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凤鸣面带倨傲,笑道:“那还不容易。钓鱼尚且要用饵,你们想查出幕后的人,不下饵怎么行?我若是你们,就将那原本丢了的货物拿出来,来个‘引蛇出洞’。”
杨二三沉稳的笑,面上的表情被虬髯掩盖其中,只道:“将那车东西放回原位,等着人来找?”

“真笨!”尉迟凤鸣摇着头,语速极快:“你放回原位,还有人敢来拿吗?傻瓜才要来呢!你找个人,掩藏了锦衣卫的身份暗地里放出风去,就说捡到一车兽筋兽皮要出手,看看谁来买不就知道了吗,既然这车东西如此的重要,他们当会来找吧?”

“的确是个好主意,尉迟少爷果真聪明绝顶。”

尉迟凤鸣得意的笑着,随后道:“对了,你们回头把我带来的那个小箱子放在车底层,用东西给盖住,这一车兽皮兽筋若卖出去,进了什么大宅子无法确定方位,咱们也好找。”

杨二三疑惑的问:“那小箱子里装的什么?”

“机械定时炸弹,我用发条原理改的,到时候会爆出一声响来,嘿。”尉迟凤鸣摸摸鼻子:“等起了做用你们就知道了。”

机械定时炸弹?发条原理?杨二三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怪道人都说尉迟少爷是个怪胎。

“尉迟少爷慢用,我先告退。”杨二三站起身拱了拱手。

“去吧去吧。”尉迟凤鸣摆手,又夹菜吃。

杨二三这厢离开了酒楼,先吩咐人去照着尉迟凤鸣的主意来安排,自己则是回到临时寓所,将此间发生的事简明扼要的描述一遍,飞鸽传书回了京都。

京都尉迟府中,尉迟宏收到杨二三的回报,快速浏览一遍,就叹息着摇了摇头。

段舒窕忧虑的上前,为尉迟宏续茶:“老爷,可是有何烦心难解的事?”

“还不是凤哥儿。”尉迟宏道:“我让他跟着杨二三出去历练,就是想瞧瞧这孩子到底是不是这块料。想不到,他聪明有余,却太过轻佻了。到底还是小啊。”

“怎么?”段舒窕在尉迟宏身旁坐下。

尉迟宏道:“我之所以在他出门时并未指点,还吩咐杨二三不要太多动作,都听凤哥儿的指挥,就是想看看这孩子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结果呢,他的主意是妙,可太轻狂了。要引蛇出洞,却开门就打草惊蛇而不自知,竟然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这不是明摆着叫人知道锦衣卫的人到了兴易么。”

段舒窕闻言叹息:“老爷也不要太过生气了,凤哥儿毕竟才十岁。学业上有所成就那是他聪明好学,可官场上那些世故和行事中需要注意的,哪里是无师自通的?老爷多教导他就是,想来咱们凤哥儿那样聪慧,将来必成大器。”

“你说的也有理。”尉迟宏端起茶吃了口,满口沁香,让他郁结的心情平静下来:“我是太焦急了。大江不跟我习武,又整日钻在书堆里,儿子指望不上,我就指望孙子,咱们孙子中,就凤哥儿一个出挑的,所以我才对他要求的高了一些。你说的是,我都历练了多少年了?哪里能让凤哥儿一个十岁的孩子头回出马就跟我一样?”

“老爷说的是。”段舒窕笑着颔首。

尉迟宏便将长臂伸过小桌轻轻地拍了拍段舒窕的手背:“夫人当真是我的解语花,每一次我烦躁时,夫人总能让我的心情变好。”

段舒窕脸上一红,回握住尉迟宏的手。温柔的笑。

她年长尉迟宏一岁,今年已经五十了。养尊处优五十岁的女人,和常年习武从不疏于锻炼四十九岁的男人相比较,是个什么概念?她已经是老妪,尉迟宏却还是中年英武的模样。

可尉迟宏从未嫌弃过她,待她一直温柔如初,连早些年给他纳妾纳通房,都被他一句“需要练功不能过度放纵自己”给拒绝了。

想想自己的姐姐,再想想自己,她这一辈子夫君专宠,子孙都很孝顺,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一想到长子迂腐的性子,段舒窕柔声劝道:“老爷还是别与大江提起,否则凤哥儿回家,怕又要被罚,到时候咱们瞧着还心疼。”

“就算大江当爹的不罚,我也要罚,也该让他长个记性,不要总是恃才傲物。”尉迟宏笑道:“夫人不要操心,我自有主张。”

段舒窕还是心疼孙子多些,可更相信尉迟宏,就笑着点了点头。

云想容正在屋里跟着孟氏学做袜子,故意将针线活做的七扭八歪,让孟氏来教她。

娘亲说话柔声细语,同样是教导,却不似前世她偷偷去请教针线上的婆子时候遭人白眼。

孟氏若是说的急了,云想容就赖在孟氏身上撒娇,就算是讨娘亲一顿温柔的骂也是极为幸福的。

“娘亲,您给爹爹做了两双袜子一件寝衣了,这会子又做一件,爹爹穿的过来么?”云想容虽这样问,却赞成孟氏的做法。

既然娘亲与爹爹已经渐渐和好,她又打定主意顺着娘亲的心意,那么要讨好爹爹,做个针线表诚意是极好的选择。

她都可以想得到邱翦苓若是瞧见了爹爹穿娘亲做的寝衣,会气成什么样子。

云想容心情越发好,“我做的这双袜子也给爹爹,让爹爹先穿。”

“好,让你爹爹先穿你做的。”孟氏温柔的笑,可笑容里还是流露出苦涩。她不知道,和云敖的幸福是不是等回了京都之后就要结束了。这么多年来,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是她最幸福的时间。孟氏一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该多给他做些衣裳袜子鞋子之类,让他穿在身上,偶尔能想起她……

“楚少爷。”暖帘一挑,楚晏进了屋,笑着行礼:“请姨**安。”

“我的儿,快过来坐,下着大雪呢怎么就来了?”孟氏忙起身,将黄铜小手炉递给楚晏暖手。

楚晏咧着嘴笑:“多谢姨妈,今儿外头下好大的雪,我来找表妹出去堆雪人儿的,还可以抽冰猴,打雪仗。表妹将来回了府里规矩严格起来,怕也没什么机会玩一玩。”

楚晏这么一说,云想容就知道必然是有消息传来,拉着孟氏的手撒娇嚷着要去玩,孟氏给云想容穿上厚实的袄子,又带了兔毛帽子,吩咐柳月和英姿好生伺候着,千万不要磕碰到,这才放了他们出去。

到了外头,两人带着下人说笑着直奔小花园,让英姿、柳月和楚晏的贴身侍从秋明到一边去堆雪人,两人则是挑了个宽敞之处说话。

楚晏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我手下的人接到了风声,说是有人要贩售一车好东西。”

云想容惊讶的很,“你确定是咱们要找的东西?”

“八九不离十。”

云想容闻言,低着头缓缓在雪地里踱步,细细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如释重负的道:“表哥,咱们的难题解了。”

“我也是这样想,回头我就去想法子弄钱来,把那车东西买来,”右拳砸了一下左手掌:“真是天助我也,否则今儿个就是正日子,我还担心那两个汉子来找咱们。”

“不,表哥,你不需要去买了。那些汉子也不可能再来找你,这件事就算圆满解决了。”

楚晏完全不懂云想容的意思:“怎么就解决了?”

“有锦衣卫的参入,那两个汉子傻了才会再来找咱们。这种违禁之物要出售,定不会大肆宣扬,你手下的人得到消息,许就是锦衣卫对你的人有所怀疑,故意针对他们放出的风声。毕竟这些**的人在外头找东西并无隐藏,很有可能引起了锦衣卫的注意。”

“可是我的人也并未查到界面上有不寻常的人走动啊,锦衣卫来探查,怎么可能不露马脚?”

“让咱们看到才蹊跷。他们做事常是无形之中的。尉迟凤鸣说要办正事,且还是突然造访兴易,接着就有人出售那车东西……”云想容越分析,越是不会再有是,也多亏了尉迟凤鸣大张旗鼓的来了一趟,否则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对付那两个武功高强之人,如今对方必然担心锦衣卫的人会监视在出眼身旁等着顺藤摸瓜,他们有所忌惮,自然不会主动送上门来。

“你放心吧,事情到此就是结束了。”

楚晏半信半疑,他还是最怕那两个汉子来找他麻烦。

云想容也看得出他在担忧什么,笑道:“过了今晚还没人来找你,你就可以放心了吧?”

同一时间的田庄。

沈奕昀盘膝坐在暖炕上,身上墨绿色的对襟小袄显得他小脸白白嫩嫩,双手捧着白瓷的茶杯,喝了口蜂蜜红茶,眼睛幸福的笑眯起来。

楮天青想不到听了自己的分析,自家少爷还能如此享受,担忧的追问了一句:“四少爷,您觉得呢?当真是锦衣卫前来的缘故吗?”

“必然是了。”沈奕昀笑着,神态怡然自得,丝毫没有自己的计划被打乱的恼怒,比楮天青这个大人还要镇定。

“这件事就此作罢,你们也不要在去找那个楚公子,我们另辟蹊径就是了,东西找不找得回来是次要,首要还是咱们的人要毫发无损。”

楮天青皱着眉提议:“要不就让先前养的死士去?”沈家被暴民灭了门是不假,可沈家的田产和生意前些日子皇上已经下旨都归还了沈奕昀,沈奕昀也成了大周朝年纪最小的当家人。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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