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石牢走向大厅。石破天道:“阿绣人人见了我都道我便是那个石中玉。
连石庄主、石夫人也分辨不出怎地你却没有认错?”

阿绣脸上一阵飞红霎时间脸色苍白停住了脚步。这时二人正走在花园中的一条小径

上阿绣身子微幌伸手扶住一株白梅脸色便似白梅的花瓣一般。她定了定神道:“这

石中玉曾想欺侮我我气得投崖自尽。大哥你肯不肯替我出这口气把他杀了?”

石破天踌躇道:“他是石庄主夫妇独生爱子石庄主、石夫人待我极好我……我……

我可不能去杀他们的儿子。”阿绣头一低两行泪水从面颊上流了下来呜咽道:“我第一

件事求你你就不答允以后……你一定是欺侮我就像爷爷对奶奶一般。我……我告诉奶

奶和妈去。”说着掩面奔了出去。石破天道:“阿绣阿绣你听我说。”

阿绣呜咽道:“你不杀了他我永远不睬你。”足下不停片刻间便到了大厅。

石破天跟着进去只见厅中剑光闪闪四个人斗得正紧却是白万剑、成自学、齐自勉

三人各挺长剑正在围攻一个青袍短须的老者。石破天一见之下脱口叫道:“老伯伯你

好啊我时常在想念你。”这老者正是摩天居士谢烟客。

谢烟客在雪山派三大高手围攻之下以一双肉掌对付三柄长剑仍是挥洒自如大占上

风陡然间听得石破天这一声呼叫举目向他瞧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叫道:“怎……怎么

又有一个?”

高手过招岂能心神稍有失常?他这一惊又是非同小可白、成、齐三柄长剑同时乘虚

而入刺向他小腹。三人一师所授使的同是一招‘明驼骏足’剑势力又迅又狠眼见剑

尖已碰到他的青袍三剑同时要透腹而入。

石破天大叫:“小心!”纵身跃起一把抓住白万剑右肩硬生生将他向后拖出几步。

只听得喀喀两声谢烟客在危急中使出生平绝技‘碧针清掌’左掌震断了齐自勉的长

剑右掌震断了成自学的长剑。

这两掌击得虽快他青袍的下摆还是被双剑划破了两道口子他双掌翻转内力疾吐

成齐二人直飞出去砰砰两声背脊撞上厅壁只震得屋顶泥灰筱筱而落犹似下了一阵急

雨。又听得拍的一声却是石破天松手放开白万剑肩头白万剑反手打了他一个耳光。

谢烟客向石破天看了一眼目光转向坐在角落里的另一个少年石中玉兀自惊疑不定

道:“你……你二人怎地一模一样?”

石破天满脸堆欢说道:“老伯伯你是来救我的吗?多谢你啦!我很好他们没杀

我。叮叮当当、石大哥你们也一块来了。石庄主、石夫人他们没伤你我这可放心啦!

师父爷爷自己又戴上了足镣手铐不肯出来说要你上碧螺山去。”顷刻之间他向谢烟

客、丁当、石中玉、石清夫妇、史婆婆每人都说了几句话。

他这几句话说得兴高采烈听他说话之人却尽皆大吃一惊。

谢烟客当日在摩天崖上修习‘碧针清掌’为逞一时之快将全身内力尽数使了出来。

恰在此时贝海石率领长乐帮八名好手来到摩天崖上说是迎接帮主一口咬定帮主是在崖

上。谢烟客一招之间便将米横野擒住但其后与贝海石动手恰逢自己内力耗竭。他当机

立断乘着败象未显立即飘然引退。

这一掌而退虽然不能说败终究是被人欺上门来逼下崖去实是毕生的奇耻大辱。

仔细思量此番受逼全系自己练功时过耗内力所致否则对方纵然人多也无所惧。

此仇不报非丈夫也但须谋定而动于是寻了个隐僻所在花了好几个月功夫将一

路‘碧针清掌’直练得出神入化无懈可击这才寻上镇江长乐帮总舵去一进门便掌伤四

名香主登时长乐帮全帮为之震动。

其时石破天已受丁当之骗将石中玉掉换了出来。石中玉正想和相当远走高飞不料长

乐帮到处布满了人不到半天便遇上了又将他强行迎回总舵。贝海石等此后监视甚紧均

想这小子当时嘴上说得豪气干云但事后越想越怕竟想脚底抹油一走了之天下那有这

么便宜之事?数十人四下守卫日夜不离不论他如何狡计百出再也无法溜走。石中玉甫

脱凌霄城之难又套进了侠客岛之劫好生愁。和丁当商议了几次两人打定了主意侠

客岛当然是无论如何不去的在总舵之中也已难以溜走只有在前赴侠客岛途中设法脱身。

当下只得暂且冒充石破天再说。他是个千伶百俐之人帮中上下人等又个个熟识各人

性格摸得清清楚楚他要假装石破天而不令人起疑比之石破天冒充他是易上百倍了。只是

他毕竟心中有鬼不敢大模大样如从前那么做他的帮主每日里只是躲在房中与丁当鬼混。

有人问起帮中大事他也唯唯否否的不出什么主意。

长乐帮这干人只求他准期去侠客岛赴约乐得他诸事不理正好自行其是。

贝海石那日前赴摩天崖接得石破天归来一掌逼走谢烟客虽知从此伏下了一个隐忧

但觉他掌法虽精内力却是平平颇与他在武林中所享的大名不符也不如何放在心上。其

后觉石破天原来并非石中玉这样一来变成无缘无故的得罪了一位武林高手心下更微

有内疚之意但铜牌邀宴之事迫在眉睫帮中不可无主出头承担此事乘着石破天阴阳内力

激荡而昏迷不醒之时便在他身上做下了手脚。

原来石中玉那日在贝海石指使之下做了帮主不数日便即脱逃给贝海石擒了回来将

他脱得赤条条地监禁数日教他难以再逃其后石中玉虽然终于又再逃脱他身上的各处创

伤疤痕却已让贝海石尽数瞧在眼里。贝大夫并非真的大夫然久病成医医道着实高明

于是在石破天肩头、腿上、臀部仿制疤痕竟也做得一模一样毫无破绽以致情人丁当、

仇人白万剑甚至石清夫妇都给瞒过。

贝海石只道石中玉既然再次逃走在腊八日之前必不会现身是以放胆而为。其实石破

天和石中玉二人相貌虽然相似毕竟不能一般无异但有了身上这几处疤痕之后人人心中

先入为主纵有再多不似之处也一概略而不计了。石破天全然不通人情世故种种奇事既

难以索解也只有相信旁人之言只道自己一场大病之后将前事忘得干干净净。

那知侠客岛的善恶二使实有过人之能竟将石中玉从杨州妓院中揪了出来贝海石的把

戏全被拆穿。虽然石破天应承接任帮主让长乐帮免了一劫贝海石却是面目无光深自匿

居不敢和帮主见面。以致石中玉将石破天掉换之事本来唯独难以瞒过他的眼睛却也以

此没有败露。

这日谢烟客上门指名索战贝海石听得他连伤四名香主自忖并无胜他把握一面出厅

周旋一面遣人请帮主出来应付。

石中玉推三阻四前来相请的香主、舵主已站得满房都是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贝先生和那姓谢的已在厅上激斗快请帮主出去掠阵!”

“贝先生肩头给谢烟客拍了一掌左臂已有些不灵。”

“贝先生扯下了谢烟客半幅衣袖谢烟客却乘机在贝先生胸口印了一掌。”

“贝先生咳嗽连连口喷鲜血帮主再不出去贝先生难免丧身。”

“那姓谢的口出大言说道凭一双肉掌便要将长乐帮挑了帮主再不出去他要放火焚

烧咱们总舵!”

石中玉心想:“烧了长乐帮总舵那是求之不得最好那姓谢的将你们尽数宰了。”但

在众香主、舵主逼迫之下无可推托只得硬着头皮来到大厅打定了主意要长乐帮众好

手一拥而上管他谁死谁活最好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自己便可乘机溜之大吉。

那知谢烟客一见了他登时大吃一惊叫道:“狗杂种原来是你。”

石中玉只见贝海石气息奄奄委顿在地衣襟上都是鲜血心惊胆战之下那句:“大

伙儿齐上跟他拚了!”的话吓得叫不出口来战战兢兢的道:“原来是谢先生。”

谢烟客冷笑道:“很好很好!你这小子居然当上了长乐帮帮主!”一想到种种情事

身上不由得凉了半截:“糟了糟了!贝大夫这狗贼原来竟这等工于心计。我当年立下了重

誓但教受令之人有何号令不论何事均须为他办到此事众所知闻。他打听到我已从狗

杂种手中接了玄铁令便来到摩天崖上将他接去做个傀儡帮主用意无非是要我听他长乐

帮的号令。谢烟客啊谢烟客你聪明一世胡涂一时今日里竟然会自投罗网从此人为刀

砧我为鱼肉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

一人若是系念于一事不论遇上何等情景不由自主的总是将心事与之连了起来。逃犯

越狱只道普天下公差都在捉拿自己;凶手犯案只道人人都在思疑自己;青年男女钟情

只道对方一言一动都为自己而虽绝顶聪明之人亦所难免。谢烟客念念不忘者只是玄铁

令誓愿未了其时心情正复如此。他越想越怕料想贝海石早已伏下厉害机关双目凝视

石中玉静候他说出要自己去办的难事。“倘若他竟要我自断双手从此成为一个不死不活

的废人这便如何是好?”想到此节双手不由得微微颤抖。

他若立即转身奔出长乐帮总舵从此不再见这狗杂种之面自可避过这个难题但这么

一来江湖上从此再没他这号人物那倒事小想起昔时所立的毒誓他日应誓那比之自

残双手等等更是惨酷百倍了。

岂知石中玉心中也是害怕之极但见谢烟客神色古怪不知他要向自己施展什么杀手。

两人你瞧着我我瞧着你在半晌之间两个人都如过了好几天一般。

又过良久谢烟客终于厉声说道:“好吧是你从我手中接过玄铁令去的你要我为你

办什么事快快说来。谢某一生纵横江硝便遇上天大难事也视作等闲。”

石中玉一听登时呆了但谢烟客颁下玄铁令之事他却也曾听过心念一转之际已

然明白定是谢烟客也认错了人将自己认作了那个到凌霄城去作替死鬼的呆子听他说不

论自己出什么难题都能尽力办到那真是天外飞来的大横财心想以此人武功之高说得

上无事不可为却教他去办什么事好?不由得沉吟不决。

谢烟客见他神色间又惊又喜、又是害怕说道:“谢某曾在江湖扬言凡是行我玄铁令

之人谢某决不伸一指加于其身你又怕些什么?狗杂种你居然还没死当真命大。你那

‘炎炎功’练得怎样了?”料想这小子定是畏难偷懒后来不再练功否则体内阴阳二力交

攻怎能够活到今日。

石中玉听他叫自己为‘狗杂种’只道是随口骂人自更不知‘炎炎功’是什么东西

当下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心中却已打定了主意:“那呆子到得凌霄城中吐露真相白自

在、白万剑、封万里这干人岂肯罢休?定会又来找我的晦气。我一生终是难在江湖上立足。

天幸眼前有这个良机何不要他去了结此事?雪山派的实力和长乐帮也不过是半斤八两这

谢烟客孤身一人能将长乐帮挑了多半也能凭一双肉掌将雪山派打得万劫不复。”当即说

道:“谢先生言而有信令人可敬可佩。在下要谢先生去办的这件事传入俗人耳中不免

有点儿骇人听闻但以谢先生天下无双的武功那也是轻而易举。”

谢烟客听得他这话似乎不是要作践自己登感喜慰忙问:“你要我去办什么事?”他

心下忐忑全没留意到石中玉吐属文雅与狗杂种大不相同。

石中玉道:“在下斗胆请谢先生到凌霄城去将雪山派人众尽数杀了。”

谢烟客微微一惊心想雪山派是武林的名门大派威德先生白自在声名甚着是个极不

易惹的大高手竟要将之尽数诛灭当真谈何容易?但对方既然出下了题目那便是抓得

着、摸得到的玩意儿不用整日价提心吊胆疑神疑鬼雪山派一除从此便无忧无虑逍

遥一世当即说道:“好我这就去。”说着转身便行。

石中玉叫道:“谢先生且慢!”谢烟客转过身来道:“怎么?”他猜想狗杂种叫自己

去诛灭雪山派纯是贝海石等人的主意不知长乐帮和雪山派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才要假手

于己去诛灭对方他只盼及早离去深恐贝海石他们又使什么诡计。

石中玉道:“谢先生我和你同去要亲眼见你办成此事!”

他一听谢烟客答允去诛灭雪山派便即想到此事一举两得正是脱离长乐帮的良机。

谢烟客当年立誓虽说接到玄铁令后只为人办一件事但石中玉要和他同行却与此事

有关原是不便拒绝便道:“好你跟我一起去就是。”长乐帮众人大急眼望贝海石

听他示下。石中玉朗声道:“本座既已答应前赴侠客岛应约天大的担子也由我一人挑起

届时自不会令众位兄弟为难大家尽管放心。”

贝海石重伤之余万料不到谢烟客竟会听石帮主号令反正无力拦阻只得叹一口气

有气无力的说道:“帮……帮主一……一……路保重恕……恕……属下……咳咳……不

送了!”石中玉一拱手随着谢烟客出了总舵。

谢烟客冷笑道:“狗杂种你这蠢才听了贝大夫的指使要我去诛灭雪山派雪山派跟

你又沾上什么边了?你道贝大夫他们当真奉你为帮主吗?只不过要你到侠客岛去送死而已。

你这小子傻头傻脑的跟这批奸诈凶狡的匪徒讲义气当真是胡涂透顶。你怎不叫我去做一

件于你大大有好处的事?”突然想起:“幸亏他没有叫我代做长乐帮帮主派我去侠客岛送

死。”他武功虽高于侠客岛毕竟也十分忌惮想到此节又不禁暗自庆幸笑骂:“他妈

的总算老子运气你狗杂种要是聪明了三分老子可就倒了大霉啦!”

此时石中玉既下了号令谢烟客对他便毫不畏惧除了不能动手打他杀他之外言语之

中尽可放肆侮辱这小子再要他办第二件事那是想也休想。

石中玉不敢多言陪笑道:“这可多多得罪了。”心道:“***总算老子运气你

认错了人。你狗杂种要是聪明了三分老子可就倒了大霉啦。”

丁当见石中玉随谢烟客离了长乐帮便赶上和二人会合同上凌霄城来。

石中玉虽有谢烟客作护符但对白自在毕竟十分害怕一上凌霄城后便献议暗袭。谢烟

客一听正合心意。当下三人偷入凌霄城来。石中玉在城中曾居住多年各处道路门户十分

熟悉。城中又方遭大变多处要道无人守御三人毫不费力的便进了城。

谢烟客出手杀了四名雪山派第三代弟子进入中门便听到众人议论纷纭有的气愤

有的害怕有的想逃有的说瞧一瞧风头再作打算。谢烟客和石中玉知道凌霄城祸起萧墙

正有巨大内争心想正是天赐良机随即又听到石清夫妇被擒。石中玉虽然凉薄无行于父

母之情毕竟尚在当下也不向谢烟客恳求迳自引着他来到城中囚人之所由谢烟客出手杀

了数人救出了石清、闵柔来到大厅。

其时史婆婆、白万剑、石破天等正在石牢中和白自在说话依着谢烟客之意见一个杀

一个当时便要将雪山派中人杀得干干净净但石清、闵柔极力劝阻。石清更以言语相激:

“是英雄好汉便当先和雪山掌门人威德先生决个雌雄此刻正主儿不在却尽杀他后辈弟

子江湖上议论起来未免说摩天居士以大压小欺软怕硬。”谢烟客冷笑道:“反正是尽

数诛灭先杀老的再杀小的也是一样。”

不久史婆婆和白万剑等出来一言不合便即动手。白万剑武功虽高如何是这玄铁令

主人的敌手?数招之下便已险象环生。成自学、刘自勉听得谢烟客口口声声要将雪山派尽

数诛灭当即上前夹击但以三敌一仍然挡不住他凌厉无俦的‘碧针清掌’。当石破天进

厅之时史婆婆与梁自进正欲加入战团不料谢烟客大惊之下局面登变。

石中玉见石破天武功如此高强自是十分骇异生怕雪山派重算旧帐石破天不免也要

跟自己为难但见阿绣安然无恙又稍觉宽心。

丁当虽倾心于风流倜傥的石中玉憎厌这不解风情的石破天毕竟和他相处多日不无

情谊见他尚在人世却也暗暗欢喜。

石清夫妇直到此时方始明白一路跟着上山的原来不是儿子又是那少年石破天惭愧

之余也不自禁的好笑第一次认错儿子那也罢了想不到第二次又会认错。夫妻俩相对

摇头均想:“玄素庄石清夫妇认错儿子从此在武林中成为大笑话日后遇到老友只怕

人人都会揶揄一番。”齐问:“石帮主你为什么要假装喉痛将玉儿换了去?”

史婆婆听得石破天言道丈夫不肯从牢中出来却要自己上碧螺山去忙问:“你们比武

是谁胜了?怎么爷爷叫我上碧螺山去?”

谢烟客问道:“怎么有了两个狗杂种?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万剑喝道:“好大胆的石中玉你又在捣什么鬼?”

丁当道:“你没照我吩咐早就泄露了秘密是不是?”

你一句我一句齐声问。石破天只一张嘴一时之间怎回答得了这许多问话?

只见后堂转出一个中年妇人问阿绣道:“阿绣这两个少年那一个是好的那一个

是坏的?”这妇人是白万剑之妻阿绣之母。她自阿绣坠崖后忆女成狂神智迷糊。成自

学、齐自勉、廖自砺等谋叛之时也没对她多加理会。此番阿绣随祖母暗中入城第一个就

去看娘。她母亲一见爱女登时清醒了大半此刻也加上了一张嘴来问。

史婆婆大声叫道:“谁也别吵一个个来问这般乱哄哄的谁还听得到说话?”

众人一听都静了下来。谢烟客在鼻孔中冷笑一声却也不再说话。

史婆婆道:“你先回答我你和爷爷比武是谁赢了?”

雪山派众人一齐望着石破天心下均各担忧。白自在狂妄横暴众人虽十分不满但若

他当真输了给这少年雪山派威名扫地却也令人人面目无光。

只听得石破天道:“自然是爷爷赢了我怎配跟爷爷比武?爷爷说要教我些粗浅功夫

他打了我七八十拳踢了我二三十脚我可一拳一脚也碰不到他身上。”白万剑等都长长吁

了口气放下心来。

史婆婆斜眼瞧他又问:“你为什么身上一处也没伤?”石破天道:“定是爷爷手下留

情。后来他打得倦了坐倒在地我见他一口气转不过来闭了呼吸便助他畅通气息此

刻已然大好了。”

谢烟客冷笑道:“原来如此!”

史婆婆道:“你爷爷说些什么?”石破天道:“他说:我白自在狂什么自大罪什么深

重在这里面什么过你们快出去我从此谁也不见你叫奶奶上碧螺山去吧永远别再回

凌霄城来。”他一字不识白自在说的成语‘罪孽深重’、‘狂妄自大’、‘面壁思过’

他不知其义便无法复述可是旁人却都猜到了。

史婆婆怒道:“这老儿当我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上碧螺山去?”

史婆婆闺名叫做小翠年轻时貌美如花武林中青年子弟对之倾心者大有人在白自在

和丁不四尤为其中的杰出人物。白自在向来傲慢自大史小翠本来对他不喜但她父母看中

了白自在的名望武功终于将她许配了这个雪山派掌门人。成婚之初史小翠便常和丈夫拌

嘴一拌嘴便埋怨自己父母说道当年若是嫁了丁不四也不致受这无穷的苦恼。

其实丁不四行事怪僻为人只有比白自在更差但隔河景色看来总比眼前的为美何

况史小翠为了激得丈夫生气故意将自己爱慕丁不四之情加油添酱的夸张本来只有半分

却将之说到了十分。白自在空自暴跳却也无可奈何。好在两人成婚之后不久便生了白万

剑史小翠养育爱子一步不出凌霄城数十年来从不和丁不四见上一面。白自在纵然心中

喝酣却也不疑有他。

不料这对老夫妇到得晚年却出了石中玉和阿绣这椿事史小翠给丈夫打了个耳光一

怒出城在崖下雪谷中救了阿绣但怒火不熄携着孙女前赴中原散心好教丈夫着急一

番。当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却在武昌府遇到了丁不四。两人红颜分手白头重逢说起别来

情事那丁不四倒也痴心竟是始终未娶苦苦邀她到自己所居的碧螺山去盘桓数日。二人

其时都已年过六旬原已说不上什么男女之情丁不四所以邀她前往也不过一偿少年时立

下的心愿只要昔日的意中人双足沾到碧螺山上的一点绿泥那就死也甘心。

史婆婆一口拒却。丁不四求之不已到得后来竟变成了苦苦相缠。史婆婆怒气上冲

说僵了便即动手数番相斗史婆婆武功不及幸好丁不四绝无伤害之意到得生死关头

总是手下留情。史婆婆又气又急在长江船中赶练内功竟致和阿绣双双走火眼见要被丁

不四逼到碧螺山上迫得投江自尽巧逢石破天解围。后来在紫烟岛上又见到了丁氏兄弟

史婆婆既不愿和丁不四相会更不想在这尴尬的情景下见到儿子便携了阿绣避去。

丁不四数十年来不见小翠倒也罢了此番重逢勾了他的牛性说什么也要叫她的

脚底去沾一沾碧螺山的绿泥自知一人非雪山派之敌于是低声下气向素来和他不睦的兄

长丁不三求援同上凌霄城来准拟强抢暗劫将史婆婆架到碧螺山去只要她两只脚踏上

碧螺山立即原船放她回归。

丁氏兄弟到达凌霄城之时史婆婆尚未归来。丁不四便捏造谎言说史婆婆曾到碧螺山

上和他畅叙离情。他既娶不到史小翠有机会自要气气情敌。白自在初时不信但丁不四

说起史婆婆的近貌转述她的言语事事若合符节却不由得白自在不信。两人三言两语

登时在书房中动起手来。丁不四中了白自在一掌身受重伤当下在兄长相护下离城。

这一来不打紧白自在又担心又气恼一肚皮怨气无处可出竟至疯疯颠颠乱杀无

辜酿成了凌霄城中偌大的风波。

史婆婆回城后见到丈夫这情景心下也是好生后悔丈夫的疯病一半固因他天性自大

一半实缘自己而起此刻听得石破天言道丈夫叫自己到碧螺山去永远别再回来又听说丈

夫自知罪孽深重在石牢中面壁思过登时便打定了主意:“咱二人做了一世夫妻临到老

来岂可再行分手?他要在石牢中自惩己过我便在牢中陪他到死便了免得他到死也双眼

不闭。”转念又想:“我要亿刀将掌门之位让我原是要代他去侠客岛赴约免得他枉自送

命阿绣成了个独守空闺的小寡妇。此事难以两全那便是如何是好?唉且不管他这件

事慢慢再说先去瞧瞧老疯子要紧。”当即转身入内。

白万剑挂念父亲也想跟去但想大敌当前本派面临存亡绝续的大关头毕竟是以应

付谢烟客为先。

谢烟客瞧瞧石中玉又瞧瞧石破天好生难以委决以言语举止而论那是石破天较像

狗杂种但他适才一把拉退白万剑的高深武功迥非当日摩天崖这乡下少年之所能分手不

过数月焉能精进如是?突然间他青气满脸绽舌大喝:“你们这两个小子到底那一个是

狗杂种?”这一声断喝屋顶灰泥又是筱筱而落眼见他举手间便要杀人。

石中玉不知‘狗杂种’三这是石破天的真名只道谢烟客大怒之下破口骂人心想计谋

既给他识破只有硬着头皮混赖挨得一时是一时然后俟机脱逃当即说道:“我不是

他他是狗杂种!”谢烟客向他瞪目而视嘿嘿冷笑道:“你真的不是狗杂种?”石中玉

给他瞧得全身毛忙道:“我不是。”

谢烟客转头向石破天道:“那么你才是狗杂种?”石破天点头道:“是啊老伯伯我

那日在山上练你教我的功夫忽然全身冷热痛苦难当便昏了过去这一醒转古怪

事情却一件接着一件而来。老伯伯你这些日子来可好吗?不知是谁给你洗衣煮饭。我时常

记挂你想到我不能给你洗衣煮饭可苦了你啦。”言语中充满关怀之情。

谢烟客更无怀疑心想:“这傻小子对我倒真还不错。”转头向石中玉道:“你冒充此

人却来消遣于我嘿嘿胆子不小哇胆子不小!”

石清、闵柔见他脸上青气一显而隐双目精光大盛知道儿子欺骗了他自令他怒不可

遏只要一伸手儿子立时便尸横就地忙不迭双双跃出拦在儿子身前。闵柔颤声说道:

“谢先生你大人大量原谅这小儿无知我……我教他向你磕头陪罪!”

谢烟客心中烦恼为石中玉所欺尚在其次只是这么一来玄铁令誓言的了结又是没了

着落冷笑道:“谢某为竖子所欺岂是磕几个头便能了事?退开!”他‘退开’两字一出

口双袖拂出两股大力排山倒海般推去。石清、闵柔的内力虽非泛泛竟也是立足不稳

分向左右跌出数步。

石破天见闵柔惊惶无比眼泪已夺眶而出忙叫:“老伯伯不可杀他!”

谢烟客右掌蓄势正待击出其时便是大厅上数十人一齐阻挡也未必救得了石中玉的

性命但石破天这一声呼喝对谢烟客而言却是无可违抗的严令。他怔了一怔回头问道:

“你要我不可杀他?”心想饶了这卑鄙少年的一命便算完偿了当年誓愿那倒是轻易之极

的事不由得脸露喜色。

石破天道:“是啊这人是石庄主、石夫人的儿子。叮叮当当也很喜欢他。不过……不

过……这人行为不好他欺侮过阿绣又爱骗人做长乐帮帮主之时又做了许多坏事。”

谢烟客道:“你说要我不可杀他?”他虽是武功绝顶的一代枭杰说这句话时声音竟

也有些颤惟恐石破天变卦。

石破天道:“不错请你不可杀他。不过这人老是害人最好你将他带在身边教他学

好等他真的变了好人才放他离开你。老伯伯你心地最好你带了我好几年又教我练

功夫。自从我找不到妈妈后全靠你养育我长大。这位石大哥只要跟随着你你定会好好照

料他他就会变成个好人了。”

‘心地最好’四字用之于谢烟客身上他初一入耳不由得大为愤怒只道石破天出言

讥刺脸上青气又现但转念一想不由得啼笑皆非眼见石破天说这番话时一片至诚回

想数年来和他在摩天崖共处自己处处机心对他他却始终天真烂漫绝无半分猜疑别来

数月他兀自以不能为自己洗衣煮饭为歉料想他失母之后对己依恋因之事事皆往好处

着想自己授他‘炎炎功’原是意在取他性命他却深自感恩此刻又来要自己去管教石中

玉心道:“傻小子胡说八道谢某是个独来独往、矫矫不群的奇男子焉能为这卑贱少年

所累?”说道:“我本该答允为你做一件事你要我不杀此人我依了你便是。咱们就此别

过从此永不相见。”

石破天道:“不不老伯伯你若不好好教他他又要去骗人害人终于会给旁人杀

了又惹得石夫人和叮叮当当伤心。我求你教他、看着他只要他不变好人你就不放他离

开你。我妈本来教我不可求人什么事。不过……不过这件事太关要紧我只得求求你了。”

谢烟客皱起眉头心想这件事婆婆妈妈说难是不难说易却也着实不易自己本就不

是好人如何能教人学好?何况石中玉这少年奸诈浮滑就是由孔夫子来教只怕也未必能

教得他成为好人倘若答允了此事岂不是身后永远拖着一个大累赘?他连连摇头说道:

“不成这件事我干不了。你另出题目吧再难的我也去给你办。”

石清突然哈哈大笑说道:“人道摩天居士言出如山玄铁令这才名动江湖。早知玄铁

令主人会拒人所求那么侯监集上这许多条人命未免也送得太冤了。”

谢烟客双眉陡竖厉声道:“石庄主此言何来?”

石清道:“这位小兄弟求你管教犬子原是强人所难。只是当日那枚玄铁令确是由这

小兄弟交在谢先生手中其时在下夫妇亲眼目睹这里耿兄、王兄、柯兄、花姑娘等几位也

都是见证。素闻摩天居士言诺重于千金怎地此刻这位小兄弟出言相求谢先生却推三阻四

起来?”谢烟客怒道:“你会生儿子怎地不会管教?这等败坏门风的不肖之子不如一掌

毙了干净!”石清道:“犬子顽劣无比若不得严师善加琢磨决难成器!”谢烟客怒道:

“琢你的鬼!我带了这小子去不到三日便琢得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闵柔向石清连使眼色叫道:“师哥!”心想儿子给谢烟客这大魔头带了去定是凶多

吉少要丈夫别再以言语相激。岂知石清只作不闻说道:“江湖上英雄好汉说起玄铁令主

人无不翘起大拇指赞一声‘好!’端的是人人钦服。想那背信违誓之行岂是大名鼎鼎的

摩天居士之所为?”

谢烟客给他以言语僵住了知道推搪不通世务的石破天易推搪这阅历丰富的石庄主却

为难之极这圈子既已套到了头上只有认命说道:“好谢某这下半生只有给你这狗

杂种累了。”似是说石破天其实是指石中玉而言。

他绕了弯子骂人石清如何不懂却只微笑不语。闵柔脸上一红随即又变得苍白。

谢烟客向石中玉道:“小子跟着我来你不变成好人老子每天剥掉你三层皮。”石

中玉甚是害怕瞧瞧父亲瞧瞧母亲又瞧瞧石破天只盼他改口。

石破天却道:“石大哥你不用害怕谢先生假装很凶其实他是最好的人。你只要每

天煮饭烧菜给他吃给他洗衣、种菜、打柴、养鸡他连手指头儿也不会碰你一碰。我跟了

他好几年他待我就像是我妈妈一样还教我练功夫呢。”

谢烟客听他将自己比作他母亲不由得长叹一声心道:“你母亲是个疯婆子把自己

儿子取名为狗杂种。你这小子竟把江湖上闻名丧胆的摩天居士比作了疯婆子!”

石中玉肚中更是连珠价叫起苦来:“你叫我洗衣、种菜、打柴、养鸡那不是要了我命

么?还要我每天煮饭烧菜给这魔头吃我又怎么会煮饭烧菜?”

石破天又道:“石大哥谢先生的衣服若是破了你得赶紧给他缝补。还有谢先生吃

菜爱掉花样最好十天之内别煮同样的菜肴。”

谢烟客嘿嘿冷笑说道:“石庄主贤夫妇在侯监集上也曾看中了我这枚玄铁令。难

道当时你们心目之中就在想聘谢某为西宾替你们管教这位贤公子么?”他口中对石清说

话一双目光却是直上直下的在石中玉身上扫射。石中玉在这双闪电般的眼光之下便如

老鼠见猫周身俱软只吓得魂不附体。

石清道:“不敢。不瞒谢先生说在下夫妇有一大仇杀了我们另一个孩子。此人从此

隐匿不见十余年来在下夫妇遍寻不得。”谢烟客道:“当时你们若得玄铁令便欲要我去

代你们报却此仇?”石清道:“报仇不敢劳动大驾但谢先生神通广大当能查到那人的下

落。”谢烟客道:“这玄铁令当日若是落在你们夫妇手中谢某可真要谢天谢地了。”

石清深深一揖说道:“犬子得蒙栽培成*人石清感恩无极。我夫妇此后馨香祷祝愿

谢先生长命百岁。”语意既极谦恭亦是诚恳之至。

谢烟客“呸”的一声突然伸手取下背上一个长长的包袱当的一声响抛在地下左

手一探抓住石中玉的右腕纵身出了大厅。但听得石中玉尖叫之声倏忽远去顷刻间已

在十数丈外。

各人骇然相顾之际丁当伸出手来拍的一声重重打了石破天一个耳光大叫:“天

哥天哥!”飞身追出。石破天抚着面颊愕然道:“叮叮当当你为什么打我?”

石清拾起包袱在手中一掂已知就里打开包袱赫然是自己夫妇那对黑白双剑。

闵柔丝毫不以得剑为喜含着满泡眼泪道:“师……师哥你为什么让玉儿……玉儿

跟了他去?”石清叹了口气道:“师妹玉儿为什么会变成这等模样你可知道么?”闵

柔道:“你……你又怪我太宠了他。”说了这句话眼泪扑筱筱的流下。

石清道:“你对玉儿本已太好自从坚儿给人害死你对玉儿更是千依百顺。我见他小

小年纪已是顽劣异常碍着你在眼前我实在难以管教这才硬着心肠送他上凌霄城来。

岂知他本性太坏反而累得我夫妇无面目见雪山派的诸君。谢先生的心计胜过玉儿手段胜

过玉儿以毒攻毒多半有救你放心好啦。摩天居士行事虽然任性却是天下第一信人

这位小兄弟要他管教玉儿他定会设法办到。”闵柔道:“可是……可是玉儿从小娇生惯

养又怎会煮饭烧菜……”话声哽咽又流下泪来。

石清道:“他诸般毛病正是从娇生惯养而起。”见白万剑等人纷纷奔向内堂知是去

报知白自在和史婆婆俯身在妻子耳畔低声道:“玉儿若不随谢先生而去此间之事未必

轻易便能了结。雪山派的内祸由玉儿而起他们岂肯善罢干休?”

闵柔一想不错这才收泪向石破天道:“你又救了我儿子性命我……我真不知……

偏生你这般好他又这般坏。我若有你……有你这样……”她本想说:“我若有你这样一个

儿子可有多好。”话到口边终于忍住了。

石破天见石中玉如此得她爱怜心下好生羡慕想起她两度错认自己为子也曾对自己

爱惜得无微不至自己母亲不知到何处而母亲待己之情可和闵柔对待儿子大大不同不

由得黯然神伤。

闵柔道:“小史弟你怎会乔装玉儿一路上瞒住了我们!”石破天脸上一红说道:

“那是叮叮当当……”

突然王万仞气急败坏的奔将进来叫道:“不……不好了师父不见啦。”厅上众人都

吃了一惊齐问:“怎么不见了?”王万仞只叫:“师父不见了。”

阿绣一拉石破天的袖子道:“咱们快去!”两人急步奔向石牢。到得牢外只见甬道

中挤满了雪山弟子。各人见到阿绣都让出路来。两人走进牢中但见白万剑夫妇二人扶住

史婆婆坐在地下。阿绣忙道:“爹、妈、奶奶……怎么了?受了伤么?”

白万剑满脸杀气道:“有内奸妈是给本门手法点了穴道。爹给人劫了去你瞧着奶

奶我去救爹。”说着纵身便出。迎面只见一名三支的弟子白万剑气急之下重重一推

将他直甩出去大踏步走出。

阿绣道:“大哥你帮奶奶运气解穴。”石破天道:“是!”这推血过宫的解穴之法史

婆婆曾教过他当即依法施为过不多时便解了她被封的三处大穴。

史婆婆叫道:“大伙儿别乱是掌门人点了我穴道他自己走的!”

众人一听尽皆愕然都道:“原来是掌门人亲手点的穴道难怪连白师哥一时也解不

开。”这时雪山派的掌门人到底该算是谁大家都开不清楚平日叫惯白自在为掌门人便

也都沿此旧称。本来均疑心本派又生内变难免再有一声喋血厮杀待听得是夫妻吵闹众

人当即宽心迅传话出去。

白万剑得到讯息又赶了回来道:“妈到底是怎么回事?”语音之中颇含不悦。

这几日种种事情弄得这精明练达的‘气寒西北’犹豫如没头苍蝇相似眼前之事偏又是

自父母身上而起空有满腔闷气却又如何泄?

史婆婆怒道:“你又没弄明白怎地怪起爹娘来?”白万剑道:“孩儿不敢。”史婆婆

道:“你爹全是为大家好他上侠客岛去了。”白万剑惊道:“爹上侠客岛去?为什么?”

史婆婆道:“为什么?你爹才是雪山派真正的掌门人啊。他不去谁去?我来到牢中

跟你爹说他在牢中自囚一辈子我便陪他坐一辈子牢只是侠客岛之约却不知由谁去才

好。他问起情由我一五一十的都说了。他道:‘我是掌门人自然是我去。’我劝他从长

计议图个万全之策。他道:‘我对不起雪山派害死了这许多无辜弟子还有两位大夫

我恨不得一头撞死了。我只有去为雪山派而死赎我的大罪我夫人、儿子、媳妇、孙女、

孙女婿、众弟子才有脸做人。’他伸手点了我几处穴道将两块邀宴铜牌取了去这会儿早

就去得远了。”

白万剑道:“妈爹爹年迈身子又未曾复元如何去得?该由儿子去才是。”

史婆婆森然道:“你到今日还是不明白自己的老子。”说着迈步走出石牢。

白万剑道:“妈你……你去那里?”史婆婆道:“我是金乌派掌门人也有资格去侠

客岛。”白万剑心乱如麻寻思:“大伙儿都去一拚尽数死在侠客岛上也就是了。”——

龙岛主道:“这腊八粥中最主要的一味是‘断肠蚀骨腐心草’。请请不用客

气。”说着和木岛主左手各端粥碗右手举箸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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