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正听到乔峰这震耳欲聋的怒吼脑中陡然一阵晕眩脚下踉跄站立不定。群雄也都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单小山自旁抢上挺刀刺出。
眼见刀尖离乔峰胸口已不到一尺而他浑无抵御之意丐帮吴长老、白世镜等都闭上了眼睛不忍观看。

突然之间半空中呼的一声窜下一个人来势道奇急正好碰在单小山的钢刀之上。单小山抵不住这股大力手臂下落。群雄齐声惊呼声中半这中又扑下一上人来却是头下脚上一般的势道奇急砰的一声响天灵对天灵盖正好撞中了单小山的脑袋两人同时脑浆迸裂。

群雄方始看清这先后扑下的两人本是守在屋顶防备乔峰逃走的却给人擒住了当作暗器般投了下来。厅中登时大乱群雄惊呼叫嚷。蓦地里屋顶角上一条长绳甩下劲道凶猛向着众人的脑袋横扫过来群雄纷举兵刃挡格。那条长绳绳头陡转往乔峰腰间一缠随即提起。

此时乔峰三处伤口血流如注抱着阿朱的左手已无丝毫力气一被长绳卷起阿朱当即滚在地下。众人量见长绳彼端是上黑衣大汉站在屋顶身形魁梧脸蒙黑布只露出了两中眼睛。

那大汉左手将乔峰挟在肋下长绳甩出已卷住了大门外聚贤庄高高的旗杆。群雄大声呼喊霎时之间钢镖、袖箭、飞刀、铁锥、飞蝗石、甩手箭各种各样暗器都向乔峰和那大汉身上射去。那黑衣碜汉一拉长绳悠悠飞起往旗杆的旗斗中落去。腾腾、拍拍、擦擦响声不绝数十年暗器都打在旗斗上。只见长绳从旗斗中甩出绕向**丈外的一株大树那大汉挟着乔峰从旗斗中荡出顷刻间越过那株大树已在离旗杆十科丈处落地。他跟着又甩长绳再绕远处大树如此几个起落已然走得无影无踪。

群雄骇然相顾但听得马蹄声响渐驰渐远再也追不上了。

乔峰受伤虽重神智未失这大汉以长绳救他脱险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自是深感他救命之恩又想:“这甩绳的准头膂力我也能办到但以长绳当作兵刃同时挥击数十人这一招‘天女散花’的软鞭功夫我就不能使得如他这般恰到好处。”

那黑衣大汉将他放上马背两人一骑径向北行。那大汉取出金创药来敷上乔峰三处伤口。乔峰流血过多虚弱之极几次都欲晕去每次都是吸一口气内息流转精神便是一振。那大汉纵马直向西北走了一会道路越来越崎岖到后来已无道路那马尽是在乱石堆中踬蹶而行。

又行了半上多时辰马匹再也不能走了那大汉将乔峰横抱手中下马向一认山峰上攀去。乔峰身子甚重那大汉抱着他却似毫不费力虽在十分陡峭之处那大汉便用长绳飞过山峡缠住树枝而跃将过去。那人接连横越了八处险峡跟着一路向下深入一个上不见天的深保之中终于站定脚步将乔峰放下。

乔峰勉力站定说道:“大恩不敢言谢只求恩兄让乔峰一见庐山直面。”

那大汉一对晶光灿然的眼光在他脸上转来转去过得半晌说道:“山洞中有足用半月的干粮你在此养伤敌从无法到来。”

乔峰应道:“是!”心道:“听这人声音似乎年纪不轻了。”

那大汉又向他打量了一会忽然右手挥出拍的一声打了他一记耳光。这一下出手奇快乔峰一来绝没想到他竟会击打自己二来这一掌也当真打得高明之极竟然没能避开。

那大汉第二记跟着打来两掌之间相距只是电光般的一闪乔峰有了这个余裕却哪能再让他打中?但他是救命恩人不愿跟他对敌而又无力闪身相避于是左手食指伸出放在自己颊边指着他的掌心。

这食指所向是那大汉掌心的“劳宫穴”他一掌拍将过来手掌未及乔峰面颊自己掌上要实先得碰到手指。这大汉手掌离乔峰面颊不到一尺立即翻掌用手背向他击去这一下变招奇。乔峰也是迅之极的转过手指指尖对住了他手背上的“二间穴”。

那大汉一声长笑右手硬生生的缩回左手横斩而至。乔峰左手手指伸出指尖已对准他掌缘的“后豁穴”。那大汉手臂陡然一提来势不衰乔峰及时移指指向耸掌缘的“前谷穴”。顷刻之间那大汉双掌飞舞连换了十余下招式乔峰只守不攻手指总是指着他手掌击来定会撞上的穴道。那大汉第一下出其不意的打了他一记巴掌此后便再也打他不着了。两从虚虚接个是当世罕见的上乘武功。

那大汉使满第二十招见乔峰虽在重伤之余仍是变招奇快认穴奇准陡然间收掌后跃说道:“你这人愚不中及我本来不该救你。”乔峰道:“谨领恩公教言。”

那人骂道:“你这臭骡子练就了这样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怎地去为一上瘦骨伶仃的女娃子枉送性命?她跟你非亲非故无恩无义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貌佳人只不过是一个低三下四的小丫头而已。天下哪有你这等大傻瓜?”

乔峰叹了口气说道:“恩公教训得是。乔峰以有用之身为此无益之事原是不当。只是一时气愤难当蛮劲作便没细想后果。”

那大汉道:“嘿嘿原来是蛮劲作。”抬头向天纵声长笑。

乔峰只觉他长笑声中大有悲凉愤慨之意不禁愕然。蓦地里见那大汉拔身而起跃出丈余身形一晃已在一块大岩之后隐没。乔峰叫道:“恩公恩公!”但见他接连纵跃转过山峡竟远远的去了。乔峰只跨出一步便摇摇欲倒忙伸手扶住山壁。

他定了定神转过身来果见石壁之后有个山洞。他扶着山壁慢慢走进洞中只见地下放着不少熟肉、妙米、枣子、花生、鱼干之类干粮更妙的是居然另有一大坛酒。打开坛子酒香直冲鼻端伸入手坛掬了一手上来喝了入口甘美乃是上等的美酒。他心下感激:“难得这位恩公如此周到知我念饮竟在此处备得有酒。山道如此难行携带这个大酒坛不太也费事么?”

那大汉给他敷的金创药极具灵效此时已止住了血几个时辰后疼痛渐减。他身子壮健内功深厚所受也只皮肉外伤虽然不轻但过得七八天伤口已好了小半。

这七八天中他心中所想的只是两件事:“害我的那个仇人是谁?救我的那位恩公是谁?”这两人武功都十分了得料想俱不在自己之下武林之中有此身手者寥寥可数屈着手指一个个能算得出来但想来想去谁都不像。仇人无法猜到那也罢了这位恩公却和自己拆过二十招该当料得到他的家数门派可是他一招一式全是平平无奇于质朴无华之中现极大能耐就像是自己在聚贤庄中所使的“太祖长拳”一般招式中绝不泄漏身份来历。

那一坛酒在头两天之中便已给他喝了个坛底朝天堪堪到得二十天上自觉伤口已好了七八成酒瘾大再也忍耐不住料想跃峡逾谷已然无碍便从山洞中走了出来翻山越岭重涉江湖。

心下寻思:“阿朱落入他们手中要死便早已死了倘若能活也不用我再去管她。眼前第一件要紧事是要查明我到底是何等样人。爹娘师父于一日之间逝世我的身世之谜更是难明须得到雁门关外却瞧瞧那石壁上的遗文。”

盘算已定径向西北到得镇上先喝上了二十来碗酒。只过得三天身边仅剩的几两碎银便都化作美酒喝得精光。

时时大宋抚有中土分天下为一十五路。以大梁为都称东京开封府洛阳为西京河南府宋州为南京大名府为北京是为四京。乔峰其时身在京西路汝州这日来到梁县身边银两已尽当晚潜入县衙在公库盗了几百两银子。一路上大吃大喝鸡鸭鱼肉、高梁美酒都是大宋官家给他付银。不一日来到河东路代州。

雁门关在代州之北三十里的雁门险道。乔峰昔年行侠江湖也曾到过只是当时身有要事匆匆一过未曾留心。他到代州时已是午初在城中饱餐一顿喝了十来碗酒便出城向北。

他脚程迅捷这三十里地行不到半个时辰。上得山来但见东西山岩峭拔中路盘旋崎岖果然是个绝险的所在心道:“雁儿南游北归难以飞越高峰皆从两峰之间穿过是以称为雁门。今日我从南来倘若石壁上的字迹表明我确是契丹人那么乔某这一次出雁门关后永为塞北之人不再进关来了。倒不如雁儿一年一度南来北往自由自在。”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一酸。

雁门关是大宋北边重镇山西四十余关以雁门最为雄固一出关外数十里便是辽国之地是以关下有重兵驻守乔峰心想若从关门中过不免受守关官兵盘查当下从关西的高岭绕道而行。

来到绝岭放眼四顾但见繁峙、五台东耸宁武诸山西带正阳、石鼓挺于南其北则为朔州、马邑长坡峻阪茫然无际寒林漠漠景象萧索。乔峰想起当年过雁门关时曾听同伴言道战国时赵国大将李牧、汉朝大将郅都都曾在雁门驻守抗御匈奴入侵。倘若自己真是匈奴、契丹后裔那么千余年来侵犯中国的都是自己的祖宗了。

向北眺望地势寻思:“那日汪帮主、赵钱孙等在雁门关外伏击契丹武士定要选一处最占形势的山坡左近十余里之内地形之佳莫过于西北角这处山侧。十之**他们定会在此设伏。”

当下奔行下岭来到该处山侧。蓦地里心中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悲怆只见该山侧有一块大岩智光大师说中原群雄伏在大岩之后向外射喂毒暗器看来便是这块岩石。

山道数步之外下临深俗但见云雾封谷下不见底。乔峰心道:“倘若智光大师之言非假那么我妈妈被他们害死之后我爹爹从此处跃下深谷自尽。他跃进谷口之后不忍带我同死又将我抛了上来摔在汪帮主的身上。他……他在石壁上写了些什么字?”

回过头来往右山壁上望去只见那一片山壁天生的平净光滑但正中一大片山石上却尽是斧凿的印痕显而易见是有人故意将留下的字迹削去了。

乔峰呆立在石壁之前不禁怒火上冲只想挥刀举掌乱杀猛然间想起一事:“我离丐帮之时曾断单正的钢刀立誓说道我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好决计不杀一个汉人。可是我在聚贤庄上一举杀了多少人?此刻又想杀人岂不是大违誓言?唉事已至此我不犯人人来犯我倘若束手待毙任人宰割岂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

千里奔驰为的是要查明自己身世可是始终毫无结果。心中越来越暴躁大声号叫:“我不是汉人我不是汉人!我是契丹胡虏我是契丹胡虏!”提起手来一掌掌往山壁上劈去。只听得四下里山谷鸣响一声声传来:“不是汉人不是汉人!……契丹胡虏契丹胡虏!”

山壁上石屑四溅。乔峰心中郁怒难伸仍是一掌掌的劈去似要将这一个多月来所受的种种委屈都要向这块石壁泄到得后来手掌出血一个个血手印拍上石壁他兀自不停。

正击之际忽听得身后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乔大爷你再打下去这座山峰也要给你击倒了。”

乔峰一怔回过头来只见山坡旁一株花树之下一个少女倚树而立身穿淡红衫子嘴角边带着微笑正是阿朱。

他那日出手救她只不过激于一时气愤对这小丫头本人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自顾不暇于她的生死存亡更是置之脑后了。不料她忽然在此处出现乔峰惊异之余自也欢喜迎将上去笑道:“阿朱你身子大好了?”只是他狂怒之后转愤为喜脸上的笑容未免颇为勉强。

阿朱道:“乔大爷你好!”她向乔峰凝视片刻突然之间纵身扑入他的怀中哭道:“乔大爷我……我在这里已等了你五日五夜我只怕你不能来。你……你果然来了谢谢老天爷保●你终于安好无恙。”

她这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但话中允满了喜悦安慰之情乔峰一听便知她对自己不胜关怀心中一动问道:“你怎地在这里等了我五日五夜?我……你怎知我会到这里来?”

阿朱慢慢抬起头来忽然想到自己是伏在一个男子的怀中脸上一红退开两步再想起适才自己的情不自禁。更是满脸飞红突然间反身疾奔转到了树后。

乔峰叫道:“喂阿朱阿朱你干什么?”阿朱不答只觉一颗心怦怦乱跳过了良久才从树后出来脸上仍是颇有羞涩之意一时之间竟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乔峰见她神色奇异道:“阿朱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跟我说好了。咱俩是患难之交同生共死过来的还能有什么顾忌?”阿朱脸上又是一红道:“没有。”

乔峰轻轻扳着她肩头将她脸颊转向日光只见她容色虽甚憔悴但苍白的脸蛋上隐隐泛出淡红已非当日身受重伤时的灰败之色再伸指去搭她脉搏。阿朱的手腕碰到了他的手指忽地全身一震。乔峰道:“怎么?还有什么不舒服么?”阿朱脸上又是一红忙道:“不是没……没有。”乔峰按她脉搏但觉跳动平稳舒畅有力赞道:“薛神医妙手回春果真乐不虚传。”

阿朱道:“幸得你的好朋友白世镜长老答允传他七招‘缠丝擒拿手’薛神医才给我治伤。更要紧的是他们要查问那位黑衣先生的下落倘若我就此死了仪仗队疔就什么也问不到了。我伤势稍稍好得一点每天总有七八个人来盘问我:‘乔峰这恶贼是你什么人?’这些事我本来不知道但我老实回答不知他们硬指我说谎又说不给我饭吃啦要用刑啦恐吓了一大套。于是我偷给他们捏造故事那位黑衣先生的事编得最是荒唐今天说他是来自昆仑山的明天又说他曾经在东海学艺跟他们胡说八道当真有趣不过。”说到这里回想到那些日子中信口开河作弄了不少当世成名的英雄豪杰兀自心有余次脸上笑容如春花初绽。

乔峰微笑道:“他们信不信呢?”阿朱道:“有的相信有的却不信大多数是将信将疑。我猜到他们谁也不知那位黑衣先生的来历无人能指证我说得不对于是我的故事就越编越希奇古怪好教他们疑神疑鬼心惊肉跳。”乔峰叹道:“这位黑衣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历我亦不知。只怕听了你的信口胡说我也会将信将疑。”

阿朱奇道:“你也不认得他么?那么他怎么竟会甘冒奇险从龙潭虎穴之中将你救了出来?嗯救人危难的大侠本来就是这样的。”

乔峰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该当向谁报仇也不知向谁报恩不知自己是汉人还是胡人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是错。乔峰啊乔峰你当真枉自为人了。”

阿朱见他神色凄苦不禁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掌安慰他道:“乔大爷你又何须自苦?种种事端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只要问心无愧行事对得住天地那就好了。”

乔峰道:“我便是自己问心有愧这才难过。那日在杏子林中我弹刀立誓决不杀一个汉人可是……可是……。”

阿朱道:“聚贤庄上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向你围攻若不还手难道便胡里胡涂的让他们砍成十七廿八块吗?天下没这个道理!”

乔峰道:“这话也说得是。”他本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好汉一时悲凉感触过得一时便也撇在一旁说道:“智光禅师和赵钱孙都说这石壁上写得有字却不知是给谁凿去了。”

阿朱道:“是啊我猜想你定会到雁门关外来看这石壁上的留字因此一脱险境就到这里来等你。”

乔峰问道:“你如何脱险又是白长老救你的么?”阿朱微笑道:“那可不是了。你记得我曾经扮过少林寺的和尚是不是?连他们的师兄弟也认不出来。”乔峰道:“不错你这门顽皮的本事当真不错。”阿朱道:“那日我的伤势大好了薛神医说道不用再加医治只须休养七八天便能复元。我编造那些故事渐渐破绽越来赵多编得也有些腻了又记挂着你于是这天晚上我乔装改扮了一个人。”乔峰道:“又扮人?却扮了谁?”

阿朱道:“我扮作薛神医。”

乔峰微微一惊道:“你扮薛神医那怎么扮得?”阿朱道:“他天天跟我见面说话最多他的模样神态我看得最熟而且中有他时常跟我单独在一起。那天晚上我假装晕倒他来给我搭脉我反手一扣就抓住了他的脉门。他动弹不得只好由我摆布。”

乔峰不禁好笑心想;“这薛神医只顾治病哪想到这小鬼头有诈。”

阿朱道:“我点了他的穴道除下他的衣衫鞋袜。我的点穴功夫不高明生怕他自己冲开穴道于是撕了被单再将他手脚都绑了起来放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了他有人从窗外看见只道我在蒙头大睡谁也不会疑心。我穿上他的衣衫鞋帽在脸上堆起皱纹便有七分像了只是缺一把胡子。”

乔峰道:“嗯薛神医的胡子半黑半白倒不容易假造。”阿朱道:“假造的不像终究是用真的好。”乔峰奇道:“用真的?”阿朱道:“是啊用真的。我从他药箱中取出一把小刀将他的胡子剃了下来一根根都黏在我脸上颜色模样没半点不对。薛神医心里定是气得要命可是他有什么法子”他治我伤势非出本心。我剃他胡子也算不得是恩将仇报。何况他剃了胡子之后似乎年轻了十多岁相貌英俊得多了。”

说到这里两人相对大笑。

阿朱笑着续道:“我扮了薛神医大模大样的走出聚贤庄当然谁也不敢问什么话我叫人备了马取了银子这就走啦。离庄三十里我扯去胡子变成个年轻小伙子。那些人总得到第二天早晨才会觉。可是我一路上改装他们自是寻我不着。”

乔峰鼓掌道:“妙极!妙极!”突然之间想起在少林寺菩提院的铜镜之中曾见到自己背影当时心中一呆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安这时听她说了改装脱险之事又忽起这不安之感而且比之当日在少林寺时更加强烈沉吟道:“你转过身来给我瞧瞧。”阿朱不明他用意依言转身。

乔峰凝思半晌除下外衣给她披在身上。

阿朱脸上一红眼色温柔的回眸看了他一眼道:“我不冷。”

乔峰见她披了自己外衣登时心中雪亮手掌一翻抓住了她手腕厉声道:“原来是你!你受了何人指使快快说来。”阿朱吃了一惊颤声道:“乔大爷什么事啊?”乔峰道:“你曾经假扮过我冒充过我是不是?”

原来这时他恍然想起那日在无锡赶去相救丐帮众兄弟在道上曾见到一人的背影当时未曾在意直到在菩提院钢镜中见到自己背影才隐隐约约想起那人的背影和自己直是一般无异那股不安之感便由此而起然而心念模糊浑不知为了何事。

他那日赶去相救丐帮群雄到达之时众人已然脱险人人都说不永之前曾和他相见。他虽矢口不认众人却无一肯信。当时莫名其妙相信除了有人冒充自己之外更无别种原因。可是要冒充自己连日常相见的白世镜、吴长老等都认不出来那是谈何容易?此刻一见到阿朱披了自己外衣的背影前后一加印证登时恍然。虽然此时阿朱身上未有棉花垫塞这瘦小娇怯的背影和他魁梧奇伟的模样大不相同但要能冒充自己而瞒过丐帮群豪天下除她之外更能有谁?

阿朱却毫不惊惶格格一笑说道:“好吧我只好招认了。”便将自己如何乔装他的形貌、以解药救了丐帮群豪之事说了。

乔峰放开她手腕厉声道:“你假装我去救人有甚么用意?”

阿朱甚是惊奇说道:“我只是开开玩笑。你从西夏人手里救了我和阿碧我两个都好生感激。我又见那些叫化子待你这样不好心想乔装了你去解了他们身上所中之毒让他们心下惭愧也是好的。”叹了口气又道:“哪知他们在聚贤庄上仍然对你这般狠毒全不记得旧日的恩义。”

乔峰脸色越来越是严峻咬牙道:“那么你为何冒充了我去杀我父母?为何混入少林寺去杀我师父?”

阿朱跳了起来叫道:“哪有此事?谁说是我杀了你父母?杀了你师父””

乔峰道:“我师父给人击伤他一见我之后便说是我下的毒手难道还不是你么?”他说到这里右掌微微抬起脸上布满了杀气只要她对答稍有不善这一掌落将下去便有十个阿朱也登时毙了。

阿朱见他满脸杀气目光中尽是怒火心中十分害怕不自禁的退了两步。只要再退两步那便是万丈深渊。

乔峰厉声道:“站着别动!”

阿朱吓得泪水点点从颊边滚下颤声道:“我没……杀你父母没……没杀你师父。你师父这么大……大的本事我怎能杀得了他?”

她最后这两句话极是有力乔峰一听心中一凛立时知道是错怪了他左手快如闪电般伸出抓住她肩头拉着她靠近山壁免得她失足掉下深谷说道:“不错我师父不是你杀的。”他师父玄苦大师是玄慈、玄寂、玄难诸高僧的师兄弟武功造诣已达当世第一流境界。他所以逝世并非中毒更非受了兵刃暗器之伤乃是被极厉害的掌力震碎脏腑。阿朱小小年纪怎能有这般深厚的内力?倘若她内力能震死玄苦大师那么玄慈这一记大金刚掌也放不会震得她九死一生了。

阿朱破涕为笑拍了扫胸口说道:“你险些儿吓死了我你这人说话也太没道理要是我有本事杀你师父在聚贤庄上还不助你大杀那些坏蛋么?”

乔峰见她轻嗔薄怒心下歉然说道:“这些日子来我神思不定胡言乱语姑娘莫怪。”

阿朱笑道:’谁来怪你啊?要是我怪你我就不跟你说话了。”随即收起笑容柔声道:“乔大爷不管你对我怎样我这一生一世永远不会怪你的。”

乔峰摇摇头淡然道:“我虽然救过你那也不必放在心上。”皱起眉头呆呆出神忽问:“阿朱你这乔装易容之术是谁传给你的?你师父是不是另有弟子?”阿朱摇头道:“没人教的。我从小喜欢扮作别人样子玩儿越是学得多便能扮得像这哪里有什么师父?难道玩儿也要拜师父么?”

乔峰叹了口气说道:“这可真奇怪了世上居然另有一人和我相貌十分相像以致我师父误认是我。”阿朱道:“既然有此线索那便容易了。咱们去找到这个人来拷打逼问他便是。”乔峰道:“不错只是茫茫人海之中要找到这个人实在艰难之极。多半他也跟你一样也有乔装易容的好本事。”

他走近山壁凝视石壁上的斧凿痕迹想探索原来刻在石上的到底是些什么字但左看右瞧一个字也辨认不出说道:“我要去找智光大师向他这石壁上写的到底是什么字。不查明此事寝食难安。”

阿朱道:“就怕他不肯说。”乔峰道:“他多半不肯说便硬逼软求总是要他说了我才罢休。”阿朱沉吟道:“智光大师好像很硬气很不怕死硬逼软逼只怕都不管用。还是……”乔峰点头道:“不错还是去问赵钱孙的好。嗯这赵钱孙多半也是宁死不屈但要对付他我倒有法子。”

他说到这里向身旁的深渊望了一眼道:“我想下去瞧瞧。”阿朱吓了一跳向那云封雾绕的谷口瞧了两眼走远了几步生怕一不小心便摔了下去说道:“不不!你千万别下去。下去有什么好瞧的?”乔峰道:“我到底是汉人还是契丹人这件事始终在我心头盘旋不休。我要下去查个明白看看那个契丹人的尸体。”阿朱道:“那个摔下去的已有三十年了早只剩下几根白骨还能看到什么?”乔峰道:“我便是要去瞧瞧他的白骨。我想他如果真是我亲生父亲便得将他尸骨捡上来好好安葬。”

阿朱尖声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仁慈侠义怎能是残暴恶毒的契丹人后裔。”

乔峰道:’你在这里等我一天一晚明天这时候我还没上来你便不用等了。”

阿朱大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道:“乔大爷你别下去!”

乔峰心肠甚硬丝毫不为所动微微一笑说道:“聚贤庄上这许多英雄好汉都打我不死。难道这区区山谷便能要了我的命么?”

阿朱想不出什么话来劝阻只得道:“下面说不定有很多毒蛇、毒虫或者是什么凶恶的怪物。”

乔峰哈哈大笑拍拍她的肩头道:“要是有怪物那最好不过了我捉了来给你玩儿。”他向谷口四周眺望要找一处勉强可以下足的山崖盘旋下谷。

便在这时忽听得东北角上隐隐有马蹄之声向南驰来听声音总有二十余骑。乔峰当即快步绕过山坡向马蹄声来处望去。他身在高处只见这二十余骑一色的黄衣黄甲都是大宋官兵排成一列沿着下面高坡的山道奔来。

乔峰看清楚了来人也不以为意只是他和阿朱处身所在正是从塞外进关的要道当年中原群雄择定于此处伏击契丹武士便是为此。心想此处是边防险地大宋官兵见到面生之人在此逗留多半要盘查诘问还是避开了免得麻烦。回到原处拉着阿朱往大石后一躲道:“是大宋官兵!”

过不多时那二十余骑官兵驰上岭来。乔峰躲在山石之后已见到为的一个军官不禁颇有感触:“当年汪帮主、智光大师、赵钱孙等人多半也是在这块大石之后埋伏如此瞧着契丹众武士驰上岭来。今日峰岩依然当年宋辽双方的武士却大都化作白骨了。”

正自出神忽听得两声小孩的哭叫乔峰大吃一惊如入梦境:“怎么又有了小孩?”跟着又听得几个妇女的尖叫声音。

他伸外张看清楚了那些大宋官兵每人马上大都还掳掠了一个妇女所有妇孺都穿着契丹牧人的装束。好几个大宋官兵伸手在契丹女子身上摸索抓捏猥亵丑恶不堪人目。有些女子抗拒支撑便立遭官兵喝骂殴击。乔峰看得出奇不明所以。见这些人从大石旁经过径向雁门关驰去。

阿朱问道:“乔大爷他们干什么?”乔峰摇了摇头心想:“边关的守军怎地如此荒唐?”阿朱又道:“这种官兵就像盗贼一般。”

跟着岭道上又来了三十余名官兵驱赶着数百头牛羊和十余名契丹妇女只听得一名军官道:“这一次打草谷收成不怎么好大帅会不会脾气?”另一名军官道:“辽狗的牛羊虽抢得不多但抢来的女子中有两三个相貌不差陪大帅快活快活他脾气就好了。”第一个军官道:“三十几个女人大伙儿不够分的明儿辛苦一天再去抢些来。”一个士兵笑道:’辽狗得到风声早就逃得清光啦再要打草谷须得等两三个月。”

乔峰听到这里不由得怒气填胸心想这些官兵的行径比之最凶恶的下三滥资贼更有不如。

突然之间一个契丹妇女怀中抱着的婴儿大声哭了起来。那契丹女子伸手推开一名大宋军官的手转头去哄啼哭的孩子。那军官大怒抓起那孩子摔在地下跟着纵马而前马蹄踏在孩儿身上登时踩得他肚破肠流。那契丹女子吓得呆了哭也哭不出声来。众官兵哈哈大笑蜂拥而过。

乔峰一生中见过不少残暴凶狠之事但这般公然以残杀婴孩为乐却是第一次见到。他气愤之极当下却不作要瞧个究竟再说。

这一群官兵过去又有十余名官兵呼啸而来。这些大宋官兵也都乘马手中高举长矛矛头上大都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级马后系着长绳缚了五个契丹男子。乔峰瞧那些契丹人的装束都是寻常牧人有两个年纪甚老白苍然另外三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心下了然这些大宋官兵出去掳掠壮年的契丹牧人都逃走了却将妇孺老弱捉了来。

只听得一个军官笑道:“斩得十四具级活捉辽狗五名功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升官一级赏银一百两那是有的。”另一人道:“老高这里西去五十里有个契丹人市集你敢不敢去打草谷?”那老高道:“有什么不敢?你欺我新来么?老子新来正要多立边功。”说话之间一行人已驰到大石左近。

一个契丹老汉看到地下的童尸突然大叫起来扑过去抱住了童尸不住亲吻悲声叫嚷。乔峰虽不懂他言语见了他这神情料想被马踩死的这个孩子是他亲人。拉着那老汉的小卒不住扯绳催他快走。那契丹老汉怒如狂猛地向他扑去。这小卒吃了一惊挥刀向他疾砍。契丹老汉用力一扯将他从马上拉了下来张口往他颈中咬去便在这时另一名大宋军官从马上一刀砍了下来狠狠砍在那老汉背上跟着俯身抓住他后领将他拉开摔在地下的小卒方得爬起。这小卒气恼已极挥刀又在那契丹老汉身上砍了几刀。那老汉摇晃了几下竟不跌倒。众官兵或举长矛或提马刀团团围在他的身周。

那老汉转向北方解开了上身衣衫挺立身子突然高声叫号起来声音悲凉有若狼嗥一时之间众军官脸上都现惊惧之色。

乔峰心下悚然蓦地里似觉和这契丹老汉心灵相通这几下垂死时的狼嗥之声自己也曾叫过。那是在聚贤庄上他身上接连中刀中枪又见单正挺刀刺来自知将死心中悲愤莫可抑制忍不住纵声便如野兽般的狂叫。

这时听了这几声呼号心中油然而起亲近之意更不多想飞身便从大石之后跃出抓起那些大宋官兵一个个都投下崖去。乔峰打得兴连他们乘坐的马匹也都一掌一匹推入深谷人号马嘶响了一阵便即沉寂。

阿朱和那四个契丹人见他如此神威都看得呆了。

乔峰杀尽十余名官兵纵声长啸声震山谷见那身中数刀的契丹老汉兀自直立不倒心中敬他是个好汉走到他身前只见他胸膛袒露对正北方却已气绝身死。乔峰向他胸口一看“啊”的一声惊呼倒退了一步身子摇摇摆摆几欲摔倒。

阿朱大惊叫道:“乔大爷你……你……你怎么了?”只听得嗤嗤嗤几声响过乔峰撕开自己胸前衣衫露出长葺葺的胸膛来。

阿朱一看见他胸口刺着花纹乃是青郁郁的一个狼头张口露牙状貌凶恶;再看那契丹老汉时见他胸口也是刺着一个狼头形状神姿和乔峰胸口的狼头一模一样。

忽听得那四个契丹人齐声呼叫起来。

乔峰自两三岁时初识人事便见到自己胸口刺着这个青狼之他因从小见到自是丝毫不以为异。后来年纪大了向父母问起乔三槐夫妇都说图形美观称赞一番却没说来历。北宋年间人身刺花甚是寻常甚至有全身自颈至脚遍体刺花的。大宋系承继后周柴氏的江山。后周开国皇帝郭威颈中便刺有一雀因此人称“郭雀儿”。当时身上刺花蔚为风尚丐帮众兄弟中身上刺花的十有**是以乔峰从无半点疑心。但这时见那死去的契丹老汉胸口青狼竟和自己的一模一样自是不胜骇异。

四个契丹人围到他身边叽哩咕噜的说话不住的指他胸口狼头。乔峰不懂他们说话茫然相对一个老汉忽地解开自己衣衫露出胸口竟也是刺着这么一个狼头。三个少年各解衣衫胸口也均有狼头刺花。

一霎时之间乔峰终于千真万确的知道自己确是契丹人。这胸口的狼头定是他们部族的记号想是从小便人人刺上。他自来痛心疾的憎恨契丹人。知道他们暴虐卑鄙不守信义知道他们惯杀汉人无恶不作这时候却要他不得不自认是禽兽一般的契丹人心中实是苦恼之极。

他呆呆的怔了半响突然间大叫一声向山野间狂奔而去。

阿朱叫道:“乔大爷乔大爷!”随后跟去。

阿朱直追出十余里才见他抱头坐在一株大树之下脸色铁青额头一根粗大的青筋凸了出来。阿朱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而坐。

乔峰身子一缩说道:“我是猪狗也不如的契丹胡虏自今而后你不用再见我了。”

阿朱和所有汉人一般本来也是痛恨契丹人入骨但乔峰在她心中乃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别说他只是契丹人便是魔鬼猛兽她也不愿离之而去心想:“他这时心中难受须得对他好好劝解慰。”柔声道:“汉人中有好人坏人契丹人中自然也有好人坏人。乔大爷你别把这种事放在心上。阿朱的性命是你救的你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好对我全无分别。”

乔峰冷冷的道:“我不用你可怜你心中瞧不起我也不必假惺惺的说什么好话。我救你性命非出本心只不过一时逞强好胜。此事一笔勾销你快快去吧。”

阿朱心中惶急寻思:“他既知自己确是契丹胡虏说不定便回归漠北从此不踏入中土一步。”一时情不自禁站起身来说道:“乔大爷你若撇下我而去我便跳入这山谷之中。阿朱说得出做得到你是契丹的英雄好汉瞧不起我这低三下四的丫环贱人我还不如自己死了的好。”

乔峰听她说得十分诚恳心下感动他只道自己既是胡虏普天下的汉人自是个个避苦蛇蝎想不到阿朱对待自己仍是一般无异不禁伸手拉住她手掌柔声道:“阿朱你是慕容公子的丫环又不是我的丫环我……我怎会瞧不起你?”

阿朱道:“我不用你可怜你心中瞧不起我也不用假惺惺的说什么好话。”她学着乔峰说这几句话语音声调无一不像眼光中满是顽皮的神色。

乔峰哈哈大笑他于失意潦倒之际得有这样一位聪明伶俐的少女说笑慰解不由得烦恼大消。

阿朱忽然正色道:“乔大爷我服侍慕容公子并不是卖身给他的。只因我从小没了爹娘流落在外有一日受人欺凌慕容老爷见到了救了我回家。我孤苦无依便做了他家的丫环。其实慕容公子也并不真当我是丫环他还买了几个丫环服侍我呢。阿碧妹子也是一般只不过她是她爹爹送她到燕子坞慕容老爷家里来避难的。慕容老爷和夫人当年曾说哪一天我和阿碧想离开燕子坞他慕容家欢欢喜喜的给我们送行……”说到这里脸上微微一红。原来当年慕容夫人说的是:“哪一天阿朱、阿碧这两个小妮子有了归宿我们慕容家全副嫁妆、花轿吹打送她们出门就跟嫁女儿没半点分别。”顿了一顿又对乔峰道:“今后我服侍你做你的丫环慕容公子决不会见怪。”

乔峰双手连摇道:“不不!我是个胡人蛮夷怎能用什么丫环?你在江南富贵人家住得惯了跟着我漂泊吃苦有什么好处?你瞧我这等粗野汉子也配受你服侍么?”

阿朱嫣然一笑道:“这样吧我算是给你掳掠来的奴仆你高兴时向我笑笑不开心时便打我骂我好不好呢””乔峰微笑道:“我一拳打下来只怕登时便将你打死了。”阿朱道:“当然你只轻轻的打可不能出手太重。”乔峰哈哈一笑说道:“轻轻的打不如不打。我也不想要什么奴仆。”阿朱道:“你是契丹的大英雄掳掠几个汉人女子做奴仆有什么不可?你瞧那些大宋官兵不也是掳掠了许多契丹人吗?”

乔峰默然不语。阿朱见他眉头深皱眼色极是阴郁担心自己说错了话惹他不快。

过了一会乔峰缓缓的道:“我一向只道契丹人凶恶残暴虐害汉人但今日亲眼见到大宋官兵残杀契丹的老弱妇孺我……我……阿朱我是契丹人从今而后不再以契丹人为耻也不以大宋为荣。”

阿朱听他如此说知他已解开了心中这个郁结很是欢喜道:“我早说胡人中有好有坏汉人中也有好有坏。胡人没汉人那样狡猾只怕坏人还更少些呢。”

乔峰瞧着左的深谷神驰当年说道:“阿朱我爹爹妈妈被这些汉人无辜害死此仇非报不可。”

阿朱点了点头心下隐隐感到害怕。她知道这轻描淡写的“此仇非报不可”六字之中势必包含着无数的恶斗、鲜血和性命。

乔峰指着深谷说道:“当年我妈妈给他们杀了我爹爹痛不欲生就从那边的岩石之旁跃入深谷。他人在半空不舍得我陪他丧生又将我抛了上来乔峰方有今日。阿朱我爹爹爱我极深是么?”阿朱眼中含泪道:“是。”

乔峰道:“我父母这血海深仇岂可不报?我从前不知竟然以敌为友那已是不孝之极今日如再不去杀了害我父母的正凶乔某何颜生于天地之间?他们所说的那‘带头大哥’到底是谁?那封写给汪帮主的信上有他署名智光和尚却将所署名字撕下来吞入肚里。这个‘带头大哥’显是尚在人世否则他们就不必为他隐瞒了。”

他自问自答苦苦思索明知阿朱并不能助他找到大仇但有一个人在身边听他说话自然而然的减却不少烦恼。他又道:“这个带头大哥既能率领中土豪杰自是个武功既高、声望又隆的人物。他信中语气跟汪帮主交情大非寻常他称汪帮主为兄年纪比汪帮主小些比我当然要大得多。这样一位人物应当并不难找嗯看过那封信的有智光和尚、丐帮的徐长老和马夫人、铁面判官单正。那个赵钱孙自也知道他是谁。赵钱孙已告知他师妹谭婆想来谭婆也不会瞒她丈夫。智光和尚与赵钱孙都是害死我父母的帮凶那当然是要杀的这个***‘带头大哥’哼我……我要杀他全家自老至少鸡犬不留!”

阿朱打了个寒噤本想说:“你杀了那带头的恶人已经够了饶了他全家吧。”但这几句话到得口边却不敢吐出唇来只觉得乔峰神威凛凛对之不敢悄有拂逆。

乔峰又道:“智光和尚四海云游赵钱孙漂泊无定要找这两个人甚是不易。那铁面判官单正并未参与害我父母之役我已杀了他两个儿子他小儿子也是因我而死那就不必再去找他了。阿朱咱们找丐帮的徐长老去。”

阿朱听到他说“咱们”二字不由得心花怒放那便是答应携她同行了嫣然一笑心想:“便是到天崖海角我也和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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