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整个战局因为贵族军官们的贪功和愚蠢几乎陷入绝境而弗莱德却远离战场第一线鞭长莫及的时候一个成熟稳重的声音打破了战场上的僵局成为德兰麦亚军新的救星。
“云梯准备渡河攻城!”我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的是一个瘦弱高挑面色苍白的中年军官。他身穿暗灰色的甲胄面无表情身上没有血迹手中没有武器在这满眼是闪亮兵刃和猩红血色的战场上丝毫也不起眼。

我依稀记得这位军官的名字似乎叫做约瑟芬尼亚-卡-佩克拉是一个子爵出身于一个有钱有势的贵族家庭。他的堂兄佩克拉伯爵是米盖拉陛下的掌玺大臣尽管没有太大的实权但由于贴近王国权利最核心的部分却也是位在王都内具有不小影响力的人物。

我之所以记得这个人并非是因为他的家世显赫而是因为他的与众不同。他从未向他的贵族同侪一样在军中炫耀自己的身世地位也从没有依仗着贵族的身份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每当会议中出现剧烈争执的时候作为一名随军参谋的他总是缄默地坐在一旁从不参与那些看上去没有任何帮助的争论。这个身体单薄略显孱弱的中年人有时会因为过分的沉默和忍让受到同为贵族军官们的嘲讽但他似乎从不将这些带有侮辱性的话语放在心上。

他似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随便把他放在哪里他就会立刻消失在人群中就好象将一颗小石子投入汹涌的激流连浪花都不会溅起一朵。我之所以记得他完全是因为相比之下他对待士兵宽厚仁慈是贵族中的一个特例并没有真正将他当作与众不同的军人。可是他现在正在做的确是一件足可以扭转战局的事。

在佩克拉子爵的指挥下几百人没有理会纷乱中的城门而是远离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将十余具云梯探过护城河脚踩着这临时搭建的木竹质地的桥梁越过护城河继而将更多的云梯架在城墙上。与城门前的士兵受到的巨大阻力相比他们几乎没有面对一群像样的对手大部分克里特人的注意力已经被牢牢吸引在了尸横遍地城门位置忽略了对其他墙段的防守。他们的这一疏漏让佩克拉子爵抓住了机会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尽管只有几百名士兵但他们取得了近乎辉煌的成果几乎真的攀上城头夺取了一段城墙。城墙下另有几十个士兵手拿兵器相互敲打着大声鼓噪起来在为城下的同袍加油呐喊。

这出其不意的攻击打乱了克里特人的部署。聚集在城门上的士兵在长官们的指挥下迅地散开他们不仅冲向正遭受袭击的这段城墙也将兵力最大限度地散布在城墙上填补着可能出现的空缺。同时那支已经冲出城门、正在蚕食城下德兰麦亚部队的克里特长枪部队也放弃了原本可以带来更大杀伤的追击匆忙地撤回城去。城下的德兰麦亚贵族私兵压力大减不失时机地抓住了这个逃生的机会。

“放弃攻城全军后撤!”看到友军脱险佩克拉子爵丝毫没有贪功的犹豫立刻下达了部队后撤的命令。看得出他非常清醒没有因为一时的得手而得意忘形。他的确抓住了最有利的战机趁乱在我们的敌人虚弱的地方轻轻地捅了一刀;但他也看得出仅仅数百人是不可能倚仗这样的奇袭取胜的而现在我们混乱的阵列也无法给他提供更多的帮助。这一次攻城不过是为了拯救更多城下的友军而采取的虚晃一枪的战术罢了。

“可惜。”我心里懊恼地惋惜着。如果有足够的部队佩克拉子爵可能已经胜利地终结了这座并不高大的城镇。不过尽管如此他也已经以最少的损失尽可能地挽救了我们的有生力量让更多的德兰麦亚士兵不至于平白丧命。更重要地是他挽救了我们低迷的士气让我们的士兵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同时也将胆怯的情绪散播到查美拉镇中。和刚才克里特弓箭手在城头边射箭边嘲笑敌人的死亡相比现在的克里特人重新看到了失败的阴影。从他们的阵列中我们可以看出我们的敌人变得谨慎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他们同样感受到了畏惧。

“罗迪克、杰夫这是怎么了!”清亮而愤怒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在战场经历了两次天翻地覆的转折之后弗莱德终于赶到了。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你们的队列呢?你们的阵型呢!难道三年的战争就教会了你们这样打仗的吗?”头一次头一次我的朋友如此毫不容情地在众人面前斥责我们。他的脸上带着愤怒更带着痛惜。我和罗迪克羞愧地低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尽管我们有满腹的委屈但我们不能够说弗莱德的指责就是错误的。他将这场战斗最关键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我们带着他沉重的信任交给了我们难道我们不是让他失望了吗?难道我们不应该为全军的失控负有自己的责任吗?我们毕竟是军官我们必须为自己的职位负责。

“您不应当责怪两位长官将军!”我的副官多布斯一个三十多岁的军官忍不住开口为我们辩解。他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军人服从和执行是他最大的美德。但他这一次违背了我的意愿完全无视我阻止他的眼神大声地为我和罗迪克解释。

多布斯并不是个习惯于用这种方式与长官交谈的人他的声音因激动和愤怒而颤抖。他说:“两位长官忠实地执行了您的命令将军在战斗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几乎已经攻占了城门。可在这个时候将军……”

他的声音稍稍梗阻了一下吞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周围的贵族军官们鼓动自己的私兵争抢起占领城池的功劳。是他们冲垮了我们自己的队列断送了大好的局面。两位长官奋力地制止而那些贵族军官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甚至当面污蔑他们。造成这样的情况将军两位长官不应当负有任何责任!”

听完了多布斯的辩解弗莱德的面色青得可怕。他的眼中射出利箭般的光芒狠狠地扫视着我们这片杂乱的战场。

“他说的都是真的?”弗莱德的声音比深秋的晚风还要阴冷。

周围的士兵纷纷开口为我们证明。

“罗迪克杰夫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和罗迪克对视了一眼终于点了点头。

“刚才你们怎么不说?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告诉我这些?难道你们以为我会不相信自己的朋友或者说是你们不信任我?”弗莱德的暴怒地大声斥责我们但这一番斥责所包含的感情已经和刚才大不相同。

“你们差点就为那些犯下罪行的贵族承担罪责知道吗?我绝不能容许这种事情的生绝不!”我的朋友跳下马来紧紧抱住我的双臂直视着我的双眼。他表情严肃目光明亮灼热眼角边闪动着晶莹的水光让我的心里一阵温暖。

“我们是军人弗莱德我们必须承担责任。不是为那些贵族军官而是为了那些死去的士兵。我们没有完成任务这就是我们的过错没有任何理由让我们逃避这个责任。对不起弗莱德。不对不起长官。”我轻轻推开他的双手用我能够做到的最庄重的姿势向我的朋友行礼致歉。在不久之前我或许因为那些贵族军官的愚蠢而愤怒的但此刻我只能想起那些因为他们的愚行而无谓牺牲的士兵们他们的死亡仿佛砍去我的手指般让我心痛难忍。必须有人为他们的牺牲负责我情愿那是我。这是我为我的无能所能做的唯一的事。

“会有人为这件事负责的我保证杰夫罗迪克我保证……”弗莱德轻拍着我的肩膀安抚道随即下达了命令“各部退到敌军弓箭射程之外列队整休。”

他的命令得到了忠实的执行那些濒临崩溃的败军此时巴不得能够离这面危险的城墙更远一些。在后撤的过程中他遇到了惊惶的卡吉尔伯爵那个最早煽动自己的私兵抢夺功劳的人。他此刻左臂上中了一箭虽然没有什么严重的损伤但仍让他的部属将他抗在担架上痛苦地呻吟。

“伯爵阁下您的伤还好吗?”弗莱德策马赶上他声音暗哑地询问着。

伯爵并没有听出弗莱德语气中的危险略带自豪地夸耀道:“伤口不轻但这不算什么。为了国王陛下的光荣和德兰麦亚的胜利我即便身异处也心甘情愿。”

“好好好。”弗莱德咬住牙床狠狠地吐出了三声“好”“您很英勇也很忠诚更充满着伟大的爱国热情。但我想问问您我给您的任务是什么?”

“压住后阵随时支援基德中校的攻城编队。”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再像刚才那么趾高气扬了。

“压住后阵很好您还记得您的责任。那我想问问您您的箭伤是怎么来的?难道说克里特人的长弓手居然可以达到我们十倍的射程穿过整个战场来射伤后方的阁下您吗?”弗莱德死死盯着卡吉尔伯爵将自己的满腔愤怒投射到这个无能军官的身上。

“是……是这样的将军……”伯爵终于现事情不是很妙慌张地为自己开脱着:“基德中校的编队在攻城时……攻城时退却了对退却了他退缩了才把我……把我推到了战场的最前方……”

“住口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我实在忍无可忍从弗莱德的马后站出来。愤怒几乎冲昏了我的头脑让我抽出了腰间的短剑高举过头。

“我退缩了?”我的嘴唇因为愤怒而抖除了这句话我再也说不出什么来。终于我压抑不住满腔的怒火竭尽全力挥出手中的短剑引起伯爵一声凄惨的尖叫。

剑光闪过我砍断了担架的支架。失去了平衡的担架将惊恐的伯爵掀翻在地。他的身躯在我的短剑下萎缩成为软弱无力的一团。

“回答我基德中校真的退缩了吗?”弗莱德撇开滚落的男爵询问起周围的士兵。他严厉的责问很快就从士兵中得到了真实的答案。

“回答我基德中校是否制止过伯爵违反命令的举动?”

弗莱德的愤怒就如同一团静静燃烧的黑色火焰虽然并不狂暴张扬却散着让人窒息的危险信号。这时在他面前甚至让人无法兴起辩驳的念头。几乎所有的士兵都为我做证他们中也有卡吉尔伯爵的私兵。

“你是伯爵无须听从平民的指挥是吗?”弗莱德转向瑟缩在一旁的伯爵大声质问着。他的问题自然不会得到任何回答。

“好那你是否应当听从我、德兰麦亚军前线总指挥、王国上将、卡-古德里安侯爵的指挥坚守阵地提供支援护卫友军保护士兵呢?”弗莱德翻身下马走到他跟前用力揪起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因为你因为你的贪婪的愚行让数千士兵无谓的牺牲而你却还躺在担架上吹嘘你的什么英勇无畏甚至还诬陷那些真正奋勇战斗的人。你简直是……”弗莱德咬牙切齿地说到这里忽然吞住了自己的声音只是将仇恨的目光沉默地投向面前的这个瘫软的官僚。我想他是找不到一个贴切的措辞来比喻这个无耻得难以附加的人形生物了。

“军法官枉顾军令、侵害友军、争功夺利、诬陷王**官、置大军于险境之中应当如何论处?”

“每一项都是死罪将军!”我们身后传来无情的回答。

当“死罪”这两个字敲打起卡吉尔伯爵的耳膜时他忽然从瘫软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死死抱住弗莱德的大腿大声哭求着:“饶命啊将军。我也只是立功心切才犯下了这些罪行。求您饶命啊!”

“饶命?”弗莱德的声音就如同这密不透风的黑夜一般无情“你去问问那些被你害死的士兵那些手足不全的尸体那些因枉死而徘徊不去的冤魂去问问他们是否愿意饶恕你肮脏的性命吧!”他右手一挥随即有两名高大的士兵在执法官的带领下将挣扎着的伯爵拖向别处。

绝望中伯爵尖声喊道:“我是外交大臣的表弟费迪南德将军的堂兄你不能杀我没有人敢杀我……”直到标志他生命终结的惨叫声传来为止他始终也没有停止背诵他那份缀满实权人物姓名的亲友名单。可惜这些远在王都闪烁着耀眼光芒的名字无法穿越千里在这里拯救他的性命。

“带着他的人头通告全军在这次战斗中如果再出现争功夺利、枉顾军令的情况卡吉尔伯爵就是榜样。”弗莱德厌恶地朝着伯爵出最后尖叫声的地方看了一眼“为什么这群蠢货总以为报出一堆名字就能挽救自己的生命?难道这些人的权势可以大过死神的邀请函吗?”

我们的军队在惶惶中安定下来卡吉尔的死起到了两点作用:其一是让剩余的贵族军官找到了身为军人的自觉估计在短时间内是没有人再敢犯同样的错误了并且他们应当会在后面的战斗中更加卖力用以弥补之前愚蠢的过失。这是我的朋友第一次用威吓的手段去收取整顿军纪的效果我知道这种方法从来都不是他所希望的可情势逼迫他不得不如此。另一点是弗莱德用这种方法宣告对贵族军官的处罚到此为止这极大地稳定了他们的心情使他们不会在交战中心生不轨。放弃惩罚犯下严重罪行的人这同样是我的朋友所不希望生的事可同样是情势让他必须作出这样的选择。这对已死的士兵们并不公道但这样做却是为了保护我们身边更多尚且存活的士兵的生命。

“请佩克拉子爵过来。”整休的时候弗莱德听我们详细讲述了在他到来之前生的事情并对那个在关键时刻挽救了战局的军官生了兴趣。他仔细端详了不远处的查美拉城询问清楚佩克拉子爵率军突入的位置思考片刻之后出了他的邀请。

不久佩克拉子爵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终于有机会在他展现了一个出色将领的才华之后仔细地一睹他的全貌。他大约四十出头除了满头灰白的头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他看上去不像是名军人更像是一个迂腐的教师或是别的什么人。

“我听闻了您在战场上的杰出表现阁下感谢您拯救了这支军队。”弗莱德真诚地对他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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