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陈昊全身一震,盯着前方紧闭的木门惊疑不定,自己二人已经如此小心翼翼,竟然还是被对方给察觉出来。
他顿住身形默不作声,怕被对方识出破绽,幻天功虽然除了能改换容貌外也能改变一个人的声线,可之前的那黄脸汉子不过怒斥了寥寥几句,还很难捕捉到其声音的特色。

屋内的那人见外头没了声息,又是一阵骂骂咧咧,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打开,露出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矮瘦男子,这人手一边捻着下巴有些灰白的胡须,一边怒气冲冲的盯着陈昊。

“你现在好大的架子,竟然还要我开门迎接了?”

“嗯?你旁边的这又是谁?”这人忽然指着那站在一旁形貌特异的郑寒星,口中咄咄问道。

此人一身气势透出,眼神如刀,直直向这少年逼去,后者身形一晃连退了几步,目光却是不肯挪开,死死的望着前方,脸上满是倔强之意。

陈昊心神一震,知道眼前这人怕不就是那冯姓修士,眼见如此一旁的少年心神都被逼到了炸裂的边缘,他只得硬着头皮咳嗽了一声,口中辩解道:

“仙师息怒,我只是方才被您一声怒斥给弄得有些慌了神,哪里又敢摆什么架子?至于我旁边的这一位,小子用拙眼一看,也能看出是生得一副好灵骨,正好可以送给仙师做一个记名弟子呢!”

“哦?”黄衣修士闻言气势一收,却仍然有些狐疑,“你不是一直想要做我的记名弟子么?难道想将这个机会让给他人?”

陈昊一愣,心中暗骂几句,话锋只得急转,他赔笑道:“我当然做梦都想仙师能够收我为徒,可是一来资质根骨太差怕丢了您的脸面,二来平时看您炼丹炼器辛苦,却苦于体内没有真元,便是想帮忙也是有些无力,这才起了心思,要给您物色一个能够帮忙跑腿的道童,这不才发现了他,就马上给您带来了。”

“是么?”黄衣修士闻言仍然有些将信将疑,他点了点头道:“嗯,你倒是有心了,不过你旁边那小子是否真是生就了一副天地灵骨,还待得考证一番,毕竟你不过是肉眼凡胎,看不准确。”

他忽然脸色一变,面生寒霜,转头斥道:“铜盒呢?还不速速拿出,若没有四十九头血傀儡,误了我的大事,你的一条贱命便是想留住也难!”

陈昊心中一个咯噔,暗道这修士的那铜盒就放在那佛土空间之内,可即便是将其取出,其中的血傀儡也是没有着七七四十九之数,这人识念一扫便会得知,到那刻若是翻脸争斗起来,惊动了这灵江门驻地中的其他修士,怕是此行非但达不成目的,反而会凶多吉少。

何况那藏空法师曾经说过,便是佛土也不能让生灵活物久待,这个铜盒却能装下血肉生灵,虽然是泯灭了意识的傀儡,但也足见它的珍奇,这等宝贝既然已经到了手中,怎么会轻易交还出去?

因此虽然眼前这修士在连声催促,他也只是缓缓地将手伸入怀中,迟迟没有将宝物掏出。

他双眼一转,忽地嘴角一拉轻笑道:“仙师莫急,那血傀儡一头也没有少,只不过我在这些傀儡身上还意外发现了一个奇异之物,想拿给仙师给掌掌眼,若真是什么宝贝,您便留下来吧,权当是小子给的孝敬了。”

“哦?”黄衣修士闻言微微昂起头,眼中光华闪动,淡淡道,“既是如此,那你就拿出来一观吧。”

陈昊心头冷笑,眼角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他脚下缓缓向前挪动,点了点头低声道:“那小子都就斗胆上前,冒犯仙威了。”

“快些拿出来,如此磨磨蹭蹭,怎么跟你平时大不一样?”黄衣修士皱起眉头斥道,言辞中已是多了一些疑惑。

陈昊见情况有些不妙,连忙将手从怀中掏出,取出一小截物事,其上流光四溢,显得颇为不凡。

黄衣修士侧头看了一眼,双眼中却是暴射出精光,他轻咦一声,连忙将其一把接过,脸色变幻不定。

他眉头锁紧,追问道:“这截天青木真是你从其中一位血傀儡身上取得?”

陈昊点了点头,这黄衣修士却自言自语起来,“南疆的天青神木只有我灵武宗万木林中才有产出,每年便是自家用度都是不够,又哪里会流传在外?”

“什么?天青神木?这件物事还有着这么大的来头?”

陈昊惊呼出声,心下里暗道,这种说法自己还真是不知,要不也不会鲁莽的将那柄拂尘给生生毁去,余下的木柄刚刚又被他给斩下一块来。

他念头一转,忽然微眯起眼睛,淡淡说道:“仙师看错了吧,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天青神木,不如你再仔细一观?”

“胡说!我的眼力怎么会……”黄衣修士下意识的大声反驳,声音却随着一声“咔擦”之音响起后戛然而止。

他满脸惊恐欲绝之色,右手伸出想要抓住陈昊的衣襟,左手臂轻抬,一口淡青色的法剑铿锵一声御使而出,可却还来不及用去对敌,脖颈上已多了一条血线,越来越大,只听“啪”的一声整个头颅断裂坠落,断口处鲜血潮水般涌出。

他的身躯重重摔在地面,浸染出一大片血红,而此时,整个院落地面上淡绿色雾气剧烈翻涌一阵,忽然噗的一声消散一空。

“叮当”那把青色法剑失去了主人御使,光华一闪一灭,如同一只折翼的纸鸢坠落尘埃。

陈昊叹了口气,看着流了满地的血液,手掌一翻掏出一个铜盒,这盒子上的凶兽纹刻仿若闻到了血气,渐渐活转了过来,双眼中闪烁着两点刺眼的红光。

片刻后,整个铜盒轻微的嗡鸣颤动,一道道黑色气流呼啸着从狰狞大口中喷薄而出,将地面上的黄衣修士的身躯包裹起来,不多久就将其一身精血吞噬一空,尸体盘旋着幻化缩小,霎时被收走不见。

陈昊见此形状,不由感叹一番,这名修士想要生炼活人为傀儡,却应该绝对料不到自己也落得一般的凄惨下场,连尸体都不能完整保全,可谓天理昭昭,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俯下身子,将掉落在地的那截天青木与那把法剑拾起,心中暗道,看来拥有那拂尘的厉姓修士厉无殇也是这灵武宗的人,与这名修士说不定还十分相熟,不然这人不会才匆匆看了一眼,便断定此木的身份。

“天青神木么?”陈昊一边摩挲着手中的木块,感受着道道清凉,喃喃自语道,“若是如此说来这灵武宗倒是也有些底蕴,竟然连此等神物都有。”

可惜以他目前的修为,尚且不能上到这灵武宗将这颗神木取来,想来对方既然能拥有此神物多年,必定有着其依仗,远远还不是自己一个连对上丹成修士都够呛的人能够图谋的。

陈昊长叹了一口气,心头暗道方才能击杀这名黄衣修士实属侥幸,方才识觉透出,竟察觉到此人丹田内的真元已经形成了一个浓烈欲滴的气旋,一身修为已经到了堪堪能凝丹的地步,谁知道就在大意之间,被陈昊使出瞒天过海的把戏,给出其不意的斩杀了。

微风拂面,阳光洒在脸庞将整个院落照得一片通明,与之前的阴侧之感大为迥异,陈昊皱起眉头,体内再次运起幻天功法,骨骼一阵噼里啪啦的爆鸣,化为方才那黄衣道士的容貌,却如那双兔并地其走,根本分辨不出雌雄差异来。

唯一不妥的是身上的衣物,之前化为那魁梧的黄脸大汉,在布庄准备的那破烂流丢根本没有派上用场,而是脱下那汉子的衣物换了过来,此时要扮作这名道人,好歹也得披上一身仙风古韵的道袍吧,不然肯定立时就被人揭穿了来。

可惜这道人本身的衣袍已经浸染成一片血红,便是将其脱下也不堪使用。

他皱起眉头走进木屋之中,从中找出一件换洗的道袍,其上虽然略微有些味道,此刻却也是顾不得了。

陈昊将道袍穿在身上,想了下这名修士之前所说的话语,喉咙处一阵麻痒幻变,咳嗽几声,再次发出的声音已与此人一般无异。

二人重新回到院落门口,那名高瘦守卫突然单膝跪地,口中惊呼道;“仙师大人!您要出门么?”

“无需出门。”陈昊却是摇了摇头,沉声道:“你去将那厉仙师请到这儿来,就说我有要事要与他相商。

“是!”这名守卫不敢怠慢,连忙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朝着一个方向一路小跑而去。

陈昊则与郑寒星重返院落之中,于木屋中一座软榻坐定他,将铜盒摆放在前方的桌案之上,微微垂目,装做一脸沉思之色,而少年则静静侍立在一旁,一切如常,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忽然微微睁开眼睛,于桌案上提起一壶清茶,缓缓倒入一旁的两个杯中,口中道:“寒星,有客人来了,还不去迎过来!”

少年正不解其意,却听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

“师弟何必如此客气,还要派人前来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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