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很苍白,眼睛里也带着疲惫,那么倔强的一个男人,在所有的辩白都诉说过,依旧毫无用处之后,也只有无力地笑着跟他曾经的挚友,现在的‘敌人’说——大川,你这测谎仪没用的,咱们家里的东西,早该更新换代了,这玩意儿,我六岁就玩的不愿意玩了……”
也许是想起当年他精挑细选来配心爱女儿的那个英俊男人,海龙全脸上浮现出几分缅怀,但更多的是苦涩,“呵呵,那孩子在那样的情况下,还会开玩笑呢……我也不相信俊涛会叛国,那个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又是我亲女儿的男人,但……证据确凿,我唯一的儿子拿着监控录像带过来,上面明摆着有我女婿那个放在手心里疼爱的长子,倒卖国家机密的证据,我儿子还告诉我,我女婿也是个‘卖国贼’……他亲眼看见俊涛和R国的特工接触……”
“要只是志峰说,其实,我是不大信的,毕竟,虽然这么多年,从没有表现出来,可我知道,志峰对我有心结,对玉兰也是,虽然我不相信他会故意陷害俊涛,可他的话,却不足以百分之百信任……可还有晓秋在,晓秋是个好女孩儿,一向与苏家走的近,她那么喜欢影山,怎么会陷害影山的父亲?”
沈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种情况下,按照规矩,苏俊涛肯定要隔离审查的,就是没有这些事儿,他们从海外回来,也要走一遍程序……
大家都是在按照规矩做事,无所谓对错。就像癌症患者的化疗,杀死癌细胞的同时,健康的细胞也必然也要有所损失,可病人要想活下去,就不能害怕这些损失,再痛苦,也要做这里面的利害得失,一时之间,也分辨不清。
海龙全的话,没有说完,他沉默了片刻,又道:“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很多人施压,对俊涛的隔离审查时间越来越长,连我们这些人都没办法进去看望他,就这么过了半年,没有任何消息,苏震当时,身体已经不大行,他亲自去求了一号首长,说是想见儿子最后一面,要劝劝他,让他听话,一号首长亲自插手,这才得到消息,说俊涛生了重病,药石罔效,苏震急得不成,拉着沈老一块儿去……”
海龙全眼睛发红,勉强忍着不哽咽出声,“已经来不及了,沈老拍桌子发火,说安全部的那一群都是混蛋,草菅人命,胡作非为,对自己的同志,竟然都毫不不上心……俊涛可惜了,他当时一定难受的很,就这么生生熬着,熬到最后,亲眼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听到他父亲告诉他,他是清白的,是好同志,一定给他平反,这才咽了气……”
沈醉皱眉,静静地看着海龙全,没有开口,可是海龙全和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今日过来,主要目的,并不是追问这些陈年旧事,而是为了——海志峰
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只有一瞬间。
忽然起了风,风卷着黄土,纷纷扬扬地落在桌子上,污了清澈的茶水。
海龙全却不管不顾,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只要是秘密,总有曝露的一天……俊涛临去之前,单独和我说了话,他说,他不是叛徒,只是拿到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很重要,一个弄不好,会给这个国家带来巨大的危害……他说,他已经做过处理,相信这种东西,以后再难出现,他还要我答应他,一定要把这样东西,藏至少三十年……当时,我就问他,既然是个害人的玩意儿,为什么不毁了,何必留下来?”
说到这里,海龙全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声音也轻快了几分,像是想起苏俊涛当年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得,俊涛笑得意味深长,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或许,他本来就是‘祸乱人间’的狐妖,他笑着告诉我,这东西对某些人来说,就是悬在头顶上的钢刀,能让他们为人做事,多长脑子多上心,也并不是全无用处……他还说,也许三十年之后,这东西在曝露出来,还能给人们带来几分启迪……”
“俊涛他,一个字都没有提到志峰,也许是他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竟然涉及到志峰……可就像我说的,既然是秘密,哪有可能永远不让人知晓?”
海龙全苦笑,“我是老了,可我还没有老糊涂,前些年我不肯看,不肯听,装聋作哑,有时候还要为他收拾收拾烂摊子,那是因为我知道,是我害了那孩子,我对不起那孩子,我老了,老的有了私心,我这一辈,只有一子一女,现在女儿没了,剩下的这个儿子,我不能让他也走上这么一条绝路……”
海龙全站起身,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背,“他要对付的只是我,那也就罢了,总是我欠了他的,可我,还没有糊涂到让他祸害我的国家……”
沈醉嘴唇蠕动了一下,轻声问:“那您应该也知道,他现在去了哪儿吧?苏零肯定在他的手上,这毫无疑问”
他们羽林加上特事局,还有安全部的人员,想要查什么,总不会太难——如今,海志峰根本不在国内,他在一个R国驻越南的海外基地里,那地方是个生化研究基地,防守严密,武器先进,人员也多,极度危险,短时间内根本就没办法突破……可是,苏零能等到他们花费很长很长的时间,来慢慢准备吗?
苏俊峰的目光一下子尖利起来,整个人气势猛涨,无论如何,他都是苏零的亲叔叔,苏俊涛是他的亲哥,苏家唯一的后代生死不明,就算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他,也难免有些急躁。
海龙全却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小子们,别太看不起爷爷,我在战场上拼杀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谁敢看不起海龙王?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放心吧,志峰那小子还是太嫩,他早该知道,玫瑰花永远是有刺儿的,看着漂亮迷人,可稍有不慎,它就扎手。”
海龙全心里苦笑,他竟然能把手段使到自己儿子身上,看来,他还真是个冷血黑心肠的人。
“……我了解他,他是我儿子,这一次,我们不用辛辛苦苦出国找他,他自然会乖乖地送上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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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大房间,阳光给苏零的脸上,镀了一层金彩,海毓手握漆黑的,没有一丝反光的匕首,立在他的身旁,除了这柄匕首,这两个人就像互相偎依的小情侣,含情脉脉……
“话说了这么多,我也累了。”海志峰细细地打量了苏零许久,才忽然伸了个懒腰,笑道“,女儿,你动手吧,早点儿结果了他,爸爸请你吃饭。”
海毓点头,锋利的匕首一瞬间抵在苏零细长的脖子上,鲜血滴滴答答地滴在光洁的地板上,声音清脆,海毓似乎故意在折磨苏零,动作很慢,很优雅,也很残忍,反复摩擦,一分一分地割裂……
苏零闭上眼睛,额头上的汗水,伴着鲜血喷流……
血越流越多,渐渐多得苏零也开始晕眩,他想,就这么死了,死在心爱的女孩儿手里,将来沈醉知道,一定会嘲笑他吧……
就在这时,海志峰忽然一伸手,握住海毓的手指,把匕首又拿了回来,在指尖上打了个旋儿……
“爸爸?”
女孩儿惊讶地抬头,大眼睛里闪过一抹疑惑,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也带了几分错愕。
海志峰眼睛里闪过一丝满意,却板起脸,沉吟地碰了碰苏零的伤口,冷冷地道:“先给他包扎,现在死了,也未免太便宜他,苏俊涛的儿子……何况,等东西确实拿到手里,再杀他也不迟……”
海毓嘴角抽动,不过,却没有反驳,低眉顺眼地走过去,从自己雪白的裙子上,扯下一块儿白纱,给苏零止血,她的神态,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缱绻。
苏零苦笑,天下间最善变的,果然是女人
海志峰一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前,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眼睛闪了闪道:“他的药也该减量了……给他改成两天一次。”
海毓的手一抖,声音却丝毫不变:“是,女儿明白。”
海志峰的背影完全消失,海毓才扶着苏零的手,让他躺在雕花大床上,又把桌子上的玉瓶取出,拿了一颗乌黑的药丸,纤纤玉指捏着,亲自送到苏零的嘴里。
苏零就这么就着她的手吃下去,道:“真苦……”比沈醉那个老婆弄出来的药丸子还要苦很多,苦的简直不能下咽,不过,现在比以前的待遇好一些,好歹有蜜水润喉。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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