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濑武夫惊恐的发现,他之前的判断完全错了,“武扬丸”可不只是上层建筑化为废墟那么简单,实际上这艘老旧货轮的整个后半截都已经被炸飞,在离他几十米远的海面上飘着!
这发神勇的12英寸榴弹从“武扬丸”的前甲板钻了进去,穿透了几排舱壁后终于在舰桥正下方爆炸,巨大的气浪瞬间就让“武扬丸”从“头部”折断,它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半死不活的飘在海面上,随时都有完蛋的可能。
不光是“武扬丸”,“仁川丸”和“武州丸”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仁川丸”在炮击中不幸被一发炮弹击中,引爆了准备用于自沉的炸药,这艘两千多吨的货轮像坐了土飞机似的,在海面上跳起了一米多高,然后利索的一个侧翻,不到三十秒钟的时间,它就带着斋藤七五郎大尉和其他15名敢死队员消失在了海面上,整艘船无一人生还。
“武州丸”算是比较幸运,在前面几艘倒霉鬼的掩护下,它跌跌撞撞的总算是开进了水道狭窄处。可没等高兴几秒钟,从港内冲出来的“北瑞”号号炮舰在300米的距离上赏了它两枚鱼雷,伴随着剧烈的爆炸,“武州丸”也极不甘心的通向了海底。
整个“闭塞作战”行动可以说已经完全失败,除了还在海上绕圈圈的“报国丸”,其他四艘船只都已完蛋。当然只会绕圈圈的“报国丸”肯定也跑不掉,它的命运除了当俘虏就是也下海摸鱼。
总体而言,日舰沉没的位置却完全没有任何意义。除了“武扬丸”、“武州丸”离预定位置近一点,其他的几艘船都没有到达预定位置,所以闭塞港口也就无从谈起。
实际上,对整个参与闭塞行动的敢死队员来说,他们的苦难还远没有结束。本来为了营救逃出的敢死队员,联合舰队在开战之前就派出了水雷艇队(日本的所谓水雷其实就是鱼雷)跟进支援。但受到持续的坏天气影响,海上的东北风强烈,加上来自沿岸炮台倾泻而来的弹丸,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苦苦挣扎的水雷艇队自己都是泥菩萨,哪里谈得上救人?
其结果就是,营救人员居然视海面上苦苦哀求的战友不顾,随便转了两圈就径自撤退了。其中有马良橘和广濑武夫这对难兄难弟,在海上漂流了四天四夜后才被北上舰队发现,算是侥幸捡回了一条命。而与他们同期出征的“勇士”们不是喂了鱼,就是被北洋陆军俘虏。和他们比起来,这俩人还算是走运的。
在伊东佑亨发动闭塞作战没多久,南洋水师的主力舰队也已经在整船出航。不过也不是一番风顺,各种各样的小麻烦时刻困扰着费希尔。
首先就是舰队的弹药补充很成问题。之前,德雷尔已经和新加坡城防司令交涉过几次,要求对方给予弹药补充。但都被官僚气息严重的城防司令言辞拒绝,说没有命令、没有义务,到后来更是直接对德雷尔说军火库里没有弹药,整个是个“三无”司令!
等费希尔来了之后,他才懒得和这个城防司令扯皮,先给海军部打了个电报,然后直接带人打开了军火库的大门,直接拉!对于此,三无司令也是毫无办法,谁叫人家比他大好几级呢!
弹药是有,但是问题还没有完,南洋水师装备的维克斯CMK.1型5英寸和6英寸火炮并不是皇家海军的制式装备,只是维克斯公司应南洋水师要求开发新型速射炮,所以炮弹并不能通用!
无奈之下,费希尔只得向广州发电,要他们装两船军火随陆军登陆部队一同出发,在台湾的沙码矶头会和后再行补给。
等炮弹有了着落,人又出了问题,南洋水师在新加坡接收了大量的新舰,但是合格的指挥官却没有几个。前段训练中,这些菜鸟军官是问题百出,指望他们指挥军舰去打赢一场海战,那还不是一般的不靠谱!
无奈之下,费希尔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直接将皇家海军远东舰队留守的指挥官来了个大绑架——统统拉上南洋水师的军舰代为指挥。为此远东舰队的代理司令是愤怒的向海军部抗议,谴责费希尔的野蛮行径。不过海军部也知道费希尔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现在秦国算是准盟友,为了王国的利益计,这点小事也就警告一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这倒是完全助长了费希尔的嚣张气焰,知道海军部的态度之后,老头算是完全发挥了拿来主义的精髓,几乎是洗劫了整个新加坡一遍。南洋陆军的火炮不够,简单!直接从新加坡驻军里拿,以后再算钱!南洋水师机械备件还没到,简单!从军械库里捡能用的搬,先用用以后再还你!南洋水师新服役的军舰还有些小问题没有调试好,简单!让远东舰队留守的机械工程人员跟着走,有问题随时解决!
折腾了三天之后,南洋水师总算是离开了,在费希尔带领舰队离开的那一刻,远东舰队代理司令和新加坡驻军城防司令激动得热泪满面,总算可以喘口气了,前一段时间他们还真担心,这个老头会不会把王国驻远东的全部军队直接带走。
六月二日,坪井航三总算冲到了广州湾海域。十天的时间他的舰队就行驶了3000公里。去掉在炮击那霸用的时间,他每天将近行驶了300多公里,这个速度对于一只由老掉牙的战舰组成的舰队来说还是不错的。不过还是比他希望的慢了不少,路上连续不断的锅炉问题,让他多花了三天的时间,这让他是异常的愤怒但又无可奈何。
愤怒归愤怒,可仗还是要打。坪井航三发愁了,因为这三天的延误,按照海图推算,南洋水师应该已经接到了琉球的消息,极有可能已经向琉球方向进发了。可他从台湾海峡冲下来,一路上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战舰的影子,除了渔船就是货船。难道南洋水师还在广州港?
坪井航三有些吃不准,来来回回的在船舱里走来走去,不时的又跑到海图上比比画画,焦急之色跃然于纸上,旁边的参谋军官都躲得远远的,深怕这座即将爆发的火山牵连到自己。
坪井航三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神经里那种叫理智的玩意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在某一时刻他甚至想立刻发令,让舰队冲进广州湾,到广州港去看个究竟。好在他还不是真的疯了,这种荒唐的想法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之极。冲进广州港?开玩笑,大角炮台、威远炮台和沙角炮台上的重炮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的舰队打成碎片。
要知道,自亚当和夏娃被逐出温暖安适的伊甸园开始,追求安全感就成了全人类共同的目标。从山川沟壑到藤木盾牌,一切自然和人工物体都被用来增加防御。当时间的年轮转到1892年的时候,科技的进步已经削弱了防御与进攻之间的绝对隔阂,强大的火力也被用来增加防御的强度,而这就是要塞化的海岸炮台。
守卫在珠江口航道两岸的炮台就成了几乎不可逾越的天堑,不过事有万一,不久之后,另一个人将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坪井航三,冲击虎门炮台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可怕和不可能。
另外坪井航三可没有伊东佑亨那么好的运气,可以拿商船去堵航道,实际上就算日本人想这么做也是有心无力。在1892年,日本总计拥有各种商船38艘,约13万吨,用于旅顺的闭塞作战就用掉了5艘船,约1万多吨,大约相当于总吨位的10%。剩下的船实际上也就只够保证正常的贸易活动,根本无力再进行这样的作战了。
坪井航三已经对局势完全失去了控制,现在决定于这场战争胜负走向的不再是他,而是那只“没有踪迹”的南洋水师。如果南洋水师还呆在广州港里了,他的赌博算是成功,相反如果南洋水师已经开往了琉球,那他就要倒大霉了。
实际上,这场战争一开始就不在日本人的掌控当中,他们以为计划周详天衣无缝,可事实是计划还在规划中就发生了偏差。南洋水师根本就没有回广州,而是一直呆在新加坡。日本的情报机构虽然发达效率也很高,但有时候人算还就是不如天算!
无奈之下坪井航三决定派人上岸进行一次侦查,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决定把命运紧紧的掌握在自己手中。说干就干,傍晚时分,后来有着“日之魂”美誉的海军敢死队,搭乘一艘临时“改装”成渔船小汽艇,抱着必死的决心向广州港进发了……
“朕何尝不想享福?事情太多,不得不如此啊!”周扩目光闪烁地望着暮气沉沉的群臣,慨然说道,“罗刹鬼子在东北边境骚扰,去年杀我千余百姓,今年又频频来犯!西南的事更乱,安南小丑不知死活,竞敢不经请旨自立为王,又与法兰克夷人勾结,大有东进吞并广西、云南之意。你们都是精熟历史的人,国家出这样的事,朕岂能看着不管?还有黄河、淮河,去年夏天决口十余处,开封府衙里的淤泥有一丈多厚,二十多万百姓出外逃荒……唉!而现在小小的扶桑野人也敢前来造次,竟敢和朕玩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扩一把将御案上面的奏折掀了一地。
跪在门口的翁书平后背已经完全汗湿了,从面圣一开始,他就很受罪,先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就被凉在了一边一直跪到了现在。
他哪里还有一点意气风发的样子,那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阿。
眼看着皇帝陛下龙颜大怒,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敢做声的,这时候躲都来不及谁敢去触这个霉头。
见没有人说话,周扩越发的生气,一眼瞧见翁书平畏畏缩缩的跪在下面,那一肚子火气都发泄到了他的头上,他挖苦道:“翁爱卿,怎么啦!跪傻了?昨天你是怎么向朕打保票的,再说一遍啊!”
“臣有罪!臣该死!”
事到如今翁书平也就剩这两句话了。
“你是该死,但是死之前,先把这个破事处理好!你说说该怎么办!”
翁书平赶紧膝行趋前几步,颤声奏道:“陛下,日本国使臣还在驿馆,不如把他召来,详细质询……”
周扩不耐烦的说:“叫他进来,朕倒要见识一下他是个什么东西!”
“是!”翁书平如蒙大赦,叩了个头,躬身退出殿外传旨去了。
礼部侍郎孟瑞清在班中叩头奏道:“皇上应该盛陈威仪,以示我天朝风范!”
“哼,他不配!现有威仪也是抬举了他!”周扩说着便听远处一声递一声传进来。
“日本国使臣进宫叩见!”
群臣张眼偷望,只见一个又矮又瘦、脚步趔趄、左顾右盼活像一只猴子的家伙走进了乾清门。
小村寿太郎像梦游人一样走进了紫禁城。这里的富有使他吃惊。眼前到处都是黄金、白银和精美绝伦的珍贵艺术品,绘着云和龙的图案在廷柱上盘绕,令人瞠目的错金大鼎,金缸,镶缀着耀眼宝石的玉如意,各种名贵硕大的瓷器。搬回任何一件,都足以使他成为日本屈指可数的富豪……
但森严的威仪使他减去几分贪欲,从午门开始,两行禁兵,钉子一样排列着,佩在腰间的宽边大刀拖着长长的鎏苏。御前侍卫像一尊尊铁铸的神像,按剑挺立,眼都不眨一下,偌大的宫殿两旁跪着几十个大腹便便的大臣,一点声响都听不到,呈现出一派肃穆庄严的气氛。
小村寿太郎因为看得有些神不守舍,跨入殿门时几乎绊了一跤,身子在门框上重重碰了一下才狼狈地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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