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确信事情必然不是宜华长公主所为,但事情毕竟是要牵扯到她身上的,周太后本来就已经自觉愧对女儿,时至今日自然不肯让宜华身上再跟着沾染上任何的污点,所以决计不会将自己中毒一事外传的。
这样宫里就只有冷太医一个太医替她医治,还不能时时侍奉在侧……
也只好是让燕北尽量的帮把手了。
主仆一行回到晟王府,却被岑管家告知武昙来了。
按理说她昨天刚被武青林逮住,必然要受教训的,她还是很听她那兄长的话的,按理说必然是会消停几天,不敢顶风作案再登他晟王府的大门的。
“怎么又来了?”萧樾预感中别是出什么事,“说是为了什么事了吗?”
岑管家道:“不曾。小的告知二小姐说您进宫去给太后请安了,她说去您院里等着。”
萧樾于是就不再耽搁,疾步回了后院。
今天刚好岑管家叫了花匠过来,正在往萧樾住的院子里移栽花木,萧樾不在家,武昙穷极无聊,就蹲在花坛边看花匠移栽花草,正看得津津有味,听见院外岑管家的说话声……
回头,就看见萧樾埋头进了院子。
“王爷。”武昙叫了一声,连忙拍拍裙子起身就跑过去。
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拽萧樾的袖子,萧樾的眉心一跳,赶忙侧身避开了:“先别碰我。”
武昙一愣,手擎在半空,狐疑不解的盯着他看。
萧樾看了眼院子里忙碌的花匠,转而吩咐岑管家:“去给本王备水沐浴,再把燕北给我叫来。”
“是!”岑管家应诺退出了院子。
他才又重新看向了武昙:“进屋里说话。”
他有意避着她,武昙看的出来,虽然心里疑惑不解,也还是识趣的不再试图近他的身,跟着他进了屋子。
萧樾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关门。
武昙转手合上了房门才问:“你不是进宫去给太后请安了吗?怎么了嘛……”
萧樾没回她的话,先是目光往屋子里一扫,又盯着桌上摆放茶具的托盘继续给她使眼色:“把那个托盘清出来。”
武昙依言给他腾出托盘来。
萧樾这才从袖子里掏出那方帕子扔在了托盘里。
绣着仕女扑蝶图样的锦缎帕子,一看就是女子才会用的,他贴身带着的武昙自然难免好奇,凑上前去就要伸手去拿,却被萧樾喝止了:“别动,那上面有毒。”
“啊!”武昙吓了一大跳,赶紧收回手。
萧樾已经走到墙角的盆架前,将外面两层衣袍全部脱了要洗手。
武昙跟过去,帮他把里面的衣袖挽起来,看着萧樾净了手又帮他递了帕子。
萧樾正在擦手,燕北就来了。
因为知道武昙在这,他就没有直接推门进来,而是站在门外说话:“王爷,您要找属下么?”
“进来。”萧樾说道,款步又踱到了外间。
燕北推门进来,目不斜视的拱手行礼:“王爷。”
萧樾边擦手便示意桌上托盘里的帕子:“拿下去处理干净了再给我送回来。”
“是!”燕北端了托盘刚要出去。
他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又再吩咐:“给梁帝的药尽早配出来,交给他的人,好赶紧打发他们走。”
梁帝确实很惜命,将武勖的亲笔信都交给了萧樾的同时也把要跟着来胤京求取解药的心腹一并交代给他了,萧樾自然不会将他带回自己的王府来自惹麻烦,那几个人是混在陪同梁晋来胤京的随从里的。
但是他们带了任务而来,若是拿不到解药,也是决计不肯回去的。
梁晋如今这般年纪,又因为是刚被册立储君,毫无根基资历,梁帝在这时候死了的话,南梁国中还是梁元旭占优势,所以萧樾一开始也没准备要梁帝的命,他多活几年比现在就死要更有利。
反正横竖解药是要给他的,那就不如早一点了结了,也落个清净。
“属下知道,已经在配了,只是在等最后一味配药,得用最新鲜的,已经有消息了,最迟后天一早就能配出来。”燕北回话。
“嗯!到时你自交给他们便是。”萧樾颔首,打发了燕北后顺势坐到了桌旁。
那帕子在宫里的时候不方便处理,再加上当时大家都因为担心周太后而心慌意乱,他跟赵嬷嬷要了来就顺手直接揣进了袖子里,虽然过了几道手,未必能沾染多少毒药在身上,但这不是闹着玩的东西,该小心还是要尽量小心的。
武昙也很谨慎,并没有挨着他,而是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了,这才神色凝重的盯着他问:“你不是进宫去了么?那是个什么帕子?究竟出什么事了?”
萧樾与她对视一眼,就言简意赅的将事情的大致经过说了。
武昙也是大为吃惊,蹭的又站了起来:“中毒?那太后娘娘……”
“母后暂时没事,但是余毒未清,后面得仔细调理很长一段时间。”萧樾的神色之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这件事不要外传,回去在你兄长面前也不要提起,知道么?”
周太后在宫里居然被人成功得计给下毒暗算了,这绝对是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
武昙心中也甚是唏嘘,闻言就慎重的点头应承下来:“我知道轻重。”
顿了一下,还想再问两句的时候,岑管家就带人送水来了,两人自然就止了话茬。
下人将水调进浴桶里,萧樾起身往屏风后面走:“你自己先呆会儿,本王去去就来。”
他今天心事重,所以直接就连调戏小丫头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武昙知道周太后这事会对他产生很大的困扰,也很识趣,只乖巧的答应了:“嗯。”
萧樾去了屏风后面洗澡,她一个人坐着无聊,就也开始思忖起这件事来,托腮想了半天,后来胳膊都有点麻了也没见萧樾出来,再抬头往旁边的水漏上一看,居然已经过去快半个时辰,这都中午了……
萧樾洗个澡,不至于这么久,何况——
她这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好像那屏风后面很长时间也没听见水声了……
别是溺水了吧?
虽说怀疑萧樾这样的大男人洗个澡会把自己溺死在浴桶里,这想法很是荒唐,武昙却是真的心急,一溜烟跑到屏风后面去:“王……”
开口喊他到一半才发现虚惊一场。
萧樾双臂搭在浴桶的边缘,仰面朝天,居然——
是睡着了。
本来以他的警觉性,武昙但凡往这边跑了,那脚步声就足以将他惊醒,可他最近赶路疲乏,昨晚还辗转一夜没睡,再加上一大早为了周太后的事很是耗费了许多心神,人是真的疲乏过度,以至于是直到听见武昙喊他才听见了动静。
洗澡水已经冷了,他忽的睁开眼,整个人就瞬间彻底清醒了。
一眼看见瞪大了眼睛惊慌无措站在他身后的武昙,确实心力交瘁,一时就索性坐在浴桶里没动了,重又闭上了眼,声音低哑道:“不是叫你自己玩会儿么?”
武昙不是没见过他光膀子的样子,虽然很是觉得有些尴尬,但也不至于落荒而逃。
本来是正在犹豫要不要退出去的,但见他鲜有的露出了疲态,莫名的就也跟着觉得心里不太得劲,想了想就举步挪过去站在他身旁伸出一根手指头去戳他的手臂,声音很乖的劝:“要睡觉你起来去床上啊,水都凉了。”
戳了两下,萧樾却还是闭着眼不动。
武昙就开始觉得有点无措了。
正在那里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却听萧樾突然开口问道:“昨晚回去你兄长没骂你么?怎么今天还敢跑来?有事?”
这时候,他的嗓音已经恢复了清朗正常。
武昙被他问得骤然心虚。
她今天会忍不住又跑来找萧樾是因为昨晚她左思右想她大哥提醒她的那件事,竟然会惊恐的发现——
萧昀那个神经病别是真的盯上她了吧?
诚然,她是不觉得那抽风的小皇帝会突然对她改观,莫名的生出好感来,但确实——
别的不说,就单冲着那天在城门楼上对方特意堵她质问八字帖那件事上,他所表现出来的意图确实很是诡异。
一开始她是没想的太复杂,现在再回头去想,才察觉了不对劲——
要说萧樾是要拿那件事来威胁定远侯府,那不管是对着老夫人还是武青林、哪怕是武青钰发难,都比冲着她更有立场,也更能发挥威力的,威胁武家,他能从朝堂上得到相应的利益,可是提前打草惊蛇来威胁她一个丫头片子,他能得什么?
不过就是吓唬她一场罢了。
而后面,她耍了个小聪明把事情糊弄过去了,虽然逻辑上无懈可击,可却等于是重重的打了萧昀的脸,依着她对萧昀的了解,那小皇帝怎么可能忍气吞声的照单全收?事后居然伺机报复一下都没有?
好像——
真的不对劲!
小皇帝对她好像格外的容忍了。
所以——
即便是笃定了那抽风的小皇帝不会是真的看上她了,但她细细想来,要说是萧昀会因为知道了那封八字帖被改动的内幕之后心里不平衡,想把她弄回去挽回颜面,这就解释通了。
如果这是真的,真如她大哥所言那小皇帝盯上她了……
武昙想来就脊背发凉。
于是紧赶着就来晟王府找萧樾了。
本来是想跟萧樾阐明原委,让他赶紧想办法,可是这时候看着他一脸疲惫的模样——
突然就有点不忍心再给他添乱了。
这一年左右的时间里,萧樾为了替她平了武家的大篓子,已经呕心沥血,做了很多了,甚至于不仅要应付萧昀和梁帝,尽可能的替她保全武家,私底下还要不断的迁就她的任性散漫的臭脾气。
这是两人相识之后的第一次,武昙开始发自内心的反省,反省自从萧樾认识她以后,她给他惹了多少麻烦,他又帮她收拾了多少残局……
现在如果武青林的预感没有错,萧昀真的在打她的主意,她现在来找萧樾告状诉苦了……
最后,还是得萧樾出面替她化解这一局的危机。
他刚遇上周太后的事,都没没查出个眉目来,要是在这时候再给他添加一笔,他就又得去和萧昀另开一局对垒周旋……
萧樾问话之后等了她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回音,心里不禁奇怪,就重又睁开眼睛看过来。
见她发呆,就也跟着微蹙了眉头,追问道:“怎么不说话?”
武昙就不是个扭捏的性子,这样纠结迟疑的情况也实属少见,萧樾于是疑心是不是真出什么事了,立刻就坐不住了,一把扯过身后屏风上挂着的浴袍从浴桶里迈了出来。
他的动作迅捷,再加上武昙本来就在走神心不在焉,也不能说全没注意,反正就是人影在眼前匆匆一过……
“呀……”武昙脸一红的,惊恐之中出于下意识的反应立刻就捂着脸背转了身去。
萧樾今天是真没什么心情跟她逗着玩,擦干了身上水珠又随手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裤,衣带没来得及系便两步绕到她面前,半跪下去,表情严肃的看着她继续追问:“到底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你这么急着来寻本王?”
他的神色郑重之中又透着明显的急切和忧虑。
武昙垂眸迎上他的目光,抿抿唇,突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蹭进了他怀里,撒娇道:“没出什么事,就是想见你了嘛。”
这个投怀送抱来得实在太突然,萧樾始料未及,微微怔愣片刻,还觉得很有点莫名其妙。
武昙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他手掌落在她背上片刻,靠在怀抱里的这具柔软的身体是真实的,可是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却总让萧樾觉得不太对劲,任她赖了一会儿他就强行将她从脖子上扯开,仍是郑重的凝视她的目光,再次确认道:“真的没事?”
对他好点他还不领情?
若是在以往,武昙肯定立刻就甩脸子给他看了,可是这会儿她正在检讨,越发觉得可能她以前是真的太骄纵任性不懂事了,结果已经让晟王殿下心里留下阴影了……
自责之余,她突然就沮丧起来,小心翼翼的回望着萧樾的眼睛,试探着问:“我以前……是不是太不懂事了?常常的叫王爷为难……”
萧樾看她这一副小女儿姿态,又娇嗔又乖巧的,还带了几分扭捏,于是终于可以确信她这不是要起幺蛾子的前奏了……
既然没出什么大事,他也就放心了。
可是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哭笑不得,用手掌使劲的揉乱了她脑后发丝,咬牙切齿道:“你才知道?!”
顺势起身牵着她的手绕出了屏风,一面揶揄笑问道:“今天这是中邪了么?怎么突然就良心发现了?”
时值中午,也没什么事,他是打算歇个午觉养养精神的,于是把人领到内室,自己坐到了床沿上,又把她牵到跟前来。
他看着她,唇角含笑,容光很盛。
可能是因为太过熟悉了,武昙平时很少过分关注他的容貌长相,只是潜意识有个意识是她不讨厌看见他,如今这般正面相对细看的时候突然就觉得他的脸十分的英俊好看。
下意识的伸出手去轻触他的眉眼,居然就会觉得心生欢喜。
她的眼中,闪烁着熠熠光辉,望着眼前他的脸,随后缓慢的蹭上前去,张开双臂再一次主动的拥抱他,语气郑重的道:“我以后不胡闹了,再不给王爷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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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宝宝终于良心发现知道疼老公了,但是她老公貌似已经被她虐成了抖M……这好像是个悲伤的故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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