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柴进见林冲还沉沉地睡着,也没有叫他,只是自己悄声起了床。过了好一会儿,林冲终于醒了,昨夜醉得不浅,他的头有些晕,因而使劲甩了甩。这时,一位庄客恰巧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见林冲醒了,忙唤声道:“林教头睡得可好?”
“嗯,还好,还好……”林冲点头应道,忙又问:“大官人去哪了?”他分明记得昨夜柴进也醉了,就在这炕上睡下,还是他扶着柴进上的炕,可眼下却不见了柴进踪影。
那庄客放下脸盆,回道:“大官人已经起了,他吩咐小人给教头打水洗漱,还说让您去前厅见他……”
“哦,知道了,我这就起来。”忽然记起昨日与柴进议定之事,林冲慌忙起身下床,还暗暗抱怨自己太冒失,竟然睡过了头。匆匆洗漱了一番,他赶忙一路跑着来到前厅。
柴进见了林冲,慌忙招呼他道:“来,兄长,快些过来用早饭。”
林冲应了,在桌边坐下,抓了一碗饭便吃,他一边扒着饭一边又问:“大官人,小人何时启程?”
柴进道:“兄长用过饭就可以动身了。”不多时,林冲便用好饭了,他又让人给林冲递过一套衣服,林冲不知其中缘故,忙道:“大官人,这是何意?”
柴进道:“兄长莫要多问,只管先换上这身衣物再说。”
“这——”林冲犹豫片刻,但还是按照柴进的吩咐,跟着庄客到一旁的偏室里将衣物换上了,但上下整理了一番,他忽然觉自己竟也是一身庄客的打扮。“这是为何?”林冲不由吃惊起来,可细细一想,柴大官人如此安排必有用处,因而他不动声色地走出门来了。
柴进打量了林冲一下,笑道:“不错,兄长这身打扮我差点认不出来了……”也不等林冲说话,他又道:“兄长,小弟已经准备妥当了,请随我来……”说着话,他便走在了前面。
跟着柴进到庄外一看,林冲眼前为之一亮,原来柴进已经吩咐众庄客准备了三十几匹马,又各自带了弓箭,领了七八只大猎犬,都一一等在庄前多时了。但见柴进从一庄客手中接过一匹马,将缰绳递与柴进道:“兄长,小弟让人打听过了,前面沧州官道上有官军设卡盘问,为了蒙混过关,只能委屈兄长给我当一回小厮了……”
这时,林冲才恍然明悟了,抱拳相谢:“蒙大官人如此周全安排,林冲感激不尽,何谈委屈?——多谢!”于是,他翻身上马,也背了弓箭在身上,混杂在于庄客队伍里。
随即,柴进跟着也上了马,甩手招呼众庄客道:“弟兄们,都上马,今日打猎最多者我重重有赏!”
众庄客一齐喊道:“谢大官人!”甩鞭起马,众人一齐奔沧州大道而去。
行到沧州大道关卡前,远远可见有官兵盘查过往行商,一个接着一个,甚是严密,柴进跑马走在最前面看了这一切,当即挥手示意众人放慢了度……
再说关卡处的官兵们远远看到有不明马队前来,隐隐还可见有人带着兵器,立即警觉起来,许多人还抽出了刀剑,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真是,其他过往之人见了纷纷站到了一边,让开一条道来。
“哎哟,原来是大官人啊!”忽然间,一个军头模样的人立即迎了上来,抱拳拜道:“多日不见,大官人一向可好?”
柴进在马上定睛一看,原来这军头竟是昔日投到他庄上来的一个庄客,名字唤作“吕铜”。想当初在庄上,吕铜因耍得一手好刀法,深得柴进的喜欢,常赏他些酒肉银钱,因而他们二人也算情义交厚,只因后来吕铜投军,柴进这才与他少了交往。不想今日却在此处遇见吕铜,柴进立即跳下马来,抱拳笑道:“吕铜兄弟,自从你投军做了大官,也不来我庄上了,叫为兄十分想念。”
“大官人客气了,当年若不是得大官人提携,小弟哪有今日?”吕铜也笑道:“今日若不是公务在身,小弟定要与大官人痛饮几杯……”
“只要兄弟你不嫌弃我庄上没有好久,为兄随时恭候大驾。”柴进道。
“兄长说笑了,改日小弟一定登门拜访!”吕铜抱拳鞠了一躬。忽一眼瞥见柴进身后众多庄客,个个都背着弓箭,还有那猎犬喘着粗气,吐出猩红的舌头,他忙又道:“大官人好兴致,不知要去何处打猎?”
“就去前面那赤松林里。”柴进伸手一指,便道:“多日不曾张弓搭箭了,我闲得手痒痒的,听说那边林子里最近多了许多獐子,我正好去试试手,也好弄点野味下酒……”
说着话,柴进慌忙将手搓了搓,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然而,不到片刻,他的神情便严肃起来,拉着吕铜来到一边上,忙问:“吕铜兄弟,大冷的天,你带着众多弟兄在此设卡,却为何事?”忽然间,他眼睛一愣,忙又小声的问:“——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吕铜道:“大官人难道不曾听闻林冲之事?”
“林冲?”柴进故作疑问:“莫不是那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
“对,就是此人。”吕铜点了一下头道:“此人数月前刺配沧州牢城,竟不思悔改,几日之前杀了牢城营的差拨和管营不说,还一把火烧了大军草料场。沧州府尹闻听此事大为震怒,押下公文,严令各府县衙门,务必要捉拿林冲归案。小弟不才,被遣来此处设卡,但有那过往行商,都要详加盘查,要是走了林冲,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听到此处,柴进不禁笑了起来:“吕铜兄弟,我这伙人里头便藏着林冲,你眼拙,如何不识得?也将我一同绑了,解去府尹大人那里,也好争个头功,如何?”
吕铜忙也笑道:“大官人说笑了,小弟如何敢绑大官人,解去府尹大人那里莫说是争个头功了,恐怕还得挨一顿板子。再说了,大官人熟识法度,怎可私藏朝廷要犯?”说到这里,他忙又喝叫手下弟兄散开让出一条道来,催促柴进上马道:“大官人要去打猎寻乐,小弟不敢多留,来日必到大官人庄上拜会——快请上马!”
“如此,那多谢了!”柴进上马,抱拳道:“若猎到獐子,回来时必送些与弟兄们下酒吃!
“好嘞!”吕铜赶忙挥手应道:“小弟等着大官人回来……”
“回见!”当即,柴进又向吕铜抱了下拳,又挥手招了众庄客,一齐奔马出关去了……
出了关卡,众人纵马一路狂奔,不觉间已经跑出了十五六里地,来得一处山坡下。原来早间,柴进已经吩咐了两个庄客背了林冲的行李包袱前来此处等候,这会子远远看见大官人来了,他们二人立即从林子里迎了出来。
柴进率先跳下马来,抱拳对林冲道:“兄长,小弟便送到此处了。”
林冲下了马来,也抱拳道:“多谢大官人舍命周全,小人无以为报,请受我林冲一拜。”说着话,他伏身便拜,叫柴进想拉也没拉住。将林冲扶起,柴进忙又警觉地看了看周边,提醒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还请兄长快快换了衣物,尽早上路才是。”
于是,庄客们慌忙取了林冲的衣物出来,七手八脚将林冲外间的衣物换了。
这时,柴进又从庄客手里取过包袱,递与林冲道:“兄长,这包袱里有御寒衣物四套,还有纹银百两,权当作兄长路上盘缠,望兄长一路保重。”
林冲接了包袱,挂在背上,只道:“多谢!”
柴进不答,拉了林冲来到一旁,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来,又嘱咐道:“这是小弟给梁山大头领王伦的书信,兄长切记收好,莫要丢了。等到了梁山,兄长递上此信,王头领必不敢轻怠兄长……”
林冲手下书信,藏在怀里,忙又抱拳道:“多谢大官人周全,林冲万死难报!”
“此等小事,兄长莫要记挂在心。”柴进难免有些失落,怅怅道然:“只是今日一别,千远万里,路途遥远,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与兄长相聚,小弟我心中实在难舍。”
“得识大官人,此乃我林冲平生最大之幸事。”林冲道:“只盼此劫早早消弭,来日再与大官人痛饮三百杯。”
柴进笑道:“那是自然,能与兄长这等英雄豪杰相交,也是我柴进三生有幸。”笑了一阵,他忽又放低声音道:“兄长此去梁山务必多加小心,若有不便,可去郓城县打听一个名唤‘宋江’的人,绰号唤作‘及时雨’,他与小弟乃是八拜之交,定可周全与你!”
“宋江?”林冲一惊:“大官人说的可是宋江宋公明?”
“正是!正是!”柴静赶忙点了点头,又问:“兄长可认得他?”
林冲叹道:“山东宋江的名头谁不知道,只可惜林冲无缘得见啊!”
“无妨,无妨,兄长与宋公明都是当世英雄,自有相见的时机……”柴进说着便又催促林冲赶路道:“兄长,时辰不早了,还是赶路要紧。”
“告辞!”林冲抱了一下拳,正要转身便走,他忽又折过身来,抱拳道:“林冲此去,还有一事相求,望大官人周全。”
“兄长只管说来,小弟无不从命。”柴进忙道。
“小人配沧州多时,未曾与家中妻子通过讯息,心中想念,实难相安。”林冲道:“大官人交友广阔,他日若得个稳妥的人去东京,烦请代为通个‘平安’便好……”
“小弟记下了,定为兄长办妥此事。”柴进点头应了。
听了柴进答应,林冲顿时放下了心头大石,轻松了许多,随即他系了腰刀,戴了红缨毡帽,又取了衮刀在手,抱拳拜辞柴进并各位庄客,投路东行。
站在坡上,看了林冲走远,柴进忙又叫喝众庄客上马,一行人再去赤松林里打猎,直至天色暗下,方才打马返还。再回路口关卡处时,柴进果如先前约定,让庄客挑了许多猎物送与吕铜及其手下军士下酒。再回庄上,柴进立即吩咐庄客洗剥猎物,用大锅煮了,又让人搬来十数坛好酒——众人大块吃肉,大碗吃酒,直至半夜方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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