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以后。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滋滋地响了两下,徜徉在题海里的刘熙抬起头来,看了两眼又将注意力转移回到练习册上。进入高四一个月有余,他已经慢慢适应了黄土高坡这暗无天rì的生活。为了心中的大学梦,苦点累点也值得。

“喂,聊聊?”坐在后面的江望用笔尖捅了捅刘熙的后背。

“聊啥?”刘伟转过头,一幅老子没空的表情。

“不知为什么,今晚我总是觉得心神不宁。”江望眨巴着小眼睛说。

“你哪天坐在教室里不是心神不宁的状态?”刘熙笑着道。

“也对哦。”江望陪笑,想了想又说,“可是今晚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呢?憋着无聊吧,像你这种就不该来上晚自习嘛,学校又没有强制规定。”刘熙扭回头,准备结束谈话。

“哎,又不是我想来,今晚沈天佑那小子狂躁得紧,我和他待在一起不是自讨苦吃吗?”江望又拿笔尖捅了捅刘熙的后背,“喂,怎么又看书去了,干吗那么认真?”

“不看书怎么考大学?不考大学读高四又有什么意义?读书十几年连个大学文凭都混不到就是浪费家里的钱。”刘熙头也不回地回答。他家世世代代长期务农,还从来没出过一个大学生,如今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一人身上了。

“大学大学,你中毒了吧。那些没读过大学的人还不照样过rì子?再说没读大学也可以有大学文凭,高考没考好也可以上大学,周普不就直接进去了吗?”江望开导道。事实上,他来黄土高坡本来就是被父母所逼。

“你还说。封穆也就算了,周普成绩远远不如我,竟然他有大学读我却没有。”刘熙愤愤地咬着嘴唇。

“嫉妒!”江望小声闷哼着说。

“就当是嫉妒吧。”

“是不是觉得不公平?不公平的事社会上多了去,有本事你也去弄个指标啊。”

“对,我承认我属于弱势群体,所以我才要改变啊,我必须出人头地,改变自己也改变社会。所以我不仅要读完大学,还要读硕士、读博士。”

“切,靠读书来改变社会?做梦吧,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老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最起码多读书就多条路,再说我平常身体锻炼得也不错。算了,懒得跟你争,我继续看书,你继续发呆。”

五分钟后,江望的笔尖再次戳在刘熙的后背上:“跟你说着话还好,一停下来我又觉得心神不宁了。”

“我有个办法。”刘熙将整个身子转过来,黑着两只眼睛说。

“什么办法?”江望隐隐觉得这小子没安好心。

“你找个地方打飞机,爽完就没事了。”刘熙一脸认真地讲出了自己的建议。

“靠,我还是回去算了,晚自习教室里的气氛太不适合我。”江望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瞧了瞧,暴雨依然如注,闪电依然在远处的天际一闪一闪。

这鬼天气,要变天也来点预兆啊,早知道下雨我也好带把伞出来。这下倒好,一时半会肯定回不去了。江望站在教室门口直摇头,突然感觉有人在戳自己的后背,转身一看,原来是叶千萌。

“沈天佑在家里吧。”叶千萌迟疑着问,她所说的家当然指四人组租住的农舍。

“恩。”江望微微点头。心想如果沈天佑知道叶千萌关心他肯定会兴奋不已。

“沈天佑老是说自己可以cāo纵雷电,外面打雷这么久,他又堵着气,还发了毒誓,你说会不会……”叶千萌担心地看着前方。

“应该不至于。”江望说这话时心里很没底,他终于找到了自己今晚一直心神不宁的根源所在。

“沈天佑一个人在家里吗?”叶千萌有着不详的预感。

“对,除了房东。要不我干脆回去瞧瞧。”江望弓下腰,做了个预备冲锋的动作。沈天佑本来就是个没头没脑的火爆青年,虽然以前那么多的雷雨天他都没有太过愚蠢的举动,但今晚他受了刺激,而且还对天起过誓。

“别,外面这么大雨。”叶千萌嘴上在阻止,但眼神明明是鼓励江望冲出去。

“没关系,现在又不是冬天,即使淋雨也不会感冒。”话还没说完江望人就到了门外。

“小心点!”叶千萌扯着嗓子喊,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在教室里晚自习学生的注意力,大家都很诧异,他们俩什么时候凑一块呢?不过诧异归诧异,各人都还有各人的事情,就连刘熙也没有为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多做半分考虑。

江望顶着暴雨以最快的速度奔回了家,房东两口子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但淋成落汤鸡一样的江望无疑比电视更有戏剧xìng,房东站起身刚想问点什么,可江望已旁若无人似地穿过客厅钻进了房间。

房间里一团漆黑,打开灯,老旧的家具中藏不下任何一个成年人。窗户敞开着,大雨放肆地飘进来,床湿了,桌子湿了,凳子湿了,房间里一半的物体都湿了。

很明显,沈天佑不在这里。江望上前几步关紧窗户,心说沈天佑这家伙到底去哪了,走的时候连窗户都没关,就不怕进贼吗?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靠,死小子回来了。开门一看,却是房东老大爷站在门外。

江望急忙斜跨一步挡在门口,生怕房东瞧见房间里一片狼藉的景象。房东没有察觉出异常,他关心地问:“小伙子,你怎么淋雨回来呢?去厨房烧点热水洗洗吧。”

“我没事,拿条干毛巾擦擦就行。”江望把耳畔旁湿透了的头发往后捋,“你知道沈天佑哪里去了吗?”

“谁?”房东奇怪地问。

“和我一起租房子,身高和我差不多,长得很粗犷,看上去像坏人的那个。”江望粗略地描述起沈天佑的长相。也难怪,这么短的时间里房东是不可能弄清楚他们四个人名字的。

“哦,我知道了。晚上只见他回来没见他出去啊,现在应该还在房间里吧。”房东说着就往房间里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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