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时候红焰表达感情的方式都是热烈激奋的对朋友如此对敌人也是一样。
当我们左侧的阵列终于让开一条可以让骑兵通过的道路时红焰率领着他的魔法骑兵们冲杀了过来。独眼的双刀武士将对友人热切的关怀变成了挥向敌人的无情钢刀让一度在我们的阵地中大肆破坏的敌人付出了血的代价。在违背精灵优雅传统的高贵咏者面前原本值得赞许的勇气变成了一件愚蠢的东西任何试图一力抵抗他的温斯顿勇士们在他面前一一倒下他们得到了此生最后的荣耀:在远比他们伟大得多的战士面前慷慨无悔地战死沙场。
为魔法的兴盛开创了一个时代的亡灵术士普瓦洛紧跟在他身后将来自冥者之界的诅咒力量撒向前方的敌人。或许铁甲骑兵的勇气足以战胜自己心中的畏惧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灵魂中没有“畏惧”这种感情。而普瓦洛所擅长的就是直接从他们的灵魂深处把这种负面的情绪挖掘出来把它的力量放到最大让我们的敌人失去抵抗的勇气和对荣誉的追求让他们彻底在我们面前彻底屈服。
任何一个有灵魂的生物都不可能逃脱这种法力的约束那些最坚强的战士们或许能够把这种魔法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但他们与平时相比仍然会软弱许多。作为他们的对手这正是我们所希望见到的。
人们常说婚姻会改变一个人尤其是女人。而且对于男人来说特别糟糕的是婚姻总是把那些柔弱可爱的女人变成脾气暴躁的暴君。
我想这一不幸的原则同样适用于其他种族的女性比如说:黑暗精灵。
初识埃里奥特的时候她是那么温柔娴静的一个女孩平时和我们交谈时声音又低又轻在被我们开玩笑时还时常害羞地躲到普瓦洛身后红着面孔低着头眨着她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睛。那时的她就像是一朵安静盛开的紫罗兰。每次战场厮杀对于她来说都是痛苦的曾经为了一个人类女孩而背叛了种族的她是那么地珍惜生命即便是敌人的生命也不愿残害。她战斗的唯一理由就是要保护她心爱的男子那个有勇气、有智慧却独独缺乏力量的亡灵术士普瓦洛。
那时的埃里奥特是在战斗结束后会哭泣呕吐的黑暗精灵。
然而这一切都在她结婚之后悄然改变了。看看现在的黑暗精灵吧地底种族邪恶的本性似乎姗姗来迟直到现在才在她的心中绽开花朵让她热衷于亲手制造死亡的工作。绚烂妖娆的铠甲不但是优良的战斗防护工具同样也勾勒出她惹火动人的女性曲线。在铠甲之外的是一层灰黑色的恐怖火焰——这种黑暗精灵与生俱来的魔法本能并没有任何伤害性却让面对她的敌人心生畏惧。与之相类似的还有一种黑暗结界的魔法:每当一团密不透光的黑暗笼罩住一个倒霉的温斯顿人时你就知道这个家伙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两只特大号的链锤如同一对流星在埃里奥特手中上下翻飞那强大的攻击力使对手的任何防护措施都失去了意义。一个重装骑兵的脑袋在两只链锤的左右撞击下炸裂开来那些红色和乳白色的浆汁四散迸射其中有一些飞溅在她的面颊上使她黝黑俊俏的面庞立刻迸出邪异的美艳。
哦天呐她真的干了!她居然伸出细润的舌尖将这些血腥的东西舔进嘴里还意犹未尽地咋了咋舌头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陡然间她得以地畅笑起来那尖锐的笑声所包含的除了嗜血的狂热就是让人胆寒的邪恶。
“啊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让我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些与这场战斗全不相关的事情:难怪普瓦洛最近瘦了很多。不过我一直搞不清楚的是为什么最近他的手腕上总有些捆绑的印记?他的解释是:这是某些魔法试验的必要步骤可我总觉得他的话不尽不实……
很快两支军队中最强战士间的对决分出了胜负温斯顿重装骑兵毫无悬念地被远比他们更强大战士压倒了。原本他们应该还可以再多坚持一段时间的可精灵射手与魔法骑士之间密切无间的配合大大加了他们的崩溃。
不过重装骑兵的崩溃并不意味着敌人的败亡恰恰相反从更高的角度上来说达伦第尔王子现在的优势比刚才还要明显。在身披黑色铠甲的铁甲骑士们溃散之前他们已经给我们制造了过了远远他们数量的巨大杀伤。更要命的他们疾风迅雷般的攻势彻底打碎了我们前阵的阵脚让我们大约四分之一的军队陷入了绝望的混乱之中。而在这个时候后续而来的敌军主力军团已经和我们正面相撞他们都是些身经百战的出色斗士在我们生混乱的时候绝不会错失制造杀伤的绝佳机会。
前阵已经陷入了绝望的混乱这这道难以挽救的波流正层层向外延伸开去将更多的士兵拉入到混乱的旋涡之中。如果说击溃了重装骑士算是解决了直接威胁到统帅生命的燃眉之急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就真正进入到了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时候了。
忽然我想起了我们的友军、正身处我们东的路易斯陛下的军队。刚才混乱的战局让我暂时忘记了他们的存在。我有些为这位高贵的统帅担心:在出现在这战场上的三支军队中以他们的兵力最为弱小。刚才的乱局不知道给陛下造成了什么样的麻烦。
可当我把目光投向那边时才现那里的战况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陛下的处境远比我料想的要乐观得多。与我们现在十分被动的情形不同陛下的军队在战场上正占据着明显的主动权。他们的阵地并没有受到重装骑兵的冲击一方面这或许是因为我们兵力比较充裕、吸引了敌军绝大部分力量的缘故;而另一方面这样的情形也是那边的战况决定的。
在战斗开始的阶段我们的敌人同样向路易斯陛下的阵地投放了相当数量的贵族私兵方阵。
同样不知道对手的意图何在但陛下所采取的谨慎措施与弗莱德完全不同。
迎击敌军的是陛下所尊崇的爱将、他年轻时的军略教师里贝拉伯爵。
在坎普纳维亚城下在森图里亚平原会战中我们曾数次与这位年长的贵族军官交手他严谨周密的用兵方式给我们留下了深厚的印象。无怪乎他会成为陛下的军略教师尽管那教科书般审慎、甚至有些略显古板的用兵无法使伯爵成为如自己的学生一样名震天下的杰出统帅但却完全有能力给初识军略的年轻人打下坚实的理论基础。
在里贝拉伯爵的指挥下绝不会出现流光溢彩的战场奇迹以弱胜强、颠倒乾坤这样的事情很难生在他手中。但同样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指挥绝不会出现致命的纰漏对于那些应该获得的胜利他一定不会错失而面对那些必败的局面他也能够将损失降到最低。
敌军对里贝拉伯爵同样做了那些曾经对我们做过的事情在那声号角之后正与伯爵交战的贵族私兵们变成了混乱的一团他们也想将伯爵的兵团一同拉入混乱之中。事实证明这种狂乱的策略是能够起到一定效果的:当对手弱于自己、并且已经陷入混乱中时狂热的温斯顿战士可以彻底放开阵形的束缚凭借勇力更快地击溃对手;而当对手与自己战力相当时这种突如其来的疯狂变化也能够彻底打乱敌军的战略将对手一起拉入杂乱无章的混战中趁着敌人尚未适应的时机占据一定的优势——当然这样的优势是需要付出昂贵代价的并且当敌人缓过劲来之后他们就必须面对一场苦战了。
必须承认这种自杀式的混战有它的可取之处可惜这次他们找错了对手。
无论敌军如何挣扎着蠕动、扭曲、缠绞、翻腾伯爵的兵团都没有丝毫的动摇。在这位严谨将领的约束下陛下的军队犹如矗立在岸边的高山巨岩任凭海浪拍打侵蚀依旧巍然挺拔。
而在不久之后当敌人战斗的狂热逐渐冷却、战斗的热情和力量都逐渐衰退时里贝拉伯爵承受的压力立刻减轻了不少。他的耐心得到了回报终于等来了反击的时机开始收获胜利的果实。
一个坚硬如铁的方阵在柔软混杂的敌军阵列中来回冲撞着将死亡的信息传递给了面前的敌人犹如一只甲板坚实的大船在海面上乘风破浪。
路易斯陛下选择让里贝拉伯爵率先出战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这个决定意味着无论战场上生了什么事陛下的军队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崩溃下来。即便遇到了难以战胜的强大对手里贝拉伯爵也有能力为陛下赢得足够的时间让他做出明智的反应。
这样的局面一直坚持到现在达伦第尔王子将绝大部分经历投诸在我们这一侧没有作出任何拯救这些贵族私兵的动作似乎并不太重视这支杂牌军的死活。但是他仍然留出了相当数量的重装步兵与自己的兄长对峙。
并不是他不想去救援而是他知道没有人能够援助他们。路易斯陛下还握有一支魔法重骑兵在他们面前任何试图挽救这支杂乱部队的尝试都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更多的军队陷入绝境。
正如我们这一侧的败局不能完全归咎于弗莱德在那一侧的失利也不完全是达伦第尔王子的责任。原本在这瞬息万变而信息传递度又极其缓慢的战场上用一个信号同时指挥两支部队的行动确实非常勉强而谁也不会一早就预料到两个贵族军团遇到的对手居然会有如此之大的差别。
看着眼前混乱的战局弗莱德不由得出一声轻微的感慨:“如果罗迪克在这里就好了……”
诚如他所说的那样如果罗迪克在这里的话我们必不会遭受如此之大的重创。
其实概括地来说达伦第尔王子的策略非常简单就是“乱中取胜”。与我所料想的不同这位素未谋面的的温斯顿王族并非只是擅长诡计陷害的阴谋家同样也是一个具有相当水准的军略家。他显然明白这样一个事实:尽管在军队数量上占据一定的优势但他麾下士兵的质量完全无法与曾经号称温斯顿“军神”的路易斯陛下相比。他所做的一切就是把战场彻底搅浑让我们和路易斯陛下的军队质量优势无法体现出来而使自己的数量优势挥到最大。
他的策略在我们这里取得了成功但在路易斯陛下那一侧却遭遇了失败。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陛下有一个用兵如钢铁一般稳固的将军。只要有里贝拉伯爵的存在整个战场就不会陷入无法逆转的混乱。如果说达伦第尔王子的用兵像是一条可以任意拉伸的果冻怪物史莱姆的话那里贝拉伯爵就是钉在史莱姆身上的一柄长剑任你如何挣扎变形最终的局面终究能够得以控制。
和里贝拉伯爵相同我们的朋友罗迪克也是一个将纪律和阵形铭刻在反射神经上的军人。他们代表着将领的一个极端虽然缺少灵活的变化但却在统帅军队时将一个“稳”字挥到了极致。如果说里贝拉伯爵的“稳”就像巍峨的高山一样牢不可破那么罗迪克的“稳”就是山顶的青松虽然会在风雨中飘摇但却更加坚韧、也更富有攻击性和充满朝气的生命力。
不用更大的阵容若是现在罗迪克和他为之骄傲的部队——由五千长枪手组成的“思恋之牙”——能够出现在这杂乱无章的战场上必定会如中流砥柱般分割开敌军的乱流将稳固的秩序重新带回到我们的阵地。
可他现在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千里之外的圣狐高地代替弗莱德行使着组织王**务的责任。在我们之中除了弗莱德之外他确实是最具指挥才能的一个。只有把他留在圣狐高地守护家园我们才能够安心出征。
“传令下去……”思考了片刻弗莱德终于拿定了主意。他哑着声音对传令兵吩咐道“……将掷矛手编队撤回整休。让罗尔立刻投入战斗从旁协助达克拉。把星空骑士调到阵地前沿随时准备战斗。”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而后狠狠地补充道:“告诉罗尔就说是我的原话我要看见血!”
年轻王者一向冷静的双眸中笼上了一层略带狂热的凶光。他有些阴翳地凝视着混乱的战场既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吧既然你想要混乱那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混乱!”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识过罗尔和他的“亡灵匕”在战场上的表现了。尽管他是我的朋友但是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怀念他战斗时的样子。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甚至希望永远都不要记起他在战场上的模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绝不会相信在一场多达十几万人的战斗中一支不足五千人的步兵队会使它产生如此巨大的改变。
一群杀手倏然出现在战场的边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这都是些身材略显瘦弱、目光有些呆滞的士兵他们看起来并不强大手中的武器也是似乎没有什么杀伤力的短剑。
混战中一群温斯顿士兵向着这群衣甲昏暗的德兰麦亚人扑了过去。连番的混战已经让他们杀红了眼只想把面前所有与自己服色不同的人砍杀殆尽。他们迫不及待地涌上前去想用这些对手的头颅增添自己的荣耀。
片刻之后他们被肢解了。
一点都不夸张他们是被“肢解”了。我誓在那一小块战场上你绝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在那里你甚至找不到一块稍微像一点样子的人类躯干。
事情生得很快如果你不留神观察的话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
一旦这些战场杀手的武器开始品尝道了敌人的鲜血就上了瘾一样不愿再停止。就像是受到了某种魔力的照耀鲜血并没有抹去短剑的光辉恰恰相反似乎只有在殷红血迹的包裹之中这些危险的兵器才会闪现出慑人的光芒。在一刹那间你会产生这样的错觉:这些轻装战士手中紧握的并非是锐利的短剑而是某种魔兽的牙齿。当这些牙齿开始咬合、吞噬的时候那些脆弱的人体就变成了易于消化的碎片洒落在北地的冻土上。
你一定注意到了那个幽魂般的身影他瘦小、敏捷、眼里带着阴枭的神采、全身散着黑暗的气息。他右手的短剑并没有沾染上太多的血迹反而是左手的匕被鲜血淹没了。岂止是匕他的整个左臂都挂满了淋漓的红色。就像是奇妙的魔法每当这个身影接近一个敌人时总能用最快捷的方式将左手的匕刺进对方最痛苦的地方。那会是极深的一刺几乎连手腕都会没入那道可怕的伤口。然后那把匕会在敌人的身体里迅地搅动一下然后向旁边一撕……
如果你还能坚持看下去的话就会增加许多关于人体结构的医学知识。不过大多数人在说出“哦原来人内脏是这样排列的”这句话之前就已经无法思考了。
那个人当然不会是别人他只能是罗尔那个唯一的让敌人对他的恐惧凌驾于对死神的恐惧之上的“亡灵匕”。他要的不仅仅是屠戮敌人的生命更是剥夺他们的勇气扼杀他们战斗的意志。我觉得有时候他甚至做得太过分了以至于连友军的斗志都随着他的活跃而瓦解。
这支军队正在悄然改变着战场的气氛。你完全可以想像当两军混战在一起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连面部肌肉都已经僵死了的战士突然把短剑穿入你的胸膛亲手剥开你的身体将你的胃囊或是肠子拖出你的身体并且毫不避讳地咬上一口再冲着你冷然一笑的时候你会怎么样?
哦当然那时候你什么样都不会了因为你已经死了。就算这样的伤口还不足以立刻致命你也绝不愿在这个世上多活哪怕一瞬间因为你宁愿去直面死神的双眼也不敢在面对这些仿佛是从冥界归来的亡者之师。
而你的战友那些亲眼看着你的尸体被粉碎的人们还能不能再像刚才那样肆无忌惮地挥剑战斗带着必胜的自信?他们的下一个对手会不会就是这样一个不知道是活着像死了一样还是死了又活转过来的恶魔?
在战斗中一个温斯顿士兵杀死了面前一个凶悍的敌人。他的运气很好短剑直接穿透了对手的喉咙让他彻底断绝了临死反击的可能。德兰麦亚人的尸体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按理说这场战斗应该就此结束了。
可是不那个温斯顿人惊恐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对手他既不叫喊也不移动只是双手笨拙地紧握着短剑目光僵直地望着死去的敌人。短剑在他的手中瑟瑟抖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落。
终于他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恐惧大吼着扑上前去对着地上的尸体又是刺又是砍口中癫狂地大叫着:你再也不会活过来!你再也不会活过来!这凄厉的声音甚至一度盖过了战场上的嘈杂伴随着他歇斯底里的狂笑声。
这个人真的把对手当成了复活的亡尸而此时在我们的敌人中像这样认为的并非只有他一个人。
看着坐在稀烂的尸体上又哭又笑的战士你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谁败给了谁。生者摧毁了死者的生命而死者扼杀了生者的灵魂。
终于那个温斯顿人还是被杀死了。直到死亡降临的一刻他的眼睛还惊恐地圆睁着看着身下的尸体就像是害怕他突然站起身来继续战斗似的。
在绝望的混乱中纪律败给了勇气勇气败给了野蛮野蛮败给了疯狂而现在疯狂在死的恐惧面前俯帖耳于是混乱被推上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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