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主力前脚出现在虎牢关前,后脚就来使者,用脚想都知道这家伙准是屁颠屁颠跑来劝降的。我本想不见,可张辽说那人谈吐极佳,还说什么见不到我他自己的名字都不肯说,我才起了点兴趣。
看到那双细长的眼睛和一点不胖的圆脸,我怔了下,肯定很熟,怎么会想不起来他是谁?我拍了拍脑袋。
使者只是端坐着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沮授!”我一声大叫,飞扑过去。
沮授的身体肯定没有脑子动得快,“啪挞”一声,这个文弱书生被我连人带椅扑倒在地上。
看着他狼狈不堪急急整理衣物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沮授还是这么爱整洁,我坐在地上哈哈大笑。全盘接受了吕布的思想后,他的过去已经变成了我生命的部分历程了。童年故友相见,真是开心啊!
张辽他们见状,都知趣的退了出去。
“你真是来劝我投降的吗?”我不死心的又问了遍,虽然兵力太过悬殊,但老朋友总不能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吧。
沮授郑重的点了点头。
“如果我不投降呢?”
“那我就只能希望你尽快领军退出虎牢关。”沮授诚恳的说道。
这一刻我真的很失望,童年好友竟是这般模样。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火气,冷冷的说道:“韩馥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啊?”
沮授拂袖而起:“你真的信不过我?”
看到他凝重的眼神,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小时候他按照老师要求一本正经逼我们背书的模样,我心头一热:“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啊?”
沮授惊讶的看着我:“你真的不知道?”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你最好还是选择投降吧。”沮授又重复了一遍。
肯定有什么事我不知道?这次我有点着急了。
“你们的援军是永远不可能到的。”沮授的话有如石破天惊:“战端一起后,鲜卑王和连通过南匈奴的地界集结了大批部队压迫在雍凉边界,长安的牛辅、张济等几支部队根本是寸步难行,就连马腾和韩遂他们都是举步维坚。凭你两万不到的部队要想对抗眼前三十万以上的联军,哪怕有虎牢之险也是不可能的。”
沮授的话没有说全,我知道,董卓肯定也知道了雍凉之地的情况,他却没有给我派一支援军也没有给我任何信息,对我的疑忌之意昭然若揭,借刀杀人之心更是一目了然。难怪沮授会劝我最好还是投降算了。
和连啊和连,我胸中感慨万千,这家伙现在变得实在太厉害了,简直就象铁木真,纵使是师傅最强盛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过间接介入汉人的内部事务啊。眼下大汉皇室权威名存实亡的情况下,一旦最强大的董卓垮台的话,汉人中很可能群雄四起,和连的野心就离成功又近了一大步。
“这个和连真厉害。”沮授忽然说道。
“为什么?”我想看看这个吕布的同窗好友究竟有多少智慧。
“通过陈兵边疆,他非但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让汉人之乱愈演愈烈,还可以加强对南匈奴呼厨泉的控制,形势需要的话他甚至可以突袭乌孙人。”
不愧为三国时期的著名谋士,沮授无疑是极高明的军师了,他的见识远在我之上。
“你这次来究竟是为了我的安全而来还是为了韩馥的命令。”我问了个很尴尬的问题。也许通过这个问题能够了解他现在的心意,我开始憧憬起童年三人组在一起共事的场面了。
“主公是我的恩人。至于小布,我决不希望你有任何事。”
熟悉而温馨的称呼仿佛把我带回了那段最安乐祥和的岁月,虽然我没有真正经历,我决定告诉他心里话:“我不会弃守虎牢关的。只要我有利用价值,董卓就不会和我闹翻。只要坦承我知道雍凉之地的信息,董卓就只能给我派援军。虎牢这种雄关,有三万人就能守住,反倒是联军人多势众军粮消耗极大,根本耐不了久战。”
“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沮授顿足说道:“他对你好也就算了,现在这样子你为什么还要死抱着董卓不放呢?”
对沮授,我的满腹心酸无需隐瞒,当然说得尽可能可怜些骗他过来的用意也有些:“以我的汉胡两族血统,除了董卓,又有谁能容忍我呢?只要他不亲手害我,我就认了。何况我前些ri子杀过丁原,现在好不容易名声稍微好点,摊上再次背主的恶名你让我ri后以何面目行走于世?”
其实,得知董卓知情不告后我几乎暴走,如果不是坚信他斗不过我的话,没准我早就决定上山为寇。
沮授默然片刻,yu言又止了几次。
我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当ri他送我的那三文铜钱,在他面前晃了晃:“好兄弟,谢谢你啦。”
沮授为之一震。
我刚想趁热打铁劝他留下,沮授已经开口了:“小布,你可知道现在你这支孤军的形势危如累卵?”
怎么会呢?我大吃了一惊。
“作为武将,你的能力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可是战争不是靠一城一池的争夺来决定胜利的。就拿洛阳攻防来说,你扼守虎牢,看似固若金汤,可你再看看洛阳的外围地形,你的后路随时可能被断。”
我目瞪口呆,无力的说道:“能不能说详细点?”
说出这些后,沮授事实上已经形同叛变,心中已经再无顾忌,当下为我详细解释:“洛阳外围所凭借的地利既有山脉的环绕形成险阻,又有河流上下周流,在这些险阻周遭大多设有关隘。潼关拒其西,扼崤函之险;虎牢阻其东,扼嵩山北麓与黄河之间的通道;伊阙阻其南,扼嵩山与熊耳山之间伊河河谷通道;盂津阻其北,扼黄河渡口;另有广成关控制由汝河方向来的通道,轘辕关控制由颖河方向来的通道。此外,盂津西面的黄河渡口小平津以及伊阙关和轘辕关之间的太谷关都是著名的关隘。你想想看,除了潼关以外,其他哪个关隘不在联军各诸侯的领地边缘,哪个关隘不是朝发夕至。”
沮授看了看我后,把心一横:“曹cāo去哪了你知道吗?我家主公的帐下大将张郃呢?袁绍麾下的无敌猛将颜良、文丑呢?袁术帐下的雷薄、张勋呢?张杨军中的穆顺、杨丑呢?公孙瓒的弟弟公孙越呢?你不知道去向的人实在太多了。十八家诸侯在扩军前就有二十余万人,放开限制后怎么可能只有三十万呢?袁绍、曹cāo这些人真会愚蠢到就为了保存实力而坐山观虎斗吗?野心不是单靠互相算计来实现的,赫赫的战功会让人家更加信服。”
我如遭雷击,真正的历史早就随着物是人非埋入黄土了,谁会记得真正的细节呢?眼光短浅的我一直沉浸在了以武治国的美好想象里不可自拔,从来没有把眼光放到外面的世界去。上兵伐谋,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不懂呢?
不过我还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董卓、李儒他们都不是草包吧,他们总不可能对迫近的危机不闻不问吧?”
“如果没有异族威胁的话,董卓是很可能会全力防守洛阳的。现在他肯定是准备撤往长安了,否则他不可能只派你和华雄两支部队扼守离洛阳最近的虎牢和厮水关,你们只需要为撤离多争取几天时间就行了。”
我无力的坐倒在椅子上。
“你们要特别小心孙坚和曹cāo。”沮授忽然说道:“如果你们撤退的话,别的部队因为种种原因可能不一定会和你们来个鱼死网破,但这两支部队甚至可能会以消灭你们为目的。”
孙坚可以理解,曹cāo是为了什么呢?不过这两人确实不是善主。
沮授想了想:“野心吧,曹cāo可能觉得你对他威胁很大。曹cāo这人不简单。还记得上次你试图离间孙坚和袁术的事吗?计是好计,不过心慈手软了点。因为孙坚没有杀人的时间,最后那些壮丁应该都是曹cāo派人杀的,这样既讨好了孙坚,又打击了袁家势力在联军中的影响。”
沮授对曹cāo大概比较重视,又重复了句:“曹cāo这人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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