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馥抬眼望着牛车上的鼓风机,心里不断的思忖着:这个东西值多少钱呢?它应该值多少钱?如果将它用于铸造坊的话,必将会掀开铸造行业里新的一页,带来的效益将是无法估计,它的价值不能单单用金钱来衡量。想必乔远定是吃透了这一点,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再三下唐家的面子。
既然他把问题抛给了自己,那就先探探他的虚实再作打算吧。唐馥微微颔首,移步玉莲,款款走过牛车跟前,用她那双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纤纤玉手轻轻摸了一下鼓风机,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外壳是松木,这个轴却是硬枣木,耐磨,里面那些东西是什么,小女子看不清楚……”说到这里,她缓缓的把手伸了过去,想要摸一番。
“小姐,小心,里面不会有古怪吧。”一旁的萱儿见她把手伸了进去,有点担心。刚才她也看到了,乔远只是那么轻轻一摇,那边就吹出呼呼的风来,谁晓得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萱儿姑娘不必担心,里面很安全的。”乔远轻轻笑了一下,也把手伸了过去。
唐馥以为他要轻薄自己,“嗦”一下,便将手缩了回来,杏目一张,没好气的说道:“请乔公子自重。”
却把乔远给整的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一脸茫然的望着唐馥,不明白因何说出这句话来,转头一看,却见她将自己的手紧紧放在披纱下面,又一看自己的手正好伸在风扇里,才知道她误会了。本yù解释一番,转念一想,这等事情越描越黑,正所谓解释就是掩饰,只怕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误会越深,便无奈的轻笑一声。
“唐小姐,你觉得这东西怎么样呢?”乔远见她默不作声,思虑了这么久,便又问道。
“这——这个鼓风机——”唐馥思索着,该用什么话来打击一下他,却想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一句合适的话来。本来,以唐家今时今rì在沧州的地位,根本不需要与他这般理论。可是,正所谓树大招风,多少叵测之人都盯着唐家的一举一动,如果稍有行差踏错,便会引很多诽议。况且乔远乃是一个读书人,手里又攥着这么好的东西,他还口口声声透露出要把这东西转到棣县去,一时间,却还真不好处理呀。
罢了,先行把这个鼓风机弄到手之后再说,等回去让铸造坊里的大师傅们好好研究一番,搞清楚这东西再作其他打算。想到这里,唐馥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说道:“不错,这确实是一个好东西,想来,唐家铸造坊如果有了这个东西吹火,效率一定会提高好几倍。乔公子也果然心思细密,聪慧过人,竟然能够设计创造出这么好的东西来,令小女子佩服不已。”
唐馥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却令乔远有点摸不着门道,相比之下,他还是喜欢她的冷漠。她说出这般话来,一定不是想要夸奖自己,心里必有其也算计。不过听到美女的夸奖,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乔远心里还是很高兴。
“唐小姐过奖了。”乔远喜滋滋的拱起手,谦虚的说道。
唐馥点点头,缓缓的说:“似这般好的东西,正合唐家铸造坊使用。只是这东西的价格,恕小女子眼拙,实在不好估计,还请乔公子你出个价吧。”她想先探探他的虚实,看看他的态度。
乔远打着哈哈,跳到牛车上,轻轻摇着鼓风机的轮子,出口处吹出徐徐清风,给这闷热的后院带来几分清爽。
“其实,也不瞒唐小姐,小生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应该值多少钱呢?”乔远转过身来,说道,“要说这东西的材料吧,也就几块木头而已,最多也就是三两银子,木匠师傅的手工费用,也就是二两银子,加起来也不过五两银子。但是,这东西价值,并非是在这里,而是体现在它能够为铸造坊带来更多的效益。到底能够带来多大的效益,小生是个门外汉,不会算计。但是唐小姐就不同了,这么jīng干,相信一定很会算计的。所以,适才小生才让唐小姐估个价,也好让小生心里有个数。”
这乔远果然狡猾,拐弯抹角,就是不说实话。唐馥见他这般推搪,心里的厌恶又多了几分,但还是轻笑着说:“乔公子好生jīng明,果然不愧是个生意人。那就恕小女子斗胆出个估模一番。刚才公子也说了,这鼓风机的成本价是五两银子,这是固定的。至于乔公子刚刚所说的,能够给铸造访带来多大的效益,这却又是一个很难算计的问题。铸造坊的经营,里面牵扯到很多东西,方方面面的事情很多,不仅仅是因为改换了鼓风机就一定能够带来多大的效益。当然,我说这话,并不是否定鼓风机的作用。
再者说,鼓风机真能够为铸造坊创造效益,也是因为有了铸造坊,才能够发挥鼓风机的功效来。如果没有铸造坊,请恕小女子直言,这鼓风机也不过是一堆木头而言。这就好像皮与毛的道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呢?所以,这个鼓风机原则上对于铸造坊来说本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没有的话,唐家的铸造坊也照样运营,有,则是锦上添花。乔公子明里扬言去棣县,也只不过是想下下唐家的面子,反客为主,让唐家来求你罢了,以此好谈条件,提升鼓风机的地位而已。很好,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也来了,也见识了你这个东西,确实很好。”
见到唐馥态度忽然又转变了,似乎还有点强硬,乔远哈哈笑了起来。却把唐馥和萱儿搞的莫名其妙。
“乔公子因何发笑,不知小女子之言可曾有不对之处?”唐馥纳闷的问道。
乔远摇摇头,笑着说:“我想唐小姐可能还没有搞清楚一件事情,就是zì yóu平等买卖,这是生意人的规矩。不错,当我制做这鼓风机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唐家,因为近水楼台。但是我也说了,我是一个生意人,不可能只与唐家一家做生意。这个东西,如果唐家看不上眼的话,我也不能哭着喊着硬要卖给唐家,是不?当然,如果我不想卖给唐家的话,唐家也不能强逼我卖给你们吧,相信唐家乃名门大户,经商多年,这等无良之事定不会做的。
我去棣县,实无要胁之意,只是好意提醒一下罢了,别错过了好东西而后悔不已。我相信,棣县的铸造坊一定会喜欢的。当然,如果他们也看不上眼的话,那我就去冀州、平城、辽原等地,总有铸造坊看得上咱这东西的。我不能因为不入唐法的眼,便废弃了这个东西,那是不可能的。你说,对不对呢?”乔远一时心急,也忘记了保持绅士的风度。
好个伶牙俐齿的书生,讲起话来一套一套,却句句在理,辩驳不得。唐馥思忖着,微微一笑,说道:“乔公子言之有理。这样吧,这个鼓风机我出四十两,乔公子可否满意?”
四十两,这个价码可是唐馥权衡了很久,考虑了诸多因素合计出来的。
四十两,在乔远看来确实有点低,因为这个东西是可以仿制的,一旦他们拿回去之后,找个能工巧匠拆琢一番,自然能够明白其中的原理了,以后就可以自己生产了,再也不需要他来供应了。很快,这个东西就会在铸造行业里流行起来了,随便一个木匠都能够制造出来,他还怎么混呢?这是古代,又没有知识产权保护,又不能申请专利,确实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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