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不停地传来呼喊声。
好吵啊!馒头忍不住挥了挥手,希望叫自己的人可以看见自己的手势,不要打扰她的歇息。她已经好久都没好好的休息了。
“李太太!李太太!”
喊声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大。好像还有拍门声,馒头突然睁开了双眼,双手往炕上一撑,立马坐了起来。
原来不是梦,而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耳朵边声音很是清晰,拍门声也越来越大。她随手拿起搭在炕沿上的衣裳披在身上,撒了鞋就往外赶。一面提声应道:“来了!来了!”
打开院门,就瞧见一个满头是汗的汉子,躬着身子连连对着她赔笑:“李太太,大半夜的吵醒您,真是对不住!只是我家里的要生了,烦劳您去看看。”他说着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汗,往身后一甩。
馒头赶紧穿好衣裳,抬手拢了拢头,习惯性地问道:“痛了多久了?”还有产妇的一些情况。
汉子简单地说了几句,眼巴巴的瞧着她,希望她能赶紧启程,好让自家媳妇减少点痛苦。
馒头应了声,请他略微等自己下。便转身回屋提了医箱,急急忙忙地赶了出来。跟着汉子消失在夜幕中。跟在单师母身边学了五个月,她算勉强出师了。同单大夫叫自己的不同,单师母是直接叫自己上阵,手把手的叫她要怎么做,虽然是时间短,如今她也算得上延绥有名的接生婆。开始还有些顾及她是官家太太的身份,没想到她却很乐意帮忙,又是跟单师母学的,还懂一些医理,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延绥镇上的人都喜欢找她。
这时候周围漆黑一片。整个延绥镇都是静悄悄地。那汉子在前面带着路。还不忘提醒着馒头。让她注意着脚下。
屋里地妇女歇斯底里地叫着。馒头却没慌着进去。而是先打开医箱取了生姜片含在了舌头下。这个法子是能保持她地清醒。不被血腥味击倒。如果帮别人接生。自己还因为晕血昏倒。那便是帮了倒忙了。
馒头冲着那家已请来地稳婆点了点头。净了手检查了下产妇地情况。却是没什么大事。她好奇地看着旁边地一个接生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接生婆拿了帕子为产妇擦了额际上流下地汗。抱怨地道:“她是头胎。不大会使力。半天都下不来。我都说没事。他还放不下心来。一定要去请你。我都帮人接生了二十多年了。是不是难产我分不出来么?”
接生婆狠狠地瞥了馒头一眼。还是个小媳妇。连个孩子都没怀上。这样地人还能当接生婆。就算是单师母地徒弟又怎么样?可偏偏这些人像是吃了**汤一样。一有点事先去找她。惹得她都没什么营生可做!她忍不住抱怨着。好好地官家太太做这个。真是丢面子!也不知道她家男人是怎么想地。能让自己媳妇出来做这个!
她这么一说馒头全明白了。很多产妇都是害怕。希望有个人能给自己打气。她赶紧让了位置给接生婆。自己坐在那产妇地身边。握住了她地手。轻声安慰着:“没事。跟着婆婆一同使劲。别急!”
产妇轻哼了一声,抿了抿嘴,等着稳婆号施令。看到这位李太太她顿时觉得心安。她觉得都像是多了好久,可是孩子的影子都没瞧见。只听见稳婆不住地叫自己使劲,她便有些心慌。根本就忘了要按稳婆的嘱咐,满脑子里都是听人说的,那个李太太的本事好,找她来一定没事。她便嚷着要找李太太,现在她来了,还安慰着自己,她也就心安了。
“使劲!”稳婆抬头鼓着气道。
产妇顿时抓紧了馒头的手,使劲的往下坠。她拼命地用力。这口气过后依旧是没什么反应。她有些无助地瞧着馒头。
“很好!很好!再试下。别急!”单师母指导她地时候说过,这个时候最需要给产妇信心。只要给了她们足够的信心,不要让她们感觉到失望,难熬,很多时候是可以顺产的。
在馒头一次又一次地安慰中,产妇听话的使着力气,配合着稳婆的指导。
当延绥镇第一缕阳光照射进这间屋子,孩子终于生了下来。稍微地查究了大人跟孩子的情况后,馒头有些疲倦地走出屋子,向等在门外的人们道了喜。象征性地拿了人家给的两个红鸡蛋,馒头抬头看着天空的太阳。
一大早就有这么刺眼的阳光,一定是个好天。她闭上眼睛,将刺眼的阳光闭在外面,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受着清晨清晰地空气。延绥的早上是最美的时候,满城都有股青草香,馒头最喜欢这么种味道。
汉子赶上前篮子硬塞在她的手中,嘿嘿地道:“李太太,这是羊骨,您拿回去炖点汤补补身子。大半夜的把你叫过来,实在是对不住。”
这是常有的事,帮着接生的人都能拿到产妇家给的一些谢礼,那是别人为了谋生活,而她则是……
几个月前,因为没有将那个产妇的命救下,自己地肚子上便着了那个愤怒地汉子几拳,当时就将她打晕过去了。拳头落在身上的时候,她只觉得委屈,自己拼命地去救了产妇,可是救不活怎么成了自己的不是。
事后,单师母只说了句,若是早来些便好了。她又开始埋怨那个汉子,如果他们一早送来了,大人怎么会死呢?
那个在单师母努力了好久才救出的孩子,一出生便没有母亲的孩子,也不过是活了十几日也接着夭折了。
经历了那件事,她一度不想去学医了,如果说学医是救人性命,让人家感到高兴,那么郎中承受的痛苦谁来承担呢?
可是,当自己亲手接生了个孩子,受到别人真心的道谢的时候。她又反悔了,这比在战场上救治伤员还要令她感到欣喜,这可是两条生命,还是延绥日后的新生。
“不用了。”馒头扬了扬手中地红蛋,“还是给大人补身子吧!”接着她又交待了做月子要注意地一些事,并嘱咐万一有什么不对。来找她便是了。
“李太太,多谢您了!”
馒头都已经走出了院子,那家的汉子连忙赶了出来,对着她深深作揖,憨厚地面上露出诚挚地笑容。那是幸喜的笑容,这是让她最感到欣慰的笑容。只有这些笑容才能淡淡的消去她心中的那片阴暗。
李松赶着马飞快地往延绥城里赶去,他终于可以回来了,可以见到小妹子了,他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相思。独身一人往延绥赶。
朝廷现在是主和派占了上风,李如松大人便班师退回了大明境内,他正式请求回延绥。却不想他并不同意,而是命他同自己一起镇守辽东,还是董一奎玩了手段,这才将他暂时放了回来。
眼前就是熟悉地延绥城,小妹子现在在做些什么,自己都没通知她,就是想知道,她乍见到自己是什么样地表情,她要对自己述说着什么?会做什么给自己吃?
飞马进城。迅地来到家门口,焦急地推来了院门,大步迈进,兴奋地推开门。家里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有小妹子的味道呢!这是最人他感到安定的地方,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掀起门帘——
“你是谁?”
虽然只是个背影,他却瞧得出不是小妹子,他警惕地问道。
“你又是谁?”女子警戒地转了身子。手上紧紧地握着把剪刀,略微颤抖地对向着他。
李松头也不动的环视着屋里的布置,这还是自己离开时的布置,他并没走错地方,怎么家里还有个姑娘。没错,她梳着的还是姑娘的髻。
“她不在家?”
女子点点头,随即反驳道:“我问你话呢!随叫你随便闯入别人家地!”
李松抿了抿嘴唇,有些不悦地瞧着那个女子。如果是小妹子的朋友,为什么小妹子不在她还坐在自己家中?他退回到外间。清晰地说道:“这是在下的家。”
女子顿时慌了。丢了手中地剪子,迎出外间。朝他道了万福,蹲了身子歉意地道:“是李大人?太太出去了,奴婢来的时候就不在。”
女子正是黄菊英,她本来同馒头约好每隔五日来教她读书识字。今日一早来就瞧不见她的人,她知道肯定是被人叫去有事,便耐心的坐在屋子里等着她回来。
听见外面有人进来,她还以为是馒头回来了,没想到却是个男人。更没想到会是去朝鲜的李松。
五品的官衔,她还以为他有四十多岁了,只个半老头子。却没想到是这么的年青,满面的尘土却挡不住他依旧明亮的双眼,好精神地人啊!
“哦!她去什么地方了?”李松见她从里屋走了出来,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同她之间拉开了些距离。
黄菊英见李松主动地同退开,不由地赞道:“好个汉子。”居然还能顾及男女之嫌。
她垂下头,恭敬地道:“不清楚,大概是帮人接生去了。”
“接生?”怎么可能?小妹子不是很怕的么?他瞬间中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只待有一点不对劲便挥刀斩落她的头颅。
“是。太太跟单师母学了接生,本事可好了,现在很多人都找她呢!我去给您打水洗脸吧。”黄菊英看着李松满面的灰尘,还有没卸下的披风,主动的道。
李松摆了手,将身子一让,侧了手道:“不敢劳烦姑娘,在下自己会做。”
“我是太太的丫头。大人不用同我这么客气。”黄菊英小声地解释着,就算馒头把自己当老师,可是自己的卖身契还在董家手上,只要卖身契在,自己无论成为什么,一辈子都是她家的奴婢。
李松瞧了黄菊英两眼,摆手道:“不了!我还要出去。”
黄菊英见李松连看了几眼,有些不好意思,她忙低下了头掩盖自己微红的面颊。
她听见李松出门了,忙跟在后面送李松出去。瞧着他俐落的上马动作,手足间的英气让她赞叹不已。这么年青的五品军官,还是个知道男女大防的武人,实在是难得。她不由地羡慕起馒头来,她居然有个这么好的夫婿,而自己地命运又是什么呢?
她站在门口,一直瞧见李松地身影消失在胡同口,叹了口气这才回到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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