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柳二蛋的活儿便忙完了,他将高衙内的两颗卵蛋甩在案台上,一边擦拭着手上的血迹一边笑道:“好大的两颗卵蛋,叫人瞧了还以为我刚煽了驴呢!”他这一言还未落下,只听得王狗剩立即接上话道:“二蛋,手艺不错嘛,我看以后你可以改行了啊!”众人登时又哄笑起来了。
柳二蛋却不管他们胡诌,只是慢慢地收拾着自己的家伙,还直接吩咐王狗剩道:“狗剩,你少废话了,赶紧去灶台找点草木灰来,给高英这儿撒上,要不然这厮血就流干了……”说着话,他便指了指高衙内的胯下,刚才他还多动了两刀,将这厮的“雀儿头”也划了两道口子,正冒着血呢!

张老三随即也吩咐道:“狗剩,快点去吧,要是这厮血流尽而死,这事就不好玩了。”

“好嘞,大哥,我这就去……”王狗剩立即跑了出去,从院角里灶台里足足挖了半坛子的草木灰,将高衙内的下体盖了个遍,还特意垒了个小山包,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好了,都别笑了!”李十四忽然喝道,转头又问张老三:“大哥,咱们弟兄今天这事可闹大了,高俅老贼肯定不会放过我等,眼下该如何是好啊?”

张老三小思片刻,便道:“高俅老贼心狠手辣,这汴梁城我等是万万呆不下去了,为今之计是尽快离开此地。行事之前我还有点担心,恐我们弟兄没有跑路的盘缠,这下可好了,高英这厮正好给我们送来了……”轻笑了两声,他忙又道:“弟兄们,快找找看,高英这厮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一块带走,这些都是高俅老贼敛取的不义之财,我们不拿白不拿,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大哥,那我们去哪呀?”这是柳二蛋的声音,他的手正在高衙内怀里摸索着。

王狗剩也道:“是啊,大哥,这天大地大,我们去哪呀?”

看了大伙一眼,张老三应道:“去找智深师父——”

“大和尚师父去了那么久,音讯全无,我们去哪里寻他?”李十四愣了一下,又笑着问:“大哥,你是不是知道智深师父的去处啊?”

“这个我也不知……”张老三摇了两下头道:“但师父是一路西去的,我们也跟着去,应该错不了。师父是出家之人,定是投那座寺院去了,我们一路去问,料想师父那样的好武艺,必定远近有名,我等稍稍打听打听,一定可以找到的!”

李十四立即点头附道:“大哥说的有理,事情紧急,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了,弟兄们都回家收拾行装,早早离开这汴京城为妙。”

“好,好,就按十四兄弟说的去办。”张老三立即吩咐众人道:“弟兄们回家,收拾好行装之后便来我院里回合,咱们弟兄一块走,生死与共!”

“好,豁出去了,我们都听大哥的……”众人齐声应道。

然而,众人转身欲走,王狗剩却突然叫住众人:“等等,都等等!”

张老三急着问道:“狗剩,你还有何事啊?”

王狗剩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高衙内的宝贝卵蛋道:“大哥,你看高英这卵蛋该如何处置?”

“废什么话啊,一棒子砸碎了!”张老三甩手便出了门。

“好嘞,瞧好喽!”王狗剩叫了一声,立即摸起了一根棍子,使劲砸了下去……

………………

太尉府大门,高俅刚从宫里回来,他的官轿还没进门,府中的老都管侯德安立即扑了过来,大声叫着:“大人,大事不好了……”

高俅命人将轿子放下,起身走出轿来,喝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出什么事了?”

侯德安扑倒在地,呼道:“大人,衙内不见了……”

“那兔崽子如何不见了?”高俅将手一甩,怒目一哼,忙又问:“我不是派人看着他么?”

“衙内摆下酒席,用蒙汗药将两个侍卫麻翻了,随后便带着两个小厮从后门偷偷出了府。”侯德安仍然跪着,急急回道:“刚才那两个小厮回来禀报,说衙内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竟有此事?”这时,高俅终于急了,吼叫道:“那两个狗东西呢?——叫他们来见我!”

“大人,那二人已经出去找衙内了!”侯德安起身立着,抱拳禀道:“未经大人允许,小的擅自做主,已将府中所有人等都遣散,四处寻找衙内的下落……还望大人恕罪!”

“德安啊,你做得很好,何罪之有?”高俅拍了拍侯德安的肩膀,稍稍安抚了他一下,这才问道:“府里的人出去多久了,可有我儿的消息?”

“去了半个时辰了,还……还没有消息传来……”侯德安不敢胡说,只得如实交代。

“这个小兔崽子,真不让我省心!”高俅又狠狠骂了一句,将手一甩,大步走进府来,但还不忘吩咐侯德安道:“德安,此事全全交由你去办理,若有消息,立即报知与我……”

“小人遵命!”侯德安在后面抱拳应道:“小的定不辜负大人所托!”

………………

这几日,西南川地时时传来匪徒作乱之讯,让徽宗皇帝着实头疼抓狂,这也害苦了一帮大臣,天天挨皇帝老儿的训,有两个家伙当堂直谏,拜求减赋税、轻刑罚,触怒天颜,丢官罢职不说,还被下了大狱。

尽管高俅深受徽宗恩宠,但这次他也不能不例外,同样挨了好几顿训。为避免皇上垂询之时一问三不知的情况再次出现,这两日高俅可做了不少功课,诸如西南川蜀之地的地理、民族、风俗和物产等等。因为做了这些功课,今日在宫中徽宗提问,高俅答得有头有尾,甚是合理,让徽宗大喜,还赏了他一坛陈酿御酒。

本来回得府里,高俅心中乐呵,还准备打开御酒小酌两杯,不料刚一进府就听得下人报知高衙内失踪了,他当即火了。还好侯德安办事稳妥,及时打府中人等四处寻找,正合高俅心意,他也就放心了许多。因而,入府来得书房之中,高俅还是将《川蜀地理图志》拿出来翻看,似乎并不太担心高衙内失踪之事……

半个时辰过后,侯德安跌跌撞撞地推开了高俅的书房门,“扑通”一声跪下,惊呼着道:“大人,大事不好了,衙内他、他……”

高俅将手里的书一甩,叫道:“我英儿回来啦!”脸色不乏喜悦之情,但忽又板起了脸道:“这个兔崽子还知道回来了,去,快去唤他来见我!”

“大人,衙内恐怕……恐怕不能来见您了……”侯德安伏在地上,抽泣着,竟无力爬起来了:“衙内受了重伤,恐怕……恐怕……”

“什么?”高衙内忽地冲了过来,一把拉起侯德安,吼道:“你快说,我英儿怎么啦?”

“衙内受了重伤,只剩下半条命了……”一时间,侯德安更加老泪纵横了。

“究竟出什么事了?——英儿他是怎么受伤的?”高俅几乎咆哮起来。

“具体情由小人尚不清楚,”侯德安摇着头说:“衙内是6谦带着人找到的,找到的时候,衙内已经伤成那样了……”

“英儿现在何处?”高俅一把甩开侯德安,急急喝道:“快带与我去!”

侯德安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但还是站正了,抱拳回禀:“衙内已经回了后院,郎中正在给他治伤……”来不及等他把话说完,高俅已快步冲了出去,嘴里还叫着喊着:“英儿啊,我的英儿……”

一路跑来后院,高俅心急如焚,他已年过五旬,唯有这么一个同宗同姓的义子,要是出了什么叉子,岂不是自己百年终老连个送终的人都没了。想到这里,高俅心里更觉得悲伤,一路叫唤着心肝儿肉的。

可来到后院儿子的住处,高俅还没进门,却突然被人伸手拦住了,一看却是6谦,他立即吼道:“闪一边去,我要看我的英儿——”

“大人,不是小人不让您看衙内,只是……”6谦慌忙抱拳应道:“只是小人怕您见了衙内那个样子心里难过啊!”

看着屋子里人进人出,急急匆匆的,高俅慌忙一把抓住了6谦的膀子,急急追问:“6谦,你说,你快说,我英儿到底怎么了?”

6谦不敢直接说高衙内的卵蛋给人挑了,只是禀道:“衙内伤势严重,吕郎中正在给他治伤,您先别急,稍后便知伤势如何……”这6谦所说的吕郎中名字唤作“吕穆彦”,精通岐黄之术,对制毒解毒也颇有研究,本来他是要被招进宫里专门给皇上瞧病的,不料却被高俅相中,带回了太尉府,专门给府上老小看病开药。

“好,好,有吕穆彦在,老夫就放心多了……”一听有吕穆彦在,高俅的神情立即放松了许多。

不多时,吕穆彦出来回禀高俅道:“大人,衙内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性命算是保住了,只是……只是……”话到这里,吕穆彦实在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

高俅赶忙接道:“只是什么?——有话你直说无妨!”

“这、这……”吕穆彦欲言又止,实在不好把话说出口。

“吕郎中,大人爱子心切,你还是把实情说了吧!”6谦在旁道。

“唉!”吕穆彦叹了一声,这才抱了抱拳,如实禀道:“回大人,衙内的性命是保住了,只是……只是日后不能行房事,也不能传宗接代了……”

“吕穆彦,你说什么?”高俅一时急眼了,吼也一般道:“我英儿究竟伤在哪了?”

吕穆彦慌忙跪下了,拜道:“大人,请恕小的无能!”

“你快说,我英儿究竟伤在哪了,怎么会……”说到这里,高俅一叹气、一甩手,慌忙跑进屋里去了。一眼自家儿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更是苍白如纸,高俅顿时泪眼迷糊了,缓缓蹲在高英床前,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哭着喊道:“儿呀,你这是怎么了?……倒是睁开眼看看啊!……”

6谦和吕穆彦也跟着进了房间,但不知该说什么,二人只得立在一旁。

哭过一阵,高俅抹了两把泪,忙又质问吕穆彦道:“吕穆彦,我儿这究竟是怎么了?”

这一次,吕穆彦终于如实禀告了:“小的不敢欺瞒大人,衙内的两颗卵蛋叫贼人给挑了,子孙根也被划了几刀,因失血过多,这才昏迷不醒……”

听了吕穆彦这一言,高俅整个身体不禁震了震,他缓缓揭开盖在高英身上的锦被。待及半身,一见高英的跨上被缠着厚厚的纱布,隐约还见斑斑的血迹,高俅一时失声,又哭叫起来:“我的儿啊!……”

“大人,请保重身体啊!”6谦在旁,赶忙劝道,又缓缓将高俅扶了起来。

慢慢将被子重又给儿子盖上,高俅忙又叫道:“吕穆彦,我儿的命根子还有救否?可不可以把……把他的卵蛋接上……”

“不瞒大人,若时间不是过得太久,小人倒是可以替衙内接上,恢复如初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现在已过了最好的时机,恐怕难了啊,更何况……更何况……”说着话,吕穆彦连连摇了摇头。

“更何况什么?”高俅立即催促道:“这个时候,你还犹犹豫豫做甚?”

“大人,还是小的跟你说吧!”忽然间,6谦开口道:“衙内的卵蛋已被贼人砸碎,恐怕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了……”

“气我太甚!”忽然,高俅一掌拍在旁边的柜子上,出“啪”的一声响。

“大人,保重啊!”6谦和吕穆彦几乎同时脱口叫道。

“没事,老夫没事!”高俅摆了摆手,忽又叫道:“6谦,这事是什么人干的?”

6谦抱拳道:“暂时还不太清楚,小的询问了跟着衙内出去的两个小厮,听他们说衙内是跟着一个叫‘王狗剩’的人走的,衙内跟那人好像认识的……”

“王狗剩?”高俅一愣,问:“这个叫王狗剩的是何许人也?——可曾查清楚了?”

“回大人,”6谦道:“小人已经查清楚了,这个王狗剩是个偷儿,经常在西市一带活动。”

高俅道:“一个小偷竟敢害我英儿,真真好大的胆子,老夫定要扒了他的皮!——可曾抓到这厮?

“还……还没有,”6谦吱吱唔唔了一下道:“不过小人已经把人撒出去,只要那狗贼现身,就绝对跑不了……”

“咳……咳……”恰在这一刻,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传出,众人一齐看向了床上的高衙内。

吕穆彦立即靠了上去,看了看高衙内的脸,又抓起高衙内的手探了探脉。过了片刻,他将高衙内的手轻轻放下,这才回禀高俅道:“大人,衙内醒了,性命已无大碍,只需好好静养便可。”

高俅也探过头去,果见儿子已经睁开眼了,他忙关切地问:“英儿,感觉可好些了?”

“爹爹……爹爹……我这是怎么啦?……痛……痛……”高衙内连连叫唤着。

这时,一旁的吕穆彦忙道:“衙内稍稍忍耐片刻,小的已经让人去煎药了,吃了药就可以止痛了。”

“那还不快去催催!”高俅连忙喝道,吓得吕穆彦赶紧跑了出去。回过头来,高俅忙又问:“英儿,是什么人害你的?你告诉爹爹,爹爹定要扒了那厮的皮,好替你报仇雪恨。”

“他们……他们好多人按着我……我……我动弹不得……他们说……说要替林冲——林冲报仇……”高衙内慢腾腾地说着,一提到林冲,他额头上立时冒出了许多汗珠。

“又是林冲?”高俅一时跳了起来,咬着牙狠狠叫道:“——老夫和你不共戴天,定要取你的性命!”

稍稍等了片刻,6谦这才提醒似的道:“大人,先消消气,取林冲的性命那是早晚之事,现在要紧的是抓住王狗剩这伙人,切莫叫他们给逃了……”

高俅忽从怀里掏出一块黄灿灿的金牌令箭,叫喝道:“6谦!”

6谦慌忙跪下,抱拳应道:“小人在!”

高俅将金牌递到6谦跟前,吩咐道:“你持此金牌去禁军大营调兵,全城搜捕,务必将这群贼人捉拿归案,不得有误!”

“小的遵命!”6谦伏地一拜,起身受领了金牌令箭,抱拳拜辞而去。

而与此同时,张老三和李十四带着众弟兄已经在汴梁城以西三十里开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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