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银剑会得到了内爆屠夫看重的东西,这就是我被暗杀的原因。
能够暴露她身份的东西……吉斯洋基人经年累月与周边诸势力领来往通信的文件,还是它们在幽暗地域各个秘密联络站负责人的名单?
但拿走箱子的龙脉者号上的狗头人已经被她杀了。如果是这两样东西,她又怎么会拿不到呢?
蛛化卓尔的头在我面前炸成了肉酱,那嘶嘶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响:“我明明在你身上嗅到了祂的气息……可你来到这儿,居然不知道那原因!我还以为……”
藏在长袍下的触须,紧紧握住了内袋里的硬币,不由自主用吸盘轻轻摩挲它表面上的心灵铭文:诸神已死。
“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
背后响起巫妖的耳语,它还在等我回答。
我从长袍里伸出触须,触须卷着一个水晶球。我把它给巫妖看。
巫妖平板的声音里多了些许怒意:“这不是银剑会的东西。”
对,这不是。我对巫妖说。只是我注意到底座上镌刻的“麦润德.吉拉文收藏”的字样,典型的卓尔名字。我进行了一番调查,吉拉文姓氏是卡尔德兰三百多年前灭亡的一个古老家族……一群地表人类居然持有这东西,你知道答案的,对吗?
侍者开始上菜,打断了我们的秘密交谈。
面对各式各样的餐点,半精灵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坐姿和仪态。但如果她是一位法师,我一点儿都不会怀疑她给自己附加了加术。刀光叉影,唇齿间,菜肴灰飞烟灭。
看得出她很久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
“你不来一点儿?”半精灵忽然扭头问我,用红唇舔了舔油汪汪的指尖,“卓尔饮食很有特色……”
同样饥肠辘辘的我欠身谢绝了她的好意。
她耸了耸肩,回过头继续饕餮。
其实我也很久没吃像样的东西了。但现在只能站在她的身后,一面欣赏近乎完美的颅腔,一面用触须掏出丝绸手帕,一次又一次地交替擦拭干净每个吸盘分泌出的消化液。
我对美食的臆想被耳语打断了:“看来我们之间,需要进一步加深了解和彼此信任。”
就从这水晶球开始怎么样?
“水晶球是我交给人类猎巫者的,”巫妖承认了,“它们原属吉拉文家族,现在是卡尔德兰最高法院的财产。我没想到他们会把它交给你。”
你说它们,听起来好像很多。
“总共有七……不,八枚,但有一枚失踪了。”
我想起了那枚放在吉斯洋基人枕边的水晶球,想起临别时迪洛矮人绝望哭叫的声音。我的心情变好了。
水晶球失踪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觉得我像个管仓库的学徒?”巫妖冷冰冰地说,“你知道席**官侍从秘书的工作量是多少吗?我甚至没时间钻研魔法!哈,没有时间,一个不死者!”
那我换个问题。这些猎巫者都是什么人,你了解他们深入幽暗地域的目的吗?
“这不行,烙兹‘痉挛剧痛’,”巫妖说,“我们交换信息。如果你想得到答案,就先给我答案。”
很公平。
“我刚才提到的那件引起内爆屠夫关注的东西,你对此的答复是什么?”
我不能肯定你所指的东西是什么,但我的确从银剑会另外得到了一些东西,而且我不觉得它跟一个卓尔有什么瓜葛——你了解那些人类猎巫者来此的目的吗?
“不,但我确认她们的目标不是卡尔德兰。东西在哪儿?”
我不打算把它交给你。
我的拒绝可能太过直截了当,巫妖足足过了二十五秒才说话:“为什么?”
因为我能用你的思维方式去思考问题。我回答。
又是一次漫长的沉默。
“我既然能找到你,内爆屠夫就一样能找你。”它警告我。
对此我确信不疑。
“真是可惜,”巫妖说,“这么聪明的一颗脑袋,就要被炸成一滩章鱼肉酱了,实在太可惜了。”
它站起身。
“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
我注意到,对这枚水晶球如何处置,它只字没提。我也就乐得只字不提。
我目送巫妖消瘦的黑袍飘出水晶龙的脊椎。
半精灵推开了刀叉,沉思着。
“他说的大都是实话,”她说,“只有‘你知道席**官侍从秘书的工作量是多少吗?我甚至没有时间钻研魔法’触动了我的法术。不很严重,顶多也就是口误。但是你说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巫妖还没来之前我们就用心灵异能架起了心灵链接,所以巫妖对我的耳语同样一字不差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有一个祭司同伴可以使生活变得方便,她的辨识谎言术能帮我简化不少问题。
我说:“如您所听到的,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一点小麻烦’?”半精灵冷笑说,“内爆术是神赐予信徒的最高阶神术之一,能使用的祭司几乎就是神明在世间的代言人!被这样的杀手盯上,你岂不是死定了?”
她压低了声音:“你该把那东西交给那副骨头架子,离麻烦远远的!你这章鱼骗子,你答应过的,要送我回地表!”
低智商生物就是麻烦,种族智力代沟太深了。
她没听清:“你刚才嘀咕什么?”
“尊敬的女士,”我说,“您提出的解决办法,我不敢苟同。”
这真是个令我沮丧的现,优秀的直觉和魅力不能取代智商。因为这个,尽管半精灵的颅骨看上去完美依旧,但我已然食欲大减。
我不得不向她解释:“我对巫妖说过,我可以用它的思维方式去思考问题。依照您对卓尔的了解,当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他们会兑现承诺吗?”
半精灵的眼里顿时燃起了仇恨的怒火,继而恍然大悟:“你是说它会出卖我们?”
它已经出卖我们了。
巫妖在这里约见我们就是个诡计。它了解灵吸怪的多疑,约见我们索要证据是一回事,更主要的是为了让我们充分暴露在敌人面前,以便吸引杀手的注意力。
它不把我们的存在价值榨取到最大限度是不会罢休的。
我说:“不管拿没拿到证据,它都会严密封锁消息,摆出从我们这里什么都没得到的姿态。因为只有利用我们引开敌人的视线,它才能避开连环杀手和她的保护伞调查取证。至于我们的生死,那根本不在它考虑之内。”
我用触须卷起水晶球,轻轻放在她面前。
“所以它没有收回这水晶球。”
这枚水晶球功能繁复,远程通讯、影音记录,但它的功能恐怕还不止于此。
巫妖说它放任那些人类不管,因为它确认他们的目标不是卡尔德兰。我不信。它把水晶球交给人类保持联络,那么只要利用物品定位术,就能随时掌握水晶球持有者的位置,变相监控他们。
但人类把它转送给了我。
儒埃斯第三应该就是这样找到我的。
它没有收回水晶球,只要水晶球在我手里,它就能随时监控我的动向。
它必须紧密监视我,因为既然无法从我手里得到证据,我就成了使内爆屠夫露出马脚的唯一机会。
半精灵两眼迷茫地摇头。
“我得承认,完全跟不上你们这些家伙的思路,”她说,“你们的心思太复杂了,我也懒得管——但你说了要送我回地表的,你会兑现的,是吗?”
“是的。”
话一出口,我就感觉不妙,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极重要的事。
果不其然,她冷笑起来:“是不是现自己忘了什么?我的辨识谎言法术还没停止呢。”
“撒谎成性的章鱼狗屎,”她恶狠狠地说,“自打遇到你,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头,你果然另有猫腻!‘低智商生物’、‘种族智力代沟’,嗯?咱们现在看看,到底谁才是笨蛋?”
“是我的错,”我说,“我正式为我的无礼向您道歉,尊贵的女士……”
她低吼:“收起你这套鬼把戏,我该把你剁碎了烤成肉丸!你一直都在骗我,从来就没想过送我回去!”
我没吭声,转而用眼角余光扫视周围用餐的食客和侍者,希望他们没有过度关注这里。
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只有换一种方式解决了。
但是她的手指距离腰间的四鞭只有不到一英寸。
“人类猎巫者,嗯?”她冷笑,“既然有人类活动,离开你我照样有办法回去。你该后悔让我听你们的谈话,章鱼狗屎,你以为我还会任凭你糊弄?”
我呼出肺里的空气。
“是的,好吧,请您明鉴:我没打算送你回去,我一直都在骗你,你这个雌性白痴生物。事实上等这件事一解决,我就会撬开你漂亮的颅骨,把你少得可怜的脑子一扫而光。”
她的眼里仿佛燃起了两团火:“你!”
“请您告诉我,你的辨识谎言术对我刚才这番言论怎么判断?”
她愣了愣。
“这不可能!”她惊叫,“你……你这几句话,居然是在说谎!”
“请原谅,尊贵的女士,”我说,“我不想对您讲难听话,但没有办法,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令您释怀。”
她定定地看着我,慢慢点了点头。
“没错,辨识谎言能够察觉说话人是否口不对心。高强的意志力或许能够使我无法辨别你是否在撒谎,但已经辨识出的谎言就是谎言。”
我就知道。
辨识谎言的目标不是语言,而是说话者的心理状态。所以只要我的心理处于说谎状态就会被侦测到。
然而,女士,你听到的东西,就一定是我说谎的原话吗?
心灵异能上等,能重组声音的操纵声音异能是上等中的上等。
女士,你的双亲,无论人类一方还是精灵一方,都是不折不扣的低智商生物。我们彼此间的种族智力代沟太深了。
我一边恶毒地在心里下了结论,一边真诚地告诉半精灵:
“我承认打心里不愿送您回去。您知道,我有严重神经头痛,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作,下次很可能会杀死我。而您,尊贵的女士,却有办法救我。”
她的眼神变平和了。
“不是我有办法救你,而是神明可用大能救你,”说这话的时候,她蒙着头套的脸上浮现出一层圣洁之光。
“皈依我主,悲怆与痛苦的女神,颂唱我主之神名,劳薇塔,这是你唯一的救赎之路。”
餐桌气氛重新变得轻松了。
半精灵抓起一只烤熟的炼狱螃蟹,手脚麻利地掰开腹甲,掏出雪白的蟹肉,通过头套的圆孔塞进嘴巴。
她口齿含糊地问:“你们刚才提到的证据是什么东西?能拿出来让我看看吗?”
我的回答差点儿让她噎着:“实际上,我对此一无所知。”
突然,难以言喻的刺耳噪音充斥了我的听觉器官。
我几乎站立不稳,赶忙用触须一把拽住路过的卓尔侍者。
“不,”侍者惊恐万状地惨叫,“别吃我!我可以为您办理金色贵宾卡,享受八五折,不,八四折贵宾待遇!”
生什么了?我问。这里受到音波能量的攻击了吗?
他的面部表情放松了,泪流满面地哽咽:“不,不,不……这是,这是本会所每天固定的歌舞演出,只是演出……马上就要开场了……”
你们管这噪音叫唱歌?
“您真的不需要贵宾卡服务么?”
我丢开了尿水淋漓的侍者,悄悄动操纵声音。削弱了周遭百分之八十的音量后,到达了总算可以容忍的范围。
要不是担心半精灵看出破绽,我真想让这该死的噪音彻底消失。
一道粉红的光柱从“水晶龙的脊椎”正下方的水面直射上来。把“脊椎”的每个角落,每张餐桌,每个就餐的生物,都染成了粉红色。
“先生们,女士们,晚上好。”
一个带着浓浓矮人口音的粗粝嗓门在上空回荡。“我们,雏菊乐队!敬请欣赏!”
这声音极耳熟,我肯定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光束慢慢分成了六条,变成了六种颜色的彩光,在会所大厅里来回游荡。
所有生物纷纷抬头,爆一阵阵的欢呼。
我顺着它们的目光抬头一看,只见彩光照耀下,六条身型壮硕的巨大影子长长地拖在脊椎的水晶墙壁上。
洪亮的六重唱震耳欲聋:
哥们儿,不用感到不爽
我说,哥们儿,快快爬起地上
我说,哥们儿,因你已在新乡
There‘snoneedtobeunhappy.
这里就不会沮丧
哥们儿,这是个好地儿该走
我说,哥们儿,当你已是穷狗
你可待在这地儿,且我保你得到
manyaystohaveagoodtime.
好多方法去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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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待在这地儿,且我保你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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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险些忘了加上,鸣谢老罗、da、陈宇、小白等所有支持这本书的朋友们,提供如此贱格的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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