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偶有过路行人见这里围满了手持武器的各色人等,都不敢过来,王俊特意看了眼贾勇,只见低着头不敢望来人,神色略带有几分惊恐,奇怪怎么来了救星他还不高兴,莫非他知道闯祸害怕了。他可不知道贾勇不是怕抓刘力为奴一事,而是担心自己和随行士兵被这群人拿住,损了贾家的颜面,回去难交待。
骑马走到近处,就听见马隆有些生气的说着:“吴司马此言差矣,这要抓逃奴,也应是本地县尉之责,那里用得上贾府总管带队。”
汉代唯有三公、大将军、将军才可以建立府署自已选用下属官吏,到了魏晋时期放宽了开府的资格,刺史一级也可开府,所谓开衙建府就是由此而来。贾充受封车骑将军,早已位列上卿,开府多年,这司马吴昊和长史郭跃便是他自己任命的六品僚属。
吴昊到了这里,他就一直猜度马隆几人的身份,套了几句,却都被马隆不置可否的回答挡了回来。司马本是掌军事佐官,看着马隆等几人气质,行武之气显露无疑,却又不像是普通军官,要不怎会不顾贾充的面子,天子脚下达管显贵颇多,他也不敢造次,只得耐着性子和马隆商谈,听了马隆的话,他咂了下嘴皮道:“逃奴刘力只有贾勇见过,如不喊他前来带队,如何认识。”说完他抬头看了眼王俊几人,也都不认识,又转而看着马隆。
“刘力定居此地已有两代,为何今日才来抓捕,刘力为逃奴,怎么把刘氏也抓了起来,且百姓们都说贾勇有不轨之心,是为了霸人妻子才用的手段,这些又该如何解释。”马隆噼哩叭啦一通话,把吴昊说的愣住,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口里“哼哼哈哈”左顾而言他。
旁边的年轻人是长史郭跃,他心里嫌吴昊同这几人太过客气,根本不愿插口,见同伴被马隆问的僵住,才不耐烦的大声说道:“我们好好相谈,阁下不要以为是我们惧怕,要到了官府,只怕……。”整个朝野都知道贾充最惧内,而这郭跃正是郭槐的表弟,气焰自不比寻常。
郭跃话未讲完,王俊下了马,打断了他话头道:“只怕什么。”他话一说,乐广是暗自叫苦,郭跃偏头看了下这个少年,鼻子里哼了一声,尚未答话,左思在边上道:“大晋天子在朝,谁敢置煌煌国法而不顾。”
郭跃冷言道:“既然几位定要多管闲事,也怪不得我们。”吴昊听他这话,忙拉着他的手道:“郭长史,不可动气,还是好好商量。”郭跃甩开他说道:“吴司马,你就是太过软弱,你不是和他们谈半天了,谈好了么。”说完,郭跃转身对着身后大声喊道:“都给我出来”话音未落,只听哗哗脚步声乱响,从街道两边拐角处跑出来两队士兵奔着他们过来。
马隆喝道:“你要干什么。”说着他伸手便要去抓郭跃,这时两个随他们大汉闪了出来,朝着他腹部就打。马隆见来势汹汹,左手把司马衷朝自己身后一拉,身上往后一让,右手长剑出鞘,空中挥了剑花,把两人逼退开几步,这连串的动作完后,方才狠狠的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道我们是谁。”马隆见对方人多,太子又在身边,也不追击。
趁着这个岔口,吴昊和乐广双双冲到中间,吴昊大声道:“听我的都不要动手。”而乐广也对马隆等人急道:“马兄不可冲动。”
吴昊恨郭跃这年轻人太过冲动,暗想这洛阳城里王公贵族颇多,要真伤了人只怕难以平息,十分的着急,指着大汉道:“再要动手,军法从事。”便装大汉回头看了眼郭跃,见他面无表情,凶恶的看着马隆,退了回去。
郭跃看着几人哼哼冷笑道:“你们知道怕了么。”
“放屁,老子会怕你们几个蟊贼。”马隆刚开口,乐广摆了摆手止住他的话头,对着郭跃道:“大晋自有王法在,贾充属下纵兵行凶,难道不怕天子剑斩了他全家么。”
说话的当口上百的士兵已经把王俊等人团团围住,锋利的长枪直指着几人,董猛这会哆哆嗦嗦的躲在宿卫的身后,小声的对着王俊说道:“殿下,这如何是好,要不要表明咱们的身份。”王俊他一向是小事糊涂,遇到大事反而冷静起来,瞪了他一眼低语道:“表明什么,你怕了么。”董猛见王俊这会神情冷峻起来,兀自强撑道:“奴才不是怕自己,只是担心殿下的安危。”左思本想说话,听二人这样说,忍了下来。
郭跃将袖子一甩,得意的说道:“把他们押到官府去。”
众士兵高声应喝,一面如狼似虎呵斥着王俊几人,一面上前替贾府兵士松绑。乐广指着司马衷和董猛两人对吴昊道:“这是我家公子,他们年纪尚小,吴司马看是否让他们先回去。”
吴昊看着司马衷在心里盘算了起来,看乐广和马隆几人的身份已然不凡,都不是普通门客模样,还是这少年的属下,那少年人只怕是京城里的权贵门阀子弟,如今郭跃不听劝告,为了点意气之争把他们扣了下来,这事闹腾开来,难得善后。如果只扣住属下,还有回旋的余地,要把人家公子也给绑了,那这仇就结大了,虽是郭跃的主张,可是自己终究难逃干系。想明白了这点,他点了头对着乐广说道:“好好,我这就去和他说去。”说着他走到了郭跃的身边,小声的和他商谈着什么,只见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和他争吵了起来,只是声音较小,这边听不清楚。
俩人说了好一会,吴昊才气嘟嘟过来对着乐广说道:“嗯,可以了,让你家公子先回去吧。”他顿了下红着脸说道:“还情阁下和公子去说明,今日之事非贾公的意思,你也看了,你们那位壮士脾气大了点,而郭长史为了点面子意气,结果才闹成如此。不过你们放心,到了官府定不会有多事,老夫会尽力维持。”他深知少年回去同家中一说,定要生出事端,所以先说点好话,也好得再此相见。
吴昊说完这话,便和领头的军官交待起来,乐广微微颔也不回话,径直走到司马衷的身边道:“我已和他们说好,殿……公子就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处理好了,刚刚那个姓吴的同我说了,不会有事的。”说完他严肃的看着董猛说道:“你看护好公子,不可大意,否则。”董猛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头如鸡啄米般连点道:“我知道,我知道。”
王俊见乐广在这混乱的场面里,还先想到护着自己,伸手握了下他的手道:“你很好。”接着他把头凑了过去道:“你放心吧,刚才你说的我已经想好了办法,不用担心,还有进到官府,你一定得把他们拖住,等着我回来。”
乐广别的都没听清,只听见个他还要再回来,张着口道:“不,公子不可,这样也好……”他本想说这样也好,让对方找回点便宜,就不会再纠缠这事情了。可不等他说完,边上两个士兵已经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衣服,斥道:“快走吧。”就把他拉了开来。
见乐广被人扯开,王俊刚想怒,却被左思拉了下衣服,对着他摇了摇头,王俊见他们人多便忍了下来,对着左思道:“先生稍候,我一会就回。”说完他对着董猛道:“走。”
两人穿过士兵刚走出个七八十步远,只听身后有人高喊道“等一等”,董猛失声道:“殿下不好了,他们又反悔了,不让咱们走了。”王俊心里主意早就打了两遍,严厉的对着他道:“慌什么,他们敢如何。”董猛看着现在司马衷早没了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浑身带着股气,让人不敢轻视,喃喃道:“是,是,谁敢对殿下无礼。”说完这话,他的精神也振奋了几分,挺直身板,看着追来的几人。
王俊回身一看,追上来的是那姓吴的司马,他身后还有个士兵牵着两匹马,吴昊追了上来,掠带歉意的对着王俊道:“这位公子,这是你们的马。”他本还想说点和解的话,可现在绑着人家的下属又不好开口,只得抬手一拱道:“一路保重。”说完他转身便离去。
两人骑上了马,王俊看了眼被士兵们押住了乐广等人,用力朝着马**一鞭,把那马打了一声长嘶,扯开四个蹄子,向着前方大街疾驰而去。董猛也急忙打马追了上去,两人在洛阳大街上狂奔了一阵,方才慢慢停了下来,董猛追到司马衷身边,问道:“殿下是不是现在就进宫去。”
王俊看着他反问道:“我们进宫去干什么。”董猛心里有点郁闷,这吃了亏不去找皇帝老子告状么,他小心翼翼的又问:“那殿下准备去那里。”王俊说道:“你认识侍中任恺的家么,我要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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