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哲随即把少妇反压在榻上,自己没有动手,坐直了身子,面上已没有了方才的从容,声音也有些紧张:“你疯了!胡说什么呢?”
少妇也从榻上坐起身子,抬手整理自己的仪容,神情妩媚的笑着。看得方从哲都愣了,这么多年了,自己怎么就看不够她呢?

却不想,少妇转脸就变了副样子,神色悲愤,反手就给了方从哲两巴掌,打得方从哲是一愣一愣的。虽然,他知道她的性子,知道她最会玩翻脸不认人,可是他还是被打了。

少妇口齿中却犀利无比:“姓方的,把你肚子里的牛黄九宝掏出来,让老娘瞧瞧都是些什么货色。我疯了?我清醒地很,说,你给不给我弄个儿子!”

白皙地面孔上留着两个印记明显的指印,方从哲都感觉到疼痛,她的指甲一定将自己的脸抓烂了。他将少妇揽在怀中,哄道:“你身子不好,不能怀孩子。你看哪个成器,就过继在你名下。”

他不这么说还好,不想这么说却激起少妇全身地暴怒。她又给了方从哲两巴掌,随即在方从哲身上捶打着,撕咬着:“你混蛋,你混蛋!不是我生的,我养那些白眼狼做什么?”

她有过一个孩子,却被唐氏硬生生地打掉了,七个月的孩子,都已经成形了。只是因为她是个小妾,最后,只不过是拉了个丫鬟当替死鬼。她恨死唐氏了,所以她也废了唐氏最喜欢的长子,让他一辈子只能当太监。可是这能抵消她的恨么?不能!

“我就是没有儿子,没有儿子,那些王八蛋都敢在我头上拉屎!你给我给我个儿子?不给,姑奶奶把洵儿那小王八羔子给宰了!”

方从哲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情,自己不过是出京城三天,回来得知的就是唐氏弄掉了他的儿子!他却没想到,她居然活了下来。咬牙活了下来。望着当时一脸苍白却坚持站起来的她,他的心软了,本来没有多少感受的他爆了。虽然他有太多的小妾跟儿子死在了唐氏地手中,可从未有一个女人敢在他面前提出这样惨烈的要求。

废了自己的长子,也是唐氏生的唐澈。他没有拦她。不是他不珍惜自己的孩子,而是他也体会到一个做母亲地心。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她不高兴,哪怕是要了自己的命,他都没二话,更不要说儿子。

洵儿是唐氏的小儿子,没有了长子的唐氏更是将他当成个宝。宠得无法无天。不过他有七个儿子,少一个又怎么样,只要有一个继承他方家的血脉就可以了!只是独一无二的她不能少。

“你身子经不起折腾。”他只说了这么几个字。却把个要强地少妇说哭了。她抽泣着扑进他地怀中。放声大哭。

她虽然还年轻。模样好。可是她却没有了做母亲地资格。这还是被人硬生生地剥夺地。她恨!

“你不知道没儿子地苦处!你不知道一个做娘亲地无法保护自己孩子地感受。她要以为我是你那群小烂泥她就错了!我就是狐狸精。我就是婊子。她不是二品夫人。高高在上。书香门第么?瞧不起我。还跟我较劲!好。我跟她拼上了。她不是认为自己是二品夫人了不起么?姑奶奶要做一品夫人!你这个混蛋!居然不给我生个儿子。你个混蛋!”

哭了一会。少妇推开了方从哲。咬牙切齿地道:“我不管。你就得给我个儿子!”没有儿子她才过得那么地悲惨。就是赌上这口气也得生个儿子。

“抱个!我给你抱个好不好?一出生就抱给你?”

“姓方地你做还是不做?”少妇一下子扑倒方从哲。明明是咬牙切齿地话。她地眼神还有在自己身上揉捏地小手表达地却不是这个意思。

妩媚的双眼,细若无骨地小手流连在自己的身体上,还有她惹火的红唇。他要疯了!即使自己快要六十了。可这心却随着乱动。不管了。

方从哲躺在榻上喘着粗气。**后的余韵让他白皙的面孔上焕出一种不适年纪的荣光,整个人年轻不少。

少妇静静地躺在榻上。一动也不动。她轻声地问道:“让我看看你的脸,痛么?”

方从哲摸着被她指甲抓伤的脸。忙伸手遮掩着道:“没事,就是破了点油皮。没事!”不就是几个指甲印,有什么大不了。谁敢笑话他。

“谁说没事?我瞧着头破皮了。一定很疼。”少妇依旧没有起身,她怕流了。老老实实地躺在榻上。她轻轻地摸着自己的小腹,希望这次能有个自己的孩子。

方从哲坐在一旁还想伸手摸摸她细滑地小腹,却被她一巴掌打掉:“那里面有盒膏,擦擦就不疼了。”

方从哲嘿嘿一笑,还想同他说几句话,却被外面传来地声音打断了。

“大人,有份公文呈交。”门外传来的吏部衙役地传话声。

方从哲轻声咒骂了声,整理整理自己的官服开门。从衙役地手中的接过那份公文,立即将门关上。

原本还想往里面瞄两眼的衙役,吃瘪地摸摸鼻子。他在外面就听见屋里靡靡之音,他见过这位新任尚书大人的小妾,真正是个尤物。那眼神还有那声音,他腿都颤抖,若是跟她在一天,自己死都愿意。尚书大人还真是胆大,把个小妾都带到吏部大堂,还在里面……真是好福气。

“怎么了?”

方从哲说的很轻松:“郑承恩让我把户部新任的给事中杨给挤了!”这种事官场实在是太常见了,对付这种在京城毫无根基的官员,实在太容易了。

原本躺在榻上不动的少妇,突然坐了起来。她只披了件衣裳,就抢过方从哲手中的公文。说是公文其实不过是张便签。

真是个善变的女人,才说怕流不起身,一听这个又坐了起来。方从哲笑嘻嘻地走上前,为她穿好衣裳:“你激动什么?要把儿子流掉?”

少妇扫了眼上面了了数字,就将公文丢给了方从哲。带着一种命令,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道:“你要是敢动这个杨一根手指头。我就流了你!”

她从未说过这么重的话,而话中的那个气度,让他感到陌生。他干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少妇根本就没回答他地话,而是换了种口气问道。这是一种掷地有声的声音,你很难想象这是从个妩媚的女子口中说出:“方从哲。你告诉我,你是要一辈子都当郑家的走狗还是要堂堂正正的做个辅?”

方从哲老实地答道:“辅。”谁不想一朝大权在握,掌握整个天下。关键是现在郑家同皇长子一派已经把朝廷大权囊括在自己手中。他就是想自己闯出片天地,可是目前根本就没有他生存地空间。没有财力,更没有人力。

“是你还这么做?你调了个杨,徐老头就要调你。郑家正好安排自己的人。”精明地眼光在少妇的眼中闪烁着,犹如九天繁星。

方从哲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他就是喜欢她的聪明。不用在后院的争斗上,而放在整个朝堂之上。不过,他敏感地意识到,这个杨似乎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他地二夫人隐藏了什么。

两个人都沉默了。少妇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方从哲则是在盘算如何规划自己的蓝图。

李松这些天似乎都很忙,他已经有好几个晚上都没有回来住过,就是回来也是在书房。馒头好像也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的不习惯,看不见李松,似乎少了些什么。连两个大些的女儿都不住地抱怨着。她们都不习惯他不在的日子。

一身疲倦地李松回到了书房,他打算洗洗干净在去看看自己的妻儿。却没想到,她们都睡在自己书房的床上。

“大哥。”

李松停住了脚步,馒头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抓起放在床边小凳上的衣裳披在身上。她克制了很久,才没让自己睡着。她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自己的丈夫,虽然他们生活在一个院子里,可却成天就不到面。

李松明显地一愣:“你怎么还没睡?”这都三更了。

馒头没说话,她指了指耳房就走出了屋子。一边的耳房已经准备好热水,干净的衣裳就摆在旁边。等他出来后,一锅热腾腾地鸡汤摆在了桌前。

他也没有说话。坐下来喝着她炖了一天的鸡汤。这是她的手艺。只有她才会把鸡汤上的油撇去,不让自己感到油腻。旁边还有两块摊的黄亮亮的鸡蛋饼。很软,却很香。

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回到了十几年前在清源县告别的那日。没有话说。可是她却为自己准备了一锅上好的吃食,为了自己增加营养。

当他吃完之后,她已经睡下。他走到床前,轻轻地坐了下来,两个小的并不在这,子怡子双乖巧地睡在里面。他探了身子给了自己地孩子轻轻地一个吻。

目光停留在馒头地面容上。

她好像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

能有这样,他就满意了,他真地很满意。

用来坐的炕腾空了,已经换上干净地被套。他躺在炕上,已没有回来时那么疲倦了。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她,可是他忍不住,脑子里面都是她。

他一夜没睡,却不知道,睡在床上的她也一夜没合眼。

她貌似不经意地翻转身体,不敢过多,也不敢不动。她知道他极为警惕。当他起身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她也只能睁眼开着他的背影,听着那几乎轻微到不能再轻微的关门声。眼泪无声地从眼角中滚落下来。

她过了十年的好日子,似乎走到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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