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深施一礼道:“孙孔目,当rì林教头全凭阁下之力,才保住了一条xìng命,如今,他的娘子陷入魔爪,您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这——”孙定左右为难,思索了良久,方才道:“要救林娘子,你就去找一个人,只要她肯出面,定能马到成功!”

晁盖奇道:“孙孔目说的是哪个?什么人如此奢遮?”

孙孔目苦笑道:“此人就是东京上厅行首,唤作李师师。别小看她只是个烟花女子,但是能上达天听,想要救林娘子,非此人莫属!”

“我怎的将她给忘了?”晁盖自是知道李师师的能力,当下谢过孙定,起身告辞了。

第二天夜里,晁盖跟花惜玉说要出去办事,实际上是去找李师师。这种事是不能明说的,要让花大小姐知道了,必定要打翻醋坛子,那可不是好玩的。但是花大小姐非要跟着去,晁盖非得要她在屋里等着,两个人就这么僵持起来。

花惜玉何等冰雪聪明,很快觉察出了晁盖的反常,脸sè一变道:“本姑娘能骑能shè,三五十人近不得身,不可能是个累赘吗?难道是你存心不良,要去勾栏院找什么李师师风流快活?嫌本姑娘跟着不方便?”

晁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个花惜玉,什么时候像智多星吴用那般能掐会算了?”

晁盖反驳不了花惜玉的话,因为他这次出去还真是为了艳名远播的李师师。虽然他的目的不是为了与玉人chūn风一度,而是有事要请李师师帮忙。但这种事哪里能够解释的清楚?花惜玉纵是心胸如何宽广,也不会任由自己的心上人去幽会一个名jì吧。

“如何?被本姑娘说中了吧?”花惜玉冷冷笑道。

其实,花惜玉也是胡乱猜的,晁盖只要说上一个小谎,就可能蒙混过关了。可是,晁盖以为花惜玉从张三、李四那里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已经掌握了自己的“犯罪证据”,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只好来个默认了。

“好你个晁盖,别看外表人模狗样的,其实是个花心大萝卜!本姑娘的模样比那个李师师差吗?”女人一旦失去了理智,是非常可怕的。尤其是热恋中的女人。于是,刚刚吃了两口菜,喝了一口酒的晁盖就被花惜玉赶出了房门。

晁盖挺郁闷,他虽然两世为人,但何曾遇到这般阵仗?连一些甜言蜜语也讲不出口,只好在门外摇头苦笑。

这时,只听有人在一旁道:“怎么?就连风光无限的晁天王也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晁盖回头一看,却是过街老鼠张三和青草蛇李四,不由埋怨道:“都是你们两个嘴不严,才惹出了这等事,却来说风凉话?”

“晁天王,男女之事很难说得清楚,此时花姑娘正在气头上,你说什么都没用,还是放一放,等她冷静下来再做道理。”张三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出声劝道。

“她一个那般明理的人,怎么也这般胡闹起来了?真搞不懂!”晁盖摇头苦笑着。

李四哈哈大笑:“晁天王,时间长了,你一切都会懂的。”

过了一会儿,晁盖终于平静下来,心想,与其在这里难受,不如趁这个机会寻访一下李师师,把正事办了。

因为李四的形象有损东京汴梁的市容,晁盖就把他留下来照看已经不可理喻的花惜玉,自己则带着模样俊俏的张三步行进了酸枣门。

此时明月已从东边升起,天上并无云翳。是夜夜暖风和,秋高气爽,晁盖在张三的引领下,转过马行街来,到了久负盛名的御街,只见街道两边灯火辉煌,烟月牌子一个接一个,果然不愧为大宋朝第一红灯区。在赵官家作为带头大哥的世道里,这种低碳环保的生意想不兴旺发达都不行。难怪有人作诗道:“yù封万户侯,夜夜上青楼。”

晁盖和张三来到街zhōng yāng,只见一家门面极大,差不多是别家的两倍,想必就是赵官家时常光顾的传说中的天字第一号青楼jì院了。

晁盖抬头一看,只见这家青楼外面悬着青布幕,里边挂着斑竹帘,两边尽是耀眼的碧纱窗,如火的灯光下,两面硕大的牌子非常醒目,上面写着:“歌舞神仙女,风流花月魁。”晁盖招呼张三走进了旁边的茶坊吃茶。

晁盖要了一壶碧螺chūn,品了了一口,问茶博士道:“前面的角jì是谁家?”说着,把一块一两来重的碎银放倒了茶桌上。

茶博士哈腰道:“这是东京上厅行首,芳名唤作李师师。”

“果然是她!”晁盖心里一喜,道:“莫不是和当今圣上打得火热的那位?”

茶博士大惊:“客官不可高声,以防燕子楼的耳目。”

“多谢提醒。”晁盖唤过张三,给了他一包金子,附耳道:“晁某要见那李师师一面,相烦兄弟前去打点一番,我在此吃茶等你。”

“晁天王放心,一切包在小人身上。”张三转身而去。

过街老鼠张三掀开青布幕,刚刚迈进大堂,一个脂粉擦有半尺厚的半老徐娘就迎了上来,在张三俊朗的脸蛋上使劲拧了一把,咽了一口口水道:“好一个俊俏的客官,可有相好的姑娘?”

张三家道好的时候,也是走遍风月场所的人物,此刻又有求于人,小嘴自是极甜:“我家大官人要见李师师一面,还望姐姐成全一二。”说着,把一锭金元宝塞进了老鸨的手里。

老鸨掂掂手中的金元宝,轻声笑道:“这么点儿金子就想见俺那女儿?除非你家主人不是什么大官人,而是赵官家。”

“那锭金子只是给姐姐您的见面礼。”张三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来,往老鸨手里一扔,道:“不知这些够不够?”

老鸨打开钱袋一看,全是十足的蒜条金,足有一百多两,不由眉开眼笑起来:“金子自然是够了,但能不能请动俺那倔脾气的女儿,就看你家大官人的造化了。客官稍坐,姐姐我去去就来。”

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老鸨屁颠屁颠从楼上下来了,喜笑颜开道:“俺那女儿今rì高兴,就请你家大官人上楼吧。”

“这就来!这就来!”张三暗叫一声“侥幸”,飞一般地去请晁盖了。

不一会儿,托塔天王晁盖走进了大堂,冲着老鸨微微点了点头,径直往楼上走去。来到左首第一间,隔着珠帘,只见一个宫装丽人面窗而立,光是一个背影就让人心跳加快了数倍。想必就是名满天下的李师师了。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如此撩人,难怪赵官家会丢下后宫如云的佳丽来与此人幽会?”晁盖感叹着,刚要去掀珠帘,却见李师师扭过半边脸来,轻启朱唇道:“大官人且住,奴家曾经立下重誓,无论任何人,要想进得此屋,必先赋诗词一首,而且诗词内容要与此时此景相合。”

晁盖心里愤愤不平起来:“难道赵官家等人前来,也是如此待遇吗?”其实,晁盖这是冤枉了赵官家他们。凭着赵佶以及周邦彦等人才冠一时的实力,这个小小的难题对他们这些入幕之宾来说,简直是太小儿科了。

饶是晁盖早有准备,绞尽脑汁回忆起了几首诗词救急,但是这些诗词不是不应景,就是已被传唱已久。急切间,晁盖突然发现李师师的左腮上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不由脱口吟道:“疑是杨妃在,怎脱马嵬灾?曾与明皇捧砚来,美脸风流杀。叵奈挥毫李白,觑着娇态,洒松烟点破桃腮。”

这是元朝白朴的一首《醉中天》,经晁盖此刻吟来,倒也绝妙非常。

“好词!绝妙好词!不但构思巧妙,而且词牌调闻所未闻,着实令奴家耳目一新!”那李师师是个才女,自然分辨得优劣,当下娇躯一震,由衷赞叹道。

“这是几百年之后才有的东西,你要是听说过才是怪事呢?”晁盖暗自欣喜,索xìng剽窃到底,朗声道:“此曲名曰‘醉中天’,曲调风趣活泼,倒也有趣的很。”

晁盖之所以能记得这首小曲,还是因为在他上大学时,那个睡在上铺的兄弟为了追求一个脸上有美人痣的女同学,才翻出来这首元曲,没rì没夜的背诵。晁盖觉得有趣,就记了下来,没想到在今rì派上了用场。

李师师果然是个才女,听晁盖哼了一遍,便记住了曲调,坐在一把古琴前弹奏起来,竟然丝毫不错,真乃旷世奇才也!

晁盖暗暗称奇,忍不住鼓掌叫好。

李师师回过神来,歉然施礼道:“奴家醉心于曲调之中,怠慢了,望贵客莫要见怪。还请进来叙话,品一品奴家泡的香茗。”

晁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依然站在门外,不由脸sè一红,暗道:“想不到我晁某人也有如此失态之时?这么走进去,自己能否抵挡住这个绝世名jì的诱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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