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有一株古桑,此时落尽了叶子,却有几只喜鹊把巢建在上面,正吱吱喳喳的互相问答着,不知在商量着什么私房话,也不怕树下的听众听了去。没有风,隔着树能看到深蓝的天空,树枝一根根象是用毛笔在这张蓝纸上勾画上去的。晓月残星已经退去,不过太阳还没有升起,天色只是才能看清对面的人,但是按照古人的习惯,此时已经该起床了。房子里,传来丫环摧着刘琮起床的声音,刘琮很不愿意起,还在哼哼着,声音不清,似乎他又用枕头把脑袋盖上了。这个小家伙!我心底里不由升起一股溺爱来。在这个世界,他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比父亲还要长些,就象我的一个小尾巴,总是跟在我身边。昨天晚上他就硬要和我睡,结果闹得太晚了,早上起不来。
厨房里,冒着热气,传来鸡汤和大米粥的味道。勾人的食欲。这才是家的味道。
父亲此时起床了,书房里灯光闪动着,他要开始晨读了,我和弟弟先去问个早安才对。漱了口,走进房对丫环道:“得这么叫他。”一提耳朵:“懒猫,起床了。”
这个叫春梅的丫环睁大了眼睛,想笑不敢。
刘琮自然的出:“哥哥慢点,这就起。”
我这么叫他整整三年,看样子他还真是习惯了。
很快帮他穿好衣服,来到父亲书房,给父亲请安。父亲对刘琮道:“先把昨天先生教你的背诵两遍去,一会儿找先生去上课。”
刘琮乖乖的应了声:“是。”然后向我做个鬼脸,然后就去院外古桑树下温书去了。
我奇道:“咦,刘琮也拜了座师么?”这臭小子,昨天光缠着我讲宛城的事,居然瞒着我没说,回头给他一个栗凿。
父亲笑道:“是啊,昨天一忙,忘了对你说,他拜了水镜先生为师,眼下正从水镜先生学习呢。”
我乍舌道:“当真!”想不到,这个小家伙太有福份了。水镜,传说里,诸葛亮和庞统都曾师从于他,这还了得,和诸葛亮师兄弟啊。而且这个小家伙入门还早,要是华山派的说法,他是诸葛亮他们的大师兄啊。
父亲显然也很开心:“呵呵,还不是你的功劳。水镜其人,生性高傲,我当年就早闻其名,可惜无缘得以一见。想不到却与你在邓县路上结了善缘。这次他来襄阳,可是帮了我不少的忙。安置流民,建设城池,跑前跑后,不容易啊,什么时候听说过水镜先生这等隐士帮人干过活儿?”
“那么,他可曾答应父亲为官?”
“说来奇怪,为父几次亲自劝他,他都微微一笑,说声:‘好好’。却是拒绝了,当真奇怪。”
我不由得也笑了。水镜先生,是历史上有名的好好先生,据说好好先生这个名字,就是从他而来的。司马徽这个人从来不说人家的短处,同人谈话,无论好事坏事,他总是说“好”。妻子责备他道:“别人认为你是有道德的君子,所以将私事告诉你,怎么人家说什么,你都说好呢?”他答道:“你说的话,也好。”他肯帮忙,又不肯为官,这的确是报我赠袍之恩了,不过此话却不好和父亲说。于是说道:“这样的贤人,不作官就不作官吧,免了让他的文章染了世俗气。父亲不是一心要办州学么?请他授课,想来他不会推辞的。”
父亲道:“你确定,那么试试看吧。”说罢展开:“我儿,能造出此纸,你还当真是功德无量呢。张芝笔、伍及墨,再加上这公子纸,当成为天下读书人必不可少的三宝。”
我听父亲也认可公子纸这个称呼,心中一笑,得到认可总是高兴的。不过,公子纸这个名字,念起来怪怪的,拗口,三个音都是仄声,在诗律上这叫三连仄,大忌。
“父亲,此纸虽是孩儿所创,却是咱们襄阳所出,未若改叫襄阳纸吧。”(感谢伽罗雪儿神给起的这个名字^_^)
“襄阳纸?”父亲转头看我,但那眼神里分明不是肯定这个名字,而是觉得自己的儿子不重名利,很是难得,他笑着点了点头:“好吧,就叫襄阳纸!”
父亲笔走龙蛇,在纸上写了起来。他学得张芝的章草,这章草将当时字字区别、笔画分离的隶书法,改为上下牵连富于变化的新写法,富有独创性,在当时影响很大,所以张芝在后世有草圣之称。甚至书圣王羲之也认为自己的草书不如张芝。而且张芝写字很刻苦,晋卫恒《四体书势》中记载:张芝“凡家中衣帛,必书而后练(煮染)之;临池学书,池水尽墨”。也就是说,他家的布,先得让他写一遍才能去染,他在池子边练字,把池子的水都写黑了。后人称书法为“临池”,即来源于此。
我帮着父亲扶纸研墨,看父亲挥毫书写,一时竟似乎回复原来那个世界,看父亲写春联时的情景了。那时,大街上卖春联的还不流行,都是各家自写。每到年节前,父亲就买上几张大红,然后在炕头上摆好吃饭的小方桌,用一把旧剪刀把红纸打开了,用一把每年都用的旧毛笔,一块醋盘装墨水,就写起来。什么“祖国江山碧,家乡花果红”,什么“爆竹声声辞旧岁,红梅点点迎新春”,什么“肥猪满圈”、“抬头见喜”、“合家欢乐”、“满院生辉”,写得不亦乐乎。那时的年,感觉真有年味。自父亲去世之后,到重生到今天,我再也没有过过那样的年。不过,今天,这位刘表父亲给了我同样的感觉,让我享受到同样的快乐。
连着写了几张,父亲笔致忽然转柔,书目写趋缓,面上竟带了淡淡的笑意。我心中暗笑。
他今天兴致很高,写完了让我相帮着一张张展开,对我道:“儿子,看为父写得如何?更喜欢哪张?”
“好,真好!”我笑了笑,指着那最后一幅道,“父亲这笔笔饱满,逸兴横飞,生机盎然,若春风扑面而来,好啊,好啊!杨雄说:‘言,心声也;书,心画也。父亲这书法可谓得其言了。”
父亲被我说中心事,笑了,自嘲道:“唉,老了,老了,心思反倒越来越活泛起来了。本来有你和琮儿,为父已经知足了,你有本事,假以时日不可限量,琮儿虽然年幼,却也听话,可是为父却要给你们添一个娘亲了。”
我眨眨眼睛,读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水矣,不可方思。”这是《诗经·周南》中的诗句,大概意思是:汉水之南有乔木啊,我却无法在其下休息;汉水之南有美女啊,我却不能去追求;这汉水宽广浩渺啊,我不能游过去,这汉水滔滔不绝啊,我无法渡过去。砍柴要砍好柴禾啊,娶妻要娶好姑娘,你要是肯嫁给我啊,我就喂饱了马儿去接你。只可惜这汉水宽广浩渺啊,我不能游过去,这汉水滔滔不绝啊,我无法渡过去。我们城北就是汉水。写这段到是很合当前情境。
只是,我笑道:“父亲错了。”
“什么错了?”父亲奇道。
“那游女虽在汉水之南,而且父亲无需去求,也能让她之子于归。”
“臭小子,敢打趣你老子!”父亲抬手就给了我一个栗凿,自己也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
乘着父亲高兴,我也建立邮驿系统的事情和他提了一下。他有些奇怪,虽然觉得我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对于花这样大的代价建立这样一个系统有没有必要表示怀疑。我明白,任何一件新生事物,它的产生都要面对着怀疑,虽然我做成功过很多事情,但是这件事如何,父亲心中没有底。
“每三十里一个驿站,各驿站建驿舍,分配驿马、驿驴、驿船和驿田,这要花多少投资啊?儿子,当前我们手头的钱可不富裕啊。”
“父亲,这只是远景,当然不会一蹴而就,而且,如果经营得法,这驿站还能赚钱呢?”
“赚钱?”
“不错。荆襄之地,东通吴会,西连巴蜀,南极湖湘,北控关洛,北人虽视之为蛮荒地,但以儿看来,在父亲治理之下,不出十年,此地富足,当甲于天下。东吴海货、蜀中盐锦、湖湘鱼米、关洛文章,互通有无,其利何止百倍。”
“我儿是说?”
“不错,官用之余,可向民间开放,以政府的力量,做成此事可说事半而功倍,其后的利益不可盛数。到时,父亲这个刺史,只怕是天下最有钱的刺史了。”
“好!”父亲下了决心,他并不是不肯言利的腐儒,虽然他自己也不太喜欢谈钱,但他主持荆州,当家过日子,没有钱也不成,“一切交由你办,我会让人配合你的。”
“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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