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戒指放在钢琴盖上,默默地坐在琴凳上,静静地思索着。
许姑姑为什么要到我家里来?
许姑姑为什么那么喜欢听我弹钢琴?
许姑姑为什么要问我愿不愿意去香港?
许姑姑为什么要送我一枚贵重的绿宝石戒指?
一串问号象楼外呼啸旋转的风,吹搅着许星云的脑海。
她捶了捶发胀的脑袋,觉得即便是想到天亮也想不出所以然。
不过,在许星云的直感中,她好象隐隐约约地感到了什么,那就是他们许家和香港的这位名叫许海凤的小姐之间有一种说不清的联系。
有什么联系呢?
许姑姑没有说。
她交代要把绿宝石戒指交给nǎinǎi。
这么说,nǎinǎi肯定会解开这个迷。
许星云更加焦急地等待着nǎinǎi和妈妈回家,她盼望着nǎinǎi解开其中的疑团。
许星云虽然不知道许姑姑为什么一定要送给她一枚戒指,但是她知道这枚戒指一定是有故事。
一个很有味道的故事。
一个许星云很好奇地故事。
叮咚,叮咚!
悦耳的门铃声又一次响起。
许星云再一次飞快地跑到院门口,拉开院门。
门口站着笑眯眯的nǎinǎi祝凤霞和妈妈顾梦影。
“nǎinǎi好!妈妈好!”
许星云咯咯笑着给nǎinǎi和妈妈鞠了一个躬。
“好好好,我的小乖乖!”
nǎinǎi痛爱地看着小孙女。
许星云噘起嘴,撒娇地埋怨说:“nǎinǎi、妈妈,你们怎么才回来?我在家里听了天气预报,今夜有暴风雨。你们总不回来,我都快急死了!”
“看看,还是我的小孙女挂念她nǎinǎi啊!”
“就是嘛!”许星云跺跺脚,“我早就看到你们的机帆船收了港,干嘛才回家?我都想上电视台、广播电台发寻人启事了!干脆,你们别回家了!”
许星云伸开双臂,拦住大门。
“好了,好了,给你点好气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今天,咱们家有客人,你这样叽叽喳喳,没大没小的,也不怕外人笑话。”
顾梦影笑着把女儿拉到门旁。
这时,许星云才发现,nǎinǎi身后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
瓜子脸,高鼻梁,额头有些宽,下巴有些窄,皮肤十分白,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两道弯弯的又细又黑的眉毛,披肩发,穿一套西服套裙。
嗯,这不是刚才来过我们家的许姑姑吗?
她什么时候换了一套西服套裙?
香港的小姐真会打扮,换装换的挺快,才一会工夫就又换了一套衣服,真像变魔术似的。
小孩子的嘴,没遮拦,想什么,说什么。
许星云冲口而出:“许姑姑,你真行,眨眼工夫就又换了一套衣服,你要当模特儿呀!”
孩子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三个大人同时楞了一下。
六道目光把六个问号同时投到了许星云的脸上。
许星云感到了大人目光中的压力,她不在乎地说:“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刚才这位姑姑就是来过咱们家嘛!她说,她姓许,从香港来的。”
作为客人的姑娘首先恢复了常态。她笑眯眯地对许星云说:“小姑娘,你大概认错人了。我虽然也是从香港来的,但是我姓金,不姓许。今天下午我和你nǎinǎi、你妈妈一起考察你们家承包的青龙滩养殖场,又一块到的你家。我不会分身术,刚才,怎么有可能来过你家呢?”
nǎinǎi祝凤霞想要问什么,妈妈顾梦影接过话。
“小孩子家,被风刮的花了眼,一时认错了人,金小姐,你别在意,请进。”
顾梦影把金小姐让进门,陪着金小姐走进小楼。
许星云故意留在后面关门,她拽了拽nǎinǎi的衣襟,压低声音对nǎinǎi说:“nǎinǎi,我告诉你一件事。”
祝凤霞轻声问道:“什么事?”
“nǎinǎi,你听我说,刚才真的有一位从香港来的姓许的姑姑到过咱家,模样长的跟这位小姐一模一样。她还要我交给你一个戒指,绿宝石的,就跟你送给妈妈的那个戒指一模一样。”
“哦?”
许星云感到nǎinǎi的身体一颤。
“星云,待会你悄悄地把那个戒指送到我房里来,别当着客人的面再讲这件事情,懂吗?”
“唔,我懂。”
许星云答应着,搀着nǎinǎi的胳膊进了小楼。
真的是那枚绿宝石戒指?
祝凤霞急切地从孙女许星云手里接过戒指,心象让人抓住似地一紧。
三十年了!
三十年前的夜晚,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这枚戒指的主人怀揣这枚戒指,摇一条小舢板出了海。
三天后的傍晚,浪涛把小舢板的块块碎片送到岸边。
从此,她就没有再见到这枚戒指。
三十年来,她常常梦到这枚绿宝石戒指。
三十年来,她心中最牵挂的就是这枚戒指的主人,自己的丈夫许金龙。
每年农历六月十五,当海上升起明月的时候,她总是独自一人提一瓶酒,一瓶二锅头酒,这是丈夫最爱喝的酒,来到丈夫出海的海滩上,将酒慢慢地倾倒进大海中,向丈夫祭奠。
三十个六月十五,从末间断。
明天,又是六月十五了,这枚戒指竟然出现在眼前,祝凤霞又怎能不激动。
祝凤霞用微微颤抖的手托起戒指,仔细地打量着。
真的是那枚绿sè猫眼宝石,中间有一点米粒大小的黄点,在灯光的照shè下熠熠发光。
她用手指捏着宝石,凑近台灯光翻看着戒指的背面。
戒指的背面刻有一条腾飞的龙,龙下刻有“56.51”四个阿拉伯数字。
这的确是丈夫许金龙的戒指!
祝凤霞感到头一阵晕眩。
这对绿宝石戒指,是祝凤霞结婚时,父母送给她的定情礼物。
丈夫许金龙的戒指背后刻有一条龙,她的戒指背后刻有一只凤。
“祝你们小两口龙飞凤舞,和谐美满!”
这是爸爸的祝愿。
“祝你们小两口龙凤呈祥,白头偕老!”
这是母亲的祝愿。
腾飞的金龙是丈夫的形象。
高高的个子,黝黑的方脸膛,鼻梁耸起,准头丰满,象刀刻过的略微有些厚的双唇,浓黑的剑眉,虎虎有神的双眼,走起路来一阵风,浑身洋溢着青chūn的活力。
这就是丈夫许金龙,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从小学到上水产学校时的同班同桌同学。
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爱上许金龙的。
祝凤霞再想。
大概是穿开裆裤时孩提时候吧。
祝凤霞的爸爸开了一间小渔行,养了几条船出海捕鱼。
许金龙的爸爸是一条船的船老大。
当时那可是在滨海市最有名的船老大。
私下里,弄海的人们传说他有一副探鱼眼,什么地方有鱼,那里有虾他看的清清楚楚,每次出海总是满载而归。
最神的是船老大的测天本领。
那时侯没有气象台,天好天坏,能不能出海,全凭船老大的经验。
测天如同探人心,再高明的船老大也有栽跟头的时候。
许金龙的爸爸从来就没有栽过。
他说出海,你尽管放心,保证是风平浪静。
他说收港你立即返航。
保证不出一个时辰,接着跟来得就是狂风暴雨,凶涛恶浪。
因此,许金龙的爸爸得了个外号“气死天。”
人们都传说,“气死天”不是自己看天气准,他是有一个测天仪。
跟许金龙的爸爸一起出海的船员说的更神,说是那个测天仪放在一个黑sè紫檀木匣子中,每天早晚两次,船老大总是独自一人将匣子打开,用放在匣子里面的测天仪测天。
“气死天”的确有一个黑sè的紫檀木匣子,大约一尺长,四寸宽,六寸高,出海时常常带在身上,行走坐卧,这个匣子总不离身。收港后供在家里,木匣前总是香火缭绕,象是供着灵验的神灵。
除了家里人,外面人无论是谁,从来没有一个人见过“气死天”打开过匣子。
匣子中究竟放着什么,是不是真有一个测天仪,谁也不得而知。
越是神秘的东西,人们越是好奇。
不少人想知道匣子的秘密,不免生出好多故事。
有一回,一个姓裴的船员和别人打赌。
“谁出钱在蓬莱chūn摆一桌,我去把那个鸡*巴玩意拿给你们看看!”
众船员你出几块,我拿几块,真的上了趟蓬莱chūn饭店。
借着酒兴,姓裴的船员悄悄地溜回船上。
说来也巧,“气死天”正枕着紫檀木匣子睡觉。
姓裴的船员用扫帚草捅了捅“气死天”的鼻孔。
“气死天”揉揉鼻子,歪歪头,又继续睡。
借这个机会,姓裴的船员把紫檀木匣子抽出来,抱到了船板上。
“来来来,大家快来看!”
众船员一齐围了上来。
姓裴的船员正要打开匣子,衣领猛地被人揪起,接着就是一记清脆的耳光,打的他眼冒金星,紧接着屁股上又挨了一脚,他跌落在海中。
众船员目瞪口呆地看着凶神一样的“气死天。”
“看清楚了,谁要是敢再动我这个匣子,这就是样子!”
“气死天”指着在海中噗通着的姓裴的船员说。
第二天,渔行就辞退了姓裴的船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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