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儿见主子脸sè愈加难看,又见乔远一副猪哥的样子,眉头一皱,走上前去便搡了他一把,没好气的说道:“乔公子,这青天白rì家,你这般无礼的看着我家小姐,成何体统?岂非读书人所为。”
乔远从惊呆中醒来,自知自己失态,尴尬的笑了一下,干咳一声,拱手对唐馥说道:“请唐小姐恕小生唐突,只因适才见唐小姐披纱飘舞的样子,太美了,如同九天仙子下凡一般,故而小生有点陶醉,请唐小姐见谅。”
乔远这般话,如若是换了平时说出来,唐馥最多也只是笑一下,像他的这些赞美之言,她已经听的太多了。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被人称赞呢?但是,今rì却不同,唐馥对乔远的印象非常之坏。
先有他仗着自己的东西新奇而耍心眼,令她心里就十分的不快。想唐家堡乃沧州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名副其实的富豪巨贾,多少人巴结都来不及呢,他却拿着个什么鼓风机来耍心眼,俨然不把唐家放在眼里,还口口声声说是去棣县游玩,似乎还透着几分威胁,摆明了就是不给唐家面子。或许是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被人巴结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因此,唐馥对于乔远的行为很是不适应。在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乔远真是书生意气,不通世故,以为拿着个鼓风机就敢给唐家脸sè看了吗?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书生,就连沧州刺史张庭玉也还得给唐家几分面子,你一个书生算得了什么呢?不过转头又一想,乔远之所以这么明目张胆的不给唐家面子,想来这东西肯定好使,能够直接影响铸造坊的发展,因此他才有恃无恐。但不管怎么说,不给唐家面子,这就是大大的不是。
二来,唐馥听了利小珊那般轻薄的话之后,心里很难受,她话里的意思,似乎自己跟乔远有些什么说不清的关系,令她心生反感。
现在又这般无礼的盯着自己,还说出如此轻佻的话来,唐馥心中的无名业火油然而生,认定了乔远表面乃是斯斯文文,却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便玉臂一甩,轻哼一声,转过身去不搭理他。
乔远自知失态冒犯了她,无奈的苦笑一声,说道:“适才情难自控,多有冒犯,还请唐小姐勿怪为念。咱们眼归正传,唐小姐觉得这鼓风机如何呢?”
提起鼓风机,唐馥心里也暗暗惊奇,不明白为何他那么轻轻一摇,这边便吹出这么大的风力来,确实比牛皮风匣要好很多倍。但是想到乔远那可恶的行径来,所有的惊喜都化为乌有,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小女子觉得这个叫鼓风机的东西还可以吧。”
还可以?这么好的东西,在她嘴里竟然只有“还可以”这么简单的评价,乔远差点吐血。或许,这个东西在现代人看来真不怎么样,也或许,当他们搞清楚此东西的原理之后,也觉得不怎么。但是,这里是古代,他们个个都还不明白其中的原理,除了感到神奇之外,还是神奇。连冯越那样的见多识广的老管家见到这个东西都不免露出几分惊讶来,她,唐馥,唐家大小姐,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竟然说是“还可以”。
同时,乔远也猜度着她说这话的意思,是生自己的气呢,还是有意这么说,装做漠不关心的样子,以便谈判的时候好提条件。如果是前者,那他无话可说,谁让自己太无礼,冒犯了人家。但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他此番不小心来到这里,面对着家徒四壁的困境,面对着任劳任怨却又把自己当成一切的阿秀,鼓风机就是他目前找到能够翻身的唯一法宝,还指望它来改善自己的窘况呢。而且他也相信,就目前情况下,除了木艺大师鲁又班明白其中的原理,其他人都还不明白呢。以冯越的经验,能够看得上眼的东西,相信唐馥心里自有定论。
乔远心里冷笑一声,暗想,这小娘皮,竟然依葫芦画瓢,学我这一套,故意摆出一个高姿态来,想在一会的谈判中好讲条件。
门儿都没有。
什么是奇货可居?如果你们不重视的话,为何我前脚刚来,板凳都没坐热,你就屁颠颠跟来了呢?
乔远微微笑了一声,轻轻将鼓风机盖起来,慢悠悠的说:“看来唐小姐对这鼓风机兴趣不大,没关系,正所谓买卖不chéng rén情在,这次没有机会合作,咱们以后再找机会合作。”说着,抬头看了一下天,又说道:“十分抱歉,小生一会儿还要准备去棣县一趟,那就请唐小姐自便吧。”
虽然乔远在刚才的那一刹那间,便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了她,但是,喜欢归喜欢,生意归生意,这事不是唐馥一个人的事情,她只不过代表唐家前来商谈而已。女儿家,不论再怎么能干,迟早是要嫁人的,将来她出阁之后,唐家有多少人还能记得她的能干呢?如果此事是唐馥一个人的事情,他可以毫不犹豫的送给她就是了,不图一分一粒的回报。
但此时此事,乔远不会手软,也不该手软。
唐馥听了乔远的话,眼晴里有一丝诧异一闪而过,稍微迟疑了一下,随即便勉强挤出一点点笑容,从容的说道:“听乔公子这意思,是不想与我们唐家合作了?”
“想,当然想。否则,我也不知费这么多jīng神拉着它去铸造坊了。”
“那乔公子为何还要去棣县呢?你可别说你真是去游山玩水哦。如果小女子没猜错的话,乔公子应该是去联系宁家、卢家的吧?”唐馥冷笑了一声,似乎以为当面揭穿他的想法,很高明似的。
乔远微微一笑,走过去拍着牛车上的鼓风机,问道:“请问唐小姐,贵坊的器具是不是只卖给一个商会,只卖给一个商人呢?”
唐馥一愣,脸上的得意之sè一下僵住了。乔远这番话确实不错,这些年,为了铸造坊的生意,大伯常年四处奔波,联关系,走门路,为的还不是将铸造坊的货送送给更多的商会,有更多的人使用唐家生产的器具。乔远是个生意人,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赚钱,这和自己所做的事情没什么两样。只是在这沧州地面上,唐家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有多少人千万百计巴结、奉承以求得到一点实惠,却忘记了乔远并非前来巴结唐家,而是与唐家做生意。既然是生意,那就该按照生意的规矩行事,似乎也并无不妥。不过唐馥心里却十分不舒服,是一种被人轻视的不舒服。
“乔公子的意思是想与我唐家谈生意做卖买吗?”唐馥望着牛车上的鼓风机,淡淡的问道。心里却在想,如果这个东西运到棣县,被宁家、卢家得到的话,他们的势力很快就发展起来了。铸造坊一直发展缓慢的原因就是炉膛里的温度不够高,影响了冶炼矿石的速度,有了这个东西,便可以大大提高炉膛的温度,自会提高冶炼的效率来。
这些年来,所有的铸造坊都想方设法要提高炉膛的温度,除了煤、柴之后,便是用风力了,可是不论是牛皮风匣,还是木头风匣,总是不能够产生持续强大的风力来,却还把拉风匣的工人累的半死,每一刻钟便要替换人一次,才能够勉强使炉膛的火温保证冶炼的温度。但是这个鼓风机却不一样,它解决了铸造坊一直苦苦想要解决的问题,确实是一个好宝贝,怎么能够轻易放弃让宁家、卢家的人得到呢?
“那是当然,我只想做个很懂规矩的生意人。”乔远特意将“规矩”二字说得很响。
唐馥点点头,说道:“好,咱们就来按规矩办,请乔公子出个价吧,看看这个鼓风机值多少钱?”
“依唐小姐看来,这个鼓风机应该值多少钱呢?”乔远笑了下,摸着鼓风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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