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燕青从自己房间的床上坐了起来,腰间传来的一阵酸麻感让他哭笑不得。“真丢人啊,情至深处,用力过猛,害得这一大早起来就腰疼。”
燕青盘坐在床,运转起那本天经地义的功法,源源不断地吸收着附近空气中的稀薄义气,很快便修复了腰间传来的酸麻感。他呼出一口浊气,感受到充沛起来的体力,伸了一个大懒腰。

燕青穿好衣服,出门来到了花园中。清晨园中稍显嘈杂,燕青看到了不远处正散步的卢府老祖宗跟一众丫鬟,以及一些照顾园林的匠人等。

卢俊义家财万贯,名动八方。但他的家庭却并不完整,如水浒传所记载,其父母早早双亡,更无兄弟姐妹。府中有一位老祖宗,也就是卢俊义的奶奶,再便是卢俊义夫人贾氏,膝下尚未有儿女。反而是打理生意的伙计居多,丫鬟仆人也不少,倒也显得十分热闹。这些人多是乱世之中孤苦无依的可怜人,被卢俊义收进府中,所以对卢家一直感恩戴德、忠心耿耿。

“老祖宗安好!”燕青走上前去,对老祖行了礼。抬头看去,老祖宗身后的一众丫鬟多数都望着他笑,而燕红却是一副冷淡淡的模样,仿佛没看见他一般。燕青猜到了原委,当下心中也是十分尴尬。

“小乙,以后你也多劝劝俊义。你看,昨天才回来,一大早又回门派去了。”老祖宗一手拄着拐杖,叹着气,用另一只满是皱纹的老手拍着燕青的胳膊。“老身就这么一个孙子,还经常不在家,也不尽快给我添个曾孙,真是不像话。”

燕青无语一笑,老祖宗向来絮絮叨叨,同样的话他听了不下百遍,耳朵都要生茧了。“老祖宗,卢大哥乃是大义之人。毕生所做,都是些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之事,您老人家应该为他感到自豪才是。”

“要我说,你们修炼之人口口声声所说的义,岂有那么狭隘?自古忠孝节悌、礼义廉耻,都是修身养性的根本,并不该有明显界限。单单这个孝字,他跟他爹都没做好。你可莫要学他,一心只为修炼义气,会毁了自己的前程,难成大事。”老祖宗摇了摇头,没再理会满脸谦恭的燕青,领着一众丫鬟吃饭去了。

这卢家老祖宗也是出身名门,从小饱读诗书,深明大义,燕青自然十分恭敬。

“燕红,吃完饭陪我一起上街逛逛。”燕青对嘟着小嘴走过他身边的燕红说道。燕红轻哼一声,瞪了燕青一眼,似是并不买他的帐……

大名府城中,商铺林立,人声鼎沸。街道边更是一片繁华,煞是热闹。

“燕青哥哥,快点跟上!”

“燕青哥哥,看,那边有杂耍卖艺的!”

“燕青哥哥,我要吃蓬糕!”

燕红像小鸟一般叽叽喳喳地围着燕青,十分欢快,哪还有半点赌气模样?燕青看她这样,也觉好笑。对于燕红,他都是有求必应。此番不只是大把花钱补偿燕红,更重要的是挽回自己从前败坏掉的形象。他们二人时不时地进出一些商铺,出来的时候往往都是一脸的欢笑。燕红心中惊叹燕青的人际交往手段,很多燕青以前得罪的人虽说心存疑虑,但对他的态度确实缓和了许多。

“这没什么,只要肯用心就好。民心淳朴,人性本善。”燕青得意地对燕红解释道,“当然,还要有钱。肯花钱照顾他们的生意,谁能不喜欢你?”

燕红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当真不假。”

二人一路前行,来到了城中最热闹繁华的广场上。此时正有众人围成一个大圈子,人群中不断响起阵阵惊呼与喝彩声。“走,过去看看。”燕红说罢,就拉着燕青往那方向走去。

来到近前,喝彩声更盛。燕青二人挤过人群,发现前方正有两名以前并未见过的年轻卖艺人,看装束是来自外乡。一男一女,一丑一俊。那名瘦弱的青年,长相不敢恭维,在燕青看来只能用猥琐二字形容。但其身形异常灵活。只见他一个跟头蹦出六尺多高,身子在空中蜷缩,径直落入一个窄口木桶之中,钻了进去。身旁那名年轻女孩盖上桶盖,对大家作了揖。众人不断鼓掌喝彩,这男子竟然是懂得缩骨之功。随后男子从桶中钻出,目中精光一闪,却如一道流光在最内围的围观群众之间走了一圈,众人正惊疑其速度之快,却不料男子袖袍一抖,露出了许多的钱袋、首饰等物。男子一笑,将物品丢还给了各自的主人。众人目瞪口呆,心有余悸,但随后又是一阵喝彩。

“各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出门在外,务必小心。人心险恶,世事难料。小弟与舍妹因受歹人所欺,流落街头。今日初到此处,身上没了盘缠,所以才在此献丑,只为博各位个欢趣。小弟虽有此天生本领,却向来不敢做不义之事,更不敢拿不义之财,还望各位莫要怪罪。希望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小弟在此拜谢了!”男子收起猥琐笑容,对众人鞠了躬。随后那名俊少女走上前去,说得一些吉利话,用一面破锣收些赏钱。

燕青看此男子虽说样貌不讨人喜欢,但本领了得,言语之间也颇有水平。他感怀这兄妹二人的身世,所以倒也不吝啬,送上了一些碎银子。那俊姑娘看到燕青如此大方,连忙拜谢。待抬起头来看到燕青的模样后,却又满脸一阵绯红,赶紧鞠了个大躬。燕青点了点头,女子随后又走向了其他群众。

燕青与燕红正要离开,却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青年男子的大喝。

“哪里来的贼厮?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偷窃之事!”随着喝声落下,众人仿佛见了瘟神一般,纷纷避让。两名青年男子大步走了过来,不由分说一脚便将女子的破锣踢到了地上。那名卖艺的瘦弱男子面色巨变,赶紧上前,挡在了女孩前面。“二位大哥,我们姐妹二人初来此处,不懂规矩,还望两位包涵。这点小钱,大哥们拿去喝酒吧。”瘦男子想来也是经常在卖艺的时候遇到地头蛇,无非是要收保护费的。当下只以为这二人也是,所以赶紧蹲下身来,从地上捡起一把铜钱,就要塞给两名来人。

“滚开!你把大爷当乞丐吗?这点破钱还喝酒?够喝碗马尿!”其中一名健壮青年一脚踹来,却被瘦男子看似惊慌地躲了开来。燕青双眼一眯,看出这男子躲开那一脚绝不是侥幸,此人必然也是有功夫的。

一脚没踢到男子,健壮青年心中怒火大盛。“小子,我给你个机会,跪下给大爷磕三个响头,然后让这俊丫头赔两位大爷喝场酒。我兄弟二人就不抓你去官府了。不然凭你这贼盗手艺,就打得你半身瘫痪,让你这辈子都动弹不得!”另一名一脸麻子的青年也是邪笑地看着卖艺兄妹二人。

面对这两人的无礼要求,瘦弱男子紧咬牙关,却不敢说什么。围观的众人虽然心中愤怒,也都是敢怒不敢言。随后瘦弱男子一咬牙,站起身来。“小弟初来此地,的确没有银两孝敬,而舍妹尚还年幼,也是洁身自好之人。还请二位放过我们吧!”

“我们不缺银两,就只要你妹妹。”麻子青年银笑着,说罢就要伸手去抓那俊丫头。瘦男子挡了过来,却不敢出手反抗,被壮男子一把推倒在了地上。“哥!”俊丫头花容失色,满含哭腔地蹲下去,扶起瘦男子。

“你们是什么人?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些欺男霸女之事,有众位乡亲见证,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女子眼中泛着泪花,愤怒地盯着两名青年人。

“两个外乡人,也敢在我们的地盘上逞强?”两名青年抱着臂,得意地看着地上的兄妹二人。

“两个小杂碎,也敢妄称这里是自己的地盘?”淡淡的声音传来,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满场顿时鸦雀无声。众人惊愕地看着从人群中淡笑走出的另一名青年男子,毫不掩饰脸上的震撼之色。

两名男子猛地转过头来,看向来人,一眼便认了出来。“燕青!”

“哼!我当是谁呢,就凭你也敢管这闲事?”两名男子显然是跟燕青十分熟悉,那名健壮男子看到燕青,不屑一笑。“燕青,我给卢家面子,不想找你的麻烦。但你可别没事找事,你忘了当年是怎么被我们打趴在地,一句屁也不敢放的吗?今日是谁给你吃了豹子胆,见了我们还不绕道走?”

燕青并未理会健壮男子的挑衅,他走上前去,将卖艺兄妹二人搀扶了起来。

“两位怎么称呼?”

“这位大哥,小弟名叫时迁,人唤鼓上蚤。这位是舍妹。我们本是高唐县人士,因父母早亡,而舍妹又被当地乡绅垂涎,我二人这才无奈变卖了家产,偷偷逃出高唐县,流落在外,靠卖艺为生。不想初来此地就得罪了人,今后日子必然难过了。”时迁摇了摇头,无奈说道。

燕青心中大喜,此人竟然是鼓上骚时迁!也是一百零八将的成员,将来的结义兄弟!看来这次替他出头,实在也是天意如此,理所应当了。

“时迁老弟,待会你二人趁机离去,莫要再回大名府了。若是信任哥哥,就去蓟州,那里更适合你们。”

燕青想到了水浒传中同在蓟州的杨雄、石秀,所以便对时迁做了这么一个安排。

时迁虽心中虽然颇有疑惑,但当下还是郑重点了点头,退了开去。“燕青兄弟,大恩不言谢,若以后有缘相见,时迁定当与哥哥好好吃上一场酒!”

燕青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望向两名满脸疑惑盯着他的青年男子,微微一笑。“薛庆,李贵,你二人无需多想。燕青还是那个燕青,只不过此番……”燕青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是来跟你们讨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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