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跟你们讨债的!”
此话一出,不只是薛庆李贵二人面色惊愕,人群中更是爆发出一阵唏嘘之声。这薛李二人仗着家中富有,官场上也有熟人,没少做横行乡里、欺男霸女之事。而众人对他们虽极为不满,但却从来没人敢管他们的事情。这不只是惧怕他们的家庭背景,另一方面也因为这二人是修行之人,虽然还未成为一级义士,但在大名府年轻一辈中却也少有人敢惹。

“这燕小乙不是个浪荡子弟吗?今日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仗义之事?”

“就是,上次他眼看刘家老太太倒在地上,都懒得上去扶一把,害得刘老太大病了一场。”

“没错,我家的那只看门狗就是让他喂了巴豆面馒头,拉了三天肚子。”

“我上个月还看到他被李贵摁在地上一顿打,今天怎么敢主动找事?”……

众人对燕青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而燕青却是置若罔闻。他一方面是想出手教训一下这俩仗势欺人的公子哥,另一方面更想借此机会来重塑自己的形象。

燕青将指节捏的咯吱作响。“你们两个泼皮,可敢一战?”

满脸麻子的薛庆当先回过神来,他怒极反笑,“就凭你?你可是忘了当初被我二人打趴在地多少回了?告诉你,收拾你还用不着我出手!李兄,你去把他放倒!”这薛庆显然是心机更深一些,看到燕青这一反常态的样子,心下不由生疑,所以教唆李贵打头阵。

李贵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憨人,他身材健壮,挺着肚子走上前去,对燕青嘿嘿笑道:“燕青,这可是你自找的!回头打断了你几根骨头,我谅卢俊义也没理由找我们的麻烦。”说罢,李贵阴笑一声,便挥起拳头迎向了燕青。

燕青不躲不闪,却在李贵拳头夹着一阵风袭来的时候,双眼一眯,一偏头躲了过去。随后反手抓住了李贵的手腕,脚下一个绊子,借力往前一送,这李贵就一个趔趄,险些趴倒在地。虽说这简单的交手谁也没受伤,但李贵脸上却十分挂不住。“好小子,你也就懂这点相扑的巧术了。要是单论力量,我能打你十个!”李贵说完,大吼一声,双拳之上闪起了微弱的义气光芒。燕青看李贵这内力,估计他也快要达到一级义士境界了。但在如今的燕青眼里,却是毫无压力。

燕青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人群中的燕红心中顿时咯噔一响,上次燕青就是这样直接把王二给杀了。但这薛李二人可不是王二那种混混,若是真的将他们杀了,可是要出事的。“燕青哥!”燕红忍不住喊了一句。

燕青被燕红这么一喊,也是明白她的意思。他头也不回地对燕红摆了摆手,然后顺势猛地握拳,拳头之上浮出的光芒比李贵更盛,毫不躲闪地与后者的拳头擂在了一起。

“砰!”一声闷响,战圈周围的一些人受这力道的余波冲击,差点站不稳脚。当下皆是神情骇然,赶忙往后退去,让出了一个更大的场地。

李贵连退五步,壮硕的身躯将地面踩得砰砰作响。他龇牙咧嘴,弓着身子,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右拳。“混蛋!你竟然达到了一级义士境界!”

“你这拳头打我无数次,我今日只打折了你三指,算你走运!”燕青说完,一跃而起,拦住了想要转身偷偷逃跑的薛庆。“薛兄,走这么急做什么?”燕青一笑,伸手抓住薛庆的衣领,轻而易举将他提了起来,对着李贵远远扔了过去,把这二人都摔倒在了地上。“你这厮本领更逊,却有一肚子坏水。你们做的坏事里,十有**都是你的主意。今日我就替大名府的无辜受害者讨个说法,你所欠的也一并还来罢!”

薛庆吃了这一摔,也是受伤不轻。他吐出嘴里的血沫,对着缓步走来的燕青惊惧地喊道。“燕青!你休要张狂!”

“李兄,我二人一起上,拖延他片刻。”薛庆低声对李贵说道,使了个眼色。李贵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怒吼一声,向燕青冲去。薛庆此时也不敢有所保留,将自己的功夫都使了出来,与燕青缠斗在一起。

但燕青已经今非昔比,面对这两人的群攻,表现得游刃有余。期间时不时地来个漂亮的摔法和腿法,将这两人一遍遍打倒在地,犹如耍猴一般。围观的市民们也不再顾忌薛李二人的身份,开始大声叫好。这二人惹得民怨颇深,如今众人见他们被打的跟落水狗一般,心中大感痛快,对燕青自然少不了一番喝彩。

燕青打了个痛快之后,这才终于察觉到远方有一股熟悉的波动传来。他微微一笑,双手举起毫无反抗之力的二人,抡着猛撞了一下,随后在二人的惨叫声中,将他们对着人群外扔去。

就在这时,一道白衣身影飞速赶来,将半空中的二人接住,放到了地上。随后来人再次跃起,穿过人群飞了过来。他手中一柄折扇打开,扇面上泛着寒光。燕青双眼微眯,头一偏躲开了一道粉色的犹如桃花瓣一样的暗器。暗器射入地中,发出一声清脆之响。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浪子燕青,莫不是长了点本事,就目中无人了?”来人落到地上,收起折扇,冷冷地望着燕青。

“江儒林,你果然来了。”燕青微笑地看着来人。此人一身白衣胜雪,姿态优美,面目俊逸,此番秀气比起女子竟也不枉多让。他手中的折扇更是为他平添了一份儒雅之色。来人正是大名府年轻一辈的最强者之一,被唤作桃花仙的江儒林了。

江儒林笑容看起来十分柔和,但眼中却有毫不掩饰的杀意。“听你这么说,你是在故意等着我来?”

燕青淡笑着,算是默认了。薛李二人打的算盘他如何能不知道?这次故意引来江儒林,燕青虽不说有把握击败他,但也自认为足以一战,以此立威。他看着面前这个曾给他留下深深阴影的儒雅男子,拳头紧握了起来,往事再次浮现在了眼前……

五年前,大名府举办的少年比武大会上,桃花仙江儒林、荷仙姑何红绫二人大发神威,以绝对优势横扫各组选手。最终一战两人打成了平手,传为佳话,被大家称作大名府的金童玉女。

那一届的燕青,却在首战就被江儒林打趴在了地上。

曾经也是众人口称的天纵骄子,才艺双绝。但在那一次,燕青却被江儒林打得毫无反抗之力,受尽了众人的唏嘘。也就是从那之后,燕青终于彻底堕落,荒废了武艺,转变了性格。

而何红绫,那个从小时候起就与燕青相识,并被燕青深深爱慕的女孩,在擂台之上傲立的时刻,却像变了一个人。那一刻,燕青突然发现她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高不可攀,自己又是那么的卑微。事后,何红绫来到了重伤的燕青身旁,却并非是来安慰他,而是说出了一番毫不留情的话语。

“燕青,我知道你喜欢我。你精通音律,喜欢诗词,也能讨女孩欢心,但修炼方面却是不堪入目。这是强者为尊的世界,难道音律能战斗吗?诗词能杀敌吗?我喜欢的是真正的强者,而不是——绣花枕头!”

何红绫留下这番话,从此便远离了燕青的生活。燕青这才知道,这次失败的代价有多么沉重。他不知道何红绫这番话是不是故意激将他,也不知何红绫到底是不是如此善变的女人,更不知道何红绫怎么会突然变得对修炼如此狂热。但在那个年纪里,燕青觉得自己受到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燕青静静地望着面前的江儒林,就要取出玉柳云弓;而江儒林则是轻摇纸扇,面色玩味地望着燕青。周围众人见他们这样子,皆是退后了好多步,让出了广场上的大片空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一场战斗,想来是不可避免的。

而就在两人剑拔弩张,即将动手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是大名府的铁骑卫队!”群众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闻此,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更有一些胆小者趁机散了开去,想来也是怕招惹麻烦上身。

“何人在此滋事?”遥遥传来一声女子的喝叱,燕青顿觉得心中猛地被揪了一下。果然是她!

从众人让出的这条道路上,飞马奔来一群身着甲胄的卫兵。其中一马当先的,却是一名容貌秀美的年轻女子。只不过女子的脸上仿佛布满了冰霜,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女子身着黑色软甲,将她那丰满的身材凸显得恰到好处。她手中握着一条火红色的长鞭,那股英姿比起汉代女将花木兰也不枉多让。

来人正是大名府的第一女义士,人称荷仙姑的何红绫!

何红绫下了马,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薛庆、李贵二人,微微皱眉。随后她抬起头来,看向了一脸无所谓神态的燕青,以及同样面上毫无波澜的江儒林。何红绫正要开口问询,燕青却摆了摆手,打断了她。

“何红绫,不用问了。这两个泼皮欺负外乡人,被我教训了一顿,有众位乡亲作证。你若是还想拿我问罪,就只管动手。若是没事,我这就回去了。要是你信了这俩泼皮所说的话,也随时欢迎你去卢府抓我。”燕青说完,也不待何红绫说话,径直走到燕红身边,拉着她离开了广场。所过之处,市民皆是神色恭敬地看着他,随后纷纷给他让道。

何红绫冷若冰霜的脸上微微动容,她看着燕青的背影,想要开口,但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江兄,这是怎么一回事?”何红绫看向江儒林,不解地问道。

江儒林看着何红绫,儒雅一笑。“红绫,你向来行事果断,铁面无私,此番怎么能够任由燕青离去了?”他看向燕青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指了指躺在地上哀嚎的薛李二人。“有什么话就问这俩没用的东西吧。”

说完,江儒林也未做停留,一甩长袖,头也不回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来日方长,咱们可还没完呢!”

同样一句话,在两个男子的心里同时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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