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狄云忽觉肩头被人推了两下当即醒转只听得血刀僧轻声道:“有人来了!”狄云一惊但随即大喜心想:“既然有人能进来咱们便能出去。”低声道:“在哪里?”血刀僧向西南一指道:“你躺着别作声敌人功夫很强。”狄云侧耳倾听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血刀僧持刀在手蹲低身子突然间如箭离弦悄没声地窜了出去人影在山坡一转便已不见。狄云好生佩服:“这人的武功当真厉害。丁大哥倘若仍在世上和他相比不知谁高谁下?”一想到丁典伸手往怀中一摸包着丁典骨灰的包裹仍好端端地在怀里。

静夜之中忽听得当当两下兵刃相交之声。两声响过便即寂然。过得好半晌又是当当两声。狄云料得血刀僧偷袭未成跟敌人交上了手。听那兵刃相交的声音敌人武功似不在他之下。

接着当当当当四响水笙也惊醒了过来。山谷中放眼尽是白雪月光如银在白雪上反映出来虽在深夜亦如黎明。水笙向狄云瞧了一眼口唇一动想要探问但心中对他憎恨厌恶又想他未必肯讲一句问话将到口边又缩了回去。

忽听得当当声越来越响。狄云和水笙同时抬头向着响声来处望去月光下只见两条人影盘旋来去刀剑碰撞之声直响向东北角高处。那是一座地势险峻的峭壁堆满了积雪眼看绝难上去但两人手上拆招脚下毫不停留刀剑光芒闪光烁下两人竟斗上了峭壁。

狄云凝目上望瞧出与血刀僧相斗的那人身穿道袍手持长剑正是“落花流水”四大高手之一不知他如何在雪崩封山之后又会闯进谷来?水笙随即也瞧见了那道人大喜之下脱口而呼:“是刘伯伯刘乘风伯伯到了!爹爹!爹爹!我在这儿。”

狄云吃了一惊心想:“血刀老祖和那老道相斗看来一时难分胜败。她爹爹倘若闻声赶来岂不立时便将我杀了?”忙道:“喂你别大声嚷嚷的叫得再雪崩起来大家一起送命。”水笙怒道:“我就是要跟你这恶和尚一起送命。”张口又大声叫喊:“爹爹爹爹我在这里!”

狄云喝道:“大雪崩下来连你爹爹也一起埋了。你想害死你爹爹不是?”

水笙心想不错立时便住了口但转念又想:“我爹爹何等本事?适才大雪崩旁人都转身逃了刘乘风伯伯还是冲进谷来。刘伯伯既然来得我爹爹自也来得。就算叫得再有雪崩最多是死了我爹爹总是无碍。这老恶僧如此厉害要是他将刘伯伯杀了我要求死也不得了。”当即又大声叫喊:“爹爹爹爹我在这里。”

狄云不知如何制止才好。抬头向血刀老祖瞧去只见他和那老道刘乘风斗得正紧血刀幻成一道暗红色的光华在皑皑白雪之间盘旋飞舞。刘乘风出剑并不快捷然而守得似乎甚为严密。两大高手搏击到底谁占上风狄云自然看不出来。只听得水笙不停口大叫“爹爹”叫得几声改口又叫:“表哥表哥!”狄云心烦意乱喝道:“小丫头你再不住口我把你舌头割了下来。”

水笙道:“我偏偏要叫!偏偏要叫!”又大声叫:“爹爹爹爹我在这里!”但怕狄云真的过来动手站起身来拾了一块石头防身。过了一会只见他躺在地下不动猛地想起:“这个恶和尚已给我表哥踏断了腿若不是那老僧出手相救早给表哥一剑杀了。他行走不得我何必怕他?”接着又想:“我真蠢死了!那老僧分身不得我怎不杀了这小恶僧?”举起石头走上几步用力便向狄云头上砸了下去。

狄云无法抵抗只得打滚逃开砰的一声石头从脸边擦过相去不过寸许击在雪地之中。水笙一击不中俯身又拾起一块石头向他掷去这一次却是砸他的肚子。狄云缩身打滚但断腿伸缩不灵喀的一声砸中了小腿只痛得他长声惨呼。

水笙大喜拾起一块石头又欲投掷狄云眼见自己已成俎上之肉任由宰割给她这般接连砸上七八块石头哪里还有命在?当下也拾起一块石头喝道:“你再投来我先砸死了你。”见她又是一石投出当即滚身避过奋力将手中石头向她掷去。

水笙向左闪跃石块从耳边擦过擦破了耳轮皮肉不由得吓了一跳。她不敢再投掷石块回身拾起一根树枝一招“顺水推舟”向狄云肩头刺到。她剑法家学渊源甚是高明手中所执虽是一根树枝但一枝刺出去势灵动。狄云纵然全身完好剑招上也不是她敌手眼见树枝刺到斜肩闪避水笙剑法已变托的一声在他额头重重的戳了一下。

这一下她手中若是真剑早已要了狄云的性命但纵是一根树枝狄云也已痛得眼前金星飞舞。水笙骂道:“你这恶和尚一路上折磨姑娘还说要割了我的舌头你倒割割看!”提起树枝往他头顶、肩背一棍棍地狠打叫道:“你叫你师祖爷爷来救你啊!我打死你这恶和尚!”口中斥骂手上加劲。

狄云无法抵挡只有伸臂护住颜面顷刻间头上手上给树枝打得皮开肉绽到处都是鲜血。他又痛又惊突然使劲一抓抢过树枝顺手扫了过去。水笙一惊闪身向后跃开几步拾起另一根树枝又要上前再打。

狄云急中生智忽然间想起乡下人打输了架的无赖法子叫道:“快给我站住!你再上前一步我便脱裤子了!”嘴里叫嚷双手拉住裤腰作即刻便要脱裤之状。

水笙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脸去双颊羞得飞红心想:“这和尚无恶不作只怕真要用这种坏行迳来羞辱于我。”狄云叫道:“向前走五步离开我越远越好。”水笙一颗心怦怦乱跳果然依言走前五步。狄云大喜大声道:“我裤子已经脱下来了你再要打我便过来罢!”水笙大吃一惊纵身跃出丈余心慌意乱之下一个踉跄脚下一滑摔了一交急忙爬起便奔哪敢回头远远地避到了山坡后面。

狄云其实并不脱裤想想又好笑又自叹倒霉。适才这顿饱打少说也吃了三四十棍小腿被石头砸伤痛得更是厉害心想:“若不是耍无赖下流这会儿多半已给打得断了气啦。我狄云堂堂男儿今日却干这等卑鄙勾当。唉当真命苦!”

凝目向峭壁上望去只见血刀僧和刘乘风已斗上了一座悬崖。崖石从山壁上凸了出来凭虚临风离地至少说也有七八十丈遥见飞冰溅雪从崖上飘落足见两人剧斗之烈料想只要谁脚下一滑摔将下来任你武功再高也非粉身碎骨不可。狄云抬头上望觉得那二人的身子也小了许多。两人衣袖飘舞便如两位神仙在云雾中飞腾一般。

天空中两头兀鹰在盘旋飞舞相较之下下面相斗的两人身法可快得多了。

水笙在那边山坡后大声叫喊起来;“爹爹爹爹快来啊!”她叫得几声突然东南角上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是水侄女吗?你爹爹受了点轻伤转眼便来!”水笙听得是“落花流水”四老中位居第二的花铁干心中一喜忙叫道:“花伯伯!我爹爹在哪里?他伤得怎样?”

倏忽之间花铁干已飞奔到了水笙身畔说道:“雪崩时山峰上一块石头掉将下来砸向6伯伯头顶你爹爹为了救6伯伯出掌击石。只是那石头实在太重你爹爹手膀受了些轻伤不碍事的。”水笙道:“有个恶和尚就在那边……他脱下了……花伯伯你快去杀了他。”花铁干道:“好在哪里?”水笙向狄云躺卧之处一指但怕不小心看到了他赤身露体的模样一手指出反而向前走了几步。

花铁干正要去杀狄云忽听得铮铮铮铮四声悬崖上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抬头一望但见血刀僧和刘乘风刀剑相交两人动也不动便如突然被冰雪冻僵了一般知道两人斗到酣处已迫得以内力相拚寻思:“这血刀恶僧如此凶猛刘贤弟未必能占上风我不上前夹击更待何时?虽然以我在武林中的声望名位实不愿落个联手攻孤之名但中原群豪大举追赶血刀门二恶僧早已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闻若得能亲手诛杀了血刀僧声名之隆定可掩过‘以二敌一’的不利。”当即转身迳向峭壁背后飞奔而去。

水笙心中惊奇叫道:“花伯伯你干什么?”一句话刚问出口便已知道答案。只见花铁干悄没声地向峭壁上攀去他右手握着一根纯钢短枪枪尖在石壁上一撑身子便跃起丈余身子落下时枪尖又撑比之适才血刀僧和刘乘风边斗边上之时可快得多了。

狄云初时听他脚步之声远去放过了自己心中正自一宽接着便见他纵跃起落攀登悬崖忍不住失声呼叫:“啊哟!”这时唯一的指望只是血刀僧能在花铁干登上悬崖之前先将刘乘风杀了然后转身和花铁干相斗否则以一敌二必败无疑。随即又想:“这刘乘风和那姓花的都是侠义英雄血刀老祖却明明是穷凶极恶的坏人我居然盼望坏人杀了好人唉这……这真是也不对……”又是自责又是担忧心中混乱之极。

便在这时花铁干已跃上悬崖。

血刀僧运劲和刘乘风比拚内力一层又一层地加强有如海中波涛一个浪头打过又是一个浪头扑上。刘乘风是太极名家生平钻研以柔克刚之道血刀僧内力汹涌而来他是将内力运成一个个圆圈将对方源源不绝的攻势消解了去。他要先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待敌之可胜。血刀僧劲力虽强内力进攻的方位又是变幻莫测但僵持良久始终奈何不得敌手。两人全神贯注于身外事物已尽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花铁干攀上峭壁跃至悬崖并非全无声息两人却均不知。

花铁干见两人头顶白气蒸腾内力已挥到了极致他悄悄走到了血刀僧身后举起钢枪力贯双臂枪尖下寒光闪动势挟劲风向他背心疾刺。

枪尖的寒光被山壁间镜子般的冰雪一映出一片闪光。血刀僧陡然醒觉只觉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正向自己后心扑来这时他手中血刀正和刘乘风的长剑相交要向前推进一寸都是艰难之极更不用说变招回刀向后招架。他心念转动奇快:“左右是个死宁可自己摔死不能死在敌人手下。”双膝一曲斜身向外扑出便向崖下跳落。

花铁干这一枪决意致血刀僧于死地一招中平枪“四夷宾服”劲力威猛已极哪想得到血刀僧竟会在这千钧一之际堕崖。只听得波的一声轻响枪尖刺入了刘乘风胸口从前胸透入后背穿出。他固收势不及刘乘风也浑没料到有此一着。

血刀僧从半空中摔下地面飞快的迎向眼前他大喝一声举刀直斩上去正好斩在一块大岩石上。当的一声响血刀微微一弹却不断折。他借着这一砍之势身子向上急提左手挥掌击向地面蓬的一声响冰雪迸散跟着在雪地中滚了十几转一砍一掌十八翻终于消解了下堕之力哈哈大笑声中已稳稳地站在地下。

突然间身后一人喝道:“看刀!”血刀僧听声辨器身子不转回刀反砍当的一声双刀相交但觉胸口一震血刀几欲脱手飞出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家伙内力如此强劲!”一回头只见那人是个身形魁梧的老者白须飘飘形貌威猛手中提着一柄厚背方头的鬼头刀。血刀僧心生怯意急忙闪跃退开仓卒之际没想到自己和刘乘风比拚了这半天内力劲力已消耗了大半而从高处掉下刀击岩石更是全凭臂力消去下堕之势。他暗运一口真气只觉丹田中隐隐生疼内力竟已提不上来。

左侧远处一人叫道:“6大哥这淫僧害……害死了刘贤弟。咱们……咱们……”说话的正是花铁干。他误杀了刘乘风悲愤已极飞快地赶下峭壁决意与血刀僧死拚。恰好“南四奇”中的老6天抒刚于这时赶到成了左右夹击之势。

血刀僧眼见花铁干挺枪奔来自己连6天抒一个也斗不过何况再加上个好手?只有以水笙为质叫他们心有所忌不敢急攻那时再图后计。

心中念头只这么一转6天抒鬼头刀挥动又劈将过来血刀僧身形一矮向敌人下三路突砍二刀。6天抒身材魁梧下盘坚稳纵跃却非其长当即挥刀下格。血刀僧这二刀乃是虚招只是虚中有实6天抒的挡格中若是稍有破绽虚转为实立成致命的杀着待见他横刀守御无懈可击当即向前一冲跨出一步半倏忽缩脚向后跃出如此声东击西脱出了鬼头刀笼罩的圈子。

他几个起落飞步奔到狄云身旁却不见水笙急问:“那妞儿呢?”狄云道:“在那边。”说着伸手一指。血刀僧怒道:“怎么让她逃了没抓住她?”狄云道:“我……我抓她不住。”血刀僧怒极他本就十分蛮横此刻生死系于一线更是凶性大右脚飞出向狄云腰间踢去。狄云一声闷哼身子飞起直摔出去。当地本是个高峰环绕的深谷然而谷中有谷狄云这一摔出更向下面的谷中直堕。

水笙听得声音回过头来见狄云正向谷底堕去一惊之下只见血刀僧向自己扑将过来。便在这时忽听得右侧有人叫道:“笙儿笙儿!”正是父亲到了。水笙大喜叫道:“爹爹!”这时她离父亲尚远而血刀僧已然扑近但远近之差也不过三丈光景倘若她不出声呼叫一见父亲立即纵身向他跃去那就变得亲近而敌远了。可是她临敌经历太浅惊喜之下只是呼叫“爹爹”却忘了血刀僧正自扑近。

水岱大叫:“笙儿快过来!”水笙当即醒觉拔足便奔。水岱抢上接应。

血刀僧喑叫:“不好!”血刀衔入口中一俯身双手各抓起一团雪运劲捏紧右手一团雪先向水岱掷去跟着第二团雪掷向水笙同时身子向前扑出。

水岱挥剑挡开雪团脚步稍缓。第二团雪却打在水笙后心“灵台穴”上登时将她击倒。血刀僧飞身抢近将水笙抓在手中顺手点了她穴道。只听得呼呼风响斜刺里一枪刺来正是花铁干到了。

花铁干失手刺死结义兄弟刘乘风心中伤痛悔恨已达于极点这时也顾不得水笙性命如何劲贯双臂枪出如风。血刀僧挥刀疾砍当的一声响血刀反弹上来原来花铁干这根短枪连枪杆也是百炼之钢非宝刀宝剑所能削断。

血刀僧骂道:“你***!”抓起水笙退后一步但见6天抒的鬼头刀又横砍过来。他前无去路强敌合围眼光急转找寻出路一瞥眼间见狄云在下面谷底坐了起来心念一动:“下面只积雪甚深这小子摔他不死!”伸臂拦腰抱住水笙纵身跳了下去。

水笙尖叫声中两人堕入深谷。谷中积雪堆满了数十丈厚底下的已结成坚冰上面的兀自松软便如是个垫子一般二人竟然毫无损。血刀僧从积雪中钻将上来看准了地形站上谷口的一块巨岩横刀在手哈哈大笑说道:“有种的便跳下来决个死战!”

这块大岩正居谷口要冲水岱等人若从上面跳下定要掠过岩旁血刀僧横刀一挥轻轻易易地便将来人砍为两截。身在半空之人武功便胜得他十倍也不能如飞鸟般回翔自如与之相搏。

6天抒、花铁干、水岱三人好容易追上了血刀僧却又被他逃脱都恨得牙痒痒的。水岱以女儿仍被淫僧挟持花铁干误伤义弟更是气愤。三人聚在一起低声商议。

6天抒外号“仁义6大刀”;花铁干人称“中平无敌”以“中平枪”享誉武林;水岱的外号叫作“冷月剑”再加上“柔云剑”刘乘风合称为“落花流水”。所谓“落花流水”其实是“6花刘水”。说到武功未必是6天抒第一但他一来年纪最大二来在江湖上人缘极好因此排名为“南四奇”之。他性如烈火于伤风败俗、卑鄙不义之行最是恼恨眼见血刀僧站在岩石上耀武扬威水笙却软软地斜倚在狄云身上。他不知水笙已被点了穴道不由自主还道她性非贞烈落入淫僧的手中之后居然并不反抗一怒之下从雪地里拾起几块石子掷了下去。

他手劲本重这时居高临下石块掷下时更是势道猛恶之极。只听砰嘭、砰嘭之声四周山谷都传出回音。谷底雪花飞溅。

血刀僧一矮身将狄云和水笙扯过藏入岩石之后。他这时已然暂时脱险对狄云的怒气便即消去。他挺身站在巨岩之上指着6、花、水三人破口大骂石块掷到便即闪身相避却哪里伤得到他?这时他才望见远处悬崖上刘乘风僵伏不动回想适才情景推知是花铁干偷袭失手误伤同伴暗自庆幸不已。

狄云见岩石后的山壁凹了进去宛然是一个大山洞巨岩屏挡在外洞中积雪甚薄倒是个安身之所见头顶兀自不住有石块落下生怕打伤水笙当即横抱着她将她放进洞中。水笙大惊叫道:“别碰我别碰我!”

血刀僧大笑叫道:“好徒孙师祖爷爷在外边抵挡敌人你倒抢先享起艳福来啦!”

水岱和6、花三人在上面听得分明气得都欲炸破了胸膛。

水笙只道狄云真的意图非礼自是十分惊惶待见到他衣衫虽非完整却是好好地穿在身上想起适才他自称已脱了裤子以致将自己吓走原来竟是骗人。她想到此处脸上一红骂道:“骗人的恶和尚快走开。”狄云将她放入洞内石块已打她不到随即走开。这时他大腿既断小腿又受重伤哪里还说得上一个“走”字只是挣扎着爬开而已。

三上一下的僵持了半夜天色渐渐明了。血刀僧调匀内息力气渐复不住盘算:“如何才能脱身?”眼前这三人每一个的武功都和自己在伯仲之间自己只要一离开这块岩石失却地形之利就避不开他三人的合击了。他无法可想只好在岩上伸拳舞腿怪状百出嘲弄敌人聊以自娱。

6天抒越看越怒只是大骂。花铁干突然心生一计低声道:“水贤弟你到东边去假装滑雪下谷。我到西边去佯攻引得这恶僧走开阻挡6大哥便可乘机下去。”6天抒道:“此计大妙。”水岱道:“他如不过来阻挡咱们便真的滑下谷去!”他和花铁干二人当即分从左右奔了开去。

附近百余丈内都是峭壁若要滑雪下谷须得绕个大圈子远远过来。血刀僧见二人分向左右显是要绕道进谷如何阻挡一时倒没主意寻思:“糟糕糟糕!他们大兜圈子地过来虽然路程远些花上个把时辰总也能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们大兜圈子来攻我便大兜圈子逃之夭夭。”当下也不通知狄云悄悄溜下岩石。

6天抒目送花水二人远去低头一看已不见了血刀僧的踪影但见雪地中一道脚印通向西北而去大叫:“花贤弟、水贤弟恶僧逃走啦快回来!”花水二人听得呼声一齐转身。

6天抒急于追人涌身跃落登时便没入谷底积雪。他跃下时早已闭住呼吸但觉身子不住下沉随即足尖碰到了实地当即足下使劲身子便向上冒。他头顶刚要伸出积雪忽觉胸口一痛已中了敌人暗算惊怒之下大刀立时挥出去势迅捷无伦凭着手上感觉已知砍中了敌人。但敌人受伤显是不重在雪底又是一刀砍来。

原来血刀僧听得6天抒的呼叫知他下一步定是纵身入谷当即回身钻入了岩石附近的积雪之中。6天抒武功既高阅历又富要想对他偷袭暗算本来绝少可能但他这时从数十丈高处跃入雪中这种事生平从未经历过自是全神贯注只顾到如何运气提劲以免受伤。他明明看见血刀僧已然逃走岂知深雪中竟会伏有敌人当真是出其不意之外再加上个出其不意。

但他毕竟是中原武林中一等一的人物胸口虽然受伤跟着便也伤了敌人刷刷刷连环三刀在深雪中疾攻出去。他知血刀僧行如鬼魅与他相斗决不可有一瞬之间的松懈这三刀盲目砍出劲力却是非同小可。血刀僧受伤后勉力招架退后一步不料身后落足之处积雪并未结冰脚底踏了个空登时向下直堕。

6天抒连环三刀砍出不容敌人有丝毫喘息的余裕跟着又是连环三刀他知敌人在自己接连六刀硬攻之下定要退后当即抢上强攻猛觉足底一松身子也直堕下去。

他二人陷入这诡奇已极的困境之中都是眼不见物积雪之下也说不上什么听风辨器连黑夜搏斗的诸般功夫也用不上了。两人足尖一触上实地各自便即使开平生练得最熟的一路刀法。这时头顶十余丈积雪罩盖除了将敌人杀死之外谁也不敢先行向上升起。只要谁心中先怯意图逃命非给对方砍死不可。

狄云听得洞外一阵大呼跟着便寂无声息探头张望已不见了血刀老祖却见岩石旁的白雪隐隐起伏波动不禁大奇看了一会才明白雪底有人相斗一抬头只见水岱和花铁干二人站在山边凝目谷底神情焦急那么和血刀僧在雪底相斗的自然是6天抒了。

水笙也探头出来观看见到父亲全神贯注的模样相距又远一时不敢呼叫。

花水二人一心想要出手相助却不知如何是好。水岱道:“花二哥我这就跳下去。”花铁干急道:“使不得使不得!你也跳进雪底下却如何打法?下面什么也瞧不见莫要……莫要又误伤了6大哥。”他一枪刺死亲如骨肉的刘乘风心中一直说不出的难过。

这处境水岱自然并非不知自己跳入雪底除了舞剑乱削之外又哪里能分清敌友?斩死血刀僧或6天抒的机会是一般无二而被血刀僧或6天抒砍死的机会也是毫无分别。可是己方明明有两个高手在旁却任由6大哥孤身和血刀僧在雪底拚命6大哥是为救自己女儿而来此刻身历奇险自己却高高在上袖手旁观当真是五内如焚顿足搓手一筹莫展。要说跳下去再说罢但一跃下便是加入了战团但见谷中白雪蠕动这一跳下去说不定正好压在6天抒的头顶。

谷底白雪起伏一会终于慢慢静止。崖上水岱、花铁干洞中狄云、水笙却只有更加焦急不知这场雪底恶战到底谁胜谁败。四人都是屏息凝气、目不转瞬地注视谷底。

过了好一会一处白雪慢慢隆起有人探头上来这人头顶上都是白雪一时分不清是俗家还是和尚这人渐升渐高看得出头上长满了白。那是6天抒!

水笙大喜低声欢呼。狄云怒道:“有什么好叫的?”水笙道:“你师祖爷爷死啦你小和尚也命不久长了。”这句话她便不说狄云也岂有不知?这些时日之中他每天和血刀僧在一起“近朱者赤”不知不觉间竟也沾上了一点儿横蛮暴躁的脾气。何况眼见6天抒得胜自己势必落在这三老手中更有什么辩白的机会?他心情奇恶喝道:“你再罗唆我先杀了你。”水笙一凛不敢再说。她被血刀僧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狄云虽是断了腿但要杀害自己却是容易不过。

6天抒的头探在雪面大声喘息努力挣扎似想要从雪中爬起。水岱和花铁干齐声叫道:“6大哥我们来了!”两人涌身跃落没入深雪随即窜上跃向谷边的岩石。

便在此时却见6天抒的头倏地又没入了雪中似乎双足被人拉住向下力扯一般。他没入之后再也不探头上来但血刀僧却也是影踪不见。水岱和花铁干对望一眼心下均甚忧急见6天抒适才没入雪中势既急又似身不由主十九是遭了敌人的暗算。

突然间波的一响又有一颗头颅从深雪中钻了上来这一次却是头顶光秃秃的血刀僧。他哈哈一笑头颅便没入雪里。水岱骂道:“贼秃!”提剑正要跃下厮拚忽然间雪中一颗头颅急飞上。

那只是一个头颅和身子是分离了的白萧萧正是6天抒的级。这头颅向空中飞上数十丈然后拍的一声落了下来没入雪中无影无踪。

水笙眼见这般怪异可怖的情景吓得几欲晕倒连惊呼也叫不出声。

水岱悲愤难当长声叫道:“6大哥你为兄弟丧命英灵不远兄弟为你报仇。”纵身正要跃出花铁干急忙抓住他左臂说道:“且慢!恶僧躲在雪底他在暗里咱们在明里胡乱跳下去别中人他的暗算。”水岱一想不错哽咽道:“那……那便如何?”花铁干道:“他在雪底能耗得几时终究会要上来。那时咱二人联手相攻好歹要将他破膛剜心祭奠两位兄弟。”水岱泪水从腮边滚滚而下心中只道:“要镇静定下神来这时候千万不能伤心!大敌当前不可心浮气粗!”但两个数十年相交的知友一旦丧命却教他如何不悲从中来?又如何能够抑止?

两人望定了血刀僧适才钻上来之处从一块岩石跃向另一块岩石并肩迫近渐渐接近水笙和狄云藏身的石洞之旁。

水笙斜眼向狄云偷睨心中盘算等父亲再近得几丈这才出声呼叫好让他能及时过来相救倘若叫得早了小恶僧便会抢先下手杀了自己。狄云见到她神色不定眼珠转动已料到她的用意假装闭目养神。水笙不虞有他只是望着父亲。突然之间狄云双手在地下一撑身子跃起扑在水笙背上右臂一弯扼住了她喉咙。

水笙大吃一惊待要呼叫却哪里叫得出声?只觉狄云的手臂扼得自己气也透不过来忽听他在自己耳边低声道:“你答允不叫我就不扼死你!”他说了这句话手臂略松让她吸一口气但那粗糙瘦硬的手臂却始终不离开她喉头柔嫩的肌肤。水笙恨极心中千百遍地咒骂可便是奈何不得。

水岱和花铁干蹲在一块大岩石上但见雪谷中绝无动静都是大为奇怪不知血刀僧在玩什么玄虚怎能久耽雪底。

他们悲痛之际没想到血刀僧自幼生长于藏边冰天雪地熟知冰雪之性。先前他钻入雪底之后立时便以血刀剜了个大洞伸掌拍实雪洞中便存得有气每逢心跳加剧呼吸难继便探头到雪洞中吸几口气。6天抒却如何懂得这个窍门一味屏住呼吸硬拚硬打。他内力虽然充沛终是及不上血刀僧不住换气。便如两人在水底相斗一人可以常常上水面呼吸另一人却沉在水底始终不能上来胜负之数可想而知。6天抒最后实在气窒难熬干冒奇险探头到雪上吸气下体当即给血刀僧连砍三刀死于雪底。

水岱和花铁干越等越心焦转眼间过了一炷香时分始终不见血刀僧的踪迹。水岱道:“这恶僧多半是身受重伤死在雪底了。”花铁干道:“我想多半也是如此。6大哥岂能为恶僧所杀却不还他两刀?何况这恶僧和刘贤弟拚斗甚久早已不是6大哥的对手。”水岱道:“他定是行使诈计暗算了6大哥。”说到此处悲愤无可抑制叫道:“我到下面去瞧瞧。”花铁干道:“好可要小心了我在这里给你掠阵。”

水岱手提长剑吸一口气展开轻功便从雪面上滑了过去只滑出数丈察觉脚下并不如何松软当下奔得更快。这雪谷四周山峰极高万年不见阳光谷底积的虽然是雪却早已冰雪相混有如稀泥从上跃下固是立时没入以轻功滑行却不致陷落水岱轻身功夫甚是了得在雪面上越滑越快只听得花铁干叫道:“好轻功!水贤弟那恶僧便在左近小心!”

话声未绝喀喇一声水岱身前丈许之外钻出一个人来果然便是血刀僧只见他双手空空没了兵刃叫声:“啊哟!”不敢和水岱接战向西飘开数丈慌慌张张地叫道:“大丈夫相斗讲究公平。你手里有剑我却赤手空拳那如何打法?”水岱尚未答话花铁干远远叫道:“杀你这恶僧还讲什么公平不公平?”他轻功不及水岱不敢踏下雪地从旁边岩石绕将过去从旁夹击。

水岱心想恶僧这口血刀定是和6大哥相斗之时在雪中失落了。深谷中积雪数十丈这口刀哪里还找得着?他见敌人没了兵刃更加放心必胜之券已搡之于手只是别要让他逃得远了或是无影无踪地又钻入雪中叫道:“兀那恶僧我女儿在哪里?你说了出来便将你痛痛快快的一剑杀了!不给你吃零碎苦头。”

血刀僧道:“这妞儿的藏身之所你就寻上十天半月也未必寻得着。若是放我生路便跟你说。”口中说话脚下丝毫不停。

水岱心想:“姑且骗他一骗叫他先说了出来。”便道:“此处四周都是插翅难上的高峰便放了你你又走向何处?”血刀僧道:“这里的地势古怪之极我在左近住过几年却是了如指掌。你如杀了我一定难以出谷活活的饿死在这里不如大家化敌为友我还你女儿再引你们出谷如何?”

花铁干怒道:“恶僧说话有何信义?你快跪下投降如何处置我们自有主意何用你来插嘴?”一面说一面渐渐迫近。血刀僧笑道:“既是如此老子可要失陪了!”脚下加快斜刺里向东北角上奔去。水岱骂道:“往哪里去!”挺剑疾追。

血刀僧奔跑迅奔出数十丈后迎面高峰当道更无去路。他身形一晃疾转回头从水岱身旁斜斜掠过。水岱挥剑横削差了尺许没能削中血刀僧又向西北奔去。水岱见他重回旧地心道:“在这谷中奔来奔去又逃得到哪里?不过老是捉迷藏般地追逐这厮轻功不弱倒不易杀得了他。笙儿又不知到了何处”他心中焦急提一口气脚下加快和敌人又近了数尺忽听得血刀僧“啊”的一声向前仆倒双手在雪地中乱抓乱爬显是内力已竭摔倒了便爬不起来。

石洞中狄云和水笙都看得清楚一个惊慌一个欢喜狄云斜眼瞥处见到水笙满脸喜色心中恼恨不由得手臂收紧用力在她喉头一扼。

眼见血刀僧无法爬起水岱哪能失此良机抢上几步挺剑向他臀部疾刺而下这是不欲一剑便将他刺死要将他伤得逃跑不了再拷问水笙的所在。长剑只递出两尺蓦地里左脚踏下足底虚空全身急堕下面竟是一个深洞。

这一下奇变横生竟似出现了妖法邪术花铁干、狄云、水笙三人眼见水岱便要得手却在一瞬之间陡然消失不知去向。跟着一声长长的惨叫从地底传将上来正是水岱的声音显是在下面碰到了极可怕之事。

血刀僧一跃而起身手矫捷异常显而易见他适才出力挣扎全是作伪。只见他跃起身来双足一顿没入雪里跟着又钻了上来抓着一人抛在雪地里。那人鲜血淋漓正是水岱但见他双足已然齐膝而断一时也不知是死是活。

水笙见到父亲的惨状大声哭叫:“爹爹爹爹!”狄云心中不忍惊骇之余也忘了再伸手扼她反而放开了手臂安慰她道:“水姑娘你爹爹没死他……他还在动。”

血刀僧左手一挥一扬一道暗红色的光华在头顶盘旋成圈血刀竟又入手。原来适才他潜伏雪地良久不出是在暗通一个雪井布置了机关将血刀横架井中刃口向上然后钻出雪来假装失刀令敌人心无所忌放胆追赶终于跌入陷阱。水岱纵横武林数十年阅历不可谓不富水6两路的江湖伎俩无不通晓只是这冰雪中的勾当却令他防不胜防。他从雪井中急堕而下那血刀削铁如泥登时将他双腿轻轻割断。

血刀僧高举血刀对着花铁干大叫:“有种没有?过来斗上三百回合。”

花铁干见到水岱在雪地里痛得滚来滚去的惨状只吓得心胆俱裂哪敢一前相斗挺着短枪护在身前一步步地倒退枪上红缨不住抖动显得内心害怕已极。血刀僧一声猛喝冲上两步。花铁干急退两步手臂抖竟将短枪掉在地下急拾起又退了两步。

血刀僧连斗三位高手三次死里逃生实已累得筋疲力尽倘若和花铁干再斗只怕一招也支持不住。花铁干的武功本来就不亚于血刀僧此刻上前拚斗血刀僧非死在他枪下不可只是他失手刺死刘乘风后心神沮丧锐气大挫再见到6天抒断头、水岱断腿吓得胆也破了已无丝毫斗志。

血刀僧见到他如此害怕的模样得意非凡叫道:“嘿嘿我有妙计七十二条今日只用三条已杀了你江南三个老家伙还有六十九条一条条都要用在你身上。”

花铁干多历江湖风波血刀僧这些炎炎大言原来骗他不倒但这时成了惊弓之鸟只觉敌人的一言一动之中无不充满了极凶狠极可怖之意听他说还有六十九条毒计一一要用在自己身上喃喃地道:“六十九条六十九条!”双手更抖得厉害了。

血刀老祖此时心力交疲支持艰难只盼立时就地躺倒睡他一日一夜。但他心知此刻所面对的实是一场生死恶斗其激烈猛恶殊不下于适才和刘乘风、6天抒等的激战。只要自己稍露疲态给对方瞧出破绽他出手一攻立时便伸量出自己内力已尽那时他短枪戳来自己只有束手就戮是以强打精神将手中血刀盘旋玩弄显得行有余力。他见花铁干想逃不逃的心中不住催促:“胆小鬼快逃啊快逃啊!”岂知花铁干这时连逃跑也已没了勇气。

水岱双腿齐膝斩断躺在雪地中奄奄一息眼见花铁干吓成这个模样更是悲愤。他虽然重伤却已瞧出血刀僧内力垂尽已是强弩之末鼓足力气叫道:“花二哥跟他拚啊。恶僧真气耗竭你杀他易如反掌易……”

血刀僧心中一惊:“这老儿瞧出我的破绽大是不妙。”他强打精神踏上两步向花铁干道:“不错不错我内力已尽咱们到那边崖上去大战三百回合!不去的是乌龟王八蛋!”忽听得身后山洞中传出水笙的哭叫:“爹爹爹爹!”血刀僧灵机一动:“此刻若是杀了水岱徒然示弱。我抓了这女娃儿出来逼迫水岱投降。这姓花的便更加没有斗志了。”他向着花铁干狞笑道:“去不去?打五百个回合也行?”

花铁干摇摇头又退了一步。

水岱叫道:“跟他打啊跟他打啊!你不跟6大哥、刘三哥报仇么?”

血刀僧哈哈大笑叫道:“打啊打啊!我还有六十九条惨不可言的毒计一一要使在你的身上。”一边说一边转身走进山洞抓住水笙头将她横拖倒曳地拉了出来拉扯之时已是不断喘气说什么也掩饰不住。

他知道花铁干武功厉害唯有以各种各样残酷手段施于水氏父女身上方能吓得他不敢出手当下将水笙拖到水岱面前喝道:“你说我真气已尽好我试给你瞧瞧真气尽是不尽?”说着用力一扯嗤的一声响将水笙的右边袖子撕下了一大截露出雪白的肌肤。水笙一声惊叫只是穴道被点半分抵御不得。

狄云跟着从山洞中爬了出来眼看着这惨剧甚是不忍叫道:“你……你别欺侮水姑娘!”血刀老祖笑道:“哈哈乖徒孙不用担心师祖爷爷不会伤了她性命。”他回过身来手起一刀将水岱的肩削去一片问道:“我的真气耗竭了没有?”水岱肩上登时鲜血喷出。花铁干和水笙同时惊呼。

血刀僧左手一扯又将水笙的衣服撕去一片向水岱道:“你叫我三声‘好爷爷’叫是不叫?”水岱呸的一声一口唾液用力向他吐去。血刀僧侧身闪避这一下站立不稳脚下一个踉跄只觉头脑眩晕几乎便要倒将下来。

水岱瞧得清楚叫道:“花二哥快动手啊快动手!”

花铁干也见到血刀僧脚步不稳心中却想:“只怕他是故意示弱引我上当。这恶僧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血刀僧又横刀削去在水岱右臂上砍了一条深痕喝道:“你叫不叫我‘好爷爷’?”水岱痛得几欲晕去大声道:“姓水的宁死不屈!快将我杀了。”血刀僧道:“我才不让你痛痛快快的死呢我要将你的手臂一寸寸的割下来将你的肉一片片削下来。你叫我三声‘好爷爷’向我讨饶我便不杀你!”水岱骂道:“做你娘的清秋大梦!”血刀僧眼见他极是倔强料想纵然将他碎割凌迟也不会屈服便道:“好我来炮制你的女儿看你叫不叫我‘好爷爷’?”说着反手一扯撕下了水笙的半幅裙子。

水岱怒极眼前一黑便欲晕去但想:“花二哥吓得没了斗志我可不能便死。不管这恶僧如何当着我面前侮辱笙儿我都要忍住气跟他周旋到底。”

血刀僧狞笑道:“这姓花的马上就会向我跪下求饶我便饶了他性命让他到江湖上去宣传水姑娘给我如何剥光了衣衫。哈哈妙极很好!花铁干你要投降?可以可以我可以饶你性命!血刀老祖生平从不杀害降人。”

花铁干听了这几句话斗志更加淡了他一心一意只想脱困逃生跪下求饶虽是羞耻但总比给人在身上一刀一刀地宰割要好得多。他全没想到若是奋力求战立时便可将敌人杀了却只觉眼前这血刀僧可怖可畏之极。只听得血刀僧道:“你放心不用害怕待会你认输投降我便饶了你性命。决计不会割你一刀尽管放心好了。”这几句安慰的言语花铁干听在耳里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血刀僧见他脸露喜色心想机不可失当即放下水笙持刀走到他身前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很好你要向我投降先抛下短枪很好很好我决不伤你性命。我当你是好朋友好兄弟!抛下短枪抛下短枪!”声音甚是柔和。

他这几句说话似有不可抗拒的力道花铁干手一松短枪抛在雪地之中。他兵刃一失那是全心全意地降服了。

血刀僧露出笑容道:“很好很好!你是好人你这柄短枪不差给我瞧瞧!你退后三步好你很听话我必定饶你不杀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再退开三步。”花铁干依言退开。血刀僧缓缓俯身将短枪拿在手中手指碰到枪干之时自觉全身力气正在一点一滴地失却接连提了两次真气都是提不上来暗暗心惊:“适才间连斗三个高手损耗得当真厉害只怕要费上十天半月方得恢复元气。”虽将纯钢短枪拿到了手中仍是提心吊胆倘若花铁干突然大起胆子出手攻击就算他只是空手自己也是一碰即垮。

水岱见花铁干抛枪降服已无指望低声道:“笙儿快将我杀了!”水笙哭道:“爹爹我……我动不了!”水岱向狄云道:“小师父你做做好事快将我杀了。”

狄云明白他的心意反正是活不了与其再吃零碎苦头受这般重大侮辱不如死得越早越好。他心中不忍很想助他及早了断只是自己一出手非激怒血刀僧不可眼见此人这般凶恶毒辣那可无论如何也得罪不得。

水岱又道:“笙儿你求求这位小师父快些将我杀了再迟可就来不及啦。”水笙心慌意乱道:“爹爹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水岱怒道:“我此刻是生不如死难道你没见到么?”水笙吃了一惊道:“是是!爹我跟你一起死了!”

水岱又向狄云求道:“小师父你大慈大悲快些将我杀了。要我向这恶僧求饶我水岱怎能出口?我又怎能见我女儿受他之辱?”

狄云眼见到水岱的英雄气概甚是钦佩这时义愤之心大盛低声道:“好我便杀了你。老和尚要责怪也不管了!”

水岱心中一喜他虽受重伤心智不乱低声道:“我大声骂你你一棍将我打死那老和尚就不会怪你。”不等狄云回答便大骂道:“小淫僧你若不回头仍是学这老恶僧的样将来定然不得好死。你倘若天良未泯快快脱离血刀门才是!小恶僧你这王八蛋乌龟儿子!你快快痛改前非今后做个好人!”

狄云听出他骂声中含有劝诫之意心下暗暗感激提起一根粗大的树枝舞了几下却打不下去。

水岱心中焦急骂得更加凶了斜眼只见那边厢花铁干双膝一软跪倒在雪地之中向血刀僧磕下头去。

血刀僧积聚身上仅有的少些内力凝于右手食指对准花铁干背心的“灵台穴”点落这一指实是竭尽了全力一指点罢再也没了力气。花铁干被点摔倒血刀僧也双膝慢慢弯曲。

水岱眼见花铁干摔倒心中一酸自己一死再也无人保护水笙暗叫:“苦命的笙儿!”喝道:“王八蛋你还不打我!”

狄云也已看到花铁干摔倒心想血刀僧立时便来当下一咬牙奋力挥棍扫去击在水岱天灵盖上。水岱头颅碎裂一代大侠便此惨亡。

水笙哭叫:“爹爹!”登时晕了过去。

血刀僧听到水岱的毒骂之声只道狄云真是沉不住气出手将他打死反正此刻花铁干已然给自己制住水岱是死是活无关大局。这一来得意之极不由得纵声长笑。可是自己听得这笑声全然不对只是“啊啊啊”几下嘶哑之声哪里有什么笑意?但觉腿膝间越来越是酸软蹒跚着走出几步终于坐倒在雪地之中。

花铁干看到这般情景心下大悔:“水兄弟说得不错这恶僧果然已是真气耗竭早知如此我一出手便结果了他的性命又何必吓成这等模样?更何必向他磕头求饶?”自己是成名数十年的中原大侠居然向这万恶不赦的敌人屈膝哀恳这等贪生怕死无耻卑劣想起来当真无地自容。只是他“灵台”要穴被点须得十二个时辰之后方能解开。血刀僧若不露出真气耗竭的弱点自己还有活命之望现下是说什么也容不得自己了。否则一等自己穴道解开焉有不向他动手之理?

果然听得血刀僧道:“徒儿快将这人杀了。这人奸恶之极留他不得。”花铁干叫道:“你答允饶我性命的。你说过不杀降人如何可以不顾信义?”他明知抗辩全然无用但大难临头还是竭力求生。

血刀僧干笑道:“我们血刀门的高僧把‘信义’二字瞧得犹似狗屎一般你向我磕头求饶是你自己上我的当哈哈哈哈!乖徒儿快一棒把他打杀了!此人留着不死危险之极。”他对花铁干也真十分忌惮自知刚才一指点穴内力不到平时的一成力道不能深透经脉这人武功了得只怕过不了几个时辰就会给他冲开穴道那时候情势倒转自己反成俎上之肉了。

狄云不知血刀僧内力耗竭只想:“适才我杀水大侠是为了解救他的苦恼。这位花大侠好端端的我何必杀他?”便道:“他已给师祖爷爷制服我看便饶了他吧!”

花铁干忙道:“是啊是啊!这位小师父说得不错。我已给你们制服绝无半分反抗之心何必再要杀我?”

水笙从昏晕中悠悠醒转哭叫:“爹爹爹爹!”听得花铁干这般无耻求饶骂道:“花伯伯你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怎地如此不要脸?眼看我爹爹惨受苦刑……我爹爹……爹……爹……”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花铁干道:“这两位师父武功高强咱们是打不过的还不如顺从降服跟随着他们服从他们的号令为是!”水笙连声:“呸!呸!死不要脸!”

血刀僧心想多挨一刻便多一分危险这当儿自己竟半点力气也没有了想要支撑起来走上两步也是不能说道:“好孩儿听师祖爷爷的话快将这家伙杀了!”

水笙回过头来只见父亲脑袋上一片血肉模糊死状极惨想起他平时对自己的慈爱骨肉情深几乎又欲晕去。水岱恳求狄云将自己打死水笙原是亲耳听见但这时急痛攻心竟然忘了只知道狄云一棍将父亲打得脑浆迸裂胸中悲愤难以抑制突觉一股热气从丹田中冲将上来。内功练到十分高深之人能以真气冲开被封穴道。但要练到这等境界那是非同小可之事花铁干尚自不能何况水笙?可是每个人在临到大危难、大激动的特殊变故之时体内潜能忽生往往能做出平时绝难做到的事来。这时水笙极度悲愤之下体内真气激荡被封的穴道竟自开了也不知从哪生出来一股力气蓦地里一跃而起拾起父亲身旁的那根树枝夹头夹脑向狄云打去。

狄云左躲右闪虽然避开了面门要害但脸上、脑后、耳旁、肩头接连给她击中了十二三下。他伸手挡架叫道:“你干什么打我?是你爹爹求我杀他的。”

水笙一凛想起此言不错一呆之下便泄了气坐倒在地放声大哭。

血刀僧听得狄云说道:“是你爹爹求我杀他的”心念一转已明白了其中原委不禁大怒:“这小子竟去相助敌人当真大逆不道。”登时便想提刀将他杀了但手臂略动便觉连臂带肩俱都麻痹当下不动声色微笑说道:“乖徒儿你好好看住这女娃儿别让她蛮。她是你的人了你爱怎样整治她师祖爷爷任你自便。”

花铁干瞧出了端倪叫道;“水侄女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他知血刀僧此刻没半点力气已不足为患狄云大腿折断四人中倒是水笙最强要低声叫她乘机除去二僧。

哪知水笙恨极了他卑鄙懦怯心想:“若不是你弃枪投降我爹爹也不致丧命。”听得花铁干呼叫竟不理不睬。

花铁干又道:“水侄女你要脱却困境眼前是唯一良机。你过来我跟你说。”血刀僧怒道:“你罗里罗嗦什么再不闭嘴我一刀将你杀了。”花铁干却也不敢真的和他顶撞只是不住地向水笙使眼色。水笙怒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花铁干心想:“这老恶僧正在运气恢复内力。他只要恢复得一分能提得起刀子定是先将我杀了。时机迫促我说得越快越好。”便道:“水侄女你瞧这位老和尚他剧斗之余内力耗得干干净净坐在地下站也站不起来了。”他明知血刀僧此刻无力加害自己却也不敢对他失了敬意仍称之为“这位老和尚”。

水笙向血刀僧瞧去果见他斜卧雪地情状极是狼狈想起杀父之仇也不理会花铁干之言是真是假举起手中的树枝当头向血刀僧打了下去。

血刀僧听得花铁干一再招呼水笙过去便已知他心意心中暗暗着急飞快的转着念头:“这女娃儿若来害我那便如何是好?”他又提了两次气只觉丹田中空荡荡地全身反比先前更是软弱一时彷徨无计水笙手中的树棍却已当头打来。

水笙擅使的兵刃乃是长剑本来不会使棍加之心急报父仇这一棍打出全无章法腋底更露出老大破绽。血刀僧身子略侧想将手中所持花铁干的短枪伸出去只是实在太过衰弱单是掉转枪头也是有心无力只得勉力将枪尾对准了水笙腋下的“大包穴”。水笙悲愤之下哪防到他另生诡计树枝击落结结实实地打在他脸上登时打得他皮开肉绽但便在此时腋下穴道一麻四肢酸软向前摔倒。

血刀僧给她一棍打得头晕眼花计策却也生效水笙自行将“大包穴”撞到枪杆上去点了自己的穴道。他得意之下哈哈大笑说道:“姓花的老贼你说我气力衰竭怎地我又能制住了她?”他以枪杆对准水笙穴道让她自行撞上来的手法给他和水笙两人的身子遮住花铁干和狄云都没瞧见均以为确是他出手点倒水笙。

花铁干惊惧交集没口子地道:“老前辈神功非常在下凡夫俗子是井蛙之见当真料想不到。老前辈如此深厚的内力莫说举世无双的的确确是空前绝后了。”他满口恭维血刀僧但话声颤心中恐惧无比。

血刀僧心中暗叫:“惭愧!”自知虽得暂免杀身之祸但水笙穴道被撞只是寻常外力并非自己指力所点劲力不透穴道深处过不多时她穴道自解。这等幸运之事可一而不可再她若拾起血刀斩杀自己就算再用枪杆撞中她穴道自己的头颅可也飞向半天了务须在这短短的时刻之中恢复少许功力要赶着在水笙穴道解开之前先杀了她。只是这内力的事情稍有勉强大祸立生当下一言不躺着缓缓吐纳。这时他便要盘膝而坐也已不能却又不敢闭眼生怕身畔三人有何动静不利于己。

狄云头上、肩上、手上、脚上到处疼痛难当只有咬牙忍住呻吟心中一片混乱无法思索。

水笙卧躺处离血刀僧不到三尺初时极为惶急不知这恶僧下一步将如何对付自己过了好一会见他毫不动弹才略感放心她心中伤痛已极体力难以支持躺了一会加之心急父仇竟尔昏昏睡去。

血刀僧心中一喜:“最好你一睡便睡上几个时辰那便行了。”

这一节花铁干也瞧了出来眼见狄云不知是心软还是胡涂居然并无杀己之意自己的生死全系于水笙是否能比血刀僧早一刻行动见她竟尔睡去忙叫:“水侄女水侄女千万睡不得这两个淫僧要对付你了。”但水笙疲累难当昏睡中嗯嗯两声却哪里叫得她醒?花铁干大叫:“不好了不好了快些醒来恶僧要害你了!”

血刀僧大怒心想:“这般大呼小叫危险非小。”向狄云道:“乖徒儿你过去一刀将这老家伙杀了。”狄云道:“此人已然降服那也不用杀他了。”血刀僧道:“他哪里降服?你听他大声吵嚷便是要害我师徒。”

花铁干道:“小师父你的师祖凶狠毒辣他这时真气散失行动不得这才叫你来杀我。待会他内力恢复恼你不从师命便来杀你了。不如先下手为强将他杀了。”狄云摇头道:“他也不是我的师祖只是他有恩于我救过我性命。我如何能够杀他?”花铁干道:“他不是你师祖?那你快快动手更是片刻也延缓不得。血刀门的和尚凶恶残忍没半点情面好讲你自己想不想活?”他情急之下言语中对血刀僧已不再有丝毫敬意。

狄云好生踌躇明知他这话有理但要他去杀血刀僧无论如何不忍下手但听花铁干不住口地劝说催促焦躁起来喝道:“你再罗里罗嗦我先杀了你。”

花铁干见情势不对不敢再说只盼水笙早些醒转过了一会又大声叫嚷:“水笙水笙你爹爹活转来啦你爹爹活转来啦!”

水笙在睡梦迷迷糊糊听人喊道:“你爹爹活转来啦!”心中一喜登时醒了过来大叫:“爹爹爹爹!”

花铁干道:“水侄女你被他点了哪一处穴道?这恶僧已没什么力气点中了也没什么要紧我教你个吸气冲解穴道的法门。”水笙道:“我左腋下的肋骨上一麻便动弹不得了。”花铁干道:“那是‘大包穴’。这容易得很你吸一口气意守丹田然后缓缓导引这口气去冲击左腋下的‘大包穴’冲开之后便可报你杀父之仇。”

水笙点了点头道:“好!”她虽对花铁干仍是十分气恼但究竟他是友非敌而他的教导确是于己有利当即依言吸气意守丹田。

血刀僧眼睁一线注视她的动静见她听到花铁干的话后点了点头不由得暗暗叫苦心道:“这女娃儿已能点头也不用什么意守丹田冲击穴道只怕不到一炷香的时刻便能行动了。”当下眼观鼻鼻观心于水笙是否能够行动一事全然置之度外将腹中一丝游气慢慢增厚。

那导引真气以冲击穴道的功夫何等深奥连花铁干自己也办不了水笙单凭他这几句话指点岂能行之有效?但她被封的穴道随着血脉流转自然而然地早已在渐渐松开却不是她的真气冲击之功过不多时她背脊便动了一动。花铁干喜道:“水侄女行啦你继续用这法子冲击穴道立时便能站起来了。”水笙又点了点头自觉手足上的麻木渐失呼了一口长气慢慢支撑着坐起身来。

花铁干叫道:“妙极水侄女你一举一动都要听我吩咐不可错了顺序这中间的关键十分要紧否则大仇难报。第一步拾起地下的那柄弯刀。”

水笙慢慢伸手到血刀僧身畔拾起了血刀。

狄云瞧着她的行动知道她下一步便是横刀一砍将血刀僧的脑袋割了下来但见血刀僧的双眼似睁似闭对目前的危难竟似浑不在意。

血刀僧此时自觉手足上力气暗生只须再有小半个时辰虽无劲力却已可行动自如偏生水笙抢先取了血刀立时便要难当下将全身微弱的力道都集向右臂。

却听得花铁干叫道:“第二步先去杀了小和尚。快快先杀小和尚!”

这一声呼叫水笙、血刀僧、狄云都大出意料之外。花铁干叫道:“老和尚还不会动先杀小和尚要紧。你如先杀老和尚小和尚便来跟你拚命了!”

水笙一想不错提刀走到狄云身前心中微一迟疑:“他曾助我爹爹使得他免受老恶僧之辱我是不是要杀他?”这一迟疑只是顷刻间的事跟着便拿定了主意:“当然杀!”提起血刀便向狄云颈中劈落。

狄云急忙打滚避开。水笙第二刀又砍将下去狄云又是一滚抓起地下的一根树枝向她刀上格去。水笙连砍三刀将树枝削去两截又即挥刀砍下突然间手腕上一紧血刀竟被后面一人夹手夺了过去。

抢她兵刃的正是血刀僧。他力气有限不能虚看得极准一出手便即奏功夺到血刀更不思索顺手挥刀便向她颈中砍下。水笙不及闪避心中一凉。

狄云叫道:“别再杀人了!”扑将上去手中树枝击在血刀僧腕上。若在平时血刀僧焉能给他击中?但这时衰颓之余功力不到原来的半成手指一松血刀脱手。两人同时俯身去抢兵刃狄云手掌在下先按到了刀柄。血刀僧提起双手便往他颈中扼去。

狄云一阵窒息放开了血刀伸手撑持。血刀僧知道自己力气无多这一下若不将狄云扼死自己便命丧他手。他却不知狄云全无害他之意只是不忍他再杀水笙不自禁地出手相救。狄云头颈被血刀僧扼住呼吸越来越艰难胸口如欲迸裂。他双手反过去使劲撑持想将血刀僧推开。血刀僧见小和尚既起反叛之意按照血刀门中的规矩须得先除叛徒再杀敌人。他料得花铁干一时三刻之间尚难行动水笙是女流之辈易于对付是以将身上仅余的力道尽数运到扼在狄云喉头的手上。

狄云一口气透不过来满脸紫涨双手无力反击慢慢垂下脑海中只是一个念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水笙初时见两人在雪地中翻滚眼见是因狄云相救自己而起但总觉这是两个恶僧自相残杀最好是他二人斗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但看了一会只见狄云手足软垂已无反击之力不由得惊惶起来心想:“老恶僧杀了小恶僧后就会来杀我那便如何是好?”

花铁干叫道:“水侄女这是下手的良机啊快快拾起了弯刀。”水笙依言拾起血刀。花铁干又叫道:“过去将两个恶僧杀了。”

水笙提着血刀走上几步一心要将血刀僧杀死却见他和狄云纠缠在一起。这血刀削铁如泥一刀下去势必将两人同时杀死心想狄云刚才救了自己性命这小和尚虽然邪恶总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恩将仇报无论如何说不过去要想俟隙只杀血刀僧一人却是手酸脚软全无把握。

正迟疑间花铁干又催道:“快下手啊再等片刻就错过机会了替你爹爹报仇在此一举。”水笙道:“两个和尚缠在一起分不开来。”花铁干怒道:“你真胡涂我叫你两个人一起杀了!”他是武林中的成名英雄江西鹰爪铁枪门一派的掌门平时颐指气使说出话来便是命令。可是他忘了自己此刻动弹不得水笙心中对他又是极为鄙视。她一听到这句狂妄暴躁的话登时大为恼怒反而退后三步说道:“哼!你是英雄豪杰刚才为什么不跟这恶僧决一死战?你有本事自己来杀好了。”

花铁干一听情形不对忙赔笑道:“好侄女是花伯伯胡涂你别生气。你去将两个恶僧都杀了给你爹爹报仇。血刀老祖这样出名的大恶人死在你手下这件事传扬出去江湖上哪一个不钦佩水女侠孝义无双、英雄了得?”他越吹捧水笙越恼瞪了花铁干一眼又走上前去看准了血刀僧的背脊想割他两刀叫他流血不止却不会伤到狄云。

血刀僧扼在狄云颈中的双手毫不放松却不住转头观看水笙的动静见她持刀又上猜到了她心意沉着声音道:“你在我背上轻轻割上两刀小心别伤到了小和尚。”

水笙吃了一惊她对血刀僧极为畏惧忌惮听得他叫自己用刀割他背脊心想他定然不怀好意决不能听他的话哪料到这是血刀僧实者虚之、虚者实之的攻心之策一怔之下这一刀便割不下去了。

狄云给血刀老祖扼住喉头肺中积聚着的一股浊气数度上冲要从口鼻中呼了出来但喉头的要道被阻这股浊气冲到喉头又回了下去。一股浊气在体内左冲右突始终找不到出路。若是换作常人那便渐渐昏迷终于窒息身亡但他偏偏无法昏迷只感全身难受困苦已达极点心中只叫:“我快要死了我快要死了!”

突然之间他只觉胸腹间剧烈刺痛体内这股气越胀越大越来越热犹如满镬蒸气没有出口直要裂腹而爆蓦地里前阴后阴之间的“会阴穴”上似乎被热气穿破了一个小孔登时觉得有丝丝热气从“会阴穴”通到脊椎末端的“长强穴”去。人身“会阴”“长强”两穴相距不过数寸但“会阴”属于任脉“长强”却是督脉两脉的内息决不相通。他体内的内息加上无法宣泄的一股巨大浊气交迸撞激竟在危急中自行强冲猛攻替他打通了任脉和督脉的大难关。

这内息一通入“长强穴”登时自腰俞、阳关、命门、悬枢诸穴一路沿着脊椎上升走的都是背上督任各个要穴然后是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痖门、风府、脑户、强间、后顶而至顶门的“百会穴”。狄云在狱中得丁典传授“神照经”心法这内功极是深湛难练他资质非佳此后又无丁典指点再加上二三十年的时日是否得能练成亦在未知之数。不料此刻在生死系于一线之际竟尔将任督二脉打通了。这一来因咽喉被扼体内浊气难宣非找出口不可二来他曾练过“血刀经”上的一些邪派内功内息运行的道路虽和“神照经”内功大异却也有破窒冲塞的辅助功效。

这股内息冲到百会穴中只觉颜面上一阵清凉一股凉气从额头、鼻梁、口唇下来通到了唇下的“承浆穴”。这承浆穴已属任脉这一来自督返任任脉诸穴都在人体正面这股清凉的内息一路下行自廉泉、天突而至璇玑、华盖、紫宫、玉堂、膻中、中庭、鸠尾、巨阙经上、中、下三脘而至水分、神厥、气海、石门、关元、中极、曲骨诸穴又回到了“会阴穴”。如此一个周天行将下来郁闷之意全消说不出的畅快受用。内息第一次通行时甚是艰难任督两脉既通道路熟了第二次、第三次时自然而然的飞快运输顷刻之间连走了一十八次。

“神照经”内功乃武学第一奇功他自在狱中开始修习练之已久此刻一旦豁然而通内息运行一周天劲力便增加一分只觉四肢百骸每一处都有精神力气勃然而兴沛然而至甚至头根上似乎均有劲力充盈。

血刀僧哪里知道他十指下扼之人体内已起了如此巨大变化只是加紧扼住他咽喉一面凝神提防水笙手中的血刀。

狄云体内的劲力愈来愈强心中却仍是十分害怕只求挣扎脱身双手乱抓乱舞始终碰不到血刀僧身上左脚向后乱撑几下突然一脚踹在血刀僧的小腹之上。这一踹力道大得出奇血刀僧本已内力耗竭哪里有半点反抗力?身子忽如腾云驾雾般飞向半空。

水笙和花铁干齐声惊呼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但见血刀僧高高跃起在空中打了个转头下脚上地笔直摔将下来擦的一声直挺挺地插入雪中深入数尺雪面上只露出一双脚竟就此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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