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何人,胆敢杀老子的人?”到底是董天宝,官场里滚爬那么多年了,如此场合他居然毫不失色,反而气势不减。当然,他也不是不怕,只是有金牌令箭在手,他感觉底气十足,扯着嗓子便吼。
忽然,一个体形魁梧,下巴留着花白胡须的老将军挤上前来了,他面色铁青,指着董天宝劈头盖脸便骂:“董天宝,你这王八蛋好大的狗胆,胆敢对北贤王下手?――看老夫怎么收拾你这***!”
“穆天成?”董天宝吃惊不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领兵杀来的竟是前征西大将军穆天成。
此人虽已年逾六旬,但却还是那般老当益壮,一袭戎装在身,显得英武堂堂,强势逼人。董天宝一见穆天成,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想当年西南少数民族暴乱,官军无人能敌,不到半月便丢了十数城。当时太宗皇帝在位,听闻前线战报,气得暴跳如雷,几个落荒逃回来的守将被他“咔嚓”、“咔嚓”一股脑地全给砍了。也就在朝廷束手无策,皇帝无人可用之际,像是从地缝中跳出一个人来似的,这个人便是年轻的穆天成,时年三十有二。
穆天成出生武术世家,自幼学习枪棒,一身武艺自然了得。然而,自打他得了朝廷武状元之后,却只是在兵部挂了个虚名,多年来诸事都轮不到他插手。因此,他多有报国无门之感。
时闻西南暴乱之事,朝廷苦无良将,穆天成心想大展雄才的机会来了,于是主动上书请战,出征西南蛮荒之地。太宗皇帝正一筹莫展,忽然听闻有人主动请缨,心中大悦,当即便下旨传召了穆天成。随后,太宗皇帝御封穆天成为“征西大将军”,领兵五万出征西南。
一路上,穆天成行军神,不出十日便到了西南前线,这让叛军领不觉大惊,惶惶不安。时后,他又频频出奇兵,截断敌方粮草,以致叛军上下人心浮动,毫无战心。
就这样,在穆天成武力强攻之下,又兼以怀柔安抚,叛军之中献城投降的将领不计其数。不出一月,叛将领便在众叛亲离中饮剑而死,穆天成则率兵一举收复了十数余城,威震西南各少数民族部落。
待西南诸事一定,穆天成率征西大军凯旋归来,太宗皇帝率朝中各文武大臣出城十里相迎,京城的老百姓更是夹道欢迎,欢呼不绝。那一夜,城中各处锣鼓喧天,烟花缭乱,皇帝在御花园大摆宴席,为穆天成及众位出征的将领庆功。
自那以后,穆天成便深受太宗皇帝的宠信,一路升迁,直至掌兵太尉。然而,太宗皇帝龙御归天之后,真宗登基临朝不久,他便托病请辞。真宗皇帝念穆天成是先皇的宠臣,又有功于江山社稷,便赐下宅子良田及金银布帛,恩准其赋闲在家,颐养天年。
听闻穆天成辞官之后,便放下刀枪,静心研读各史家典籍,时不时还探访拜求一些诗词大家。为此,朝廷上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议论纷纷,董天宝也曾暗地里骂他是:“兵油子读书――假装学问!”然而,他万万也没有想到穆天成竟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金甲在身,手握利剑,心中不由大惊。到底也是见过世面之人,董天宝赶忙笑笑,向穆天成拱手行了一礼道:“穆老将军,多年不见,您老还是风采依旧,威风不减当年啊!”
“老朽可比不得你董大将军啊……”穆天成把剑一收,怒目瞪着董天宝,眼神之中不乏轻蔑和仇意。忽一见北贤王赵元丰正坐在地上,怀中还抱着一具死尸,半低着头,神情恍惚不堪,他慌忙把剑一扔,正要扑过去,不料却被董天宝的狗崽子吓住了――他们的剑搁在北贤王颈上,眼睛恶狠狠第瞪着,就好像在示意穆天成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便要了王爷的性命。
穆天成十分窝火,但王爷在他们手上,他又怎敢胡来呢?急忙后退了两步,他便吼道:“董天宝,你最好快快放了王爷,王爷若有任何闪失,老夫定叫你等不得好死!”忽然,他又单腿跪下了,抱拳呼道:“末将穆天成奉皇上谕旨,特来驰援王爷――董天宝这厮竟敢忤逆作乱,如何处置,请王爷示下!”
听闻此声,赵元丰慢慢抬起了头,看了看穆天成,他禁不住摇着头自言自语似的道:“奉皇上谕旨?……谕旨?……”紧接着,他突然高声大笑了起来。这笑声,是多么无奈,又像是充溢了无数的愤慨,一波又一波,几乎要把整个屋子都要掀翻了……终于,北贤王止住了笑声,渐又把头埋了下去。
见北贤王身心俱伤,无力话,穆天成止不住连连叹了叹气。
“老将军,这好好的,您因何叹气啊?”董天宝在旁晒笑着道。
“董天宝!”穆天成突然冷笑了两声,警告道:“老夫奉劝你一句,快快放了王爷,否则可就别怪老夫对你不客气了!”
“别呀,老将军您别呀!”董天宝嬉笑了一阵,继而一本正经道:“老将军来得正好,赵元丰勾结辽人,意欲图谋我大宋江山,现已被末将拿下了……”
穆天成怒目一瞪,呵斥道:“住嘴,你这匹夫是何身份,胆敢直呼王爷名讳?”
“老将军,您别生气啊!”董天宝仍是笑着说道:“如今北贤王已经成了阶下之囚,你我二人正好拿他向圣上请功领裳……”
穆天成怒火冲天,哪里还肯听董天宝胡说八道,只是高声喊道:“来人啊,把董天宝等人给老夫绑了,等候王爷落!”
“末将领命!”只听得十数个人一声齐应,很快便把董天宝等人围了起来。这时,董天宝像是疯了一般喊道:“都反了啊?胆敢以下犯上,小心老子杀你们全家!”
众人立即闻声而止。穆天成的拳头攥得吱吱作响,他闷声一哼,立即接上话来:“董天宝你这狗贼胆大包天,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大言不惭?北贤王乃我大宋朝廷的肱骨支柱,又是太祖皇上的嫡亲血脉,身份是何等的尊贵,你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竟敢带兵冲撞王府,你眼里还有王法么?”
“哈哈,王法?”拂袖一甩,董天宝放声笑道:“末将不才,敢问老将军什么才是王法?”
“王法就是公道人心!”穆天成正盛喝道:“你这厮宵小之徒胆敢残杀忠良,老夫今日便要替天行道,宰了你这狗贼,用你的狗头祭奠王府的冤魂,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无尽的怒火充斥在穆天成的胸口,像是火山要爆了一般,他猛地拔出剑来,带出一股凌厉的剑气,直逼董天宝的胸口。众将见状,也纷纷挺剑指向了董天宝等人。
一时间,董天宝终于有些慌了,他急忙掏出金牌令箭,大声喝道:“你们这些奴才好大的狗胆,竟敢对本将军这般无礼,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何物?”
“金牌令箭?!”众人不由一惊,纷纷退了一步,又一齐把目光转向了穆天成。这一刻,他们不知该怎么办了,只得等着老将军吩咐。
忽然间,穆天成高声喊道:“好你个董天宝,终于现出原形了啊!”众将不知老将军的话何意,只是不由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董天宝,而董天宝显然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半响也没接上一句话来。
“半月之前,皇宫失盗,经查验别无他失,唯独圣上御书房内丢了一样东西……”扫了众将一眼,穆天成又道:“所丢之物,正是金牌令箭。因此事干系重大,圣上担心会引起慌乱故而没有声张,只是密令大内侍卫暗暗查访。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夏德全那厮狗太监已被圣上就地正法了……”
“什么?”董天宝心中一急,插上话来:“――夏公公死了?”
穆天成伸手捋了一下胡子,应道:“那厮阉狗承认是他潜入御书房偷了金牌令箭,只是他嘴巴太紧,迟迟不肯说出指使之人,皇上一气之下便把他拉出去砍了……”笑了笑,他猛然瞪了董天宝一眼,又喝道:“董天宝,你这狗贼伙同夏德全盗取金牌令箭,圣上命我捉拿于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哈哈哈哈!”董天宝高声一笑,再次把手上的金牌令箭晃了晃,露出一脸狠像道:“尔等都看清楚了啊,这是皇上御赐的金牌令箭,见金牌如见皇上,尔等还不快快跪下!――要是再听穆天成这个老东西胡言乱语,小心老子砍了你们的脑袋!”
见众人毫无动静,董天宝忙又把金牌令箭往怀里一塞,忽地抽出剑来,叫嚣着大骂:“穆天成,你这个老东西不是辞官养老了么?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来这里做甚,再胡说八道一句,小心老子送你归西!”
就在这时,穆天成第三子穆之谦忽然冲上前来,他护在老将军跟前,怒声骂道:“董天宝,你这狗贼,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对我父亲出言不逊!”
董天宝冷笑了两声道:“你是哪来了小杂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你这狗贼――”穆之谦到底年纪轻轻,虽勇力可嘉,但沉稳不足,被董天宝这么一激立马冒上火来,挥着剑便要冲上去。然而,穆天成却一把拉住了他,吩咐道:“之谦,不可轻举妄动!”不等儿子说话,老将军已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尔后轻声笑了笑,捻须而道:“老夫已年过六旬,虽说已多年不问朝中之事,但先皇对我恩重如山,如今国家戡乱,朝纲不振,老夫岂能坐视不管?”
“那老子就要看看你要如何管了?”说着话,董天宝便打手一甩,他身后两人立即把北贤王押了起来,往椅子上猛地一按,那刀剑又搁在北贤王颈脖上了。然而北贤王全身瘫软,毫无还手之力,被他们这般粗暴一弄,不由地呻吟了两声。
恰在这时,董天宝手下一人忽然窜到穆天成跟前,说时迟那时快,老将军立马出手了,只消一招,那人便被他锁住了喉骨,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骨裂之声,那人便像一堆烂泥一般,缓缓地瘫了下去。老将军这么一招龙虎之功刚劲勇猛,出手犹如闪电,力道更如虎豹扑兔,更兼下手之狠辣,在场众人无不胆战心惊。
一时急了,董天宝立马把剑顶到了北贤王胸口之上,急忙喝住穆天成道:“你这老东西快点给老子站住!”
“董天宝,你要如何?――你快快放了王爷!”穆天成不由急呼。
“老东西!”董天宝再一次恶狠狠地吼道:“赶快让你的人退后,要不然老子立马就结果了北贤王的性命!”
一见董天宝的剑尖已经刺进北贤王的胸口,鲜血迅间染红了周边衣物,穆天成不禁失声喊道:“董天宝,你快点住手,只要你不伤害王爷,老夫全听你的!”紧接着,他慌又高声叫住手下众将道:“退下,赶紧给老夫退下!”
“老东西,快点给老子跪下!“董天宝忽然又叫嚣道。
穆天成别无他法,尽管怒火冲天,拳头也攥得“吱吱”作响,但他还是应声跪下了。
“哈哈,老东西,看你还嚣张不嚣张?”董天宝慢慢收起了剑,满脸得意之笑,嬉笑道:“刚才你那神气呢?你再动手试试看?――你不是说要管么?管管看,老子倒要看看你怎么管啊?”他忽又一眼扫过周边众人,大声吼道:“都给老子退后,这里现在是老子做主!”
众将无奈,只得又缓缓退了几步。
这时,董天宝手下的那几个人放声笑了起来,特别是他的小舅子曹豹,是那般趾高气扬,还特意拍了拍屁股,向众人连连扭了扭,放肆至极,跟地痞流氓绝无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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