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里大户人家是人人忙碌,为一年一次年夜饭做后装点。只单是林府却与别家不同,宅子里看着冷清些,但仔细看便会发现,林家仆人们皆是身着颜色素朴衣,井然有序打扫庭院,擦拭年祭礼器
林家今年与往年大不同,这第一,是老宅迎来了两位小主人,理应有一副气象,这第二嘛,老主人刚刚逝去,却不应大肆操办,就是年下走亲戚这一遭也省下了。
黛玉这些日子一直跟着严嬷嬷学规矩。这位严嬷嬷便是七公主推荐来教养嬷嬷,人如其名,是一位甚是严厉人。她知道黛玉体弱,便只选巳时初刻到午时初刻这段时间讲解一二,过了午后便叫黛玉自行安排时间。
黛玉以前从不知道,作为一个大家闺秀还需要了解这么多:什么年节准备什么物,见什么样客穿什么样衣着,唐亲表亲送礼各有不同,宴请酒席摆何种品级酒馔这还只是大方面,有细枝末节需要学习总之是琐碎要命。
紫鹃等人见了也不禁咂舌,她们贾府时候哪有这种规矩?还不是整日由大奶奶带了众位姑娘学习些针线女红,品赏些诗词歌赋罢了。
黛玉经历了这些才发现,自己以前视野竟是那么小,看到天地也只不过是荣国府那一座方宅。
用过早膳,便有等候婆子来玲珑馆禀事。致远早些时就将玲珑馆正房留给黛玉做管家议事地方,省那些婆子丫头一个劲儿往访梅阁去,倒显得闹哄哄。如今,黛玉只学规矩前这段时间呆玲珑馆里,后宅中大小事都这里解决。
罗大娘是罗管家媳妇儿,如今做了内宅管事妈妈,是个心细能干,也是每日早来给黛玉请安人。
罗大娘一早拿了人名单子交给黛玉去瞧:“姑娘,这是你叫我写出来单子,咱们府里下人一共一百零六,其中家生子四十二个,另有扬州带回来三十一个,剩下三十三个是从人牙子那里买来。只是没算姑娘身边紫鹃、春纤两位姑娘。”
“这是自然,紫鹃和春纤到底是从我外祖母家带来,卖身契也不我手中,大可不必算。”黛玉细细看了单子,“这里面又有多少是家苏州,但只孤零零卖到府里?”
罗大娘也不必细想,便说道:“这样人共有二十六个,都是小厮和半大点儿小丫头,那些年纪稍长也大多府中成家立业了。”
“这样便很好,烦请罗大娘安排妥当,叫这些丫头小厮排好班,除夕那天能让这些人回家过个团圆年。”
罗大娘笑呵呵奉承起黛玉:“都说姑娘心善,便是别人家,哪能过年时候还放下人们回家团聚?实是主子恩典。”罗大娘话音未落,便早有一旁等候回话婆子丫头随声附和着。这些人心里都很高兴,过了年,两位小主子也不大操大办,做下人也省了很多麻烦事儿,少爷又多发了两个月月银,赏了过年衣,虽说颜色素气,但到底是主子恩典。
黛玉见这些人面带喜色,不由得想起了二嫂子王熙凤,贾府时候她和迎春探春她们常笑凤姐儿是个辣子,一日得闲空儿也没有,还净干些吃力不讨好活儿,贾府就没几个下人不咒骂凤姐儿。
黛玉那时深夜无人时候也常想,便是将来自己有了家,绝不会像二嫂子一样,落得个孤雁似。扪心自问,黛玉着实不赞同凤姐儿,觉得她待下人过于刻薄,对钱财斤斤计较,府中早就传过琏二奶奶放高利贷事情,虽说只是捕风捉影,但到底苍蝇不叮无缝蛋。
“咱们家今年要为父亲守孝,人情往来也少,哥哥也要安心读书,那些小丫头小厮们闲着也是家淘气,还不如让他们回家团聚去。都是离了父母兄弟人,我是能体会”黛玉想到了以前,便不由得出了神儿。
罗大娘见黛玉不出声,就知道这位多愁善感小姐又是想心事儿了。还记得少爷对自己说话,要她时常劝解姑娘,找些不劳心劳力事儿转移姑娘主意力。一想到少爷对他们夫妻俩信任,罗大娘便加坚定了要开导黛玉想法。“姑娘少爷对我们好,我们是铭记心。姑娘放心,我已经将剩下人排好了班,谁负责打水送茶,谁负责打扫庭院,谁负责年祭上贡事有专管,绝不会出了岔子,失了东西,姑娘还请放心。”
黛玉见罗大娘事事想得周到,心里也赞叹哥哥找了这样一个好管事,她对罗大娘说道:“罗大娘做事我放心,那些回家团圆就明早放出去,初一晚间关门之前回来便可。剩下不轮班便叫他们回各家欢聚,叫咱们府里厨下多做几个菜,不拘荤素,大家都可去领。若是明日有当差,也只叫他们晚饭时水心亭摆几桌,也算是个年吧!不过,还要记得哥哥那句话”
黛玉话没说完,罗大娘便笑着接道:“不准喝酒!”下面婆子听了这主仆俩话也是一阵大笑。“姑娘放心,少爷和您话啊,我们记得牢牢。”
到了巳时,黛玉和雪雁便赶回访梅阁,严嬷嬷正教导紫鹃雁蓉等人收拾房间。黛玉门口站定,几个大丫鬟早就鬓角冒汗,被严嬷嬷训示团团转,便是叠衣服动作就重做了好几回。
雪雁黛玉身边俏皮吐舌头,小声说道:“姑娘不知道,我算是逃过了今天这劫,严嬷嬷是个真厉害主儿,她担心姑娘身子弱,也只教些闺中训话。不像我们,学错了一样就是受罚,严嬷嬷也是个有趣儿,她也不打手心儿,只是叫练不好人站院子里。咱们访梅阁虽不像玲珑馆那边人来人往,但丫鬟婆子们也不少,站那里给人看,就都知道了她是练习不用心,还不羞臊死了。”
黛玉信赖紫鹃,但是对这个从小就陪伴自己远道京城雪雁也是极为喜爱,她一看小丫头俏皮样子,心情也不由得好起来:“那你可是也受过罚?”
雪雁也不隐瞒:“这是自然,姑娘也知道,咱们这位严嬷嬷是个多厉害主儿,院子里姐姐们都是挨过罚,就连紫鹃、雁蓉姐姐也不例外,只是到底雁蓉姐姐是学好,严嬷嬷也喜欢她。”
黛玉一向敏感,哪能听不出雪雁嘴中浓浓酸味儿。她心里清楚很,雁蓉是哥哥给自己丫头,就像是当年老祖宗将紫鹃赏给自己一样,都是因为两位亲人体贴自己。所以,外祖母家时候,黛玉加器重紫鹃,而不是从老家跟来雪雁,一是因为雪雁到底年纪小,不事,二是因为紫鹃乃是贾府家生子,和府中丫鬟婆子关系密切,黛玉为了早融入到贾府,就必须有个尝尝指点人。三嘛,也是因为长者赐不敢。
如今雁蓉和当初紫鹃一样,这点恐怕就是紫鹃自己也想到了,而且雁蓉加漂亮,才艺出众。紫鹃处处为黛玉着想,自打雁蓉她们来了,好东西也都是先分了那三个,也不因为跟着自己时间长而傲慢,黛玉身边事儿必定要和雁蓉商量再办,不肯争锋。
黛玉心里感念紫鹃好,便越发觉得该回报点什么。姑娘和丫鬟讲付出与回报似乎有点不妥,但其实黛玉向来将紫鹃当做自己姐姐。黛玉心知紫鹃想念远京城爹娘,但自己此时又离不了她,便只好希望明年哥哥进京时候再说吧!
屋内严嬷嬷见座钟钟摆指向了九,便知巳时已到,姑娘该是回来了,再去看几个丫头叠衣衫也有模有样了,便开恩似放了她们,紫鹃雁蓉几个心中不禁想:莫非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严嬷嬷今天竟没罚人,实是难得。
雪雁扶黛玉进了内室,严嬷嬷见了姑娘便上来见礼。黛玉初见严嬷嬷这个样子时就说过,她们家不用这样礼数,严嬷嬷年纪大了,是不必拘束。只是这位从宫里出来老人儿到底不同意,还说礼不可废,这是祖辈传下来规矩。不但如此,还强制黛玉身边丫鬟们学习礼仪,说将来姑娘和各府小姐们见面,若是丫鬟们不知礼数,便会被人耻笑,黛玉听了这话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请罗管家多多买了活血化瘀膏给紫鹃她们,后院小厨房里也总是备着热水。
“姑娘,今日老奴要讲是,初见长辈时该怎么做”严嬷嬷是个久经历练人,见过达官贵人无数,能宫廷中活下来并有幸陪伴公主出嫁,如今又被推举出来做黛玉教养嬷嬷,显然不是个一般人物。严嬷嬷话实用易懂,让黛玉长了不少见识,严嬷嬷还告诉黛玉,等年后春暖开,便会有侯府里小姐们宴请,到时候姑娘所学东西便能派上用场了。
ps:今天双刚刚看完《夏家三千金》58集,气死我了,严格啊严格,套句俺们东北流行话“你可长点心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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