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托塔天王晁盖离开了玉麒麟卢俊义的府邸,刚要去寻花和尚鲁智深等人,却被一人拦住去路,唱了个大诺道:“大官人,小弟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晁盖定睛一看,只见那人剑眉星目,鼻直口方,银盘也似一个面皮,身着一件白袍,更是显得丰神俊朗,宛如玉树临风一般,却是自己的好兄弟九纹龙史进。晁盖不由一怔:“大郎兄弟,你不是去了东昌府吗?为何来了这里?莫非是东昌府快活林又被翠云楼吞并了不成?”

九纹龙史进脸sè一红,轻声:“哥哥,此事说来话长,真的是一言难尽!”

托塔天王晁盖看了看路旁来来往往的行人,说了声:“大郎兄弟,此处不是说话之所,我们还是找个去处再说不迟。”晁盖说着,便与九纹龙史进走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用手一指道:“大郎兄弟,这个酒店里正好说话。”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酒楼,拣了个僻静的阁子坐了下来。晁盖随即唤了店小二打了一坛酒,切了一大盘牛肉,铺下些菜蔬果子之类,又摸出了一块碎银子塞到店小二的手中,嘱咐道:“小二哥,某与兄弟他乡遇故知,自然要好好吃上几碗酒,你没要紧事就别来打扰我们!”

“客官慢用,小人知道了。”店小二得了银子,眉开眼笑而去。

晁盖也不吭声,只是与九纹龙史进连干了数碗酒。反倒是史进按捺不住,把一大碗酒倒进喉咙之后,涩声道:“纵是哥哥不相问,小弟也要说了!”

原来,九纹龙史进到了东昌府之后,因为打听到李固的弟弟李坚已经买通了东昌知府童通,就打算用没羽箭张清来做挡箭牌。他担心张清不答应,就每rì里请其到快活林吃洛阳-水席。如此,接连吃了六天,到了第七天晚上,李坚和童通终于动手了。他们用的还是老办法。李坚花重金找了一个与赤发鬼刘唐身材相似的泼皮,又请了一个能工巧匠在他脸上做了一个惟妙惟肖的朱砂痣。

这个泼皮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快活林,一个人点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吃饱喝足了嘴巴一抹,不但不想付账,而且还大声嚷嚷起来,说什么我与你家掌柜交情莫逆,就这么一桌子菜值几两银子,就是给他,他也不敢要。

正吵闹间,早就候在一旁的东昌府三都缉捕使臣童飞带着一大帮眼明手快的公人冲进了快活林,轰走了大堂里的食客,将那个泼皮和酒楼掌柜、厨师、店小二、火家一并锁了,刚要带走,却听二楼有一人轻声喝道:“慢着,我有话说!”

“是哪个的裤裆开了,把你给露出来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敢来阻止官差办案?当心老爷连你这厮一并拿了!”童飞正想着事情赶快办妥之后,就与李坚去吃花酒呢?所以脑子一热,还没看清说话者是何许人也,便口不择言破口大骂起来。

“骂得好!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敢如此骂张某!”楼上人不但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张某?”童飞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不由心里一惊:“莫不是比知府相公官还大的那位吧?”他抬起头来,刚要举目望去。却见从楼上飞下来一物,宛如流星闪电一般,正中童飞鼻凹里,顿时鲜血直流。童飞大吃一惊,顾不得痛,俯身拣起那东西一看,见是一块四棱八方的石子,不由唬得他胆丧心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连声道:“小人不知是安抚使相公大驾光临,实在该死!”

原来,楼上之人正是东昌安抚使没羽箭张清。

没羽箭张清手挽着九纹龙史进,下得楼来,淡淡道:“童飞,你骂了张某几句,张某赏了你一颗石子,我们算是扯平了,你还是起来说话吧!”

“安抚使相公大人有大量,小人感恩戴德,铭记五内!”童飞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这才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在身上摸出一个手帕来,堵在了鼻口之间。这还是没羽箭张清手下留情,若是全力而为,只怕童飞最少要掉两颗门牙。

没羽箭张清一指快活林的一干人等,沉声问道:“童飞,张某问你,他们犯了哪一条大宋律令?你为何要将他们锁了?”

童飞硬起头皮说道:“回安抚使相公的话,因小人接到线报,说是快活林酒楼窝藏水泊梁山贼寇头目赤发鬼刘唐,故此才将他们锁了,带回缉捕厅拷问。”

“噢?赤发鬼刘唐?”没羽箭张清望了九纹龙史进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张清煞有介事地问道:“不知哪一位是赤发鬼刘唐呀?”

这时,童飞一使眼sè,两个公人把那个泼皮推到了张清的面前,一个能言善辩的公人施礼道:“启禀安抚使相公,这一位便是水泊梁山大名鼎鼎的赤发鬼刘唐,你看他这满头的红发,还有鬓边这一搭朱砂记,定是刘唐这厮无疑!”另一个公人则打了那个泼皮一拳,凶神恶煞般说道:“天杀的泼贼,见了安抚使相公还不下跪!”

那个泼皮心一横,高声叫道:“管他什么撮鸟?莫说一个小小的东昌安抚使,就是赵官家到此,老爷也不会软了骨头。须知老爷这辈子除了父母和晁盖哥哥之外,谁的帐也不买!”

“你就是赤发鬼刘唐?”没羽箭张清伸出手来,往那个泼皮肩头上轻轻一搭,那个泼皮便顿时酥了半边身子,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没羽箭张清哈哈大笑起来:“别以为长了一头红发,鬓边有一搭朱砂记的人就是赤发鬼刘唐!如真的是赤发鬼刘唐在此,就凭你们几个能把他锁了?”

童飞和一众公人面面相觑,一个个哑口无言。

“愣着作甚?还不快把人放了?”没羽箭张清脸sè突地一边,沉声喝道。

“小人遵命。”童飞只觉双腿一软,差一点儿栽倒在地,他定了定心神,转身喝道:“尔等一个个没听见安抚使相公的命令吗?赶快把人放了!”一众公人慌不迭的打开铁索,将掌柜等人都放了。

童飞向没羽箭张清深施一礼道:“小人身为三都缉捕使臣,却听信他人之言,差一点儿冤枉了好人。幸得安抚使相公在此,才避免了一桩冤案。至于快活林酒楼的一切损失,小人愿意一力承担。”

“赔偿的事就算了吧!人家偌大的快活林,也不缺这几两银子!你回去告诉你家知府相公,就说快活林是张某的一个朋友所开,让他照看着点儿,免得被屑小之辈乱了我们东昌府的规矩!”没羽箭张清明里暗里敲打了童飞几下,意思很明显,这间酒楼是张某我罩着的,你们谁也不要来找麻烦。

“小人知道了!”童飞领着一帮公人霎时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没羽箭张清回首对九纹龙史进说道:“大郎兄弟,你今后好好做你的生意,张某但凡在东昌府一天,就担保快活林安然无恙。

“多谢哥哥了!”九纹龙史进自是千恩万谢。

等没羽箭张清走后,九纹龙史进长吁了一口气,暗忖道:“晁盖哥哥交代下来的事总算是完成了,我明rì不妨到东平府走上一遭,看一看惜玉妹子她们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随便再去西瓦子巷会一会李瑞兰,索xìng将她赎了,带回水泊梁山去。

九纹龙史进主意打得不错,可是,他没有想到,针对他的一场yīn谋即将展开。

第二天一大早儿,九纹龙史进便悄悄出了东昌城,往东平府而去。临走时,他嘱咐快活林的那个掌柜道:“若是安抚使相公问起我来,你就说我有急事到孟州总店去了,着实来不及向他辞行。”掌柜自是答应不提。

却说九纹龙史进在路上行了一rì,这一rì来到了安山镇。此地距离东平城只有四十余里。

史进正行之间,忽然前边围了一群人,把偌大的官道堵得是严严实实。他挤进人群一看,原来是两辆马车相撞之后,两个马车夫正在大打出手,而旁边的人都是在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解劝。

九纹龙史进本是侠义心肠,就上前一把拉开了那两人。谁曾想,这两人却一左一右,紧紧缠住了史进的两条胳膊。史进毫不在意,笑道:“你们两个打昏了头吗?竟然联手打起我这个管闲事的人来了!”他刚要挣脱,说时迟,那时快,一旁看热闹的人一拥而上,九纹龙史进措手不及,正如鹰拿野雀,弹打斑鸠,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再也动弹不得。

这时,从马车中跳下一个人来,哈哈大笑道:“史大郎,你没想到吧,童某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九纹龙史进抬头一看,见是东昌知府童通,不由大惊失sè道:“是你!你怎么知晓我来了东昌府?又是如何得知我要到东平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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