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的针线,惴惴不安地递了杯水给李松,想借这个机会跟李松说两句话。李松接了水没有喝,随手放在床边的小凳上。
“大哥……”缩手缩脚地站在李松跟前,馒头连张口的勇气都没有,除了唤了眼前的人,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何事?”
没瞧自己,双眼盯着外头。饶是馒头最喜欢下雨,她都没心情去赏雨,李大哥平日同她说话的时候,都会看着她,现在却不瞧自己,真的为自己在当铺闯祸而生气。
“今日我不该随意亮刀子的……上回走的急,我没给钱……”她嘴本来就笨,心里稍微一慌张,馒头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今天生的事。
她也不管李松能不能听得懂她说的,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从那日李松热要烈酒降温,到今日去当铺的事她都说了,只是省去了为何要去当铺。
事情都说完了,李松还是没有回音。馒头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在家的时候只要自己做的不对,就有人说自己,或者伸手就往自个儿身上招呼着,就连那位周老太太不满意自己也会甩个脸子过来。可像李松这样的,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挨着李松跟前默默的站了好一会,见他还是没动静,自己便悄悄地坐回桌前,拿起针线在鬓边轻轻地磨了几下,重新缝起衣裳。这还有大半截没做好,这两日要加快些了。
“小妹子,你喜欢……喜欢徐知县?”
猛听到李松开口说话。馒头忍不住一惊,针尖就刺了手指下。她迅的挤出一滴血,吮吸手指,默然的抬起头,双眼充满着迷茫。她是听见李松在说话。可是究竟在说些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小妹子可是喜欢徐大人了?”说过一次的话,此时说的比先前溜了许多。李松转过目光打量着馒头。
徐大人。想起恍然仙家地徐泾,馒头双颊“腾”地红了,她是喜欢徐泾。喜欢他带有夺人魂魄的嗓音,喜欢他飘然欲去的感觉。很难想象世上还有长得这么好看地男子,连女子都自叹不如。不止是她,整个清源县的女子都喜欢徐大人,平日若是徐大人同哪个女子说个话,也会满城皆知,羡煞旁人地。
没有回答,就是低了头,他还能看见通红的双颊。两颊的红晕就是答案。
“不能嫁他!”
李松突然大吼一声。
啊?李松的愤然。馒头是听在耳朵里,这次她是听清楚了。嫁给徐大人?她没有过啊。大哥为何要这么说,而且还了火。愕然抬起头,馒头仍由手中地衣料滑落在自己双膝之上。
李松整个面容都绷紧在一起,双眼冒火的瞪向自己。李松平日里总喜欢微微抿起嘴唇,平静不起波澜,加上他救过自己,与自己说话时很是温和,馒头没想过他会是个稍微一咬牙,身上所有的柔和立即烟飘云散。
粗犷地面部线条,棱角分明的面孔,双眼迸射出骇人的光亮,在这一刻,馒头才意识到这位李大哥是个百战而归地军士,全身散着血腥的气息。
馒头害怕了,她想起了那些无人的小院,比毫无头绪的摸索着还要让她害怕。
李松本想站起身,泄着自己的不满,只是自己怒吼了一句,伤口又疼了起来。他愤然的砸在墙面上。馒头的屋子是用黄泥混稻草筑成的,李松一拳过去也让墙面多多少少的裂了个缝。
馒头张了张口,硬是把内心地后怕咽了下去。这是怎么了?
看着被自己吓倒地小妹子,李松也束手无策,自己要怎么跟小妹子说。要跟她说,今日自己看着外面又下起了雨,想她早上出去没有打伞,怕淋着她,撑着不适的身子去给她送伞。
然后再说他根本不知道她会去哪里,打着伞慢慢地寻找着她地身影。四处转着他瞧见两名妇人在县衙后门外嚼舌。
说的就是知县太太的事情,要告诉小妹子,徐知县已经娶亲了,她要是嫁给徐知县只能做妾。还要告诉她,徐知县的娘子长的跟天仙一般,还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么?
徐泾的太太是不是长得跟天仙一样,他不清楚,他只是问得很清楚,得到的肯定的答案,徐泾已经成亲了,娘子还是老太爷亲自打京城带来的。
他有些为小妹子担心,难道又要来次所托非人么?上次幸好遇上了自己,那以后呢?自己救得了她一时,能为她遮挡一世么?
他想了很久,只有打掉小妹子的念想才是正理。天下大好儿郎多的是,为何要找这些绣花草包?小妹子若真是想嫁人了,他在延绥帮他找个如意郎君又不是什么难事。从军的是有些粗鄙,不过大家都是直性爽快之人,没那些读书人那么多的心思。
话都到嘴边,李松没说出口,叹了口气,推心置腹道:“小妹子,徐大人实非良配。”
“大哥,我不是……我只是……”馒头好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见李大哥一直在误会自己,忙解释着。她只是觉得徐大人张的好看,没想过要嫁给他,就算自己愿意嫁,人家徐大人也不会娶的。徐大人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还是知道的。
被人说穿心思都是这般吧!他也有过为自己掩饰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也跟小妹子的表情一般吧。他不想再多说了,再说就要伤害小妹子了。小妹子救了他。他就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子,他一点都不想叫她受半分委屈。
如今只有让小妹子离开这,离开清源不再见到徐泾。到时候再嫁个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时间长了小妹子便不会再记起徐泾。
想着李松轻抚着自己地胸口,语重心长的道:“小妹子,回家去吧!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草窝。你离家这么久,都没有个音讯。家里人该多急啊!你就是有万般地错……”李松说着想起小妹子之所以会流落异乡的原因,语气也婉转了些,“那错不在你。是周家不对,想来也不会多说你什么。快回去吧!”
听李松让她回家,馒头也想家了。但她又不想回去。四姐离家出走,县里传什么地都有,有说不守妇道,有说跟人跑了,反正羞得娘都抬不起头,就连周家当时都要退亲。如果自己回去,要是被人知道周家不要她了,那些人又要怎么说她。她不想回去,回去了娘又会打骂自己。
“我不回去!”馒头少有的坚持着。她真的不想回去。她在这过的很好。
见她这么固执,李松也难以再找出什么来说服她。他自己本身就不擅长言辞:“小妹子……”
“李大哥,我真地在这有事,大哥!”要找个让李大哥信服的理由才行,当然是那个理由了。馒头急忙将那个奇怪老者的事情讲给李松听,“李大哥,我说地是真的,你可以去问徐大人,先生不是被吊死的。文公子以前跟我说过,死于吊死跟死后他人伪造是不一样地,还有先生才跟我说晚间在城隍庙见,为何要自杀。先生留了东西下来,我要留下来,把遗物交给别人。”
李松哪里相信,小妹子说的也太诡异了。若真是被人伪造了死因,仵作不会现?小妹子只不过是听旁人说过,都看得出来,那些成日与尸体接触的仵作会看不出来?这便是一处极大的漏洞。
就算是有杀手追杀,那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道理把尸留在别人地界上,哪个杀手会这么办事的?
“小妹子……”
看着略显无奈的李松,馒头知道李松不相信她,她有些失落,她最相信李松,是因为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守护自己的就是他,她内心深处无条件的相信他。见李松不信自己所说地,馒头急了,上前拉着李松地袖子:“大哥,你怎么不信?我说的是真地,真的!”
看着不断拉扯自己袖子的馒头,李松觉得她就是个孩子,还在不依不饶,真是小妹子。他无奈的点头道:“你既然想留下,就留在这。只是以后每月必给我去信,如何?”
如今也只有这样了。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服小妹子,难不成自己一掌将小妹子击昏过去,连夜把她带走,这事情就完了?不,没完!只能安抚小妹子,等他回到延绥立马解决这件事。原想着伤口崩裂还要多耽搁几日,现在他一刻都不能等了,要赶紧回去,再解决小妹子的事。
“小妹子,我明日走。”
馒头一听李松要走,拉了凳子坐在李松身边,央求道:“大哥,可以再等几日么?你的伤口又崩裂了,路上那么辛苦,万一有了炎症可就不好了。”昨日不是不挽留,而是觉得还有一日相处,可真要到了尽头,她真不愿意让他走了。
“若不是有徐大人道明一切,是要军法伺候的。”见馒头如此记挂自己,李松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被人记挂的感觉真好。想起还差一只袖子便缝制好的衣裳,馒头哀求道:“在多留一日可好,再一日就可……”
“就可什么?”李松有些疑惑,再一日就能怎样?
馒头摇摇头,这做衣裳的事,好像是李大哥娘子才能做的,自己做是什么呢?算了,连夜做好后,包起来再说吧!
“大哥,你明日还要赶路,快歇息吧!”馒头说着帮李松将衣裳脱下,换了伤药,服侍他安歇,自己拿了油灯走到外间,替李松收拾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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