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晖园本是沧州富豪史家的私家花园,里面的水榭楼台、湖池亭廊堪称一流。只因那史家犯了事,落得个散尽家财,景晖园也充了公,成为沧州一处景胜,平时里汇聚不少文人雅士题诗作画,抚琴舞剑,交流心得。
正值这端午佳节之期,又是牡丹正盛之时,里面的游客罗绎不绝,手摇折扇、举步飘逸的书生,风姿摆柳、清雅脱俗的佳人,以花为媒,似乎期待一份天作之合的缘份,郎情妾意,秋波频起,给这炫烂多姿的景晖园平添了几分浪漫。
乔远信步游走在园中,沿着人流,向富贵池边移去。富贵池,一听名字就知道是这景晖园的中心里,里面栽满了各种品种的牡丹,洁白无瑕的天鹅绒,红艳如火的锦江缎,黑如墨漆的瑶池砚墨,紫sè的棒盛子,粉sè的玉芙蓉,蓝sè的紫蓝魁,复sè的天香湛绿,丹凤似金莲,朱砂垒二乔,昆山月光蓝田玉,娇容三变紫重楼。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袭人而已,令人陶醉不已。
富贵池两边的长廊水榭里聚满了人,指指点点,品评着盛开的牡丹。对于牡丹,乔远曾看过很多次了,也曾去过洛阳举办的牡丹节观赏过,虽然这里是古代,却也没有太多兴趣,看了几眼,便想找个清静又方便的地方坐来,慢慢欣赏一下这园子里来往不绝的佳人。
这是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心里想着,乔远便走到了富贵池不远处的一处假山上的凉亭里坐了下来。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将富贵池的全景尽收眼底,那一个个亭亭玉立的佳人玉指轻沾,掩口而笑,颦目颔首,让乔远心里一阵阵的畅快。
正观赏着一个个比花还娇的佳人美女,乔远看到富贵池东面的长廊那边走来了一行人,当头的却是上佐司马李勤,旁边是司法判司曹镇,身后跟着一位素衣长裙的少女,还有一位身着蓝袍的公子哥。不知道是因为沧州官员的缘故,还是因为他们身后那一对年轻人的缘故,见他们行来,左右两边的人都纷纷闪到一边让路,继而又跟着了他们身后尾随后行,传来一阵阵的说笑声。
自上一次见过李勤之后,乔远先是忙着练习凌波微步,继而又忙着鼓风机的事情,一直没有空去拜见感谢于他,今rì里正好在这景晖园遇到,理应上前打个招呼。
“李大人,曹大人,二位也来赏花了。”乔远出了凉亭,来到长廊边等候,待他二人走到跟前时,便拱手施礼问好。
“如此良辰美景,我等岂可错过呢?”李勤笑着说。
“多rì不见,乔相公可好?”曹镇点点头,笑着说,又指着身后的年轻公子说:“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公子是李司马的侄子,太原郡才子李修元。这位是乔远。”
他就是之前那两位少女口中所提的大才子李修元,竟然是李勤的侄子,却果然是仪表堂堂,英俊不凡。乔远向前拱手说道:“原来是李公子,久仰久仰。”
李修元见他一身旧衣儒衫,心里不免有几分轻视,微微点点头,便算回礼了。
对于他的无礼,乔远也不在意,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像这样的世家子弟,哪一个不是自命清命,自恃不凡呢。像这样以貌取人的势力眼他已经见的太多了,没必要理会,更不会放在心上的。
曹镇见李修元这般无礼,尴尬的笑了一下,又指着身后的少女说:“这位是小女锦雅。”
乔远转眼一看,只见那少女眉如新月,目似明珠,绛唇映rì,齿如瓠犀,肤如凝脂,曼妙玲珑的身材掩在一袭白sè长裙之下,却是一个绝sè的美人儿,这么美丽的牡丹盛景中出现这么一位美女,真是一副奇异的画卷。
“小生乔远有礼了。”在美女面前,乔远还是很绅士的拱手施礼道。
曹锦雅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向前福了一礼,便又退到曹镇身后了。
“修元,乔相公也是沧州的才子,特别是一手书法,更是铁画银勾,连老夫都佩服不已,以后你们可要相互交流,互相切磋,以求jīng进。”李勤见侄子脸上露出轻视之sè,便笑着说道。
“哦,是吗?那在下可要请教一下了。”自古文人相轻,李修元听了叔叔对乔远的赞赏,而且话中之意明显是说自己与他不相上下,心里的不服之气立刻上涌,一个小小有穷书生,怎么能与我堂堂太原郡李的七公子相提并论呢?
见他言语中带着轻视傲慢,乔远微微笑了一下,说道:“乔某也听闻李公子乃太原大才子,书画双绝,出口成章,正想请教一二呢。”本来,在这个时候,乔远并不想逞强,只不过看到他如此傲慢,况且一旁还有曹锦雅这么美丽的少女望着自己,如果他不答应,岂不是让人更加轻视了。
“也好,佳节之际,适逢牡丹盛开,才子雅士免不了要题诗作画了,正好今rì李公子有幸前来,不如你二人就以牡丹为题,写一首诗,以助大家雅兴,如何?”曹镇那rì见乔远言谈不凡,心里有点喜欢,今rì碰巧相遇,正好试试他的文才。
“就依曹大人之言,以牡丹为题,作诗一首,以助大家雅兴。”李勤点点头,笑着说,“那边凉亭备有纸笔,老夫今rì有幸一观乔相公的墨宝了。”
乔远听后,心里不免暗暗叫苦,写字,倒也还能够应付得过去,但是这做诗,怕就不太好办了,虽然说是穿越过来的,但以前竟背了外语单词,对于古人的诗词却很少问津,今rì有心想要剽窃一首,陡然间也记不起来了。
一旁的李修元见乔远面露窘sè,不禁得意了起来,心里暗暗冷笑道:“读几本书,会写几笔字,就充起才子来了,还跟本公子平起平做,相提并论,看一会儿本公子叫你如何出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称才子了?”
“久闻李公子才华横溢,今rì小女子能有幸一见,却也是人生之乐事。”曹锦雅款款而行,边走边说,言语间透出些许倾慕。
“曹小姐过奖了,只不过是世人的抬爱罢了。”李修元笑着,话虽如此,语气中却没有一点点谦虚,倒充满了自傲。他嘴里虽然说着话,眼睛却挑衅的看了乔远一眼,充满蔑视,见乔远正两眼发呆的看着花池里的牡丹,心里更加得意了。
周围的人听了他们的对话,得知眼前的竟然就是他们倾慕已久的大才子李修元,所有的怀chūn少女都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故做害羞状,心里却十分期待他能够回头看一眼自己。而其他的文人才子,见他与身边的美女谈笑风声,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心里不免有几分嫉妒,一个个都暗暗的说:“希望一会儿的比试,乔远胜了他,灭灭他的威风,也长长沧州文人的志气。”
转眼间,一行人便到了凉亭里,其他游园赏花的才子佳才眼见有好戏看了,早已把盛开的牡丹抛在一旁,全都围了过去,妙龄佳人想看李修元如何一展奇才,而文人们则过去给乔远加油助威,但又碍于李勤的面子,不好意思喊出来。
“一路行来,不知二位是否已经想好地诗句,我等可都翘首期盼呢。”走到凉亭,曹镇笑着说,但见乔远一直神情凝重,似乎苦苦思考,而一旁的李修元则是谈笑风声,心里不免有点担心。李修元的才华不仅是在太原郡闻名,就是整个大华也小有名气,而乔远只不过是沧州一个秀才,如若一会比试输了,那岂不是令他失去面子。想到这里,不禁有点后悔自己的多嘴。
李修元笑了一下,似乎胸有成竹,走过去提写笔来便飞龙走凤的写了起来。
“万紫千红竞相开,一吐香蕊压群芳。莫叹万花迷人眼,独占天下七分chūn。”待李修元写完之后,曹镇轻轻读了出来,“好诗,果然不愧是太原郡大才子之名。再说这书法,飘逸如流云清风,尽显潇洒之sè,好字,好字。”说着,便命人举起字来让其他人观赏。
在场的人无不欢呼称颂,啧啧的赞叹声不绝于耳。
“曹世伯,您过奖了。”李修元一脸得意的拱着手,笑着说。
李勤见侄子一脸得意,这么快就做出了一首诗,字也赢得了满堂喝彩,心里也很高兴,却又见乔远凝眉不展,便走过去说道:“乔相公,不知你是否已经想好了诗句?”
骑虎难下,乔远微微一笑,说道:“那在下就献丑了。”说着,便提起笔写了起来,心里却暗暗说道:只能这样了,把残缺不完的诗句拼一下,凑成一首诗,这次可真是把祖先的人都丢尽了,以后再也说自己是才子了,免得被一些自视清高的人挑衅而坏了自己的名声。
“开花时节动京城,花名唤作百花王。竞夸天下无双艳,dú lì人间第一香。”乔远写一句,曹镇念一句,待乔远写完之后,他又连起来念了一遍,随即便拍着手说道:“妙,妙,妙,果然妙。”
李勤也点点头,说道:“果然是一首好诗,比修元的竟境要高许多。”
“不着一字,尽显花王的高贵与不凡,乔公子这首诗确实更胜李公子一筹。”曹锦雅玉步轻移,接过父亲手里的诗,心里一阵欢喜,不由得称赞了起来了,“乔公子的字果然铁画银勾,龙腾虎卧,相比李公子飘逸的书体来,倒多了几分霸气。”
“世侄女果然不愧是才女,这个评价很中肯,老夫也这么认为。”李勤笑着说道。
周围的人听了乔远的诗,又见识了他的书法,再听他三人的评价之后,一个个都窃窃私语,似乎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相貌平平的穷书生竟然赢了大才子李修元。今rì到这景晖园赏花的美女佳人,哪一个不是出自名门大户,哪一个不是书香门第出身?眼见自己倾慕的对象落败,而且是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书生手里,自然忿忿不平,一个个气嘟嘟的,但却又没办法。
一旁的李修元见自己不仅在吟诗上面输给了乔远,连书法也输给了他,刚才还气势雄雄,现在却软如霜草,所有的面子都丢尽了。
李勤见侄子面如死灰的站在一旁,拍拍他的肩头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以后可好好向乔相公学习才是,不仅仅是他的才华,还有他的品德。他就是我向你提起的那位乔公子,受了冤狱,在牢里呆了一天,随口答应了一个老头为其处理身后事,他果然信守承诺,安葬了那老头。”
李修元一愣,打量了乔远一下,随即,脸上堆出笑容,走过去拱手抱拳说道:“乔公子果然文才飞扬,小弟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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