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跳下梯来,将外面情形一说,又见外边火光闪耀,兵器作响,朱武、陈达和杨春三人不禁叫苦起来,都埋怨自己大意,没有多带些人马下山。恰在这时,只听得两个都头大喊,一个叫道:“快快将前后各门围起来!”另一个叫道:“休要让贼人跑了!”如此,朱武等人更加慌了。
想到是自己将朱武等人请下山来,本是好意,不想却出了这等篓子,史进不免担心起来,他拨着手指头,来回走着,小声嘀咕着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朱武、陈达和杨春三人却突又镇定下来,到底是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人,跟官府对着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不了就是个死,怕他个球!可一想到要牵累史进,他们心里着实难受。忽然,他们三个齐齐跪在史进跟前,只听得那朱武抱拳道:“大郎,你是个通透干净之人,切不可因为我等而受迁连,将我等三人绑了送出门去,定可保得你周全……”
“三位哥哥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史进慌忙一边将朱武等人扶将起来,一边说道:“我等弟兄四人刚刚结义,指天为誓,说要生死相随、荣辱与共,我若将三位哥哥绑缚送官,岂不要遭受天谴?”
“但是……”朱武刚要开口,却被史进立马打断了。他接着说道:“且不管如何,是我史进休书邀三位哥哥下山相聚,若是将你们绑了,岂不遭天下人唾骂?哥哥休要再说,如若要死,我与三位哥哥一同赴死,活则同活!”
说完话,史进又爬上梯子,自墙上探出头来四下里看了看。见得火把晃眼,他便耍起流氓似的在墙头喊道:“你等是哪来的贼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莫不是要劫我庄上的钱财?”
一个都头当即回道:“好你个史进,自己勾结贼人,还要这般耍赖?现有原告李吉在此,看你如何狡辩?”那人说话间便给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但见那李吉很快被人押了上来。
“李吉,你这厮狗贼,为何诬告好人?”史进见了,大骂:“小心老子扒了你的皮!”
“大郎,你、你……你休得耍赖……”李吉心中害怕,吞吞吐吐道。这家伙原本就是个怕事之人,有没见过什么世面,本以为将史进和贼人私通的证据交给县尉就可领得那三千贯赏钱,不曾想县尉却要他与史进当面对质,否则不但没有赏钱,还要将他投入大牢。被这般一吓,他哪里敢不从?
“好你个李吉,我跟你素无冤仇,你胆敢胡言乱语,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史进又在墙头叫骂起来。
“大郎,你――你休要逞口舌之利!”李吉见得身后有许多官军,还有县尉在此,不免胆大了一些,鼓着腮帮子喊道:“我原本不知你和少华山的贼人勾结,只因在林中捡了王四掉下的回书……那便是你私通贼人的证据,看你如何抵赖?”
史进心下一惊,怒从中来,跳下墙便要质问王四,怎料王四听得李吉在墙外提及回书,早已慌忙退回屋里,躲将起来,不知所终。还好,外面的官军和都头都知道史进武艺高强,不敢擅闯,只是在墙外守着。
这一边,三位头领商议一阵,便要史进暂且答应外面的官军,好拖延一下时间。史进知意,慌又爬到墙头,喊道:“二位都头辛苦了,烦请后退几步,史进这就将那贼人绑缚出来,送官请赏!”
那二位都头知晓史进的厉害,不敢妄动,听了史进这般说了,自然大喜,急忙回道:“大郎勿要着急,等你绑了贼人,我等同去县里请赏……”
史进下了梯子,同朱武等人道:“三位哥哥,我等一同杀出去!”
“好,杀个痛快!”朱武等人齐声应了,急忙各自跨上腰刀,提起朴刀,做好了对敌准备。史进也不闲着,急忙吩咐庄客收拾了家中细软,又命人点了二三十个火把。
待庄客将庄上细软财务尽数打包,收拾妥当,史进也从枪架上取了一把朴刀,领着众人欲从后门杀奔出来。谁料,后门已被官军用石块大木封死,史进无奈,只得领着众人投前门而来。
开了大门,但见史进提着朴刀冲在最前面,朱武和杨春居中,陈达则领着众喽?和庄客在后,突然一齐杀出。刚冲出门时,正迎着两个都头和李吉那厮狗贼,史进大怒,大喝一声,追了上去。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个都头见势不妙,掉头就跑。李吉也不是傻子,也转身要逃,不想史进突然跳将过来,手起刀落,便将他砍成了两段。而那两个都头正要走时,陈达和杨春忽然赶上,将他们截住了,不消五七个回合便斩于刀下。
县尉见了史进等人这般凶狠,哪里还敢停留,挥手一鞭,骑着马跑得无影无踪。众官军兵士顿时毫无战心,心知逃命要紧,尽皆散去。史进引着众人,一路且杀且进,径投少华山而来。
到了半山腰,但见山脚庄上大火熊熊,史进心头猛地一震,慌忙扔了手中朴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想着祖上几代人辛苦挣下的这份产业就这么被火毁了,他捶胸顿足,痛哭不已。
朱武在旁忙劝道:“大郎,休要伤心了,是我等连累你了……”
“哥哥莫要这么说!”史进哽咽了几下道:“事已如此,伤感也是无用。只是祖上几辈人辛苦打拼,才挣得这些产业,却叫一把火给毁了,史进愧对老父,愧对列祖列宗。”
陈达和杨春见了,慌忙将史进扶起,又是一番劝慰。
朱武又道:“大郎先随我等回寨,以后再做计较。”
史进心神俱伤,抱拳应道:“如今小弟家业尽毁,又无处可去,只得上山叨唠各位哥哥了……”
陈达道:“大郎说的是哪里话,既是自家弟兄,何来叨唠之说?”
“二哥说的极是,”杨春接道:“我等四人已结为异性兄弟,自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于是,史进随朱武等人上山归寨。刚一坐定,朱武便吩咐小喽罗杀鸡宰羊,安排酒宴,庆贺劫后余生,又庆史进上山,再庆中秋月圆。当夜,史进等人尽皆痛饮,烂醉如泥。
自此,史进便留在寨中,每日尽是喝酒吃肉,或是耍枪练棒,直到全身累得没有丝毫力气,方才冲洗一番,“呼呼”睡下……
如此这般过了十来日,史进依然苦闷不堪,自幼习武,本想着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报效朝廷,不想却因自己习武毁了祖上的基业,还落得个私通贼人的罪名。当然,他并不后悔救了朱武等人,反倒觉得他们义气深重,是真正的好汉,值得深交。更何况他已跟他们三人结为异性兄弟,自当生死与共,如何眼睁睁置他们于不顾呢?
然而,史进心里也非常清楚,如若留在山寨,那便要落草为寇,但他却并不想过这种拦路剪径、占山为王的日子。于是,他便寻思着要下山去另谋出路。
有了此念想,王进立即想到了师父王进,想到师父如今在延安府谋事,也可去那里寻件差事干干,还可在师父膝下尽尽孝心,岂不两全其美?想到这里,他忽然拍手叫道:“对,还是趁早投奔师父而去……”
自在心中思量了两日,史进终于下了决心,要去延安府寻找师父。择了时机,他便对朱武等人道:“各位哥哥,小弟思索几日,终觉得留在山寨并非长久之计。我有个师父名叫王进,原先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如今却在延安府经略府谋事。小弟十分想念,权衡再三,决计寻师父而去,还望哥哥们成全!”
朱武等人知道史进心中苦闷,但见他要走,如何舍得,慌忙劝道:“大郎休去,且在寨中多留些时日,再做商议。若大郎不愿落草,我等也不强求,等过些时日风声静了,便与大郎一道下山重整庄院,再做那快活神仙……”
“三位哥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但是今时已非他日,即便重整庄院,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史进抱拳拜道:“小弟去意已绝,我若寻得师父,也可谋得一份差事,足可安身立命,乐得个逍遥自在。”
朱武忙道:“贤弟若是留下,我情愿让出寨主之位……”
“哥哥休得这般,倒叫小弟难为了!”史进慌忙打住朱武的话道:“我好歹也是个清白之身,怎能玷污了祖上名声?――小弟去意已绝,哥哥休要再劝!”
“既然大郎执意要走,我等就莫要强留了。”这时,杨春见气氛有些尴尬,忽而插上话来道:“难得我们弟兄相聚一场,这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我且去吩咐厨房准备酒菜,为大郎践行……”
“也罢,也罢!”朱武无法,也只好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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