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这几天眼睛出问题了,祸不单行
有高蛮雷霆般一击,更有花荣神射威震军心,便是有许多要偷空走脱的,眼睁睁不能得逞,待得城门口里三处巡哨查点,并无一人走脱,方那高蛮叫道:使君有令,可开门进入,不可走开!

阮小七与燕十八两个,策马将后心兜住,花荣上下走动,高蛮瞪大双眼凶兽一般,更有个李逵站在高处,若有人敢溜走,只怕脱不开这几道关口。

扈三娘策马道旁,向琼英问道:本便是人生地不熟的,那当军的有心隐瞒,只怕走脱的没有七八个也有三五个,郎君作何安排?

琼英笑道:石宝哥哥便在左右,自有人与他分说,走脱的,便是要出去作个乱子的,胡乱杀了便是。

扈三娘方安心:如此便好,三面环水,只南方有个出路,化作鸟儿也须飞不得脱。

这一路军马,小半都是新征,有军中老兵,也是油子般性子,最是吃不得威势恐吓,高蛮素有悍勇之名,更有花荣等人一旁冷眼来觑,悄然不敢做声踏入城内,头排的方见灯火,便见内里整齐齐军容肃然立定一方将士,有熟悉的面目隐现,便那油滑惯了的心内暗暗惊讶道:昨日初见,尚是偷鸡摸狗性子未变腌臜泼才,今日怎地竟变个人也似,好不奇怪。

抬望眼去瞧,那众军环拱处,显出一方豪强,都是军中见过血杀过人的,刀枪森严睥睨自有神韵,片刻间成那铜墙铁壁一般。

这一方中军前头,排开两方大阵,乃是三排长枪手,后面昂然凝立三排校刀手,侧面乃是盾牌手隐隐环拱。

走得近了,众人再见中央中军之后,前头乃是弓弩手,那床子弩,连环弩,也有野弩,整齐列开队形,摆出三条长形进攻姿态。

弓箭手左右,又是两条校刀手盾牌手,随后辎重营肃然静立,前后有步骑兵夹杂混合,马背上骑兵虽是羸弱未曾有许多杀气,却这骑兵之后,步人甲数百个,黑漆漆眼洞闪烁铁一般毫芒,手内狼牙棒翘出森森幽暗,这却是本自战场归来老兵组成。

李逵咧嘴低声道:这般乱糟糟晃得人眼花,不如给俺几百个使斧头的,管他娘那许多只管杀上去最痛快。

花荣正色道:若论厮杀,铁牛自是行家,只战阵之上,不比江湖打斗,这般行列,乃是逢敌之时克敌制胜保证,便是有陷阵营这般悍勇无敌的,将这队伍训练些日子也须吃不透过去。

燕十八眼看那城门轰然紧闭,方安心下来,抬眼将这阵型远望良久,方道:只可惜老卒甚少,若是能有三万老卒,咱们领着也能抵挡一万辽人远拦子骑兵正面进攻。

阮小七不以为然道:辽人也是娘生的,怎地便是老卒方能三对一,恁地小瞧中原汉子。

燕十八叹道:七哥只怕未曾往那边关上走一遭,辽人骑兵并非最好,却也是天下有数的。最可怕,非是他也蛮冲撞,那远拦子凭借马上手段,四下里游走不停,抽空狼一般杀来,远处有骑射,近身便用弯刀,若是逢敌不可吞掉,转眼远扬千里,平原处这般,山路上也这般,便是再那密林里,大宋步军五对一亦非辽人远拦子敌手。

花荣皱眉,良久方不自信道:那远拦子,果真如此了得?

燕十八强笑道:非是咱们说他怎生了得,小弟曾随庄主往边关上走过数年,数次亲眼见辽人远拦子厉害,不是长敌人志气,辽人寻常远拦子,马背上手段在我大军里作个正牌军也是绰绰有余。

花荣方惊问道:辽人如此势大?不知边关处将士,如何与辽人作战!转眼又道,小弟先父,也是曾驻边关的,只他辞世甚早,零星笔迹,留不住那许多细处,辽人远拦子,虽非初次耳闻,却不知竟这般了得!

燕十八叹道:只那远拦子,辽人只有不足万人,大多只在他京城里驻着,出征不过三千人。若是那远拦子有数万,只怕宋辽边境只在大河南北。

众人默然无语,良久李逵方粗声道:管它甚么远拦子远钩子,俺只一斧抢去,砍了辽人鸟马,再看他鸟头,拿来下酒便是,怕它甚么?!

众人都是未见辽人骑兵的,燕十八所言,甚使众人惊奇,扈三娘沉默良久问道:那远拦子这般厉害,可有甚么破招么?

燕十八突然笑道:此法也甚妙,却要请教铁牛哥哥才是。

李逵喝道:你这鸟人,拿俺做甚么古怪,俺只管杀,哪里有那许多花花肠子,休要拿俺捉弄,仔细寻个窝囊砍了你这鸟贼下酒。

众人尽笑,也非是小瞧李逵鲁莽不知礼数,花荣道:此法甚妙,辽人手段,未必便在我中原人之上,他那本领,都在一匹马上,先砍了他马腿,便当断他一跳臂膀,如此这般,好歹我军人多势众,便不惧他有三头六臂。

阮小七也笑道:铁牛也有不使愣时候休来与俺胡闹,快将此法告知哥哥,等到了边关只怕没个机会传告弟兄们,有这制胜骑兵的法子,更不惧辽人。

燕十八却道:不然!辽人远拦子来去如风,砍他马腿不比先砍马背上人容易。那蛮夷里,辽人是个祸害,庄主却带我等往更北处去见识,在辽人心腹之内,有个好汉唤作完颜阿骨打,平生最是骁勇,将辽人心腹之地占了立个大金,他麾下有个骑军,通体连人带马都用钢铁包裹了,骑兵都使狼牙棒宣花斧,刀枪不入,诨名唤作铁浮屠,此骑兵更是难敌。

琼英闻言作色,惊道:那便如马背上步人甲,该有甚么法子来破?

花荣反问道:若以铁浮屠对阵远拦子,孰优孰劣?

燕十八为难摇头,道:小弟去时,辽金未曾作战不能见到,也是不知孰优孰劣。

阮小七问道:虞庄主见识过人,又有甚么说教?

燕十八沉吟片刻,道:庄主未曾说过,小弟曾问,他只道哥哥有法子知晓,便是他也不知怎生分辨。

众人尽是奇怪,却知此时不是追问赵楚时候,四下里将陷阵营分开了扎住阵脚,鱼贯向中军处行去琼英方是正经团练使,便是巡军也该是她来。

方行来高台,赵楚与她耳语几句,琼英转眼点头,大声道:三军饷银,已有大半分足够,剩余之人,此刻补上,只既为军,不可零散,须排开队形,若有趁机捣乱的,朱由之流便是个榜样!

那朱由级,高高悬挂在旗杆上,高蛮凑近台下赵楚低声道:使君如何将这好几回拱手送人,那当官的里,俺没见过几个好人,若使君一声令下,将那厮们都杀了,趁机做个痛快的将军岂不更妙!

赵楚本见此人账目明确公正严明,虽与那粗豪模样甚是不符,众军却是服心,便命他出城往营地里一行,不知究竟此人怎地便对自己安心,闻言一愕,继而笑道:不须如此,虽都在大名府里当差,却好比一家人,她来说的,便是我要说的。

高蛮大惑不解,挠挠头与李逵站在一厢去了。

那方入城的,听闻军饷能齐全下,心内欢喜,但见昔日同伴肃然凝立一旁,森森刀枪映照灯光惊心动魄,便是有心欢呼的也不敢贸然,眼见身侧的蹑手蹑脚紧跟前排向那数个银箱而行,急忙将手擦几次,吞一口口水紧紧跟上。

扈三娘悄然向赵楚问道:不过片刻,你怎的将军心收拢?

赵楚摇摇头低声道:未曾收拢!如今不过以钱财使他等片刻归心,若要收拢,须在战场上行事。

扈三娘愕然道:旁人麾下,军饷不能足,如今一文不欠,怎的也要迟疑不成?

赵楚叹道:为将者,信义严明只是浅薄手段,虽是麾下知晓将领言出必践,不会贪生怕死,军纪森严,又不因失误而颠倒黑白,这便足够,却要三军归心,只有带领他等自战场里活命,取个步步升前途,此方可成事。如今不过以旧日积怨取些恩义,终究军纪森严未曾展露。你看这三军之中,老兵油子只怕不少,他等都是凭本领自死人堆里杀出血路来的,咱们又不能即刻便使他等知晓与那贪婪文臣怕死武将乃是一丘之貉,如何能这便归心?且不急,只要如今有些日子不离去,便是陷阵营丰收时候。

扈三娘瞥一眼人群里,果然虽是肃然凝立大军有些许森然,只在那众人里,目不斜视一脸都是正经模样的几个,额头有金字刺配,掌中刀枪不甚雪亮但刃口处沉沉一抹残横,那面目上宛如千年不变石雕,分明只是冷眼旁观的。

城外开来的,毕竟人少,片刻将饷银分尽,银箱里尚有许多,琼英皱眉瞧瞧,高蛮低声又凑来赵楚身畔道:钱财有用处甚多,使君不如暂且留在身边的好。

便是花荣几个,也知往后投军的增多,最苦的便是这钱财路子,那银箱里足有上千两纹银,足够陷阵营数月之用,由此凑来低声附和高蛮所言。

高蛮豹眼微微眯起,些些低头似专心去瞧战靴。

赵楚一笑,道:高蛮此言,甚不在理。这饷银,大都穷苦当军的血汗钱,如今虽是分下,远远不足数年浴血奋战该得。所余这饷银,留来何用?我于琼英已有安排。

高蛮刹那双目圆睁,一声惊呼便要出口,花荣眸子一冷便要拔剑,赵楚伸手将他按下,那高蛮怔怔良久,方低声道:果真是清河的好汉们么?琼英娘子,素来与一丈青不离左右护在中军旗下如此说来,贵人便是太祖遗脉,唤作小香孩儿的?

赵楚笑道:便是赵楚当面。

高蛮蓦然双目朦胧,大礼便要拜下,却想起此处不是说话地方,声音颇是缠斗,死死抓住赵楚手腕道:小人,小人数代,四处都找太祖遗脉,奈何金匮之盟死死困住手脚,祖业也荒废了,却不曾听说有个讯息,今日方见贵人,小人祖辈数代,死也瞑目。

赵楚心下惊骇之极,暗暗思量道:此人明目张胆敢称开平王后代,又在这军中素有人望,竟是为找赵匡胤后代?只许他也有些人脉,我手内那金鞭,不知吴用自何处得来,如何能蒙哄过关。此人勇悍至极,只怕当年赵匡胤麾下,那赵光义迫害的并非高家一脉,若是那高家将许多老世家都唤来,我却用甚么言语支吾?

高蛮身子都在颤抖,颤声道:前日里听闻有秦王殿下金鞭问世,小人便想脱了这甲衣前来梁山泊里找寻,奈何祖宗留有言语,道是太祖爷子孙定能光复那一脉河山,这夏津处甚有厉害不可轻易丢失,天可怜见,竟将哥哥送来此处。

赵楚假意道:只那金鞭,我也说不过个来去,也未曾得知便是太祖爷一脉,祖籍都在西北,若是有个闪失,甚是不好。

高蛮怔怔良久,泣道:可怜太祖爷英雄了得,到头来子孙便是祖宗也不敢记得。那金鞭,秦王殿下去时曾留遗言,道是只在嫡亲子孙手内方能再现,贵人这金鞭,若是祖传,定是太祖遗脉。

赵楚正要寻些话来支开这高蛮细细思量,琼英忽然高声叫道:剩余纹银,尚有千两,念军内老卒死战许多时候,如今将这纹银,都分予百战老卒,可有异议?

三军相顾愕然,素来未有这规矩分纹银给老卒,琼英一言,宛如霹雳,众军忍不住左顾右盼低声私语。

陡然间,一剑斩在旗杆之上,那旗杆轰然倒塌,琼英厉声喝道:三军之中,若要富贵只看本领,百战老卒,出列!

终究是好事,那面目如古井不波的数百个老卒,轰然踏步出列,如此之下,众人分明方看清老卒与邋遢新军分辨,这数百个老卒,刀枪也是不比他人兵刃那般夺目,铠甲有些破旧,却他数百人只在人前一站,新军急忙后退,竟受不住这百战老卒神情激动之下一身的杀气。

赵楚趁势向琼英使个眼色,不料琼英未曾看见,扈三娘抢先一步来,站在高台处叫道:高蛮,威信甚重,心性公道,以他来做评判老卒的,可有不服?

众军不敢作答,高蛮观看良久,见扈三娘似是果真以赵楚马是瞻,点点头低声向赵楚道:贵人流离这许多年头,有些提防也是情理之中,待百战归来,小人寻旧日太祖爷老部下遗脉,都来与贵人相见便可。若是小人敢有片言相欺,情愿身死荒郊之外,过往神灵都来作证。

说罢,一拂眼角拭去泪痕,大步走来台前,先向琼英与扈三娘施礼,而后扬声喝道:百战老卒,未经百战,不可有称。八百老卒,俺都记在心内,只是旁人不知脱甲衣!

琼英与扈三娘啊的一声急忙闭眼,那八百个老卒,哗啦一声将衣甲解下,再将那中衣取了,新军冷气倒抽,赵楚剔开双目细看,心下也骇然不已。

但见这八百老卒,脊背上光洁一片未见许多损伤,却在那正身处,自胸口以下,少的也有数个伤口,疤痕宛然若新,有如婴孩嘴唇翻开两边的,有深深如树皮皴裂镶入内里的,有夹杂混合的,横七竖八触目惊心,最要紧,那伤口都在致命处左右,若是敌军刀枪些微偏移,便将一个活人如今不能见到。

新军至此,不敢再有异议,高蛮厉声喝道:俺老罴营,原有千二百人,数岁厮杀,至今只剩八百,有记以来,战死者三千余人,伤残者六千余人,与这等弟兄相较,谁可有面目来领纹银?!

老卒肃然不答,高蛮凄厉一声高喝,他们方将那甲衣缓缓穿上,赵楚细看处,心下更是骇然,这老卒们穿衣,分明不是手忙脚乱般,却迅捷无比,只眨眼功夫,那厚重甲衣都在他身上披着,宛如未曾解脱。

高蛮乃转身来施礼,向琼英道:团练使见谅,这纹银,俺们无福消受。

琼英灵机一动,不以为意笑道:看你,也是个好汉,我有一事,可敢闻?

高蛮道:愿闻其详!

琼英肃然道:今日始,与辽人厮杀,再立你老罴营,还你千二百人,若你能斩将夺旗屡立新功,我自作主张拿纹银来,每岁予你原老罴营战死伤残将士家中,如何?

高蛮偏头看一眼赵楚,见他笑吟吟点头示意,心下笃定扬道:本是杀敌报国乃好汉子能耐,只那战死伤残弟兄,家内用度甚是不易,愿以战功,来换钱财。

琼英笑道:这便好也不要你老罴营拿多少辽人级来换,只是往雄州之后,若有情理之中老罴营可胜任厮杀,你老罴营便该完成便可,如何?

高蛮冷然道:如此正好,老罴营三岁未曾出刀,如今也是天下第一的锋利!

这一言,恼起一人,乃是陷阵营燕十八,但闻他高声喝道:老罴营有甚么了不得,敢称天下第一!若是骑军方可罢了,若是步军,定要见个真本领!

高蛮回,傲然向燕十八道:正是步军!如今说大话,不能见我老罴营本领,且看往后,终究谁堪称天下第一!

陷阵营将士,浑身都也是伤痕,却那是训练所得,与老罴营百战老卒不能相比,燕十八暂且更是无话可说,昂向一边去了,心下暗暗狠。

他自能看出,这高蛮到来,说不得赵楚身侧第一等的悍勇要给他夺走,此事如何能肯,万千争取要得。

赵楚也不阻拦,笑吟吟心下甚是欢悦,若非此刻仍愁如何过了高蛮这些开国功臣后人探察从而将那许是庞大无比力量掌握手内,定要唤来众人痛饮三杯。

若是虎狼之师,便该争强好胜,陷阵营与老罴营,有这般互不服心才好。

骤然,转眼见那新军呆滞不能有陷阵营与老罴营雄浑,赵楚心下再出一计,猛然想起一个人来,暗暗道:真乃天助我也!倒要与那大名鼎鼎两宋交际第一军比一比,看你背嵬军无双绝代,还是我梁山军更胜一筹。

正是:绸缪取就补天手,且看对手是曹刘。

扬处,天色微明,东方正出鱼肚白,只赵楚心内自知,这千二百纹银,定要将下去,千万个说头,不及使新军真切瞧见,只要有本领,富贵便在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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