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刀下留人!且息雷霆之怒,听小弟一言!”这时,一人忽然打断了及时雨宋江的话,起身道:“我们水泊梁山与那方腊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方腊此次率先挑逗事端,实属不义。但哥哥及时雨之名传遍天下,岂能为了区区的两个小贼坏了名声?以小弟之见,不如将病关索杨雄和拼命三郎石秀乱棍赶出,让他们回去跟方腊报个信儿,也让江南那帮蛮子看一看,及时雨宋公明是何等的仁义胸怀?”
这一番话说的很有水准,既拍了及时雨宋江的马屁,又想不动声sè就救了杨雄和石秀两条xìng命。

宋江定睛一看,只见此人生得鹘眼鹰睛,虎头燕额,猿臂狼腰,身着一领绛红sè袍子,正是来自独龙岗的豪杰扑天雕李应。李应本来也不打算强出头,但是禁不住昔rì管家鬼脸儿杜兴的苦苦哀求,一时心软,就站出来出了这么一个点子。

“李大官人,不必如此xìng急,小可说过要杀杨雄和石秀吗?”宋江展颜一笑,轻轻说道,李应是他一直刻意拉拢的人物,他的面子不能不给。

李应急忙躬身道:“多谢宋公明哥哥卖在下这个面子,放杨雄和石秀一条活路,李应自当铭记在心。”

“李大官人,你还是如此xìng急?小可是没说过杀,但也没说过放呀!”宋江充满歉意的说道:“不是小可不给李大官人面子,只是此事关系重大,那个神出鬼没的鼓上蚤时迁和箭法惊人的小养由基庞万chūn躲在暗处,一rì不除,宋江寝食难安呀!”

扑天雕李应三打祝家庄后入的伙,上山时带来了自己的万贯家产,所以宋江还给了他几分薄面,耐下心来解释了几句。

李应看宋江主意已定,知道凭自己的力量已经无力挽回,只好长叹一声,坐回了座位。

“军师有何妙计?”宋江把头转向了一旁的智多星吴用。

“依小生看来,不如把杨雄和石秀吊在校军场的旗杆上,引诱鼓上蚤时迁和小养由基庞万chūn现身,到时再一并拿下!”吴用果然不愧是智多星,眼珠子一转就想出了一个歪点子。

宋江不由拍手道:“好一个安下香饵钓金鳌之计!鼓上蚤时迁和小养由基庞万chūn如果来了,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如果不来,就是不讲义气,以后也难于在江湖上立足。”

宋江唤过小李广花荣,轻轻地耳语了一阵。花荣点了点头,正要押着杨雄和石秀离开,花和尚鲁智深站了起来:“杨雄和石秀毕竟和大家做过兄弟,洒家觉得此举欠妥,宋公明哥哥还请三思!”

鲁智深一带头,入云龙公孙胜、豹子头林冲、行者武松、青面兽杨志等人纷纷起身道:“还请宋公明哥哥三思!”

宋江轻轻哼了一声,沉声道:“诸位兄弟不必多言,我意已决!小可先行一步!”说着,袍袖一甩,起身离开了金交椅,向门外走去。扔下鲁智深、公孙胜等人面面相觑,此事非同以往,如果硬要与宋江对着干,那么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脚。

入云龙公孙胜和豹子头林冲对视一眼,都在心里叹道:“这下怎么向晁盖哥哥交代?”

就在这时,只见一人慌里慌张地走进了聚义厅,拦住了宋江的去路,跪下禀道:“启禀宋头领,大事不好!宋清头领在后山碰到了一个自称是小养由基庞万chūn的汉子,两人交手了数十合,宋清头领被那个庞万chūn生擒活捉了!”

“你待怎讲?”宋江怒不可遏,飞起一脚,把这个前来报信的喽啰兵踢翻在地,大叫道:“怎么可能?四郎那么高的武功?庞万chūn可曾用箭?”

“庞万chūn不曾用箭,他用一条普普通通的花枪就打败了宋清头领!”喽啰兵心惊胆战地说道:“那个庞万chūn还说了,要宋头领拿杨雄和石秀去换弟弟,要不,就等着给宋清头领收尸吧!”

闻听此言,入云龙公孙胜和豹子头林冲相视一笑,心里都在想:“如果所料不差,这个自称是庞万chūn的汉子八成就是托塔天王晁盖了。”不过,二人心里还有一些疑窦,那就是晁盖的枪术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高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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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泊梁山的后山马道旁,托塔天王晁盖任由枣红马在山坡山吃草,自己则肩扛一条花枪,焦急地来回踱着步。他是在为病关索杨雄和拼命三郎石秀的安全担心,也不知入云龙公孙胜和豹子头林冲一起出面,能否在宋江面前保下已经被认定为方腊细作的杨、石二人。

晁盖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不祥的预感,他真想提起手中的花枪,杀入聚义厅把杨雄和石秀救出来,但头脑中仅存的一丝清醒阻止了他。他不停地告诫自己:“冷静!再冷静!一定要冷静!”

此时天已将近正午,chūnrì里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半空,把它的光辉均匀地洒在梁山之上,蓝天白云之下,野花争奇斗艳,再加上不远处那浩淼无际、芦花满目的八百里水泊,绝对称得上是美不胜收。但晁盖心系杨雄和石秀的安危,哪里有心思来欣赏眼前的美景?

忽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眼之间,已有十数骑来到了晁盖的面前。

“吁!”当先的一位白衣文士勒住了马缰,冷冷地向晁盖问道:“你是何人?在此何事?”声音倒也圆润,好似女子。

晁盖抬头一看,只见此人二十七八岁上下年纪,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的一张脸,手里轻轻摇着一把大号的扇子,却是宋江的亲弟弟铁扇子宋清,在水泊梁山上专司监备筵宴之职。不由心里一怔:“铁扇子宋清来这里干什么?”但脸上还是不动声sè,躬身道:“原来是宋清头领,小的是左军寨林教头的属下,此番跟随林教头来山顶大寨议事,因在聚义厅外等得心急,就到山后转转,欣赏一下风景。”

“噢,原来是林教头的属下。”铁扇子宋清轻声嘟囔着,冲着晁盖轻轻点了点头,率众打马而去。

望着宋清一行的背影,晁盖的心里突然泛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己何不擒下宋清作人质,用来交换杨雄和石秀呢?”

晁盖压住心头的兴奋,刚想召唤自己的坐骑,快马加鞭追上去。不曾想铁扇子宋清还真给他面子,就在前面不远处停下马来。

“这真是运气来了,什么都挡不住!”晁盖轻轻摇了摇头,笑盈盈地走向了宋清。

今天晁盖的运气实在是好得没边没沿了。当他走到宋清跟前时,宋清已经把他的绝大部分手下都派出去寻找王忠的尸体了,身边只留下了一个小喽啰。

晁盖走到宋清身后停住了脚步,还有心情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宋清头领,可有兴趣到寒舍一观?我家的红烧肉做得实在不错!”

宋清头也不回,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阁下拍马屁也得挑个好时候,没见你家宋四爷正忙着吗?”

晁盖哈哈大笑起来:“宋四爷监备筵宴已有数载,不知请没请别人吃过霸王餐?”

宋清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没有回头:“请过怎样?没请过又怎样?”

“如果请过,在下今rì就让宋清头领亲身感受一下请别人和被请之间的区别,如果没请过,那在下就只好宋四爷开开荤了!”晁盖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

这一下,铁扇子宋清不但回过了头,而且转过了身,眼中闪过了一道寒芒,厉声喝道:“哪里来的撮鸟?你是吃了熊心还是吞了豹胆?竟然敢消遣你家宋四爷?别说是你,就是你家主人林教头见了宋某也得规规矩矩!”宋清这话说得有些大了。豹子头林冲见了他是客客气气的,但以林冲的脾气,只要不惹恼了他,见了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再者说了,他是宋江的亲弟弟,大伙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多少少也给他几分薄面,这才养成了他傲慢的xìng格,与当初宋家庄那个循规蹈矩的农村青年已经判若两人。

“是吗?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原来宋清头领在这水泊梁山之上这么有威望呀!在下失敬了!只是不知比起尊兄及时雨宋公明来,孰高孰低呢?”也许是把对宋江的怨气都洒在了宋清身上,晁盖的话锋愈发锋利起来:“至于宋四爷嘴里的那个什么林教头,在下并不认识!”

“什么?”宋清一惊:“阁下到底是谁?”

晁盖仰天长啸一声后,昂声道:“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江南小养由基庞万chūn是也!”

只听“啪!”地一声,宋清把铁扇子合在手中,也笑了起来:“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庞万chūn呀庞万chūn,你如果有弓箭在手,宋某也许还忌你三分,但如今你没了弓箭,无异于吕温侯失去了方天画戟,关二爷没了青龙偃月刀,宋某还怕你何来?”说着,宋清凝神静气,随意摆了一个架势,竟然也如渊渟岳峙,颇具大家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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