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烟正在屋子里指点雨燕绣一些简单的花样,雨薇小两岁便不要求她做女红,给她纸和笔,随她涂鸦。
来旺媳妇在房门口探了探,方晴烟眼尖,瞧见了,便道:“有事儿就进来说话。”

来旺媳妇进来,凑过去看雨燕的刺绣,笑夸道:“大小姐的手可真巧,这鸟儿绣的跟真的似的。”

雨燕歪了脑袋,瞪了她一眼,撇了嘴气哼哼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我绣的明明是鸳鸯。”

来旺媳妇咧着嘴尴尬道“是是,是我看走眼了,是鸳鸯,是鸳鸯……”

方晴烟忍住笑,薄责道:“燕儿,你自己平日里不肯用心学,绣出这四不像来倒怪别人眼神不济。”

“母亲,是这鸳鸯太难了嘛!”雨燕嗲声嗲气的撒娇道。

“好了好了,这个你带回去绣,有不懂的让芷兰教你,芷兰,带两位小姐回房去。”方晴烟料想来旺媳妇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便遣了雨燕雨薇出去。

等人走了,方晴烟才道:“说吧!有什么事儿?”

来旺媳妇上前小声道:“刚才我瞧见那个刘媒婆进府了。”

方晴烟心一紧,刘媒婆上门,难道是为存儒纳妾一事?方晴烟定了定神,吩咐道:“你去老夫人那边候着,等刘媒婆出来,和她套套近乎,探探她的口风。”

“是,我这就去。”

“等等。”方晴烟唤住她,转身从里间匣子里拿了些碎银来交给来旺媳妇,道:“拿去跟刘媒婆吃茶,记住,别让旁人瞧见了。”

来旺媳妇接过,笑道:“是,我保准打听的一清二楚来回大奶奶。”

方晴烟心神不宁的等了大半日,来旺媳妇终于回来了,和她猜测的一样,老夫人果然是在给存儒物色妾室,而且基本定下了楚家的姑娘,就等着合生辰八字了。方晴烟又是气愤又是紧张,虽然早就知道老夫人有意为存儒纳妾,但这样背着她就想把事情定下来,简直就是不把她眼里,好歹她还是大奶奶,为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夫人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事不能让老夫人牵着鼻子走,真要纳妾也得由她来做主。

方晴烟面上只作什么也不知,一如往常对徐氏笑脸相迎,用过晚饭,纪存儒说要去外:“杜若丫头说雨薇睡觉老是踢被子,这几天天气转寒,怕是要冻着,今晚我去和雨薇睡,就叫芷兰伺候你吧!”

纪存儒惊讶地看着方晴烟,猜度着莫不是因为昨日轻薄芷兰一事,她在试探他,便道:“你要去陪雨薇去便是了,我自己一人睡也没关系。”

方晴烟睨了他一眼,黯然叹道:“你当我是与你说笑呢?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往日是我年轻不懂事,倒是你顾念着夫妻情分不与我生分,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终是我对不住你,既然你对芷兰有意,芷兰又是跟着我过来的,在我心里也当她是妹妹一般,从今往后,你可要对她好些,我们姐妹二人总尽心尽力的伺候你,只求着她能早日为你诞下麟儿,咱们大房呵呵乐乐的过日子……”

纪存儒听她说的情真意切,不像是在戏弄他,不由动容,执了她的手深情道:“你是知道我的心思的,若不是真心喜欢你,也不会三番四次回绝了母亲的好意,要不是为了子嗣,即便你给我弄十个八个天仙般的女子来,我也不会瞧上一眼。”

这话听着虽然有些儿假,但这个时候他还能哄着她,便也证明他心里还是看重她的,女人的命就是如此,即便她再不甘,终究敌不过命。方晴烟淡淡一笑:“你的心意我自然知道,这事也不急于禀报母亲,你且看看芷兰合不合你心意再回不迟。”

“一切皆由你做主便是。”纪存儒等了这许多年,终于等到她自己开口,喜不至胜,那些客套的话都不敢多说,生怕她又变了主意。

方晴烟心里苦笑,食色性也,此言果真不虚,天底下就没有不好色男人,不想偷腥的猫,就连二弟,当初为了二弟妹弄的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半死不活的,后来不也纳了个柳馨儿?还甚是得趣。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痴情女子的妄想罢了。但不知三弟妹是不是能有这般好命,最好叫她也生不出儿子来,到时候看老夫人急不急。

纪存儒得了方晴烟的应允,激动的如百爪挠心,**之火再也按捺不住灼灼燃烧起来,敷衍了来客,早早就回了房。

先前芷兰也得了大***暗示,慌张的六神无主,生怕大奶奶是在整治她,芳茗的下场她是见过的,一直心有余悸,直到大爷将她从女子变做妇人,才恍若梦醒,这是真的了……

这边大爷是心满意足,而三爷纪莫非却甚是恼火。

事情的起因是那块荡青花端砚。今儿个夫妻两回了趟都护府,尹淑媛把这块端砚送给了她的小侄。纪莫非记得这是二哥送的贺礼,尹淑媛居然说也不说一声就拿来转送他人,在岳丈,大舅子面前,纪莫非心中恼怒又作不得,只好等人不注意的时候,解了身上一块玉佩哄着十岁的小侄换回了端砚,幸好这小侄也不是个喜欢读书之人,对端砚远不如玲珑的玉佩来的喜欢,高高兴兴的就换了。

这下换作尹淑媛不高兴了,出了都护府的大门就拉长了脸,挖苦道:“这端砚值几个破钱,叫你这么舍不得了?我陪嫁里的文房四宝哪一件不比这方端砚要好上百倍的,难不成这是二房送的东西,在你心中就重若千金了?”

纪莫非本就心情不好,被她这一顿抢白,火气也上来了,粗声道:“有道是‘礼轻情义重’,别人送的东西,再不值钱那也是人家的一份心意,怎好转手就送了出去的,这样做很没礼貌。”

尹淑媛恨恨道:“是啊!礼轻意重,怕是也分谁的情,谁的意吧!你身上那块玉佩呢?不是青冥居士和你交换的信物吗?你怎又拿的出手了?这样做便是你待友的礼貌吗?”

纪莫非被她气的脸色白,却现自己很难去辩驳她的话,确实,在那一刻他心里想的就是这方端砚是一定要拿回来的,只要一想到这端砚有可能是锦书挑了送给他的,他就断不能让别人得了去,有了这点私心,他便无法理直气壮了,只好悻悻道:“那还不是你给闹的,以后,要拿我的东西去做人情,好歹要跟我知会一声,我又不是个小气的人,你跟我商量了,只要能送的东西,我断无不肯的道理。”

“那好,我现在就与你商量,我要你把这方端砚送给我。”尹淑媛倔强的看着他,他越这样不舍得,越说明他心里有鬼,她就越要毁了它。

纪莫非知道她犟脾气上来跟他杠上了,她要这东西干嘛?又不写字,又不画画,八成就是要拿去砸了,她这样无理取闹实在叫人难以容忍,纪莫非气咻咻道:“我明儿个就拿去还给二哥,这样你满意了吧!”说罢,也不坐马车了,自己徒步前行。

尹淑媛看着他负气而去的背影,心中又气又痛,这人当真是可恨之极,她对他还不够好吗?她不值得他爱吗?为什么他就不能明白她的心意,她要的只是一颗完整的心而已,可他从不在乎,从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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