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行会议室里坐着好几位老企业家,这个会议已经开了大半天了,老前辈们对年轻人的想法很感兴趣,聊得十分投缘,最后的结果是,决定与溯行合作,接下来将会有更深入的交谈。
粟融珵对前辈们的信任致以诚挚的感谢,尤其是对施兰舟爸爸,他知道,这次合作是施伯伯促成的,只是,施兰舟本人并没有出现在这次会议上。

傍晚,施兰舟带着女儿在小区里散步,小家伙褪去了臃肿的冬装,小胳膊小腿儿得了伸展,撒着欢在花园里摇摇摆摆地奔,施兰舟忙着追。

粟融珵和孟桑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芽芽面前的。

芽芽啪叽摔倒在粟融珵脚边。

“芽芽!”施兰舟疾步奔过来。

粟融珵已经将芽芽抱起,小孩儿粉嘟嘟的脸,一双晶亮晶亮的眼睛,盯着粟融珵看。

粟融珵碰碰她的小脸蛋儿,“还认识我吗?叫叔叔。”

芽芽看着他,忽然咧着嘴笑了,口水还淌了下来。

施兰舟走到他们前面,粟融珵便笑着对他说,“兰子,你闺女儿也是个爱美色的吧?见到我就流口水。”

施兰舟无语,想把女儿接过来,结果,芽芽身体一扭,趴在粟融珵肩头,不要爸爸抱了。

“行啦,别抱走了,咱们的交情,说起来芽芽也可以叫我声爹的,是不是啊,芽芽?叫粟爸爸。”他用鼻尖蹭蹭芽芽毛茸茸的头发。

芽芽欢喜得直蹬腿,抱着粟融珵吧唧亲了一口,粟爸爸三个字芽芽叫不明白,但“爸爸”俩字是脱口而出的。

瞧着女儿欢天喜地的样子,施兰舟怎么觉得,这闺女儿自己白养了呢?

芽芽叫完爸爸,大概觉得不对劲,好好儿又盯着自己爸爸看了会,而后扑楞着小胳膊,朝自己爹伸出手,欢快地“爸爸爸爸”地叫。

施兰舟怀着小小的醋意把女儿接过来,心里想着“你还知道谁是你爸”。

粟融珵把芽芽还给施兰舟后说起了正经事,“兰子,真打算窝在家里当全职奶爸?”

施兰舟默然。

“回公司吧,你忘了当初我们仨是怎么立誓的吗?”孟桑子道,“艾箐的事是个意外,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老把自己圈在里面。”

施兰舟依然沉默。

粟融珵就燥了,“得了,公司忙得团团转,你倒好意思在家里待着?给你三天时间多请个保姆,三天后你不出现在公司,我就把办公室搬你家来!”

“……”施兰舟看着他,摇头苦笑,“你啊……”

“我什么我?我从小就霸道不讲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孟桑子拍拍施兰舟的肩,“回吧!”

施兰舟终于点头,“好。”

“这就对了!”孟桑子用力一拳。

粟融珵看着他俩,浅浅的笑容下,淡淡落寞。

这世间有些事,只要坚持不懈地努力就能达到,比如溯行,兰子回归,三人协力,一定能把它推到一个新高度,但是,有些事,却是无论怎么努力,前路都渺茫未知。妞妞,你在哪里?

他找了,等了,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

这个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连柳乘飞都有了下落回来了,她还是没踪影。

又是一年8月31,他生日。

从小他就对自己的生日记得特别深刻,因为第二天就要开学,他要补作业。而今,已经不再需要人提醒他补作业,他自己就能勤勉地趴在电脑前工作,所以,他也记不得自己生日。

是费悦提醒他的。

费悦进来传达姥姥的意思,“姥姥说,今天在家做了你喜欢吃的菜,让你过去吃饭。还说,把粟伯伯也一起叫去。”

姥姥姥爷二十来年都对粟振有意见,这两年芥蒂却好像渐渐淡了去,恢复了些来往。

“好啊,我明天带我爸一起去。”他答应下来。

孟桑子和施兰舟原本是为他准备了生日聚会的,但他要去姥姥家,两人便作罢了,还让他提早离开公司。

粟融珵接了粟振,赶到郊区姥姥家的时候,天色已黑。

家里没亮灯。

“这是要给你惊喜?”粟振笑道。

粟融珵也猜是,虽然兴致不大,但也勉强笑了笑。

大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果然,家里响起了生日快乐歌。

黑暗中亮起了烛光,姥姥姥爷和费悦推着蛋糕出来。

蛋糕做得很有特色,裱花图案是溯行公司的logo,溯行而上四个字用的草莓酱,红红火火的,十分讨喜。

“蛋糕是悦悦亲手做的。”姥姥把粟融珵拉近,“快,许个愿,吹蜡烛。”

粟融珵闭上眼,心中默念,而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眼角浅浅湿痕。

费悦看着他,转开脸,而后索性进厨房端菜。

这顿饭,吃得十分热闹,粟融珵全然看不出半点不愉快,好像早已习惯,人群中如何自若,长辈前如何表现欢喜。

为了陪姥爷,小酌了两杯,饭毕已是微醺,便不再开车回城,就此歇下。

粟振手术后滴酒不沾,陪姥爷说了说话,忆了忆当年,把老爷子伺候睡了,姥姥把他叫到书房说话。

“妈。”粟振还是保持着从前的称呼。过去二十年二老不允许他来面前叫,这两年倒是有机会了。

姥姥叹了口气,“阿振,今儿我们也来交交心吧。”

“妈,您有什么话只管吩咐。”粟振道。

“阿振,我和你岳父只有一个女儿,早些年,我们的确怨过你,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也想通了,阿馥生前还是得了你的好,享了你的福的,怪只怪阿馥自己没这个福气。”

“妈,阿馥很好,能娶到阿馥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真的。”粟振诚恳地道。

姥姥点点头,“我们明白,阿馥走得早,也不可能让你终生不娶,这么多年过去,恩恩怨怨都不必再提了,只是我和你岳父年纪渐大,不知哪一天就不在了,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费悦。费悦这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这些年长于我们膝下,说是我们抚养了她,不如说,是她陪伴着我们,让我们在失去阿馥后,还有那么一点点安慰。”

“妈,您的意思是……”粟振隐约揣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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