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真是奇妙啊。
就在几年以前我还在这样的酒馆里以一个酒保的身份去招待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冒险者。在我的想象中他们的世界惊险刺激从不缺少危险和乐趣。尽管我不怎么认同这样的生活方式但我依然认为他们是些不寻常的了不起的人。

短短几年时间走过一个轮回打扮成冒险者的我以客人的身份坐在酒馆中承受着年轻酒保尊敬和羡慕的眼光。这个年轻的孩子大概也把我当成那种了不起的人了我想。回想起当初的心情我有些哭笑不得——谁知道那时候我是否也把一些像我一样平庸的人看做英雄呢?

所谓的英雄大概只是出现在那些不了解他们的人的眼中吧。

……

自从弗莱德赢得了第二次森图里亚会战——当然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但我们慷慨的国王陛下急不可耐地将这份荣誉强行塞到了他的手中并将这当作自己的武功大肆宣扬——之后第九军团成为了德兰麦亚王牌军的代名词。弗莱德的地位得到了大幅的提升成为了国中举足轻重的将领——尽管他依旧不受官僚们的欢迎——并获得了一些特殊的优待比如说:在一定范围内享有独立的军用物资采买权。这些好处自然毫无保留地变成了恩里克商会的年轻会长休恩-恩里克的帐户上令人眼红的利润。

我真的想知道休恩是如何做买卖的:他每次都能以远低于军购统一价的优惠向我们提供物资而质量却总是比军需处那帮喜欢卡人脖子的家伙“赏赐”的破烂货好的多。有一次当我终于忍不住问起他的时候他反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知道那帮吃人连渣都不吐的吸血鬼每年贪污的钱财是多少吗?”

我想我明白了。

除了后勤保障我们还从休恩那里得到了不少有趣的消息大到温斯顿近期的军力调动小到温斯顿军事总长若列尔公爵的第三个情妇喜欢什么花边的情调内衣。让这家伙去做商人实在是德兰麦亚谍报部门的损失他总是能够从各国之间的贸易和运输通路的运行情况中分析点有价值的东西出来。当然这“有价值的东西”不包括当下流行的女士内衣款式。

在那次战役之后温斯顿人龟缩在晨曦河南岸的达沃城中没有再挑起大规模的战事可双方之间小规模的骚扰战斗一直没有停歇。三、五百人的温斯顿骑兵编队屡屡出现在森图里亚平原上的小村镇中用威逼和恐吓将战争的恐惧在德兰麦亚的国土上散播。有时候他们也会遇到德兰麦亚的伏兵吃点苦头抛下几具尸体。这样的战斗令人烦闷。

达沃城就好象温斯顿人楔进德兰麦亚腹地的一根钉子把战争的阴影牢牢钉在德兰麦亚的国土上。

弗莱德并非没有动过拔掉这颗钉子的主意可是敌人那高大的城墙和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次次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温斯顿人的兵力虽然不足以掀起一场决定性的大规模战役但防卫这样一座设施齐全守备森严的城池却绰绰有余。倘若正面强攻不付出五倍以上的代价是很难奏效的。更主要的是它背后的晨曦河为它提供了良好的补给线路——自从温斯顿人占领了卢比芝林等几个主要军港之后德兰麦亚军就完全丧失了水上的控制力。

不止一次的弗莱德在深夜带领我们来到高大的达沃城前遥望着城头在夜风中飘摇的那面象征着皇室血统的蓝色旗帜。每当这个时候他的眼神都变得炽烈灼热仿佛是在燃烧自己的睫毛。那面旗帜所代表的是他注定一世的对手命中的夙敌一次次不分胜负的对决让他对这面旗帜的主人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情:愤怒?仇恨?尊敬?钦佩?甚至或许还对这仅在战场上有过半面之缘的敌手带着一种……友谊?

如果是那应该是一种决死方休的友谊!

“这是那个人的城而我会在这里打败他我誓。”当他面对这座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平静的可我总能够感受到他胸中激荡的波涛。

这样的僵持局面持续了两个多月然后它被一次例行的商业造访打破了。

“还记得我们的朋友凯尔茜吗?”那天休恩从弗莱德手中接过货款忽然问道。

我现不远处红焰的动作立刻僵硬起来精灵族原本就纤长尖锐的耳朵瞬间变得更加挺拔几乎要把自己从主人的脑袋上拔出来飞到我们身边。

“她现在成了彗星海最大的海盗领可真成了名人了彗星海沿岸很少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字的。红巾女海盗哈哈当初谁会想得到啊……嗨弗莱德你在听吗?”休恩伸出一只手在呆的弗莱德面前摇晃。

“太好了这真是个好消息。”没等休恩反应过来弗莱德忽然一跃而起给了他一个大号的拥抱。

“杰夫你去喊普瓦洛红焰马上到我的房间来……”

我牵着和我一样不知所以的普瓦洛来到弗莱德的房间时他和红焰正在争辩着。

“……我不能同意弗莱德对不起。”红焰摇着头说。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红焰我没有其他的办法。”弗莱德愧疚地看着我们的精灵朋友。

“我可以帮你我可以违背种族的信条加入到这场和我没有关系的战争中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这只关系到我一个人。可我不能把刚刚脱离了战争的凯尔茜再拉回来这是我们的战争和她没有关系!”

“我知道但我别无选择我没有办法凭空变出一支训练有素的水师而这是拿下达沃城的唯一方法。你的心情我理解如果你不愿去我也不打算勉强我会另外找人去的。这是战争你知道的我们总要做一些我们不想去做的事情。”

红焰看了看明白了怎么回事的我和普瓦洛低下头思考了一阵询问说:“还有其他办法么?”

弗莱德沉默地摇摇头。

“好吧我去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吧你、杰夫还有普瓦洛一起去你们的身份是受雇于古德里安伯爵的冒险队伍我会给你们准备必要的证件。”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红焰……”弗莱德叫住了一只脚已经踏出门的精灵。

“还有事吗?”

“……谢谢!”

红焰表情复杂地回过头:“不要误会既然你无论如何都要派人去那么我去总比别人好起码我可以劝阻她……”

……

情况就是这样的我们需要一支善战的水师而我们的朋友凯尔茜是个臭名昭著的海盗头目我们来向她寻求帮助这就是我为什么会一身冒险者的打扮出现在蒙第卡王国的海滨城市潘林的原因。

尽管按照计划我们这次行动只有三个人参加可事实上来了四个这主要是因为埃里奥特小姐一刻也不愿远离普瓦洛可以看得出经过多日的相处她已经对这救了自己性命的亡灵术士产生了某种特别的好感。这个英雄救美之后以身相许的经典桥段违背常识地生在一个术士身上这让我们这些正统的战士十分的不甘心。毕竟战士才是许多传奇小说中主角的不二人选。可普瓦洛对这从天而降的艳福似乎态度暧昧总是采取一种若即若离的方式来对待。

“我真搞不懂你还犹豫什么?这么漂亮的姑娘连至高神都会羡慕你的。”从胡思乱想中挣脱出来暂且放下战争的任务趁着埃里奥特不在的当口我像一个真正的酒徒那样鬼笑着问酒桌上的普瓦洛。

“我……还没下定决心。”普瓦洛吞吞吐吐地回答。

“下什么决心你该不会是顾虑什么种族偏见之类的狗屁玩意吧。”红焰一仰脖子大口吞下一杯麦酒然后重重把酒杯摔到桌上。

“和这个没有关系。让一个年轻男子把自己的心栓在一个女人身上需要下很大的决心。你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是不懂的。”

“……”红焰用他仅有的一只眼睛茫然地看着我。

“你别看我我不知道我缺乏这方面的经验。”我忙低头喝酒。

“难道我已经老了吗?”红焰自怨自艾的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啊我还真的搞不……”我和普瓦洛很有默契地一人抄起一截面包堵住了他的嘴。

“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失去很多乐趣比如现在……”普瓦洛贼贼地一笑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对我说:“别让埃里奥特过来哦。”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酒桌。

“嗨漂亮的小姐我有这个荣幸请您喝一杯吗?”这个无良的术士走近了一位年轻的小姐身边毫不羞赧地展现着他人性中最龌龊的一面。我无意贬低任何人可说实话这位小姐除了年轻之外我几乎找不到任何更多吸引人的地方难道说普瓦洛不能大方地接受埃里奥特就是因为不愿放弃这样的“乐趣”?经常和亡灵打交道果然会使审美观产生重大变化。

“人类的审美观还真是特殊啊。”好不容易吞下两条面包的红焰愕然地看着普瓦洛出了异族才有的惊叹。

“不要把那个人形的**和我们人类相提并论。”我说。

“普瓦洛先生呢?”埃里奥特小姐出现在我们面前。酒馆中的灯光很昏暗她并没有带那付墨镜淡紫色的双眸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为了避免她的种族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她全身裹在一件灰色的斗篷中。尽管如此臀部诱人的曲线依然清晰地显现在斗篷外让旁边的一些酒客大吞口水。

和那边那个被几句老土的俏皮话逗得咯咯大笑笑声像雌鹅一样难听的女人相比怎么看也是埃里奥特小姐比较优秀吧。不懂我真是不懂。

“普瓦洛在那边。”红焰顺手指了指亡灵术士游荡的方向。他正伏在年轻女士的耳朵边小声说着些什么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

“他在干什么?”埃里奥特一脸的不解“那是他的朋友吗?需不需要我们也去打个招呼。”

我们忙把这个不通世故的小女孩按到椅子上严肃地告诉他普瓦洛先生正在完成生命之神和死神两方面交给他的、传播仁慈和爱的种子的神圣使命现在正在郎情妾意**交加水深火热不死不休的紧要关头千万不要去打扰他。小女孩听话地坐下了。

“你觉得普瓦洛先生怎么样?”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着。

“普瓦洛先生是个好人啊他很珍惜生命爱护孩子又很重友谊。而且他还那么有学问。我从来都不知道完成神圣的使命也可以让人那么开心的。”埃里奥特的两只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让我和红焰两人心中产生了类似诱拐未成年少女的负罪感。

“普瓦洛先生对谁都很有礼貌对那边那个小姐说的话也很动听……”

“你能听见他们说话?”我差点把一口酒喷出来。

“啊你们听不见吗?”埃里奥特奇怪地看着我们。长期的相处让我们都忽略了她的身份几乎都忘记了地下种族拥有的人听力。

“呵呵……”我一脸坏笑。

“嘿嘿……”红焰的表情同样阴险。

“你在想什么?”我问得不怀好意。

“我猜我想得和你一样。”红焰回答得同样有鬼。

“他们在说什么?”我们同时转向莫名其妙的黑暗精灵压低了声音说。

……

“您的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星星……”

“老土。”“真俗。”

“您的双手温润如玉……”

“没力度。”“缺乏创意。”

“您的双唇点燃了我心头的火焰……”

“肉麻。”“恶心。”

“我能否今晚陪您共度良宵……”

“我噗……”“啊喷……”我和红焰对喷了一脸。

“你们怎么了?”埃里奥特奇怪地看着我们。

“你……就没有……什么……感觉?”我试探着问她。按照道理来讲她现在彻底看清了尊敬的人的丑恶真相是不是应该伤心欲绝?

“什么感觉?没有啊?”她满脸诧异。

“真的?如果想哭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红焰瞪大了眼珠子。

“为什么要哭?”

我和红焰相视无语。

“你们问完了?”埃里奥特说。

我们点头。

“那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共度良宵是什么意思?”

“我喷……”“啊噗……”我和红焰已经可以用麦酒洗头了。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漂亮的黑暗精灵问道。我几乎可以肯定地底社会的教育体系中缺乏大量的文学、社会学和生理卫生方面的教育人才。

真是个单纯的姑娘啊她怎么就看上了普瓦洛这样一条披着人皮的色狼呢?

“啊是这个样子的共度良宵的意思就是……恩……按照字面上的解释……应该是……一起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对吧红焰。”我避重就轻。

“是吗?那我们四个人不是天天晚上都在共度良宵?”埃里奥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一个小酒保从我们身边经过听到了这句话吃惊地逃开了这让我羞愤欲死。

“不是这么解释的是两个人恩……很有好感的那种……就好象弗莱德先生和米莉娅小姐那样的……”红焰在胡言乱语。

“像你和凯尔茜那样……”我补充说明。

“别把我们扯进普瓦洛的这种龌龊事里。”红焰理直气壮地反驳着就好象把弗莱德他们扯进这种龌龊事里是理所当然的一样又详细地解释说“总之就是认识了很久感情很好很亲密的一男一女……就是那个那个啦。”红焰语焉不详。

“可是普瓦洛先生和那位小姐刚刚才认识啦他们也可以共度良宵吗?”

“那是……那是因为……”红焰连连向我打眼色求助。

“因为他……肩负着那个……那个神的神圣使命所以……神爱世人嘛……所以他可以和大家都很亲密啦。”我硬着头皮顶上。

“哦是这个样子啊。”好奇又单纯的黑暗精灵终于停止了问我和红焰共同擦拭脑门上的冷汗。

这时候普瓦洛似乎已经成功地完成了一次“神圣使命”边走向我们边把一把钥匙揣向自己的衣袋中志得意满地哼着小曲。等他坐定埃里奥特忽然大声问了一句:

“普瓦洛先生我今晚可以和你共度良宵吗?”

“哐铛!”这是我们三个人的椅子同时倒下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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