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林如海父女俩如何,只说那前院里贾琏贾二爷,这主仆几人被安顿了前院客房,便有小厮送来了浴汤,洗去一路疲惫。那贾琏也是不急不慌,他知道,这一回林姑老爷必定是不好了,到时候就是自己大显身手好机会,趁现赶紧休息休息。
小厮伺候了贾琏梳洗,便悄悄退了出去,不大一会,昭儿便进来回禀:“二爷,奴才刚刚出去打听了一下,这林府下人果然是嘴巴严谨,不肯多说什么!”
“哦?那你是空手而归了?”贾琏皮笑肉不笑斜眼瞧他。
昭儿一听,赶忙跪下,凑到了贾琏脚边,就为贾琏按摩起腿来,谄媚笑道:“小做事,二爷放心,这林府人嘴再严?难道还和白银子过不去?小给了那小管事二十辆银子,他什么事情都和小说了。”
其实,这昭儿哪里认识什么小管事?只不过是院子里打扫老婆子罢了。贾琏给了他三十两,让昭儿去打听打听林家近况,昭儿说是用了二十两,其实只给了那老婆子五两,剩下都进了自己口袋,就这样,还乐得那老婆子喜不自禁,什么有用没用都说了出来。不过,你还别说,这昭儿还真听到了点儿重要消息。至于多重要,就和贾琏能不能顺利带走林家全部家当有直接关系了。
“说,别废话。”
“是,是,是。小听那小管事说,”要说昭儿也真是找对了人,若换了旁人,是必不能打听到什么。那扫地婆子本来也接触不到林家老爷,但是她生来也是个爱说闲话人,什么事情都爱打听打听,又会做人,时常帮那些小丫头子买些零碎物件,小丫头们闲谈便时不时进了那老婆子耳朵里。再加上她又是前院打扫,这林家来了人,她还是知道。
昭儿于是将自己听到东西拣重要和贾琏说:“那小管事说,林姑老爷身子恐怕是不中用了,大约也就是近几日光景,听说这林家都已经开始预备东西了,这下人丧服也都做了出来。急急忙忙叫林姑娘回来,也是为了见后一面。”
昭儿说道这里,贾琏心才真正落了地,长叹一口气,复又舒舒服服偎了软榻上。
昭儿小心觑着二爷脸色,然后小心翼翼说道:“二爷,小还打听到”
“听到了什么就直说,跟我还有什么藏着掖着?”贾琏不耐烦说道。
“小还听说,这次不光是咱们荣国府来了人,就是,就是林老爷本家也派人来了。”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震得贾琏心中大骇,“胡说,那林姑老爷家早就没了近亲,就是来亲戚,也是五服之外,哪里算什么本家,你仔细打听清楚了没有?”
昭儿忙道:“小就是怕误了爷好事,所以细细问了,那婆那小管事说,是从苏州来人,而且人还不少,都是姓林,当时就住这前院客房里,至于到底来干什么,那管事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里面有个极尊贵人,十七八岁样子,人人都叫”
贾琏面色狰狞,一把拽住了昭儿了领口,急切问道:“叫什么?”
“众人都叫那人林少爷。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房公子。”
贾琏心中害怕事情还是发生了,林家真来人了。
临出京时候,二太太告诉自己,那林姑老爷已经是没了亲人,本家亲戚都是出了五服,按理,只要黛玉不同意,也是不能过继子嗣。到时候自己再用荣国府威名吓一吓,给点小钱,只怕他们就走了。却是那林姑老爷母亲家还有点亲戚,据说苏州也是有名大户人家,姓姚,只是林家老太太没了之后也不常走动。
当年林姑母世时候,林老太太也没少给脸色使,那姚家或多或少得罪过姑母,这也是后来不大走动原因。
不过,若是姚家来人,自己也不怕,林姑老爷定是明白贾、姚两家孰亲,孰远!
只是现来是林家一位年轻公子,还是早就来,这林姑老爷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是想打算过继一个?只是这年纪也太大了些,十七八岁,也已经不好控制了。若是找个三四岁,到时候自己只说那孩子要林姑娘亲自抚养,一起接回了京城,终如何,还不他们贾府说了算?
不行,自己要马上见林姑老爷,这事可得早定下来,免得再起风波。
再说这边林如海父女俩。
黛玉见父亲脸色越加差,便想叫父亲休息休息,林如海拒绝道:“不,玉儿,你听我说,我现还有点精神,赶紧和你交代了,那贾府来人必定不会多等,恐怕正急急找我呢!”
林如海又是一阵剧烈咳嗽,看黛玉是心痛不已。“玉儿,现我要说话,攸关你一生幸福。父亲为了寻了一位哥哥!”
“哥哥?父亲为什么这么说,咱们家不是早就没了近亲吗?”黛玉心中疑虑不已,她母亲早就说过,林家祖宅苏州,那边早就没什么近亲了,怎么就突然冒出了个哥哥?
“唉,这也是老话了,其实,为父当年还有个亲兄长,你亲伯父!只不过是庶出而已。你祖母一贯看不上那庶出长子,他成了亲以后,便分了家,打发了出去。只不过我那庶兄认为分家不公,便惹得母亲大怒,后来两家人如同陌路。唉,其实这事不是我这个做儿子不向着母亲,确是你祖母有失公允,只给了那庶出长子一点点薄产。我那兄长也是个读书人,一气之下竟得了场大病,逝去了。只留下寡嫂和一个四五岁大男孩儿。那孩子就是你哥哥。”林如海至今对自己未能帮到哥哥而感到愧疚,虽说后来时时瞒着母亲照拂那孤儿寡母,但到底人已逝去,难再挽回。
“如今,父亲要不行了,所以就请了林家族长,打算让你那哥哥继承了两家宗祠,给我们这一脉留下个后代吧!”
黛玉从来不曾听到过这些辛秘,也从来不见这位伯父家和自己走动,想来积怨颇深吧!“都是女儿无能,若是身为男儿身,定能帮上父亲大忙。”
“玉儿不必如此,我那兄长虽然逝去了,但也是个明事理人,生前对我这个弟弟倒是很好。我那时正赶上进京赶考,所以没料到会出这样大事,后来也曾寻到了寡嫂,想接她母子二人回来,但是我那嫂嫂执意不肯,也不愿接受林家帮助,只靠了薄产养活了儿子。”林如海一顿,继而说道:“若是别人,为父断不会为你寻亲,但是我长兄家独子却是个难得人物。你那哥哥叫致远,字瑾瑜。”
黛玉听了只是心里默默念着,瑾瑜,“楚辞中说,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想必我这位本家哥哥应该也是个品行高尚人!”
林如海赞道:“你所说不错,你这长兄今年十七岁,却三年前就已经中了举,是苏州案首,头名解元。十四岁解元,那江南也是屈指可数。可惜,瑾瑜刚刚中了举,我那寡嫂便害了旧疾,不久便逝去了,瑾瑜为了母亲守孝没能参加第二年春闱,我也是近几年才发现这孩子不是一般人物。那时你刚刚去了京城,我便动了心思,想要大家多走动走动,就是为了玉儿将来有个依靠。”
黛玉当然明白父亲想法,这女儿家若是没个长兄幼弟扶持话,将来也是个孤苦伶仃命。
林如海看女儿深思表情,复又说道:“玉儿,我原本想,将来指望老太太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就算散了我家财我也是心甘情愿,只要我玉儿有个好归宿就好,但是,现看来,指望那贾府怕是白搭了。且不说能不能为了你将来着想,就怕散了家财反倒是害了女儿性命。”
“父亲这话时何解?外祖母难道还会加害我不成?”黛玉听了这话只觉得胆战心惊,不肯相信。
林如海且不回答,反倒是微微抬起上身,从床头那矮柜上拿出了一个红木雕小匣子,黛玉看得出这物件不是什么名贵物儿,但却雕刻精致,似乎是有些年头了。只见林如海从腰间拿出把小铜钥匙,打开了小匣子。
“玉儿,这是父亲为你留下,你以后要好生保管着,且不可交予他人。”林如海拿出来竟是一叠厚厚银票,“这里面是二十万两银票,父亲交给你,以防万一。父亲为官多年,虽说不上清廉,但是扪心自问,也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祸事,为了先帝爷这江南揽钱,这些是先帝私下留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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