕!”

塞西莉亞痛苦地**着,一味地说难受。布德抱着可怜的妹妹,害怕她会突然不做声了,悄无声息地离他而去。现在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怎么忍心恶魔再夺取至亲的妹妹的生命?他强忍着泪说道:

“再忍忍,塞西莉亞,再忍忍!我们就要营地了。”

“我,要……死了吗,哥?”

“不会的,别乱说,会好起来的,你只是饿得难受。不准你再这么说。”布德把妹妹抱在怀里,安慰道。

“都怪我,干吗把恶魔引来。”卡洛兒内疚地举起法杖要冲出去和恶魔决斗。

“等等……”塞西莉亞突然清楚地唤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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