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
偈曷罗手持一颗红色的珠子,已来到了天山脚下。

“这里?”偈曷罗见到天山之下居然有个小小的村落,便偷偷潜入其中,左转右逛,来到一家石屋屋外。

钧啼和玄明二人此时正在屋中清点物品,察觉到屋外有人,而且听其呼吸声,功力极高,所以他们并没出声。玄明随便找了两根绳子,一块破布,把破布含在口中,将绳子往腿上一缚,往角落里一趟,再将双手反到背后。钧啼当下会意,把玄明双手缚上,然后伸出手指做了一个疑问的表情,玄明点点头,钧啼便出手点了玄明几处大穴。然后继续原来的工作。

偈曷罗悄悄点破一点窗户纸,原本他只想探探此处的虚实,但是见到地上居然躺着一个女娃娃,慈悲之念顿起,又见到屋中只有一个年轻人,便突然破窗而入。

钧啼面露惊慌之色,右手一挥,手中笔杆支刺偈曷罗面门。偈曷罗大惊,知道自己看走了眼,此人功力居然高至如斯,龙象般若功直接运至九成,双手一合,笔杆便成了木屑。然后顺势一拳打向钧啼。

钧啼轻轻一跃,躲过这一拳,这一拳便打在钧啼背后的木桌上,不用说,桌子即刻散了。

偈曷罗第三拳打向还在空中的钧啼,钧啼伸出半空,无处借力,眼看是躲不过了,对方拳力有异,尚不知其深浅,也不敢硬接,唯有甩出几支银针,又是对准偈曷罗面门。

偈曷罗不得不暂时退却,躲过银针。

钧啼一落地便欺身而上,偈曷罗连出三拳,一拳比一拳力大。

钧啼右手使天山折梅手,左手使一套柔拳,一左一右化掉偈曷罗两拳,然后借第三拳之力来到了偈曷罗后方,银针一出,扎在偈曷罗背后“灵台”上。

偈曷罗身子一软,手上拳力却还没消,第四拳直接砸在钧啼身上,将钧啼整个人远远地砸飞出去,还在地上滚了两圈,可是偈曷罗明白,钧啼飞得越远,意味着他卸掉的力越多。

果然钧啼一个翻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出了石屋。

偈曷罗知道再打下去自己也未必能胜,而且此番来的目的只是探查而已,便拔出背后的银针,两下扯断了玄明身上的绳子,拔出口中的塞物,却见玄明还是一动不动,只是一双大眼睛湿蒙蒙地看着自己,知道是被人点了穴道,便背起她离开了。

出了石屋,偈曷罗大惊,只见村民正举着火把围住了石屋,还有村民正陆陆续续聚集过来,难道这个村庄竟是全民皆兵?

偈曷罗左冲右撞,还好此时人还不多,而且并无兵刃,很快偈曷罗便突出了包围圈。逃离了村子。

偈曷罗走出五里,眼见无人追来,便放下玄明,道:“姑娘,得罪了。”便点向玄明身上的穴道,试了几种解穴手法,终于解开了穴道。

解开那一瞬间,玄明“哇”地一声扑进偈曷罗怀中,哭的一塌糊涂。

偈曷罗轻轻拍着玄明的背脊,等玄明停止了哭泣,便问她叫什么,为什么被抓。

玄明带着哭腔回答:“我叫许宁,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抓我……”

“你的家人呢?”

“我只有一个爷爷,一年前他过世了……哇……”玄明说到这里又哭了出来。

“不哭不哭啊……”偈曷罗虽是一代高僧,可是对付这种状况也没什么好的台词,“别难过,你爷爷看到你这么难过他也会难过的。”

“我爷爷看到?”玄明抬起头问。

“是啊,”偈曷罗指着西边的天空,“你爷爷并没有死啊,他只是去了西方极乐世界,去和佛祖作伴了,那里可以天天看到你哦,所以你一定要笑给他看啊。”

玄明抬起头,很认真地问:“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偈曷罗一下子哑口无言。

玄明抹抹眼泪,说道:“爷爷已经死了很久了,我……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偈曷罗看到玄明很坚强的表情,也笑了,“你爷爷真了不起,有你这样的孙女。”

“嗯,爷爷是天下最棒的,人好,武功好,什么都好。”

“哦?你爷爷也是习武之人?他叫什么名字?”

“我爷爷叫许神山。”

偈曷罗听到这个名字险些有些立不稳,“许先生他……他过世了?哎,世上又少一奇人啊……”

“和尚伯伯认识爷爷?”

“是啊,大约十年前,你爷爷和我曾有过千招之谊。”当下偈曷罗把当年与许神山的一段往事说给玄明听。

当年偈曷罗还卡在龙象般若功第八层“龙象禅定”难以突破,甚至越练越有倒退之像,于是只好停手不练,原想四处游历散心,却始终难以介怀。一日在长白山上偶遇许神山,许神山见他天资极佳造诣颇高,便主动与他探讨武学之奥妙,但当时偈曷罗心烦意乱,对许神山所言不予理会。许神山竟语出惊人,一语道破玄机:“阁下心气浮躁,与这第八层的禅定二字相去甚远,连第八层都没练好,又何谈突破?”

此言便如提壶灌顶,偈曷罗深感惭愧,两人探讨了整整三天三夜,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一千招,偈曷罗功夫本低于许神山,时常是边说边学,因此得益极多,许神山的收获就相对少些了,不过原本武学境界更高了,要想精进便更难。不论是修文修武还是为人处事很多时候都是如此,百尺竿头难得更进一步,这也是为什么说行百里者半九十。

可以说,偈曷罗之所以能将龙象般若功练到前无古人的第九层之境,许神山有一半功劳,此时看到故人遗孤,自然是下定了决心要细心照料了。

玄明听完这个故事,并没有说什么。

偈曷罗想到了什么,问:“你爷爷有没有教过你什么?”

玄明点点头:“爷爷的大山神手教过我。”

偈曷罗叹了一口气:“你爷爷是不是叫你不能让别人看到你的武功?”

“不,爷爷说了,我是他的孙女,不管我学不学武功,都会很危险,所以压根就不能让别人认出我,在我武功练好之前不能踏足江湖。”

“嗯,看来你爷爷考虑得更多一些了,他们抓你,会不会就是为了这套掌法?”

“嗯,我想起来了,他们抓我之前,问过我的名字!”

“你告诉他们了?”

“他们……他们装作算命的,我当时还不知道……”

“哎……”偈曷罗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道,“我带你去我一个朋友那里,他能帮你安排一个好的住处。”

偈曷罗说的是高量成。

两人越走,玄明越觉得不妙,因为他们的方向是流云庄。

果然,偈曷罗带她进了流云庄,见到了段易长。

当时在天山下的时候,玄明察觉到了偈曷罗躲在窗外,为了探明白他是什么势力的,又是如何找到那里的,就做了个假象,还随便编了个身份。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巧,偈曷罗是段易长派去的。因为段易长是知道何非和大山神手的关系的,而玄明这次编的故事恰好可以让段易长将错就错地猜出灵鹫宫宫主身份。

这一切都要得益于将偈曷罗引导至天山下石屋边的那颗珠子。

这颗神奇的珠子是从紫薇软剑的剑鞘上扒下来的,它与剑柄上的东珠遥相呼应,只要距离变近,就能产生共鸣。

也正是这一神奇的特性,这两颗珠子才能成为大理国宝级别的宝贝。

这也是独孤易长弃剑的原因,既然童贯是灵鹫宫设的一个局,那么就必然有人在盯着独孤易长在太原的一举一动,灵鹫宫的目的是世间的宝物,那么没有理由对他的这把佩剑不动心,特别是那一身是宝的剑柄。

所以独孤易长看似随便,其实是特别选了一个不深的山谷,山下还都是草丛泥土,然后将紫薇软剑弃下,要的就是灵鹫宫人把它带回家,这样独孤易长就能找到灵鹫宫真正的窝,为此他还不得不和白长明翻了脸。

“居然还真的是在天山,浪费我这么多感情啊……这些人不会小心点,搬个家吗?”独孤易长听完偈曷罗的话很郁闷。

原本独孤易长是打算亲自去追紫薇软剑的,但是正巧在这个时候高量成来到中原,虽然他们已经多年没见了,但是高量成依然可以是独孤易长信任的人,因为高量成是大理名副其实的宰相,而当年阳仑和独孤易长的协议中透露出一个信息就是灵鹫宫在大理没有势力,这就足以说明高量成与灵鹫宫无关。

那天晚上,在独孤易长房内,两人加上后来进去的偈曷罗当然不是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而是在交换信息,这才有了偈曷罗千里追踪的一幕。

“长明,我说过,我答应你的事都会兑现的,当年我答应过你一定会铲除灵鹫宫,这句话也一定会兑现。”独孤易长手持玄铁重剑,傲然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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