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北贤王赵元丰死后,老将军穆天成代领真定府,又兼老将冯翼等人协力配合,使得辽人右路大军迟迟未得前进一步。凭借着城高墙厚,又得了朝廷不少援兵及粮草,更有真定府全城绅商百姓的支持,穆天成和冯翼心中底气十足,指挥全军将士也得心应手,还不时主动出击,打得辽人措手不及,伤亡惨重。
就这般过了半月,萧太后一气之下降了严旨,右路大军元帅耶律宗邦和副帅金尔木双双被贬,谪回上京养马去了,而萧太后则自领帅印,统领大军继续攻城。虽有萧太后和皇上亲自坐阵,辽军士兵的野狼气势又渐渐恢复了,但穆天成和冯翼也并非等闲之辈,他们带领全城军民顽强抵抗,真定府依然固若金汤。

如此,晃眼间又过七日,大军断粮之危日渐严重,萧太后忧心如焚,一连几日都彻夜难眠。这一日午后,萧挞凛忽然差人来报,说左路大军连破数关,一路直指宋京都之北地门户澶州,萧太后听闻不禁大喜,当即下令大军开拔,绕道真定府,与萧挞凛所率大军合兵一处,气势汹汹,直逼澶州【注解1】而来……不出三日,辽人大军进逼澶州城下。

澶州是东京汴梁的门户,两地相距不到三百里路程,快马加鞭不消半日便可到达。宋真宗赵恒听闻前线军报,顿时浑身直冒冷汗,朝中个文武大臣更是一片哗然,惊恐万分。在此危急时刻,一些宵小之辈伺机规劝皇帝迁都避祸,这与赵恒心中之念不谋而合,幸而以丞相寇准等人为的主战派大臣冒死相谏,赵恒无法,这才作罢迁都之事。事后,寇准等人又苦劝赵恒御驾亲征,以振奋军民士气,赵恒思虑再三,不得已只好又从之。

登临澶州,赵恒也意气风,亲临城楼,为守城军士擂鼓助威,军民士气不由大振,与辽人大军数十回合,虽未能分出输赢,但始终没能让辽人前进一步。如此,宋辽双方相持澶州城下,渐而互成守势。

也算是老天开眼,辽人左路大军元帅在察看地形之时,中了宋军伏弩,因伤重不治而亡,辽军士兵因此士气大跌,一路败退,萧太后无计可施,只得向宋庭求和。赵恒是个胆小怕事之徒,心想见好就收,也不至于和辽人把嘴脸全部撕破,于是同意了萧太后的求和建议。

经过多番交涉,宋辽双方议和成功,签订合约。和约的主要内容为:宋庭每年向辽邦提供白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双方结为兄弟之国,和睦相处,永不侵犯。这便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澶渊之盟”,也是有名的丧权辱国之条约,历代史学家对此褒贬不一……

………………

乾坤反复,时光流转,转眼间便又到了宋仁宗赵桢当政末期。时当嘉佑三年【注解2】三月三日五更三点时分,仁宗皇帝移驾紫宸殿,端坐于金殿龙椅,受文武百官朝拜。但见大殿之上,金碧辉煌,幽幽之中带着一阵清香。此时,仁宗皇帝已年近五旬,虽说肚皮已微微凸起,显得有些富态,但他端坐于龙椅之上,双目却是炯炯有神,环视着整个大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中文武大臣,列成两排,伏身跪下,高声齐齐呼,那声音之大,气势之强,几乎要把偌大的紫宸殿震得抖动起来。不过还好,这大殿建得结实稳固,要不然众人每天这么齐声一呼,房子铁定会塌的,管他是皇帝老儿还是大臣侍卫,整个儿全都玩完。

“众卿平身――”不待殿头官传话,仁宗皇帝伸手便招呼道,脸上全是浓浓的笑意。

“看来皇上今日的心情不错……”纷纷爬起身来,众大臣看到皇上面带笑容,无不这样猜道。就在这时,殿头官上前一步,微微颔,高声喊道:“众臣早朝。”停歇一下,他忽又喊道:“众臣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话声一闭,殿头官随即退到皇帝一侧,半低着头,不敢再有任何言语。

只见殿下班部丛中,忽然闪出两个人来,一是宰相赵哲,二是参政文彦博。他们二人出班,几乎同时奏道:“启禀圣上,臣有事要奏。”

“二位爱卿所奏何事?”突然间,仁宗皇帝的脸色阴了下来,因为他深知赵哲和文彦博这二人都是敢冒死直谏之人,特别是赵哲,语锋犀利,锐不可挡,常常让他这个做皇帝的头疼――他们二人同时出班奏禀,岂有好事?为此,仁宗皇帝心中不免打起鼓来。

“启禀圣上,”赵哲抢先奏道:“目前京师之地瘟疫盛行,城中军民多有损伤,若不设法治之,必将遗害无穷,请圣上早做定夺。”

仁宗皇帝眉头一皱,但一时又不知如何答复赵哲,忽见文彦博还立站在一旁,他赶忙问道:“文爱卿,你有何事要奏?”

“回禀皇上,微臣所奏之事正与相爷所奏之事相同。”文彦博手持笏板,欠身道:“日前瘟疫肆虐,军民劳损,除汴京之外,河南、河北、山东、山西等地也多有传染,伤民不计其数,惨不忍睹。微臣斗胆,伏望圣上体恤臣民,释罪宽恩,省刑薄赋,祈禳天灾,救万民于水火。”话闭,他连急忙跪下,连连磕了三个响头。

“文爱卿,快快请起!”仁宗皇帝慌忙起身走下阶来,一把扶起了文彦博:“爱卿这般爱国忧民,实乃我大宋之福,朕准你所奏便是……”

即日,仁宗皇帝便敕令翰林院拟写草诏,传示天下:一是降旨大赦全国各州郡县大牢所押之囚犯;二是减免赋税,凡瘟疫传播之地百姓,一律免除所有杂税;三是命京师各寺庙、道观和庵堂修缮法具器皿,大办道场法事,祈禳天灾。

谁料,半月之后瘟疫竟更加转盛,各地陆续传来奏表,湖南、湖北、福建以及两广地区也皆有瘟疫流传,死伤人数与日俱增。听闻消息,仁宗皇帝日夜坐立不安,止不住捶胸叹气,几番痛哭不已。可是,传旨百官商议多日却始终未能得出可行之法,仁宗皇帝大怒,差点儿就在殿堂之上骂娘了,几个办事不力的官员当即被摘了官帽,押至天牢反省去了。

整日待在宫中无所事事,而外面的疫情又在一天天加剧,仁宗皇帝心忧天下苍生,没有一晚睡得安宁。这一日早朝过后,他终于按耐不住了,匆匆换了一身粗布衣服,便带着一个小厮太监出了宫门。

刚走了一阵,仁宗皇帝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原本热闹非常的大街此刻却不见一丝人影。风一吹过,沙尘滚滚,让人睁不开眼睛。跟着而来的小厮太监叫“福贵”,是专门伺候皇上看书的,样子精瘦精瘦的,不过倒也十分机灵。这会儿,他跟在仁宗皇帝身后,被风吹得满脸都是尘土,可仁宗却不以为意,继续向前走着,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皇上,外面风大,奴才还是扶您回宫吧。”

“你这狗奴才,少说废话!”仁宗皇帝瞪了福贵一眼:“朕特意出来微服私访,你只管叫朕‘龙爷’便是,休得再多嘴!”挥袖一甩,他便加快了脚步,而且步子越来越快。福贵知趣,生怕再惹了虎威,只得匆匆跟在后面,不敢再胡乱说话。

一路上走过来,尽管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但全都是冷冷清清的,偶尔还传出一两声老鸦的嘶鸣,好不凄悲。街道上面小摊贩一个也没有,即便是大的店铺,也只有少数的几家还开着门,光临的顾客更是少之又少。那些做掌柜的、记账的,还有那些跑腿打杂的伙计,他们无不靠在柜台上面打着盹儿,眼睛浑浊无神,像是即将要被执行死刑的囚徒。

仁宗皇帝一路匆匆走过,无暇顾及他们,终于他在街道转角处停住了脚步,因为眼前的惨象把他震住了。街角各处,屋檐下、石柱边,还有桥头各处,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人躺在地上,有许多人已然断了气,但却没有人去管,而有的人虽然还活着,但已是枯瘦如材,衣履更是破旧不堪,这中间还有不少妇孺和孩子。

看到这一切,仁宗皇帝有一种锥心之痛,这些全都是他的子民,身为一国之君却不能为他们做点什么,他感到万分惭愧和内疚。而那小厮太监福贵跟着后面,看到这些惨不忍睹的景象,禁不住浑身都颤抖起来。

“这位大爷,求求你给点吃的吧,我家孩子已经两天滴米未进了……求求你了,救救他吧……”忽然,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一下子爬到仁宗皇帝脚边,她一把抓住他的裤管,声嘶竭力的喊着,她手里正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那孩子瘦得简直不像个人样了,双眼深陷,几乎没了一丝血色。

“大胆叼妇,竟敢――”福贵张口便骂,一时情急,他伸手就要去拖开那妇人,不想仁宗皇帝手肘一顶,他瞬间便被顶出了好几丈远。

“小嫂子勿急,我这就让你给你家孩子买吃的去……”仁宗皇帝慌忙蹲下身子,一把扶住衰弱不堪的妇人。忽又转身唤福贵道:“福贵,你买点吃的回来,不得有误!”

“皇……皇……,龙……龙爷……”福贵一时结巴了,脸色涨红,犹如猪肝一般。

仁宗皇帝喝道:“你还磨蹭什么,赶紧去啊!”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连声应了应,福贵撒腿便跑开了。仁宗皇帝见他去了,慌又转过头来,对那妇人道:“小嫂子,你也累了,孩子让我抱抱吧!”

“有劳大爷了!”妇人伸手把孩子递到了仁宗皇帝手里。

“哦,乖,马上就有吃的了!”仁宗皇帝接过小孩,伸手轻轻拍着。忽又看到那妇人软软地瘫了下去,他赶忙腾出一只手来,将她慢慢扶到墙角处坐下了。

等了一会,福贵急急地跑了回来,满头是汗,他手上拎着一个粗布袋子,里面装着二十来个馒头和七八张大饼。尽管只有这么一点点东西,却是他跑了四五家食店,还花了高价钱才买到的。亏得这小子还算机灵,知道小孩子年岁小,吃不下硬东西,他还特意从一家店里还买了一碗粥来。

看到福贵手里端了碗粥,仁宗不由一阵心喜,连连夸了夸他会办事,便又笑着对那妇人说:“来,来,小嫂子,你把孩子抱着,我给他喂点粥……”弯下腰把孩子重又放回那妇人怀里,他忙又转身接过福贵手上的粗瓷碗儿。

碗里是小米粥,满满的一碗,有些稀淡,但还冒着热气,也算是不错了。仁宗皇帝捻起调羹,舀了一点粥水,张嘴轻轻地吹了又吹。看他那认真的样子,别说平常老百姓了,恐怕就连朝中的大臣见了,也认不出他乃是一国之君了。

“龙……龙爷,还是让小的来吧……”福贵在旁吞吞吐吐地喊道。他站在一旁,看到堂堂九五之尊竟然要给人家小孩子喂粥,这事倘若传将出去,岂不是让全天下人都笑话了么?――他终究有些不忍,慌忙伸手便要来抢碗和调羹。

“去去去,一边待着去!”仁宗皇帝用膀子挡住了福贵,又一见他手上拎着一个粗布袋子,忙问:“你这袋子里装着什么吃食?”

“奴才跑了许多地方,就弄了这么点馒头,还有几张大饼……”福贵赶忙回道。说着话,他便把袋子扯开了,把里面的吃食露了出来。

放下调羹,仁宗皇帝一把抓了三个馒头放在那妇人手上,随即吩咐富贵道:“把剩下的吃食快给大伙分分,特别那些带着小孩的,一定要给他们分一点。”

“奴才遵命!”富贵应了一声,赶忙按照吩咐去做了。

仁宗皇帝也不再去管富贵,转身蹲下便来给小孩喂粥。可是,他刚舀了点粥要递过去,却现那妇人正在狼吞虎咽地咬着馒头,因为吃得太急,她呛着了,急剧咳嗽起来――好一阵她才缓过气来。

仁宗皇帝呆住了,因为妇人的脸色让他感到害怕,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僵住了。不过,那妇人很快就啃完了一个馒头,她慌忙将剩下的两个塞进怀里,便向仁宗伸过手来,小声第说:“大爷,还是我来吧……”仁宗知道她的意思,不敢迟缓,慌忙把瓷碗儿递到她手上,还有调羹。

很快,有人馒头和大饼的消息一下子传开了,饥饿的灾民像洪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富贵很快觉了不对劲,看到许多人如饿狼向自己靠上来,他不觉愣了一下,手上的粗布袋子忽然被人抢走了。看到形势有些不妙,他赶忙猫着腰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急忙劝说仁宗皇帝道:“龙爷,赶紧走吧,再不走指不定要出事了……”

灾民们很快把富贵买来的吃食瓜分殆尽,抢着的人便大口大口吃起来,狼吞虎咽,就算噎得直翻白眼了却还是一个劲地往嘴里塞东西,而那些没有抢着的人只得干巴巴在旁看着,咽着口水,眼神越变得浑浊迷离了。也有些人突然露出凶光,揪住手中有吃食的人立即大打出手,很多人随即效仿。一时间,惨叫声不绝,隐约间还有人从口中喷出血来。

饿急了,再善良的人也会疯的。终于,仁宗皇帝不忍心再看了,唤声“福贵”道:“走,快点走!”随即,转身便跑,福贵赶忙跟从。然而,他们主仆二人一动,原本还在四处厮打抢吃食的人仿佛突然间接到什么指令似的,不约而同地追了上来,不时还有人高喊:“快抓住那人,他身上有吃的……快抓住他!……”

那声音越来越大,闹得也越来越凶,仁宗皇帝和福贵主仆二人虽然跑得快,但不时又有人从路边巷子里窜出来,揪住他们的衣服就死死不放――他们只得挣扎着逃脱。等到他们奋力跑出灾民重围之时,身上的粗布衣服差不多都给扯烂了,破烂不堪,几乎和叫花子无二样了。还有福贵,不知挨了谁一拳,一只眼睛都淤青了,跟个独眼熊猫似的。

可是,当富贵扶着仁宗皇帝刚要停下来喘口气儿的时候,饥民们的哄闹声忽地又传来了。不得已,他们主仆二人只得加快步子重又跑了起来,一路狂奔,其狼狈之状实难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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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1:澶州,古代地名,唐武德四年(621年)始设澶州府,辖澶水、顿丘、观城等县,府治澶水(今濮阳市区西南)。北宋时,澶州又称开德府。1128年秋,金占领澶州。金皇统四年(1144年)改澶州为“开州”,辖今濮阳、清丰一带。明朝时期开州辖濮阳、清丰、南乐等地,属大名府。清朝循明例。民国二年(1913年),改开州为开县。因与四川、贵州两省的开县重名,1914年1月称濮阳县。历史上,因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澶州一度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注解2:嘉佑三年,即公元1o58年。“嘉佑”是宋仁宗赵祯的第九个年号,也是最后一个年号,前后共用了八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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