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王小虎是在09年春节时。在我们农村有种习俗,年三十的晚上要向长辈送礼,以表敬意。这些年由于爸爸在部队,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老家过年了。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头天下午我和堂哥们一起帮家里贴门神。奶奶和爸妈、婶子大娘们聊天。王小虎穿着一件破旧的军绿色大衣,拿着两瓶酒和几封果子(用淀粉和糖稀做成的一种甜品),带着他弟弟去向我奶奶问好。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这家伙不一般,将来能成大事。他的言谈举止都不像是一个农村娃。他和奶奶聊了一会,又说要到朱二奶奶那去,便和大家打了个招呼走了。

王小虎走后,听爸爸问奶奶“这两个孩子是不是王忠乾家的啊”。奶奶笑着说是,他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讲起了王家的故事。

王小虎家贫的揭不开锅,他爸爸是个有文化的人,母亲是一个在东北长大的,但很有文化和修养。(其实在80年代有个初高中文凭就已经是文化人了)

王小虎从小就叛逆,放荡不羁。在学校经常和别的同学打架,在家也是经常打他弟弟。他小的时候没少给王家惹麻烦。在王小虎还上二年级时,便开始调戏人家小姑娘,老师不知道多少次找他爸爸谈话。有一次比较厉害,王小虎竟然在课堂上掀开人家小女孩的裙子,往里面放地虫栗子(我们老家的称谓,就是蜥蜴)。把人家小姑娘吓得尖叫起来,搞得整个课堂一团糟。学校经过商量,要将他开除。

王小虎被他爸带回家,狠狠揍了一顿。他爸爸是个老实人,很少和人家争吵,更不用说打人了。他爸是很疼小虎的,从来没有打过他。那次小虎真的把他爸惹恼了。

奶奶嗑着瓜子,脸上笑呵呵的说着。

经过那一次以后,小虎再也没有找过人家小女孩的麻烦。他爸爸找人让他回到了学校,可那小子,老毛病还是改不了,三天两头和别人打架,哪一周都有一两家到他妈那告状。小虎那孩子不是把人家打了,就是把人家的作业本给死了擦屁股啦。那孩子,坏啊。

他爸爸在县城棉厂上班,很少回家(一周一次)。他妈妈又很宠他,使他更加调皮,更加捣蛋。眼看要进入中学了,他还是改不了爱打架的毛病。说着也巧,由于那几年棉厂效益一直不好,他爸爸感觉孩子上学要的钱多,迫于压力就到北京打工了。这下更没人管小虎啦!

99年的时候,小虎以骄人的成绩考入了大李海中学(其实并不好,而且很差,总分三百分,他得了97分)。进入中学,就要住校。但大李海中学在那时还没有宿舍。晚上睡觉时,几个孩子就在教室里把课桌对起来,合铺睡觉。古人说得好“物以群分,人以类聚”。小虎住校离开了他妈。在学校里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孩子。晚上睡觉时学着电影上的明星抽烟,隔着窗户朝女生宿舍撒尿,偷看人家女孩洗澡。坏事没他不干的,也没有他不敢干的。

说来也是报应。一天早晨他和同学去打扫卫生。小虎这孩子将他们的垃圾倒到别人的卫生区内,差点没和人当场打起来。他心里有气,晚上叫上他的几个同学,把人家给打了。还把人家的饭票给拿了去,将屎拉在人家书洞里,尿在人家教室里。

打了人,怎么可能生活的安稳啊!人家找人来报复了。小虎这孩子虽然坏点,但还算不笨。他知道自己要被人打,就向老师请假回家了。他和她妈妈说要转学。他妈本来就很疼爱着孩子,小虎一住校,她就三天两头到学校去看孩子。听孩子一说要转学,她心里一乐,当天就将转学手续办好了。元旦时候,就到新学校啦。

我听得很入迷,奶奶嗑着瓜子不说了。我缠着奶奶接着讲。

“你这孩子,这些都是听人家说的。没有什么根据的,你要想知道去问你哥哥吧。我是不讲了。呵呵……”奶奶高兴的说着。我带着一股强大的好奇心去找堂哥。

说实话,王小虎这种人在我们那里是没人敢惹得。像他这种人做事时从不讲究后果的,只要是他想要的,想做的,就是有十头牛也未必能够将他拉回头。不过王小虎给我留下的不仅仅是他的狂妄和放荡不羁,也不是他的调皮捣蛋。我一直认为一个人既然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就一定有他的作用。有些时候,我们所见的所闻得未必就是真实的。只有真正接触一个人,真正用心去观察了,才会发现它的优点和潜能。

我找到堂哥,让他给我讲王小虎的故事。他抽着烟看看我,没说什么。

原来王小虎在学校并不想奶奶讲的那样离谱。王小虎小时候和奶奶讲得差不多。但中学阶段,堂哥和奶奶的说法有点差距。

王小虎上中学以前,曾代表他们的小学到县里参加歌咏比赛,并连续两年为学校赢得了荣誉。他一直想成为一个明星。进入中学以后,他更是大力追随音乐老师,每天都会去老师那里学习音乐知识。可他的其他科目都很差,唯有音乐,总是第一名。狗黑子(当时王小虎班主任的外号)没事就找他谈话,无非就是让他多学习,把成绩赶上去。但王小虎好像“两耳不闻老师话,一心只求当明星”。后来够黑子急了,强制王小虎请假滚出教室,爱到哪到哪!

王小虎在中学不算很老实。我堂哥给他的评价是“好孩子中的坏孩子,坏孩子中的好孩子”。

“何以为证?”我问。

堂哥常常吐了个烟圈,讲述着。

何以见证?在学校,王小虎的妈妈没几天都回到学校看望他。并会给他一些生活费。有些坏同学就瞅上了他,威胁他买烟,不买的话,就等着挨揍吧。还警告说不准向老师打报告,不然会把他的舌头割下来。迫于无奈,他只有给人家买。随着买烟的次数越来越多,小虎的生活费越来越少。

小虎在学校不仅要受老师的歧视,还要受到其他同学的欺凌。其实他并不坏,他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混混的形象,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惧和不满。同时也想让自己变得强大,不受别人的欺负。

“为什么叫掩饰呢?”我问。

之所以叫掩饰,是因为王小虎面对老师的歧视和同学的欺凌,他什么都做不到,不能有任何的反抗和抱怨。想当年他在小学时,有谁敢惹他,但离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的地盘,到了人家的地头,就得忍。堂哥说这是王小虎自己说的。

如果不掩饰自己的不满,老师会更加的歧视,甚至挨打。一次晚上睡觉时,有个同学抽烟,被老师发现。老师来到二楼教室门口大吼着“谁抽烟?妈了个逼的,给我出来!”王小虎他们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只听到一个声音“谁他妈的谁出来,我就弄死他”,无疑这就是肇事者说的啦。

“谁抽烟?开门,开门!”老师在教室外边吼着,“妈了个逼的,开门听见了吗?”

迫于压力,门给打开了。查夜的老师是级部主任,外号“铁蛋”。铁蛋将靠着窗户的同学带到了楼下(因为抽烟的人就靠着窗户)审问谁抽得烟。十几分钟过去,没谁说。铁蛋本就是个烟鬼,满身的烟油子味,根本就闻不出来是谁抽了。审问又没有结果。一怒之下决定让他们几个到旗杆下“站岗”(就是床着内衣,站一晚上,当时已经是秋季了,晚上很冷的)。

“你们几个去旗杆下站岗,什么时候知道是谁抽得烟了,到办公室找我!”说完铁蛋气哄哄的去办公室了。

旗杆下的几个家伙,经受着秋风的冷吹,保守者那个秘密。抽烟者突然朝铁蛋的办公室跑去,大家都以为那家伙去认错了。不一会铁蛋和肇事者来到旗杆下,他留下王小虎,让其他学生回去睡觉了。是个人都明白啊,王小虎做了替死鬼啦!铁蛋一句话不说,黑着脸上手就是一巴掌掴在了小虎的脸上,罚他在旗杆下站两个小时,并全校通报。

王小虎受了气,心里不服,便买了两包将军烟,找人把那肇事者给做了(就是打了一顿,不会出人命的)。当那肇事者正四处找人蓄意报复时,王小虎的妈妈来学校看望他,并告诉他“你二姨让你到他那去上学”。王小虎二话没说,就转学了。

汤他下了两个半馒头。一碗不够他来到厨房,想再盛一碗,但看了看锅里不多的鱼汤,他考虑着还要不要再盛。他姥姥看出了他的犹豫,便一把将碗夺了过去,帮他盛了满满一碗。小虎看着姥姥,接过碗,又倒回锅里一部分说“姥姥,我要半碗就够了”。他姥姥两眼含着泪看着小虎走出了厨房。

小虎端着手里的半碗汤,又吃了俩馒头。小虎准备上学走的时候,从厨房传出了一阵叫骂:“是个孩子呗,孬的死不吃,好的能吃的撑死。还不如阿黄!”(阿黄是当时小虎二姨家养的一条狗)

小虎他姥姥以长辈的身份说:“你看你把!都是孩子,至于这样吗?”

小虎背着书包,从房间里疯狂的向外面跑去。小虎一个人在定砀路边上的沟壕里蹲了一下午,他哭泣着,咒骂着,那天他几乎将自己的所有眼泪都流光了。夜幕降临,小虎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那个他发誓一生都不会再回去的二姨家。他只有回去,他离开妈妈,离开那个温馨的家已经有段时间了。当晚她哭泣着写了一封家书,他想找个倾诉的对象。他能找谁呢?又有谁会在意他这个寄人篱下的孩子呢?只有他妈妈,哪怕他对她妈妈还有抱怨,但他只有那一个妈妈啊!

堂哥说着揉了揉有点发红的眼睛,问我:“你知道最大的耻辱是什么吗?”我摇摇了头,并不是我不知道,只是我不想打破堂哥给我造就的那份宁静。耻辱,当一个人承受着别人的歧视,践踏着自己的自尊,谁能谁还能笑着活得潇洒。

最大的耻辱便是所有人都不懂你的心,将你当成一个或是一件工具,或是把你看成连畜生都不如的废物。

堂哥结束了他的评语,有一次回归到了王小虎的故事中。

自那次以后,小虎的食量越来越小,每每都是一碗稀饭,一个馒头,完了便抄起书包赶往学校。在这期间他交了一个叫宋东的朋友,他们的处境差不多。但相比起来小虎还是逊色不少的,至少宋东有他大娘疼爱。宋东是个黑孩(在我们那里没有户口登记,超生的都属于黑孩。宋东是个超生儿),自出生便一直跟着他大娘生活。那是他一生的朋友,直到现在,他们都亲如兄弟。

秋收结束,人们便忙着播种。小虎扛着抓口(类似耙子的形状,金属的,三个齿,捣地用的)来到了地头,他表哥都已经上高中了,表弟还小,做不了庄稼活的。小虎拿着工具,拼命地弄着地,不一会,手上就起了一个大水泡。

他二姨在后边处理着边缘地带的碎土。

“|小虎,你怎么搞的啊!还有那么大块的坷垃!使点劲!”她给小虎叫嚷着,同时不忘给他鼓劲。

“哦”

小虎已经尽力了,在家时,他妈妈看他娇(十分疼爱的意思),从不舍得他做半点农活。一位乡邻看到小虎干得那么拼命,额头上都是汗水,冲他二姨喊道:“我说,你家外甥那么拼命干什么啊?弄得满头大汗的!”

他二姨抬起头看了看小虎,又冲那乡邻说道:“他就这样,好出汗!”乡邻没再说什么,摇了摇头做起自家的农活。小虎将一切听在耳里,记在了心里。他没有将自己的鄙视表现在脸上。他在人篱下生活有一段时间了,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小虎在心里骂说道:“我好出汗,那你怎么不来出出汗啊!小人!”

时间过得很快,但对于小虎来说却慢的不能在慢了。他每日在那种生活中煎熬着,他想过离家出走,但他又舍不得妈妈。虽然开始时他对妈妈的做法有着一定的抵触。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的越来越多,他看懂了妈妈对他的一番苦心。

秋收完啦,播种完啦,小虎的日子也快完啦。究竟小虎的生活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又会遭到什么样的不幸和幸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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