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寻道,“可以。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路上有些累了,我想先下去休息。”年华告退。
“来人,送风华大将军去华月殿。”端木寻吩咐道。
一名侍卫走上来,领年华去华月殿。
年华刚走了几步,端木寻突然叫住了她,“年华。”
年华回头:“?”
“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端木寻道。
“朋友?”年华觉得好笑。当年在三桑城,端木寻用离朱之毒害得她生不如死,几乎丧命,初衷也是想和她成为朋友。现在,端木寻用骨蝶之咒让她爱的人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并以他的生死胁迫她,又说出要和她成为朋友。
年华怜悯且厌恶地望着端木寻,“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明白什么是朋友!”
年华转身离去。
端木寻心中茫然,为什么年华总是这么讨厌她?她到底哪里做错了?她已经肯不计较年华让她失去一只眼睛的仇恨,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她明明已经如此仁慈、如此宽容了,她为什么还是讨厌她?
端木寻的心情突然变得恶劣。男宠过来斟酒,被端木寻一掌推开,滚落下地。男宠手中的酒壶打翻,酒汁污染了端木寻的裙摆。
男宠惊恐,连连磕头:“女王陛下恕罪,女王陛下恕罪……”
“滚!都给我滚!”端木寻怒斥道。
三名男宠吓得噤若寒蝉,连滚带爬地退下了。龙断雪仍旧站在端木寻的身边,静若雕塑。
端木寻双手抱膝,沉默地坐在胡床、上,看上去寂寞而孤独。夏风吹过,她的纱裙飞舞,与水池中的青莲融为一色。
“雪,什么是朋友?”端木寻突然问龙断雪。
龙断雪道:“女王陛下,您不需要朋友。世界上,没有人配做您的朋友。”
“可是,没有朋友,我会觉得很寂寞。”
“您不会寂寞,我会一直陪着您。即使,我的生命已经不多了。”龙断雪温柔地道。
端木寻轻蔑地笑了,“你无法填补我的寂寞。对我来说,你只是一条狗而已。”
龙断雪并不生气,反而温柔地笑了,“您能这样想太好了。那么,我死的时候,您也就不会太难过了。”
其实,他还是很希望他死的时候,她能为他流泪。哪怕,只是一滴泪。
“我怎么会为你难过?”端木寻觉得好笑,他不过是一条卑微的狗,死了就死了,无关痛痒。反正,皓国不缺文武双全的人才,到时候再提拔一个,训练成忠犬就行了。“不过,如果是年华的话,我一定会很难过。”
龙断雪皱了皱眉头,心中再一次涌起对年华的恨意。
离宫。华月殿。
年华住的宫室,从窗口望去,可以看见一片广场。广场的中央,有一座青铜冶铸的女性神像面朝西方站立。
年华坐在窗边,望着广场的神像发愣。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年华回头,看见了易容成侍女的绯姬。
“为了主上,您不能答应效忠皓王吗?”绯姬道。
年华心乱如麻,“身为武将,我不能背叛自己的君王。我,我也不想背叛……”
端木寻野心勃勃,她在赤城集结玄龙骑,想在九州掀起滔天战火。如果她的阴谋得逞,好不容易才平定下来的局势又将陷入纷乱的征伐中。白骨曝于野,千里无鸡鸣。如果她的阴谋得逞,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黎民又将遭受战火涂炭之苦。年华又将拿起屠刀,去做一个刽子手。这一次,她屠戮的、摧毁的,将是曾经她拼命守护的东西。为了云风白,她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但要她去屠戮、摧毁曾经她拼命守护的东西,还是有点太超过她生命所能承受的负荷。
“可是,我也不能不去救风白。我和他说好,再次相见,就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年华悲伤地道。
绯姬苦笑:“世间安得双全法?”
“绯姬姑娘,我……”
绯姬叹了一口气,“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曜日殿。
华美的宫殿中正在举行一场宴会,绿桂膏燃起,照彻黑夜;洞光珠入水,以消烦暑。乐师在竹帘后奏乐,仙乐缥缈;舞姬在莲台上起舞,妖娆翩跹。
端木寻坐在王座上,龙断雪站在她身边。年华坐在玉案前,玉案上放着素莲黑枣,碧藕白橘,金樽中盛着琬琰琼酿。
“你为什么不吃?难道菜肴不合口味吗?”端木寻问年华。
“不,菜肴很好。”年华拿起银箸,夹了一片雪藕放入嘴里,味如嚼蜡。她根本没有心情吃东西,但却推不掉端木寻的邀请,只能来赴宴。
“年华,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你。”端木寻笑道。
“什么礼物?”年华心生警惕。端木寻又想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来人,拿上来。”端木寻道。
三名侍卫捧着三柄宝剑走上来,呈在年华面前,一柄古朴,一柄冷峭,一柄纤细。宝剑尚未出鞘,已隐隐散发出无形的锋芒与压迫。
端木寻对年华道,“独孤鸿冶铸的荧煌剑、圣鼍剑是当世好剑,这上古十大名剑中的泰阿剑,龙泉剑,鱼肠剑却是绝世神兵。我花了十年的时间,费了很大的精力才找到这三柄剑。宝剑赠名将,我把它们送给你。”
当年,宁湛在器门剑冢误打误撞,得到了圣鼍剑送给年华,让年华成为他的“将”。端木寻一直很后悔,很痛恨,如果她没有把宁湛丢在剑冢就好了,如果她进入剑冢,得到圣鼍剑送给年华就好了。她发誓她要找到比圣鼍剑更好的剑。她费了很多人力、物力才得到了三柄上古名剑。她希望年华会喜欢。
年华望着端木寻,“你又有什么阴谋?”
端木寻有些悲伤,“为什么我做什么事,你一定会想成阴谋?我只是想送你一柄宝剑而已。”
年华望了泰阿剑、龙泉剑、鱼肠剑一眼,目光扫向了龙断雪的佩剑,“如果,皓王陛下真想送我一柄宝剑,我想要龙大将军的佩剑。”
“雪的佩剑?他的佩剑籍籍无名,只不过是一般的宝剑罢了。”端木寻不解地道。
龙断雪瞪向年华,眼中充满了恨意,“我的佩剑‘焚燮’是父亲留下的,是我所珍视的东西,不会给你。”
年华对端木寻道,“我想要龙大将军的佩剑。”
端木寻问年华,“你真的想要?”
“当然。”年华道。
端木寻对龙断雪道:“雪,把你的佩剑给年大将军。”
龙断雪脸色一变,“女王陛下,焚燮是末将所珍视的东西。”
“雪,给她。”端木寻淡淡地道,语气中有一种不容置否的威严。
龙断雪心中愤怒,却无法违抗端木寻,只能解下焚燮,没好气地丢在年华面前。
“啪嗒!”焚燮剑被丢在了年华的脚边。
年华挑眉,望着龙断雪,“捡起来,呈给我。”
“你……”龙断雪愤怒,恨不得杀死年华。
“雪,把剑捡起来,呈给年大将军。”端木寻淡淡地道。
“是。”龙断雪强忍着心中怒火,弯腰拾起焚燮剑,呈给年华。
“多谢龙大将军。”年华冷笑。
“哼!”龙断雪冷冷地道,退回端木寻的身边。
年华倏地拔出焚燮剑,寒锋淬红,仿如火焰。
“真美丽的剑,保养得也很细心。”年华赞道。
端木寻道:“你喜欢就好。”
年华站起身,笑了,“我想试试剑。”
端木寻道:“当然可以。”
年华来到捧着泰阿剑的侍卫面前,将焚燮剑递给他,“拿稳。”
“是。”侍卫接过了焚燮剑。
年华从侍卫手中拿走泰阿剑,倏地拔剑出鞘,剑身寒光如水,光芒似星。年华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端木寻、龙断雪尚未来得及想清楚她要做什么,一道剑影乍起乍没。年华手中的泰阿剑直劈侍卫手中的焚燮剑,辟山裂石,罡气激荡。
“锵!”一道锵鸣响过,焚燮剑断为了两截。
握住焚燮剑的侍卫倒退了三步,才立稳身形。他一看手中的焚燮剑断了,心知这是龙断雪的心爱之物,吓得松手丢掉了断剑,跪下向龙断雪连连叩头,“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这……这不关小人的事……”
年华还剑入鞘,将泰阿剑丢给侍卫,走向端木寻,眼睛却望着龙断雪,“可惜,这么美的剑却是一件废物……”
龙断雪的脸色从煞白到涨红,再到青紫,他愤怒得浑身发抖,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冲上去撕碎年华,但端木寻用眼神制止了他。
年华回到席位上,对端木寻道,“本想换龙大将军的焚燮剑,可惜此剑中看不中用,我还是继续用我用了这么多年的圣鼍剑吧。多谢皓王陛下费心。”
端木寻笑了,心中却有些失落,“我早知道你不会换圣鼍剑。不过,你也不用毁了雪的剑。”
年华笑了,冷冷地望向龙断雪,“我只是想让龙大将军知道,珍爱的东西被人毁去,却无能为力,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龙断雪脸色变了变,心中更加恨年华。
端木寻对年华道:“如果你效忠我,你失去的,你将重新得到。”
年华悲伤地笑了,“可是,我又会失去更多。”
端木寻的眼神冷了下来,“这么说,你的回答是‘不’了?”
年华望着端木寻,“我没有这么说。请让我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
端木寻的眼神又变得温柔,“可以。”
银河清浅,繁星如棋。
年华回到月华殿,已经是亥时过半。在宫女的侍候下沐浴完毕,年华回到了房间准备休息。她吹熄了烛火,房间中星光如水,光芒温柔。
年华立在窗户边,任由夜风吹干湿发上的水汽。
天悬星河的美景,让年华想起了云风白,他说过北宇幽都有世界上最美丽的星空。去黄泉谷求医时,她曾看见过北宇幽都的星空,可惜那时牵挂云风白的生死,没有看进心里去。一想起云风白,年华心中就悲伤,继而心乱如麻。
身后响起很轻的脚步声,年华以为是绯姬。从傍晚起,她就一直没有看见绯姬了。
“绯姬姑娘……”年华回过头,然后蓦地住口。星光中站着一名挺拔的男子,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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