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中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惨叫声在最高点戛然而止。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兀,一下子,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整节车厢都安静了下来,一个刚断奶的小男孩被人们这莫名的沉默吓哭了,他的哭泣声显得格外响亮。

厕所的门打开了,阿宾提着一个黑色手提包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句话也没说,略低着头向前面的车厢走去。车厢里还是很拥挤,可阿宾却一点儿也不觉得,人墙向两边推开,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阿宾从人们身边经过时,有人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后来他们议论说看到他整个面部都毫无表情,却只有眼睛在笑,这样子很诡异。

阿宾走了很久,人们才敢去打开厕所的门。里面,刀疤六瘫成一堆,他的右胳膊整个被反向折断了,他的嘴巴不得不拼命的张大,因为要容下他的整个拳头实在不容易,他的嘴角已经被撕裂了,血正从那里一滴一滴向下淌,但他的眼睛还在拼命地眨着。

这个姿势怪异极了。

当乘警孙兴赶到现场的时候,刀疤六已经用左手费力地把右手从嘴里拉了出来,黄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滚了下来,但他还是感觉庆幸,至少自己还活着。他甚至对孙兴笑了笑,虽然笑起来的样子难看极了。

刀疤六说自己的胳膊是摔断的,自己的嘴角是磕坏的,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孙兴一脸厌恶之色,理都没理他,便转回休息间睡觉去了。

孙兴最近很烦,他觉得自己遇上的每件事都越来越晦气,先是自己三岁的儿子病死了,接着老婆跟别人跑了,数天前,哥哥又被别人切碎了装在一个麻袋里扔进了南湖。捞上来时,那二百斤的大汉已面目全非了,成了一堆烂肉,那样子让他恶心得几天没有吃饭。

每次刀疤六得手都会分他一份好处,所以只要不出大事,这世界让他们随便折腾吧。不过孙兴现在越来越讨厌刀疤六那张刀疤脸,他希望刀疤六越早死掉越好,看着他那张脸,总让他想起哥哥尸体上那一道一道的割痕。每当想起哥哥的尸体,他便什么也吃不下去了。

回到原来的车厢,阿宾重又在角落里坐了下来。这时旁边的一个大胖子凑了过来,他压低了声音对阿宾说,“这回刀疤六走霉运了,给他的这顿教训不轻吧,唉,他现在的眼力实在是越来越差了。”

阿宾抬头看了那胖子一眼,胖子脸上笑呵呵的一团和气。

显然胖子觉得自己的笑容起了作用,阿宾虽然没有回答,却并没有排斥自己。

他继续说道,“咱们交个朋友吧,你也是去D镇吧,刚才我注意到你的火车票了。我叫钱家成,不是李嘉诚的嘉,是家乡的家。不过别人一般都管我叫钱三胖,或者干脆叫我三胖都行。对了,你去D镇做什么,探亲还是访友,或者是去找工作的?我在那很混得开的,有什么需要……”

那胖子还没说完,阿宾忽然打断了他,问道,“你对D镇很熟吗?”

那胖子一咧嘴,得意地说,“我在那儿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你说你想找什么地方吧,我就是个活地图。”

阿宾把手伸进黑色手提包里,掏出一团东西,展开来有巴掌大小,他把它递到了那钱三胖的眼前。钱三胖先是闻到了一股腥味,他把那东西放在手里反复掂量着,可越看他的脸色越难看,举在自己手里的绝不是一件工艺品,一瞬间他想明白了,他双手一抖,那东西掉在了地上。

这是一张人皮,一张纹有黑色狼头的人皮。

阿宾面无表情地把那张人皮捡了起来,重新放进手提包里,他盯着钱三胖问,“你见过这东西?它在D镇代表什么?”

钱三胖的脸好一会才从扭曲变为正常,他压低声音对阿宾说,“先别说话,到了我再告诉你,小心驶得万年船,下车后跟着我走就行了。”阿宾重又低下头,他进入了自己的世界,有时候,这世界便只是他自己的。

剩下的旅程,阿宾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除了一瓶矿泉水,他什么都没有碰过。钱三胖有几次把吃的东西递到他面前,他只是摇摇头,有一次他甚至冲着钱三胖微笑了一下。钱三胖想,这个家伙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可为什么总要冷着一张脸呢,都说有些人身上长着瘆人毛,而这家伙就是从骨头缝里让人感觉瘆得慌。

※※※

列车到站以后,二人一前一后走出站台。居然有一个比钱三胖更胖一圈的人来接他,二个人只能用肚子来拥抱,钱三胖称呼他大哥,他也的确是钱三胖的亲大哥,但他却不叫钱大胖,别人都叫他钱老大。

但凡是被称为老大的,都是一些心狠手辣的人物。钱老大也不例外,他杀猪杀了二十年,便难免觉得刀子捅进任何血肉之躯里都没什么大的区别。

钱三胖向阿宾示意了一下,叫他在一辆停在路边的一辆东风大面包车等自己,面包车上有一股死猪肉味,这味道阿宾并不觉得陌生,他咽了咽喉咙。钱老大瞄了一眼阿宾,低声问钱三胖道,“这小子是谁,你雇的打手不成?”钱三胖低声说,“他是个野兽,谁知道呢,也许收拾黑狼就要靠他了。不过你最好不要惹他,否则有你好受的。”

钱老大不以为然,再凶猛的野兽,在他的刀子面前都没有什么不同。

二人上车,发动车子,面包车离开车站还不到五分钟,便拐进了一个大巷子,巷子两边是高墙,里面不知是做什么的。巷子的尽头是一个很大的院子,还未进去,阿宾便闻到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他喜欢这闻道。

进了院子,阿宾这才发现,里面是一个大屠宰场,几十头被褪了毛的死猪光溜溜地放在院子里一个大排架上。院子里血水横流,恶臭扑鼻,工人们穿着皮围裙走来走去,不时把杀猪刀在磨石上刮一下,那声音听起来很刺耳。

这钱老大本就是一个屠夫,D镇的许多饭店酒楼用的都是他的猪肉,不是因为他的猪肉好,而是因为这是钱老大的猪肉。他在D镇打拼了二十年,才混出来今天这局面,他不想把这成果拱手让人。

可青狼会比他更狠,青狼会说出来的话,在D镇没有人敢当做是玩笑。青狼会要钱老大一个月内滚出D镇,钱老大心里明白,自己不照办,即便有命留下也会成为一个废人。

黑狼段横,自从原来的狼头李洪波被他击败,野心便急剧膨胀,俨然要独霸D镇的每个暴利行业。凡和他做对的人,都会遭到极凶残的报复,最近三个月,已经有二起碎尸案是青狼会的人干的。

死者之一是叶小眉,原来风情斯卡拉的老板娘,她苦心经营斯卡拉三年,才把D镇的大多数嫖客都养成自己的回头客,而她留住回头客最大的诀窍就是要不断输送新鲜的血液。大多数男人都喜欢新面孔,在一个陌生女人身上的征服感,有时比女人本身更让男人兴奋。

可叶小眉找错了合作伙伴,她想借助青狼会的力量寻找更多的妓女,但黑狼很快就发现,自己赚的远没有叶小眉赚得多,这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段横给了叶小眉两条路,一是走,二是死。

叶小眉死都不会走,她曾在床上征服过无数个男人,她想,这个也不例外。十八岁时,她在站前大街的一个便宜的小旅馆里,租下一间小黑屋,她便靠小黑屋里那张结实的小木床白手起家,直到创立了风情斯卡拉。

现在,在一间豪华漂亮的总统套间里,她被黑狼整齐地切成六块,摆在一张漂亮宽大的床上,每一块都独立出来之后,她终于可以躺在这里不再去想男人们,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了。

成她之地,便是葬她之所,如果生命可以修订,或许叶小眉绝不会再选择这条路。

死者之二是状元酒楼的老板孙烈,他与黑狼段横曾是拜把子兄弟,也是他全力成全了段横从一个小**到青狼会狼头的转变。

可他忘了有句话叫此一时彼一时,在一次喝酒喝多了之后孙烈夸口说,在D镇,如果黑狼段横是皇上,他便是太上皇,段横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自古以来,因皇位而弑父的例子不胜枚举,段横怎么会忍受自己的上面还有个太上皇,即便只是说说也不行!

前车之鉴,钱老大可不想自己成为第三个。

钱老大找钱三胖回来,便是想让他为自己谋划个出路,而钱三胖正因为向萧承透露了鹰皇的事儿而惴惴不安,便正好借这个由子回来躲一躲。当见到阿宾手中的那块人皮,钱三胖心里便冒出一个主意——驱虎吞狼,只是他不知道,哪一只是虎,哪一只是狼。

这本便是一个兽性的世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便是这里的法则。有明媚阳光下的花朵,便有阴暗角落中的蛇虿,每个世界,都有着各自的玩法,这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一时间更新《世界的光》最新章节。

都市言情相关阅读More+

直播之荒野挑战

女系家族

我能吃秘笈

我的老婆是天仙

主宰漫威

最强地球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