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升见安平郡主的车子去远了,刚进府门,见对面跑来了定安王的贴身小厮。那小厮忙对陈升喊道:“副总管事,王爷急命你去书房哩!”陈升闻言,忙向定安王的书房走去。
进得书房,陈升躬身道:“王爷,不知找小人有何事?”

定安王劈面骂道:“该死的奴才,那‘柳家酒店’的小二乃是渝州提检使柳青云之子柳风,你却说他不会武功!现今那柳青云偷偷潜伏进城,竟在端王府门前光天化日地开起了酒店,而你们竟然丝毫不觉,一群废物,我要你们何用?”

陈升骇得面目失色,慌忙跪下道:“奴才确实不知那小二竟会武功,至于那柳青云,奴才从未见过,因此一时失了眼。”

定安王道:“桢儿呢?趁她不在,秘密将柳风拿了,押进王府后院地下的大牢内,本王要好好地审审他!”

陈升陡然一惊,吃吃道:“郡主,郡主她……”

定安王忙道:“桢儿怎么了?快说!”

陈升道:“郡主方才与那姓柳的小子出去了……”

定安王闻言,大喝道:“一群废物,桢儿要是有个好歹,你们一个也甭想活!去唤萧离人,无论如何也要保得桢儿回来,另外一定要将那姓柳的小子拿来!还有,叫他派人去铲平‘柳家酒店’,生擒柳青云!”

陈升道:“奴才遵命!”连忙走了出去。

龙小二一时不见柳风,不禁在店内焦躁起来,叫道:“风哥哥都去了这些时候了,怎么还不回来?该不是被那小狐狸精迷住了,就忘了兄弟!”

柳青云在柜台内拨弄着算盘,听小二抱怨,便笑道:“风儿是去王府做小厮,日后吃住都在那里,哪能说回来便回来!小二赶快干事,休再啰唣!”

小二跑去门外看看天,眼见得快日中了,店内却只有寥寥的三四个客人;便学着往日柳风的模样,跑到街上去,将擦桌布往肩上一搭,向着往来的行人叫喊道:“哎——,尊敬的诸位客官,‘柳家酒店’优惠大酬宾啰!从今日起凡到我们酒店消费的客官,点一道菜赠送一道,买一瓶酒赠送一瓶,欢迎各位前来光临!”

众人闻言蜂拥而入,差点将酒店的门槛踩断。转眼间,原本行人如织的一条街竟空无一人,正可谓万人空巷。

柳青云在柜台内听到,赶忙出来喝道:“小二,休得胡说!我何时说过这话?还不住嘴!”

那小二哪里听得,依然站在街上扯着嗓门拼命地大喊。一时间,柳家酒店内便座无虚席,大家喜气洋洋,一面大喊“来六盘”、“来八盘“、“来十盘”,一面大赞柳家酒店诚信可嘉,酬宾优厚。

柳青云脸都气得青了,骂道:“小二,你招惹的好事!我们柳家酒店今番要败落到你手里啦!”

小二笑道:“掌柜的烦恼什么,好酒好菜只管上,待会儿且看小二手段!”

柳青云没法,只得由他。那小二独自一人穿梭不暇,记菜、点菜、上菜,忙得不亦乐乎。一时,已有客人吃完,小二忙去结账,清算了一下盘碟数目,满脸堆笑道:“客官您一共要了八盘熟牛肉,八乘以二钱,一共是一两六钱银子。”

那人乃是个体型硕大凶猛的大汉,名叫“旱地鸭子”尚驾,平时在街上称王称霸,就算无事也要平白欺辱人的,听这话心中大怒,把满脸肥肉一横,一面那竹签剔着牙,一面粗声大气地哼哼道:“你说啥,俺没听见!”

小二笑道:“您一共消费了一两六钱银子……”

旱鸭子不等小二说完,突然举拳劈脸向小二打来。小二脑袋一闪,伸手攥住那旱鸭子的手腕,五指一齐用力,捏得旱鸭子的骨头咯吱咯吱地响。那旱鸭子吃不住,忙哼哼唧唧地求饶道:“哎哟哟,小二哥饶命!你方才分明在门外喊的,说点一盘赠送一盘,要一瓶白送一瓶,为何现在又要反悔?你这岂不是摆明了要讹诈我等!”

小二道:“不错,我是这么喊来着!我且问你,我说点一盘送一盘,你却点了几盘?”

旱鸭子道:“六盘,怎的?”

小二笑道:“那就是了!我说点一盘送一盘,而你却点了六盘,明明不是一盘嘛!”

旱鸭子不禁叫苦,骂道:“原来是这个说法,你这纯属欺诈行为……”小二手上陡然用力,那旱鸭子“哎哟”一声,慌忙改口道:“原来如此,怪俺没听明白,是俺搞错了,俺这就付钱!”

小二这才松了手,又回身向着正在用饭的其他人喝道:“快快吃,吃完早算还饭钱,赶紧走人,将座位空出来给新来的客官!”想想又道,“明天还得来,有不来的,我直打到他家去,一拳看打不死他的!”

众人一听,两腿哆嗦着忙陪笑道:“小二好汉叫来,谁敢不来?必来,必来!”

小二喜道:“这还罢了。”

那旱鸭子忙从裤兜里掏出了银子,奉到小二手里,道:“爷爷且收下,俺先回去了。”

小二道:“快走快走,把座位空出来,别的客官还等着来吃呢!”

旱鸭子忙向小二鞠了一躬,出店便直奔“杀人作坊”去了。这“杀人作坊”乃是市井中收钱打杀人的所在,凡有不便在衙门中解决的事,只要出钱这里都给包办。

那旱鸭子情知自己平日做的坏事颇多,若去衙门不被衙役棒打出来已是便宜,哪还敢前去告状,而且去“杀人作坊”也是人熟路顺,常光顾的客户人家还给打折哩。

小二生怕有人脚滑,趁机溜了,把条条凳横在门口,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睁眼仔细瞅着店内用饭的客人。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客人们便陆续算还了饭钱,一个个灰头土脸唉声叹气地去了。

小二看着柜台上一堆堆白花花的琐碎银子,向柳青云笑道:“掌柜的,小二干得怎样?”

柳青云皱眉道:“只逞一时丰厚,就恐以后他们再不肯来了。”

小二笑道:“明日我便挨家挨户地前去叫人,不怕他们不来。”

这时,那黑子拿围裙擦着手,走出来笑道:“小二哥好本事,今天的客人足足比往日多了几十位,炒得黑子我的手脚都软了。”

那小二正待说话,只听咣一声响,店门却被人从外面关死了。小二诧异,道:“这风也忒大了。”忙走过去推时,那门早已关得铁桶一般,撼都难撼动。

小二道:“咦,是哪个该死的将咱们的门反锁了。”

那柳青云也觉怪异,抽鼻一闻,一股焦糊味直从四下里漫来。柳青云大惊道:“有火,有人要烧死咱们!小二,你同黑子快从后门走!”

小二骂道:“必是方才那个大汉,看你小二爷爷不宰了你,王八羔子!”向黑子道,“黑子,拿上吃饭的家伙,跟我走!”

那黑子忙进厨房将铁锅背了,左手炒勺,右手火钳,同着小二直往后门而去。柳青云收拾好了账本同细软,随后跟来。刚转出后门,却见小二与黑子一人拿把炒勺,一人背口铁锅拿把火钳,正与几个黑衣人在那里打斗。柳青云忙一掌拍死一个黑衣人,夺过一口朴刀。

那小二见状幡然醒悟,道:“对呀,夺把朴刀耍耍!”同黑子夺过两口朴刀来,直杀进人堆里。

那帮黑衣人武功实在不济事,小二从容在人堆里穿梭,一刀一个正杀得爽快。那黑子虽不会武功,却背口铁锅,一时挥舞着朴刀竟如有神助,丝毫不逊色于小二。

那帮黑衣人见三人生猛,不是头,发声喊都跑了。那旱鸭子见自己花钱雇的人竟不济事,恨得在街角直跺脚,正待要走,那小二眼尖,早看到他了,不禁大骂道:“打不死的王八羔子,竟敢烧老爷的店,先砍了你!”向前啐了一口唾沫,提刀就待奔过去揪住那厮,痛打一顿。眼前却突然一花,定睛看时,面前已站了十几个黑衣人在那里。小二大怒,提刀便向那为首的黑衣人奔来。那旱鸭子早吓得撒腿跑得没影了。

那为首的黑衣人尚在半空中时,陡见迎面飞来了一团白沫,不知是甚物,一时躲闪不及,堪堪啐在了自己眉心。

那为首的黑衣人正是定安王府内数一数二的高手,人唤“一剑封喉”的成莘。这成莘原是海南剑派的掌门师叔,剑法快如闪电,十分了得。

成莘当即一惊,只当是暗器,暗道这下性命休矣,拿手摸时,却是一团浓痰,不禁心头火起,暗道:“老子刚一落地便不利市,被人啐了一口浓痰!”一想,那小二必是高手,又不敢轻举妄动。

那小二举刀砍来,成莘见对方刀法平平,胸前空门大开,暗暗吃惊,心道:“凭那小子那口痰的功力,必是个高手,这空门必是个陷阱,待我先避过再看!”刚避过,小二一刀又砍来。成莘不敢接招,一跃再次闪到一边。小二回身又是一刀。

成莘身后的那帮手下见自己的首领被人拿把刀追着砍,只是不还手,心中不免焦躁起来,纷纷拔剑在手。

小二一刀砍来,那成莘又是一挪身,这次却惹恼了那带队的副首领。那副首领原是武当派掌门的大弟子,人唤“太极龙游剑”曾潘。那曾潘仗剑直隔住了小二的刀,随后又起一剑,刺啦一声划断了小二的半条袖子。

小二大惊,忙往后跳出十数步,暗暗骂道:“这人剑法忒快了,险些砍掉小二的半条手臂。”回身向柳青云道:“掌柜的,这人剑法着实了得!”

那柳青云正纳闷那成莘为何只是不还手,又见曾潘砍出的那两剑剑法颇为高明,不禁吃惊。便向小二道:“小二,带上黑子从前门先走,我拦住他们。”

小二道:“掌柜的你小心,这帮人看似不是吃素的。”

柳青云道:“你尽管走,见到风儿,告诉他我们的身份暴露了,让他径回渝州去。”

小二道:“小二知道了。黑子,我们走。”说着大摇大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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